第178章 虎鯨的悲歌
伯克剛踏上水池邊緣，阿戚已經第三次撞擊在了玻璃壁上！
劇烈的搖晃帶得伯克腳下一個不穩，直直跌落進已經被阿戚的血染紅的水池中！
「噗通——」
「伯克！！」格蕾雅驚呼一聲，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水面上濺起一米高的水花！
池中的阿戚已經被血染紅了雙眼，看著這個突然落進池子里的人類兩眼泛著殺意，直直朝著他沖了過去！
伯克甫一落水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右小腿就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隨即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挾住，猛地被拖進了池底！
「伯克！」
格蕾雅趴在池邊大喊，看著伯克被這頭雄鯨拖進了深水中，扭頭看向同伴：
「快救他！」
旁邊的動保組織工作人員面面相覷。
水池子里可是海洋中殺傷力數一數二的虎鯨，現在發了狂，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格蕾雅錘了一下玻璃壁，暗自咬牙，怎麼辦，難道就要這麼看著伯克被虎鯨撕碎嗎？！
而水中的伯克，強忍著右小腿快要被碾碎的劇烈疼痛和缺氧的窒息感，掙扎著彎起腰，張開雙臂死死抱住了阿戚的頭部。
被恨意蒙蔽了雙眼的阿戚頭頂猛然貼上了一陣暖意，耳邊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vitas，vitas…別怕，好孩子，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
是什麼聲音，好像之前聽過？
「vitas，沒關係的，你已經安全了，別害怕……」
好耳熟，好像從哪裡聽過這個聲音，是那艘白色船上的人類？
他在說什麼，聽不懂……
伯克的臉緊緊貼在了阿戚的頭頂，缺氧的窒息逼的他大腦一片空白，手卻依舊一下一下撫摸著阿戚的頭頂，嘴裡喃喃自語的重複著。
別害怕，vitas，別害怕，孩子。
水裡的波紋蕩漾，不知道何時起，阿戚一片混沌的眼睛逐漸恢複了清明，原本狠狠撕咬著伯克小腿的牙齒緩緩放鬆。
就在水池邊眾人都已經絕望之際，水面突然冒起了泡泡，緊接著巨大的破水聲響起！
大家全都驚愕萬分地看著之前那頭髮狂的虎鯨，將渾身濕漉漉已經人事不省的伯克推舉上了水面，然後慢慢朝著岸邊靠近！
直到伯克的身體已經碰到了岸邊，格蕾雅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指揮著大家：
「伯克！快，把他拉上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湊上前，雖然看著阿戚仍舊心有餘悸，卻都還是大著膽子將伯克拉上了岸！
格蕾雅迅速檢查伯克的情況，然後給他做緊急人工呼吸！
阿戚沒有沉下水，而是將頭露出了水面，暗沉的眸子靜靜盯著岸上亂成一團的人類。
有幾個工作人員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偷偷往旁邊避了避。
不多時，伯克才咳嗽了兩聲，弓著身子「哇——」地吐出了幾口水，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嘟囔了一句：
「嘖，這海水也太咸了。」
格蕾雅滿頭大汗，緊繃的身體這才是乍然鬆懈下來，癱坐在一邊。
伯克蒼老的身體畏縮在一起，猛烈的深呼吸了幾口氣，水池裡海水的咸腥味被裹挾著一起湧入肺腔，喉頭升起一股澀意，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猛地坐直了身體：
「vitas！」
格蕾雅都快要被他氣笑了：
「你的vitas差點送你去見上帝，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想著它！」
伯克擺了擺手，申辯道：
「不是的，它不是有意要攻擊我的，它只是害怕，它救了我！」
格蕾雅看著他一時有些失語，雖然的的確確是那頭虎鯨把伯克送上了岸，但是那條虎鯨差點殺了他也是事實！
只不過看這老東西的樣子，似乎一點都沒長記性，根本就沒覺得他的寶貝vitas有多危險，格蕾雅一時之間又無話可說。
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抬起手指了指從剛開始就把頭露出水面偷偷浮窺，看著他們不知道看了多久的雄鯨：
「你的vitas在那裡，它狀態好的可以送你去看十次上帝！」
阿戚黑白相間的腦袋探出水面，看著那個頭髮花白的人類趴在水邊，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
「vitas，你在擔心我嗎？放心吧，我沒事！」
他在說什麼阿戚一個字都沒聽懂，但是卻仍舊能從這個人類身上感受到對自己的善意。
為什麼，明明剛才他差點殺了他，為什麼這個人類卻不害怕，還那麼和顏悅色的和他說話？
這個人類很奇怪，從一開始就很奇怪，他和他的朋友跟以前遇到的那些人類完全不同。
也許，可以試著相信他們……
直到現在，阿戚才終於，對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很大的人類完全放下了戒心。
在岸邊的伯克看著vitas歪著腦袋，似乎在傾聽自己說話，心裡湧上一股喜悅。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急忙拽住格蕾雅的衣服：
「快，把電腦拿過來，給vitas看看mini的錄像，它應該快急瘋了！」
格蕾雅無語，且不說一頭虎鯨是不是真的能看懂人類的科技產品，就是拿電腦給虎鯨放錄像都是一種奇怪至極的行為。
但伯克本身已經是足夠奇怪的存在了，對他的種種行為，格蕾雅已經覺得麻木。
她順從地站起身，走下水池旁邊的鋼架樓梯，拿起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調出郁圓那個水池現在的監控錄像，遞到了伯克手中。
伯克緊緊抱著電腦，朝阿戚招手：
「vitas，快來！」
看著那個人類手上抱著個熟悉的方塊，阿戚認出這種黑色的方塊是當初幫助他找郁圓的東西。
眼瞧著這個老頭不斷地朝自己招手，阿戚猶豫片刻，還是緩緩朝他靠近。
旁邊的工作人員一見到阿戚靠近就紛紛緊張地後退，生怕被他拖進水裡。
只有伯克，把電腦湊到了阿戚眼前：
「vitas，快看，是mini，別擔心，它還活著，我們會治好它，你們很快就會重新見面。」
阿戚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老頭手上的黑色方塊，裡面小小的景象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卻讓他的心跳幾乎停止：
是郁圓。
只是，她看起來很糟糕，一動不動地漂在水中，有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加一些奇怪的東西不斷倒進她所在的水池中！
這樣的行為阿戚曾經見過無數次，在他小時候被人類關起來的時候，總是看見那些是人類把奇怪的東西倒進水池。
這些東西有的會讓他麻痹，有的會帶給他疼痛！
這群該死的人類，難道想對郁圓做曾經對他做過的事嗎？！！
眼看著阿戚又開始躁動，尾巴翹起來狠狠拍打水面！
周圍的工作人員全都被嚇得心中一跳，只有伯克連忙將電腦放到一邊，伸出手安撫地摸了摸阿戚的頭：
「別擔心孩子，我們不需要傷害它，它受傷了，需要治療，等它好一些了你們就能相見。」
阿戚冷沉的目光落到伯克臉上，似乎在判斷審視他的可信度。
片刻後，他才收回目光，氣孔噴出一陣水霧，然後轉身離開，龐大的身體沉沒入水中……
眾人剛鬆了口氣，緊接著就聽到伯克忍痛的抽氣聲！
直接伯克一張老臉疼的扭曲，雙手撐在岸邊一動不敢動，眾人才反應過來伯克腿上剛剛被虎鯨咬住留下的傷口還沒處理！
格蕾雅連忙上前，協助他走下池邊的鋼架，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後拿出醫療箱替他處理傷口。
消毒藥水剛倒在傷口上，伯克就疼得怪叫一聲，格蕾雅冷哼一聲，手上用力緊緊拽著伯克的腿不讓他躲：
「現在想起來疼了，剛剛乾嘛去了？」
伯克尷尬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道：
「現在怎麼辦，vitas水池裡的水不能再用了吧？」
格蕾雅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當然不能再用了，裡面全是它的血，要把整個水池的水抽掉三分之二換新的，葯也要重新調配比例！你知不知道做這些要花多大的精力，托這頭虎鯨的福，我們全部都要加班了！」
伯克自知理虧，陪笑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和弗洛德會幫忙的，你應該不會狠心到和一頭什麼都不懂的虎鯨計較吧，格蕾雅小姐。」
格蕾雅手上正在給伯克消毒的棉球猛地向下一壓，聽到伯克一聲慘叫才放鬆，陰陽怪氣道：
「我當然不會和虎鯨計較，但是如果是瘋老頭的話就不一定了！」
伯克疼得牙關緊咬，朝格蕾雅扯出一個乾巴巴的笑。
兩人爭論之時，水池中一陣長長的鳴叫！
尖銳又狹長的叫聲剛剛消失，另一波叫聲又起，此起彼伏，宛如海妖泣血，讓人難以忽略其中的哀切。
兩人回頭，只看見阿戚寬闊的尾巴露出海面，然後重重落下，濺起數米高的水花！
哀叫聲不絕於耳。
「這是虎鯨的悲歌，它在傷心。」
格蕾雅聽著水池裡一聲又一聲的長鳴，喃喃道。
伯克也愣愣看著玻璃壁後面的水池，vitas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血，他卻彷彿已經透過那濃重的血霧，看到了它眼神里化不開的哀傷。
叫聲響了很久，格蕾絲也不禁動容：
「虎鯨不是長情的動物，它們一生要經歷很多伴侶，這種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
伯克眼神很堅定：
「我們一定要治好mini，讓它回到vitas身邊。」
格蕾雅點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那頭雌鯨的狀況，想要治好又談何容易，現在一切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