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鳳承軒的話，顧林喬皺緊了眉頭。
雖然她現在還沒見到如貴妃，但從鳳承軒的口中，她聽出來了，如貴妃的情況不容樂觀。
哀莫大於心死，她身體本來就差，如果再沒了求生的慾望，那便藥石無醫。
面對這種情況，顧林喬看著鳳承軒如實說道，「我只能答應你去看看，但我並不保證能治好。」
聞言，鳳承軒喜上眉梢，「多謝四嫂！」
顧林喬抬手，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先別忙著謝，看完再說吧。」
「我不一定有辦法！」
雖然顧林喬這麼說，但鳳承軒還是面帶喜色，不管有沒有辦法，只要她願意給如貴妃看病，他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顧林喬與鳳承軒一道去如貴妃的宮中，鳳雲肅也一道跟著去，本想去給如貴妃請安，沒想到青天白日，如貴妃寢宮大門宮門緊閉，伺候的宮女和太監也不在。
鳳承軒頓感不妙，當即大聲怒斥，「怎麼回事？人呢？」
說著，他一腳踹開大門，疾步衝進了宮中。
顧林喬和鳳雲肅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抹相同的擔憂。
兩人跟了進去，還未走進內殿，就聽到鳳承軒欺凌的叫聲。
『母妃』!
聞聲，顧林喬和鳳雲肅疾步趕進去。
只見如貴妃仰躺在軟榻上，面上蒼白毫無血色，細長的手臂垂在一側，散落的長髮纏在上面，整個人瘦弱的猶如紙片人一般，處處透著破碎。
鳳承軒跪在一旁，捂面哭泣。
顧林喬走過去，探了一下她的脈搏，片刻後，她鬆了手。
如貴妃死了。
而且死了至少有半個時辰了。
神仙無救。
「是自戕！」
顧林喬給出最終答案，如貴妃是自己絕了自己的路，並非別人坑害。
聞言，鳳承軒緩緩抬頭，臉上滿是淚痕。
「是鳳明業害了她，都是鳳鳴業乾的！」
他猩紅的眼眶中迸射出濃烈的恨意。
顧林喬並沒有反駁，目光沉靜的看著他。
因為他並沒有覺得鳳承軒說的有錯，如貴妃的悲劇都源於鳳鳴業。
他從未給與真心，他對如貴妃的好，全都是建立在他的利益之上。
「她累了，這深宮困了她大半輩子，她這輩子最好的年華全都用來跟那個男人虛與委蛇，她想解脫自己，你明白嗎？」
顧林喬緩緩開口說著，鳳承軒微微一怔，眼中的恨意被悲痛取而代之。
「我知道她這輩子過得很苦，我從前想保護她，可能力不夠，還總是因為自己，讓母妃陷入被動的局面中。」
「現在我有能力了，我可以護著她不被所有人欺負，哪怕是鳳鳴業也不行，可一切都遲了…」
鳳承軒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拳頭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用力的砸著。
見他這樣，顧林喬沉聲道，「你想錯了，正是因為你擁有了保護她的力量，所有她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是皇子，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深宮裡有多少的身不由己。」
「生死不由自己，當權者不讓你死，活的在痛苦也只能苟延殘喘著。」
「如貴妃真的很累了，所以她選擇了解脫自己。你已經是個成年男子了，難道你還要困著她陪在你身邊，看著你起起落落的人生嗎？」
顧林喬說的每一個字都正中靶心，鳳承軒捶地的拳頭慢慢停了下來。
「你現在該做的是讓如貴妃入土為安，然後收拾好心情，繼續做你該做的事，別讓她失望。」
「是！我不會讓母妃失望的！」
鳳承軒一字一句的說著，但聲音難掩悲痛。
顧林喬沒在多說，轉身和鳳雲肅一道出去，將時間和空間都留給鳳承軒。
從宮中出來，顧林喬一直沒開口。
直到上了馬車，鳳雲肅將人拉到自己腿上坐著，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顧林喬嘆了一口氣，「沒想什麼，只是在可憐天下父母心罷了。」
「如貴妃自戕，一是不想自己在困在困境中，二是，也不想在成為鳳承軒的拖累，不想讓自己成為鳳承軒唯一的軟肋。」
如貴妃知道自己的身體很糟糕，她不想讓鳳承軒為了她能活下去而低頭求人，被別人利用。
可惜顧林喬晚了一步進宮，若是能讓如貴妃早些知道自己研製成了萬毒丹，或許她就不會死了。
這天下，既有鳳鳴業這等自私自利的父親，也有如貴妃這種捨生為子的母親。
鳳雲肅攬著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低聲道，「放心，我們以後一定會是很好的父母，絕不會讓上一代的遭遇重新出現在自己的子孫身上。」
聲音暗啞，透著一股無聲的誘惑。
鳳雲肅現在已經是一個正常人，他不在害怕自己給不了顧林喬未來，更不擔心自己會短命的拖累她。
顧林喬抬眸看他，一本正經的問，「你確定要跟我生孩子？」
不知怎麼的，原本是鳳雲肅挑起的這個話題，現在竟然被她反問住了。
好半晌，他才緩緩點頭。
「是啊，等一切結束了，我們生個孩子吧！」
「還等什麼結束？現在不行嗎？」
說完，顧林喬霸氣的吻上了他的唇。
鳳雲肅只是怔了片刻，便反客為主。
……
第二天，顧林喬聽到宮裡的消息，如貴妃死了，但鳳承軒並沒有讓人大肆發喪。
不過聽說，鳳鳴業被人押著，跪在如貴妃的靈前，一直磕頭贖罪，頭都磕破了，鳳承軒也沒繞他。
顧林喬並不覺得鳳鳴業委屈，也沒覺得鳳承軒這麼做有錯，一切都是鳳鳴業做的孽，現在如貴妃死了，他只是磕幾個頭已經算是便宜他了。
只是如貴妃的死訊傳出來後，粱淑貞也覺得特別可惜。
鳶尾知道這件事後，也傷懷了一陣子。
她雖然進宮做過妃子，但她和如貴妃從來不是對手，相反她們還是惺惺相惜的人。
說起來，如貴妃也是個可憐人。
身世不高，雖然貴為寵妃，看似寵冠六官，其實不過是鳳鳴業轄制六宮的棋子罷了，最後更是淪為了鳳鳴業的試藥人。
除了死，別無解脫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