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安認真地看著傅淮宸的臉色，過了一會才從他手中拿了驗孕棒，含笑道：「稍等我一下。」
她進了衛生間，撕開驗孕棒包裝的時候手都在發抖，心也跳的很快很快。
按照說明書一番操作，過了片刻，試紙慢慢氤出一道杠，慢慢的，第二道杠清晰的浮現出來。
沈初安閉了閉眼。
手不自覺的撫上小腹，苦笑。
明明吃了那麼多葯，明明經期紊亂，上個月體檢的時候，大夫還說過，要是想要孩子的話，得吃幾副中藥好好調理身體……怎麼就懷了呢？
難道上天真的要跟她作對？
「初安。」傅淮宸在外面敲門：「怎麼了？這麼慢？」
沈初安忙吐出一口氣，用力眨眨眼，把驗孕棒藏在了梳妝鏡後面，然後拿出一隻新的來，在上頭撒了水，道：「這就好了。」
沖了下馬桶，她神色自然的走出來，把驗孕棒拿給他看：「剛剛不小心碰到了水，什麼也沒測出來。」
傅淮宸瞧了一眼，道；「本來這也不是很准，我還是叫醫生過來吧。」
「不不，不用了。」沈初安忙道：「我是說，不用這麼麻煩了，我明天剛好要去醫院複查，順便開個單子的事，就不用叫醫生過來了，免得讓人看見，多生事端。」
「也好，那你明天檢查完，一定要第一個讓我知道。」
沈初安撲進他的懷裡，將臉埋在他的胸口：「當然，你是孩子的父親嘛，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結果的……」
她忽然道：「淮宸，假如我真的有了孩子，你預備準備辦？」
「當然是生下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我們的孩子，我一定給他最好、最優越的生活，讓他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傅淮宸的聲音里充滿了憧憬，「假如是個女孩，那她一定像你一樣漂亮，假如是個兒子，必然也會像我一樣聰明，總之我們的孩子一定不會差的，無論在哪裡，都一定是最優秀的孩子，你盡可放心。」
無論在哪裡。
你盡可放心。
沈初安笑盈盈地注視著傅淮宸的雙眸，盡量讓自己顯得幸福些，甚至壓下顫抖的呼吸，試探著道：「其實，我還沒有做好當一個母親的準備，我總聽人家說，帶孩子很辛苦的，半夜經常要起來餵奶，小孩子哭起來更是驚天動地……」
「以我現在的身體情況，怕不是要被這孩子折騰掉半條命去。」
傅淮宸立刻道：「不用你養。」
沈初安定定地看著他，傅淮宸神色有一瞬的慌亂，僅僅只有一瞬，又馬上恢複過來，微笑道：「我是說，哪用得著你這麼操勞？你只管負責生就行了，其餘的事情都交給我。」
「我怎麼捨得讓你受累呢？」
他愛憐地撫摸她的臉龐，沈初安卻覺得寒意入骨。
她沒法去問傅淮宸是不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的孩子送給陳軟軟，她也不敢問。
她怕自己一旦問出口，這件事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更何況，她本就沒打算生這個孩子。
……
沈初安在醫院裡的人流窗口掛了號。
她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熟人。
「沈初安？」
一個穿著白大褂年輕醫生走過來，眼眸中流露出驚喜：「我還以為是同名呢，沒想到真是你。」
她手裡拿著檢查單：「打從畢業就沒見過你了，這麼多年不見了，想不到在這碰見！」
「小雅？」沈初安看見來人也很意外，意外且驚喜：「你已經是大夫了啊！這麼厲害！」
方小雅是她高中同學，也是室友，當年從老家考出來之後，她們這些人就各奔東西了，也就在手機上還有聯繫，回回說想聚一聚，回回湊不齊人。
老同學相見，免不了要寒暄寒暄。
「我記得你考的是省里的醫科大學，怎麼來京城了？」
方小雅一笑：「還不是我爸安排的，我現在正讀研呢，這不寒假了么，讓我進來實習。」
沈初安笑道：「真羨慕你，還沒畢業呢家裡什麼都給安排好了。」
方小雅道：「有啥好羨慕的，一天天累的要死，一分工資都沒有不說，還得倒貼錢！」
「快別說這氣人的話了，這可是全國最出名的三甲醫院，你問問多少醫學生，想貼錢進還進不來呢。」
「別說我了，你也不賴嘛，聽圓圓她們說，你進了大廠了？年薪不低吧？」
沈初安落寞一笑，眼神示意她看手裡的單子：「別提了，一堆破爛事。」
方小雅道：「人流……好好的，你做人流幹嘛？」
「這話說的，誰好好的做人流啊？」沈初安不願多提其中的曲折內情，只說在懷孕之前吃了不少激素葯，怕影響孩子，也怕影響晉陞，這才想流了孩子。
方小雅重重一嘆：「真不容易啊，那你老公知道嗎？」
沈初安動了動唇，垂下了眼睛：「我不想告訴他。」
先斬後奏，就算傅淮宸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還能殺了她？
「其實我也正想跟你說這個事……」方小雅臉上的表情有些為難：「你還是得跟你老公商量商量……當然，也可能是我看的不準，等會讓我老師跟你說吧。」
剛好在這時，叫號機叫到了她的名字。
頭髮花白的大夫沉吟了半晌，道：「你半年前出了車禍？」
沈初安點頭。
「是這樣的，先前的車禍，你的子宮內壁已經動過一次手術，子宮內壁薄的就像去了殼的生雞蛋一樣，盆骨這裡還沒有修養好，這時候懷孕，實在太不應該了。」
沈初安忙道：「孩子是意外有的，我也沒打算生，我是來做人流的。」
「問題就在這，這個孩子一旦流產，對你以後得生育絕對會有非常大的影響，清宮手術相當於把你本來就薄的子宮內壁又颳去一層，這個手術非常危險，硬要做的話，是需要家屬簽字的。」
沈初安臉色白了白，道：「我沒有家屬，我父母在我高中的時候就……離世了。」
「但是你已婚，手術需要你的配偶簽字。」
傅淮宸怎麼可能給她的流產手術簽字呢？
沈初安咬著唇，思慮良久，道：「假如……我要是生下這個孩子呢？」
「同樣很危險。」大夫道：「如果要生的話，孕期最好卧床保胎，生產的時候又是一樁麻煩，反正……是痛快一刀，還是慢刀子割肉，全看你怎麼選了。」
如果可以，沈初安只想給傅淮宸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