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產階級住宅
莫測覺得自己可能要重新認識一下這個辭彙。
嗯，新黨黨魁對這個辭彙的理解，似乎和自己的理解有很大出入。
新黨黨魁是赫塞人，恐怕，這傢伙的認識代表了一部分赫塞人的想法，甚至不只是一部分，而是大部分。
莫測呼出一口氣，吸了一口香煙，轉頭環視「會場」周圍，在圍觀的赫塞人之外的，道路兩旁的簡陋建築。
鐵皮房、破木板房.夯土房子算是好的了，只是掉牆皮，有些難看，倒還算是這貧民窟中比比較堅固的房屋了。
地面上到處都是垃圾，空氣中還能聞到腐敗的臭味，街道泥濘不堪，牛的糞便與泥土攪和在一起，讓人不忍直視。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中產階級住房？
赫塞人的標準的確是不太一樣。
這可能，就是加爾各答市貧民窟仍然存在原因？對應該是這樣的，不然解釋不通啊。對於這些從外地鄉鎮搬遷過來的赫塞人來說，這裡的條件可能還不錯。
嗯，這些赫塞人滿足了，所以也就沒想著繼續往市區搬遷，畢竟一旦接受了市政廳分配的房屋，就代表著要被市政廳帶著強制工作了，每天領取食物以及微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記的酬勞。
那麼，貧民窟的中產階級怎麼活？這個倒是非常容易解釋莫測現在才想明白這一點，還是因為生活標準不一樣嘛——這些赫塞貧民.終日與垃圾為伍，就像是蛆蟲一般，生存能力倒是頑強的很。
這是就是他們口中，「中產階級」的樣紙。
呵呵，赫塞人是崇尚皿煮與自由的民族，寧可過「中產階級」的快活日子，也不想搬進城市，受到市政廳的管轄的同時，還要每天苦哈哈地工作.
這個原因，倒是真的找到了。
在卡車行駛的時候，莫測用探查記憶無法得到眾赫塞人仍然居住在這裡的原因，現在終於從新黨黨魁的口中明白了過來。
怪不得摩西的以工代賑舉措會失敗，這在之前簡直無法可想，現在看來就通透了——赫塞人就是這樣的人，就算當自由的乞丐，也不願意去做光榮的打工人。
嗯.所以，新黨才有生存空間啊，他們很容易找到給這些「中產階級」洗腦的借口，讓他們對抗省議會，以至於支持新黨。
沒錯，新黨的存在，還是需要群眾基礎地.
至於那個什麼信仰之類的問題，這個就容易理解了，莫測之前曾經下令斬斷赫塞人那些莫名其妙的信仰，弄了一場廢棄邪神運動，拆除了絕大多數的寺廟嗯，這些赫塞人當然不願意了，可能之前不敢對抗南部落與省議會，但是現在有了新黨撐腰，這個憋在心中的矛盾點爆發了出來。
莫測收斂思緒，呼出煙霧，再次看向新黨黨魁，語氣中有了一絲戲謔：
「你剛才的話，代表所有的赫塞人嗎？」
這句話，是從這次談判之後，莫測第一次沒有針鋒相對。
在新黨黨魁聽來，莫大親王似乎無可辯駁了。
他頓時乾笑了一聲，聲音都有變的低沉而嘶啞：
「當然！」
「我說過了，新黨是代表赫塞鐵民新黨！不光是在這裡，在加爾各答市，本尊的新黨子弟已經遍及整個南方行省！」
「在每一座城市，赫塞鐵民都擁護我們新黨，都在反對你們省議會與南部落，莫親王.」
新黨黨魁再次壓了壓語氣：「莫測！省議會已經失去赫塞鐵民的擁護，南部落更是不被鐵民們信仰，你們已經輸了！」
他猛然舉起有些僵硬地雙手，環顧周圍微觀的上千名赫塞人「中產階級」：
「大家告訴莫測，告訴莫親王，你們是如何想的！」
這一下，圍觀的赫塞人頓時被點燃了。
衣衫襤褸，有的領著家裡連衣服都沒得穿孩子的赫塞人們操著濃重的赫塞口音，紛紛發言：
「我們赫塞人不喜歡省議會！省議會與赫塞人是敵人！」
「省議會背叛了我們赫塞鐵民，強迫我們勞動，斷送赫塞人的未來.」
「南方行省做永遠暗無天日！你們為什麼要強迫我們勞動？你們為什麼要用食物來威脅我們，為什麼？我們赫塞人是自由的名族，南方行省是全大陸最富饒的行省，我們為什麼還要通過勞動獲取食物？」
「說的對！赫塞人不想過其他行省鐵民那種苦日子，他們.為了吃飽肚子，不得不被農場主與工廠主剝削，他們.沒有能夠遮雨的房屋，沒有寬闊整潔的街道和城市，沒有醫院為他們治療疾病，也沒有學校教育他們的孩子.赫塞人絕對不能變成其他行省鐵民那樣，生活在聯邦的壓榨之中。」
嗯嗯嗯.剛才說話的這個人是有點文化的，一套一套的，而且是個非常典型的三哥，有著對自己來說極為驕傲的自信呢.莫測心下如此想著的同時，感覺自己快特么被氣笑了。
其他行省的人，就算是乞丐似乎過的都比你們好吧。
這是喝了多少洹河水，才能被洗腦成這樣？
「莫測.親王，南部落與省議會同流合污！我們赫塞鐵民不再忍耐！」
「牛神的確偉大，但是你們不能剝奪我們信仰的自由！這世間有無數的神祇，他們在護佑著赫塞億萬鐵民，從古至今，他們都在時刻幫助我們，讓我們生活過的如此美好！」
「沒有萬神的護佑，赫塞人將承受無數的災難，南方行省將從大陸九大行省中最富饒的行省，變成最為貧瘠的土地，甚至連其他八個行省都不如！」
「對！南部落不能讓我們信仰牛神！所有的神祇，都應該得到我們赫塞人的崇拜與感恩.牛神雖然強大，但是神力終究有限，不可能照看我們每一個赫塞人的方方面面。」
「說的太好了，赫塞萬神，才是赫塞人幸福的源泉，沒有萬神的光芒普照大地，世間必將遭受詛咒！」
「南部落如此霸道，必然受到萬神的懲罰！」
「只有新黨才能救赫塞人.」
莫測一言未發，吸了一口煙，緩緩地吐了出去。
他沒著急說話，嗯，這些赫塞人好像來勁了，對著他這位赫塞親王口誅筆伐.他們好不容易能有如此開心的時候，就讓他們再開心一陣子吧。
意識中不能動彈的摩西，也在看到情勢不利後著急，與莫測意識對話。
摩西：「親王大人，怎麼辦？」
莫測：「什麼怎麼辦？」
摩西：「這是.新黨在發動赫塞群眾啊！我們有沒有辦法回擊？」
莫測:「我特么正在想辦法。」
摩西：「連您都需要想了么」
「這局面的確不好應付，唔，我說的不僅僅只是現在，而是而是新黨黨魁說的那些話，他們新黨一旦擁有了赫塞鐵民的支持，我們真的拿他們沒辦法了。」
「新黨將永遠無法被消滅！」
「只要有被蠱惑的赫塞人活著，他們就會不斷加入新黨，讓新黨如同不死怪物一般，永遠與赫塞人同在。」
「殺，都殺不完啊！」
莫測：「唉，你說的有道理。」
摩西：「.」
莫測對面，新黨黨魁看著赫塞聖女與親王大人被赫塞鐵民們群起而攻，漸漸勾起了有些僵硬的嘴角。
面對這種局面，莫測的確沒什麼好辦法。
難道，南部落連同省議會敢與南方行省所有的赫塞鐵民對立？
沒有鐵民擁護，是權利的取死之道。
莫測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史詩則是看了莫測一眼，心中不想表面上那麼平靜。
莫測會怎麼辦呢？
逃走倒是沒問題，但是這場會談之後絕對會被新黨大書特書，傳遍整個南方行省，甚至整個大陸。
這是南部落的一場失敗，是新黨的重大勝利。
幹掉這位新黨黨魁即便那樣做，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史詩是穿越者，知道民心所向的意義，同樣也對赫塞人這種所謂的「民心所向」哭笑不得。
新黨黨魁見莫測嘆氣，緩緩地舉起了手。
這是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然後，要對莫測進行最後的發難了。
隨著他舉起胳膊，眾位赫塞「中產階級」果然聲音越來越小，沒注意新黨黨魁動作的赫塞人依舊在滔滔不絕，卻也被周圍的人制止，停止口中的叨逼叨。
新黨黨魁似乎和很享受這種一呼百應的感覺，彷彿局勢已經盡在掌握，嘴角勾起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他看向莫測：「親王大人，你，還有什麼話說？」
「可以當著赫塞鐵民，把想說的話講清楚嗎？這也正是這次公開在此談判的意義！」
莫測心中一句mmp，臉上卻是輕鬆地笑道：
「我只想告訴鐵民們一個事實。」
「哦？」新黨黨魁有些意外：「什麼事實？」
莫測無奈地嘆了口氣：「關於這個世界真實情況的事實，我想讓大家看到，其他行省的鐵民過的是什麼『悲慘』日子。」
「雖然這麼做沒什麼意義，但是我就是想做，或許是因為我這個人從來不說謊吧，看到一群白痴有誤解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要告訴他們真實的情況是什麼樣子，想打他們的臉！」
「否則，念頭不通達」
就在新黨黨魁錯愕間，莫測單手抬起。
每一根手指，都在向外迸發出符源靈蛇。
五條符源靈蛇，從五個方向沖入了人群，同樣包括眼前的新黨黨魁。
每一個接觸到符源靈蛇的人，都看到了「幻術」.
沒錯，是一段幻術影像。
莫測沒做別的，只是將自己記憶中那些其他行省的真實影像抽取出來，組成一個類似於紀錄片的情景影像，並將之在每一個在場的人面前播放。
而這幻術之所以奇怪，是因為在常規意義上，幻術這東西都是給人以虛假的情景，而莫測的這段幻術，卻是取材全為眼見的事實。
嗯，對於這些赫塞人來說，可能真實的情況，本身就是「幻術」。
莫測覺得自己好像是用原本存在地真實情景對這些人撒謊。
這種個感覺非常怪異。
薄薄的霧氣中，所有人都看到了熱泉市的樣子。
熱泉市的城市規模雖然不大，但卻是個恬靜平靜的城市，街道雖然算不上一塵不染，但也與加爾各答這樣垃圾遍地的情況大相徑庭。
沒有滿街的流浪漢，也沒有到處隨地大小便的人，即便是人聲鼎沸的市場，也是熱鬧的氛圍遠遠多於臟臟。
熱泉市有著乾淨透亮的湖水，不像洹河那樣漂浮著各種令人作嘔的垃圾，與周圍的青山密林相映成趣，和煦的微風輕輕浮動，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透亮的一絲甜意。
視角拉遠，熱泉市有著整潔的火車站，有著通向外面的公路，雖然公路不是寬闊的泊油路，但是卻非常平整，遠勝泥濘坑窪的南方行省道路，更沒有穿過道路的各種牛，停在道路中央留下糞便。
公路快速延伸，一直到遠方，首陽行省的省會東城市.這座碩大的城市多了幾分氣勢，鱗次櫛比的房屋在眼光下卓然閃亮，寬闊街道上行人的笑臉，則是顯露著他們對生活的滿意。
夜晚降臨，視角從東城市上空划過，城市的天際線以下，彷彿正在演繹一場華麗的燈光秀。
這是一座相當「現代化」的城市，遠遠勝過班卡羅爾，更是超過南方行省任何一座其他城市。
隨著同樣整齊的鐵路與公路，視角再次快速延伸，九州市的繁華，坤瑟斯宮的聳立，街道上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行人，都在訴說著城市的活力。
鐵山市.白雪皚皚之下，卻另有一番滋味。
黑城市，一望無際的湛藍海水在陽關下灼灼生輝，鬆軟的沙土上，沒有漂浮物以及隨處可見的糞便
一座工廠里，碩大的機械正在將融化的金屬液體澆築在模具之中，無數的工人整齊有序，各自處理手中的工作；
農田裡，沒有搖搖欲墜的房屋以及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的窮人，只有一望無際的綠色農田與山野之間的阡陌小路。
這才是真實的世界，你們口中其他行省中活的凄慘的鐵民，其實是特么這個樣子.
莫測心中嘆了一聲，赫塞人，似乎是真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