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69魔域(九)感情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69魔域(九)感情

「八十一道斬仙劍我已經斬下, 這位紅色的道友,你既活了下來,我說的話自然算數, 至於這位黑色的道友,你可想飛升?」

華琚身有鄴珠, 神魂力量也強勁, 八十一道斬仙劍他雖身受重傷卻不致死,他看著鄔陽,心中隱痛:「我不想飛升。」

戰靈瞭然:「既如此, 你們可以走了。」

華琚將鄔陽抱起, 滿是傷痕的手橫在鄔陽腰間, 青筋一點點爆出。

月九後知後覺跟在身後,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 回頭問了一句:「不知這位前輩, 為何斬仙劍並未斬我?」

戰靈的眼眸自有深意:「斬仙劍, 可斬神族, 人族, 妖族,魔族, 卻不可斬天生之靈,這也是既定的規則。」

月九不明覺厲,華琚已經走遠, 他只好急急跟上去, 嘴中還在不斷喃喃:「好奇怪,我是魔族啊, 莫不是這個斬仙劍出了什麼問題?」

下去的路格外快,不過半刻, 華琚便已經抱著鄔陽跨過了高牆,方一落地,利如便立時上前:「月九呢?月九如何了?」

跟在後邊的月九姍姍來遲:「利如我在這裡!」

那長老只好退下,華琚沉沉的眼眸看向月九,月九一驚,立馬在前面帶路。

華琚面色沉沉,風雨欲來:「還請帶路。」

月九停在月湖的路口:「我就不進去了,我在外面給你們護法。」

這一來一往的對話不清不楚地傳進了鄔陽混沌的思緒里,她掙扎著想要獲得一絲清明,卻陷入了更深的灰暗中。

這長老氣得面色一紅:「你!」

鄔陽原本緊緊捏著華琚衣襟的手陡然一松,華琚面色一變,打斷了兩人。

利如將月九拉到跟前,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她眉頭緊緊皺著:「那是斬仙台!這樣的事情不可以再有了,你聽到沒有?」

月九笑嘻嘻地圍著利如轉了一圈,小心翼翼地捏著利如的衣角:「利如利如,不要生氣好不好,我這不是活著回來了?你看我安安穩穩的,沒什麼事情。」

——

利如的聲音從旁傳來:「花長老,不必攔了。」

阿陽,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我一定可以救你的,若是救不了,那就一起死,拉著全世界,一起死。

華琚將鄔陽抱得更靠近自己了些,指尖微微顫著,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此時鄔陽的狀況,無論是腦中與鄔陽締結的術法誓海,還是與鄔陽締結的死契,都無不在響著警報。

「不知魔域可有靈氣充沛之地?」

正如其名,月湖是一彎宛若彎月的湖,因為正處人魔的交接處,一邊水溫宛若溫玉,一邊水溫如同冰窖。是兩個極端。

月九拍了拍腦袋:「我知道我知道,在月湖,月湖是人族與魔域的交接,那裡靈氣充沛,我給鄔姑娘餵了續命的葯,只是根本原因在於她的識海裂了,我,我也沒有辦法……」

利如看著月九還有心思調笑的模樣提起的心才將將放下,她將自己的衣角扯回:「這一次我沒有這麼好說話了,等你自己反思好了再來跟我說道說道自己到底哪裡不對。」

「我鄴都隨從來邊緣在修仙界之外,卻也有一城的鬼修,若是再攔一步,即刻我鄴都的冥旗便在魔域之外。」

利如才發現在華琚懷裡的鄔陽氣息微弱,看起來受傷極重。

「啊,啊好。」月九應下聲,便要往前走去,一名跟在利如身後的魔族長老上前攔住了月九的動作:「不可,月公子,那是月湖,人魔兩族交界,怎可讓一屆外人去,更何況還是鄴都城主……」

華琚面色沉鬱,微微抬起的眼眸帶著攝人的涼,他的語氣帶著深藏的慍怒。

「多謝。」

話音剛落,華琚大步走向前,小心翼翼地抱著鄔陽沉入冒著熱氣的一邊,湖水不深,華琚坐下,將鄔陽靠在自己懷裡。

鄔陽的身體過於空缺,方一落下,便有靈力爭先恐後地往鄔陽身體里鑽。

溫溫熱熱的水溫和靈力的溫養讓鄔陽喚回了一絲清明,她睜開眼,才發覺手下是一片冰涼的硬朗胸膛。

因為正在水中,兩人衣襟浸濕貼在身上,又因為水流飄在水裡,鄔陽層層疊疊的裙擺在水下宛若一朵艷紅的花,印著華琚的黑衣,兩相交纏。

水溫讓鄔陽的臉頰微微發燙,她將手挪開,停滯在空中,細白的指尖帶上些微的粉。

「華琚,我們,在哪裡。」她的聲音因為受傷而喑啞。

華琚的睫羽沾染了一兩滴水珠,他微微低頭,這水珠滴落,正落在鄔陽的臉上,鄔陽下意識地閉眼,再睜開眼時,華琚的面容已經近在遲尺。

他說:「阿陽,我們雙修吧。」

鄔陽遲鈍的大腦終於反應了過來,她當下就想起身離開這裡,卻又因為傷勢過重重新落入華琚懷中,激起一片水花。

「你莫不是在說笑吧。」

華琚將額頭輕輕與鄔陽額頭想碰,他合上了那雙鄔陽不敢對視的眼眸。

「阿陽,你的識海裂了,而我以人身修鬼術,擁有強大的神魂和最弱的修為,我還身有鄴珠,與你的血脈交相應和,我是你最好的爐鼎,採補了我,你的識海,就可以好。」

鄔陽思緒再次陷入混沌,明明每個字她都聽得懂,此刻卻覺得這句話難極了。

「華琚,這件事,不該帶上其他,在此時不合適,我們會有更好的辦法。」

華琚抿了抿唇,他睜開眼,眼裡是化不開過於濃烈的情緒,比這滿湖的熱水,都讓人心中熨燙。

「阿陽,你喜歡我嗎?」

不知是因為這湖水太熱,還是受傷太重,鄔陽的大腦像是被熱氣環繞,找不出能得一絲清涼的豁口。

她細弱的聲音中帶著少見的堅定:「喜歡的,華琚,你是我最最喜歡的人,是我能交於性命的人,是我唯一可以沒有一點負擔就可以放在身側一同戰鬥的人,只有你可以。」

這是她第一次在華琚跟前說這些話,是她積攢了很久很久,才足夠的勇氣。

回應她的是華琚溫涼的唇,蒸汽沾染在華琚面上又重新化成水,水從眼角划過,經過面頰,嘴中融入兩人相貼的唇瓣中。

卻是鹹的。

鄔陽下意識半睜著眼,她緩緩伸手去觸碰華琚的臉頰,將上面的水珠一點點擦去,在將要觸碰到華琚的眼角時又矜持著不再往上一分。

華琚一手攔住鄔陽的腰,另一手將鄔陽放在自己面頰上的手握在手心,唇齒進一步加深。

於是鄔陽半睜著的眼再次合上,被握緊的手指尖微微顫著。

華琚輕輕觸碰鄔陽的額頭,神魂強勢而溫柔地去叩響鄔陽識海的門,鄔陽允了。

於是他們來到了鄔陽識海里的那片熔漿里,在熔漿深處的那片虛無邊緣,有一道因為劍傷而產生的豁口,豁口的周圍是細細密密的裂痕。

像是要碎了。

華琚將鄔陽抱在懷裡,他與鄔陽十指交握,隨即心中默念雙修心法。

隨著心法的進行,華琚帶著鄔陽來到了豁口邊緣,神魂沒有實體,鄔陽看不見,也摸不著,只覺得有一團雲時而捏捏她的手,時而摸摸她的脖子,時而帶著她不斷地遊離。

每一次觸碰都帶著驚人的戰慄,她覺得若是在外面,她的汗毛一定根根立起。

於是她想要逃,方一逃脫,便被這一團雲緊緊團住,嚴絲合密,她迎來更大的戰慄。

她有些恐慌:「華琚……」

華琚沉沉的聲音應下:「嗯。」

本以為這能換來一絲空隙,卻不曾想,這聲應下後,這團雲又帶著她遊離,不斷流轉在識海的各處,樹林,岩漿,每一處都沾染了華琚的氣息。

最後華琚又帶著她回到了這裡。

這次換華琚喚她:「阿陽。」

鄔陽找了許久才在一片沉浮的思緒中找到自己的聲音:「嗯。」

下一秒便被剝奪了聲音,那一瞬有鋪天蓋地屬於華琚的神魂力量襲來,逐漸交纏著她的神魂,最後與她的神魂融為一體。

而那識海的豁口也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融合,直到全部癒合。

在一片空白中,鄔陽的思緒飄遠。

好像他們從未說過愛,只是矜持著喊對方的名字,若能得到對方的立時回應,便是莫大的心安和隱秘的歡喜。

原來愛便是我喊了你的名字和你每一次堅定的回應。

——

在此時的是魔域邊緣,一名月白色的修士與一名長衫書生正在魔域出口站立,而跟前是始終封鎖的魔域大門,和面無表情的魔將們。

鄔遇白心下焦急,面上柔和的線條也帶上幾分鋒利。

「這位道友,我妹妹正在裡面,我們雖為人族卻沒有惡意,如今情況危及,還請通融一二。」

方叔正拿著那熟悉的紙筆,上方是鄔陽的一句:「身處魔域,性命無虞。」

原來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只是看到的時候已經等不到回信了。

「這位大哥,就是將我們抓進魔域的大牢也行,我們要進去救人。」

魔將面色不變,像是沒聽到一般,沒有動搖一分一毫。

血脈相連,鄔陽如何鄔遇白也能感知一二,尤其是性命危機的時刻,便是翩翩君子如他,此時也剋制不住了。

他打下一道術法,術法還摻雜著玄奧的陣法意味,直直落在了幾位魔將身上,靈力霎時間爆開,而上方帶著的陣法又將魔將束縛著。

「先禮後兵,也不算失禮,得罪了各位。」

魔將面上終於有了變化,魔氣盪開,與鄔遇白的靈力對上,另一方又打向鄔遇白隨之而下的陣法上。

而鄔遇白反應極快,立時帶著方叔在空隙中邁了進去,他速度極快,等魔將掙脫時已經看不清人影。

魔將的聲音肅穆而莊嚴:「戒備——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