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正文卷

釋南帶我們來的這家會所,裝修比較古樸別緻,外面廊檐上藤蘿垂地,裡面的地面擦得光可鑒人,就連樓道兩旁的畫,很多都是出自名家手筆,價值不菲,令人垂涎三尺。女侍應生們穿著緊身的旗袍守在各個路口要點,組成了一個完美的人肉防迷路系統。

據說這裡是西北地區最高級的會所之一,是名流名媛明星財閥最喜歡來的場所,光是辦場生日會場地費就能耗費數百萬。

這一路走來,和在紅地毯上走沒什麼兩樣,周圍很多人都在看釋南,也有人頻頻對鄒淮揚點頭,他們倆才像是活在被人關注的閃光燈下,是被人仰望崇拜的階級,而我和余喜,還不及舊時候的丫鬟受人禮待,估計是被當做了他們的拎包小妹。

我略微有點不爽,於是找準時機一腳就踩上了釋南的鞋,他蹲下擦鞋的時候,我繞到他身前,把包扔給他,並居高臨下地問道:「親愛的釋南,十點鐘方向那個女孩一直在沖你微笑,甜得要死,你們是不是認識?」

余喜也火上澆油說:「哎呀,甜成那樣我還是頭一回見,看上一眼,我糖尿病都快要被她勾出來了。」

釋南露出了八顆牙齒,還挺開心,不知道我踩他鞋跟的行為到底有什麼可樂的,導致他仰著頭一個勁兒地笑著看我,笑得比那女孩還要甜上幾分:「不認識,我不喜歡太甜的東西。我喜歡吃酸的,山西老陳醋這種尤為喜歡。」

雖然他連十點鐘方向瞟都沒瞟一眼,但我還是哼了一聲:「你才老。」

鄒淮揚慣會抓重點的,他皺了皺眉頭,看著余喜問:「余助理,你有糖尿病?入職的體檢報告里怎麼沒寫,這可能涉嫌欺詐——」

余喜右手捂額頭,打斷說:「這是修辭手法懂嗎!我的個爹,跟你交流真的要累死!」

鄒淮揚說:「我並不是你爹。」

「……」余喜被噎得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爭辯,她風風火火地拽著我走到了他們前面,然後隨手端過侍者托盤上的香檳小飲了一口,順便用下巴向不遠處的牆壁點了點,示意我看:「我的天吶,循循你快看,那幅畫也太鬼畜了,簡直是以一己之力,在壞整片風水!哪個腦殘畫的?」

我停留在余喜口中的那副腦殘畫作之前,只聽她繼續滔滔不絕道:「對了,你知道演電影的那個牛貝貝嗎,不知道是不是用腳後跟畫了一幅畫,丑到人神共憤,結果被人以十八萬的價格拍走了。這些有錢的大老闆腦子裡是不是都有泡啊?」

說這話的時候,牛貝貝正好從我們旁邊走過,她很瘦,比當紅的女明星都要瘦一圈,感覺風一吹,她就能飛到天上翱翔十八小時。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瘦是瘦,胸前卻並不平坦,就像塞了兩個炸彈,鼓鼓囊囊隨時要爆出,炸得人有點眼暈。

在我還來不及捂余喜的嘴時,牛貝貝退了回來,衝著我們這邊興高采烈道:「嗨,釋南~淮揚~」她順帶瞥了余喜一眼,「我的腳後跟不會畫畫,不過要是有人買,我不介意去學一下。」

余喜瞬間垂下了頭,只聽牛貝貝開始對釋南發功,聲音嗲到能喚醒人一身的雞皮疙瘩:「釋南,我好想你啊,最近在忙什麼?我給你發的信息你怎麼都沒有回呢?」

「忙著談戀愛,沒時間回你。」釋南完全沒有給牛貝貝留下一絲一毫地客套空間。

牛貝貝轉而對鄒淮揚發起功來:「淮揚,你上次給我設計的晚禮服,把同行都快要嫉妒死了呢~對了,最近還有檔期嗎?我有一場頒獎禮需要禮服,價格好說,隨你定。」

「檔期的事情,你諮詢我的助理吧。」說完,鄒淮揚就無情地將余喜輕輕往牛貝貝面前一推。

余喜只能硬著頭皮,一邊在牛貝貝的鐳射眼神中開始查檔期,一邊小聲嘟囔著:「為什麼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即使被辭退了也沒那麼糟糕的感受?Tell me why?」

我小聲解答:「因為辭退你的話,就太便宜你了。」

鄒淮揚又對牛貝貝說:「如果還有檔期,你就讓她記錄一下你想要的風格和要求。」

牛貝貝的聲音帶著赤|裸裸的不懷好意:「多詳細都行,是嗎?」

鄒淮揚說:「盡情使喚。」

余喜抽筋的嘴角我故意視而不見,我的注意力全在那副被余喜噴過的畫前,我認真地欣賞著,感受著,陶醉著,因為——

「這是我的畫。為什麼會掛在這裡?」

我用胳膊肘撞了撞旁邊的釋南。釋南此時的臉色已經黑了兩個度,他輕輕握住我的手腕,有點鬱悶地說:「突然覺得這裡空氣不好,小青龍,不如我們換個地方?我還知道一家特色酒吧,可以邊喝酒邊擼大串的烤腰子,感覺也很符合你的氣質,走唄?」

在我想吐釋南一臉的時候,我聽見不遠處有一個熟悉又溫和的男聲響起,他在叫我:「循循?」

我抬頭一看,那人正是喬枷木。

在視線碰撞之時,能感覺到喬枷木微彎的笑眼裡,在對我傳達明確的信息。這裡是他的領地,也是我賣出去的那幅畫作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釋南完全沒有看喬枷木一眼,他抓著我的手腕,很是任性地要走,倒是鄒淮揚用著男人的方式來解決這個突發|情況,他還是禮貌地對喬枷木伸出手,迎接對方的走近:「喬總,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釋南帶我們過來玩玩。」

喬枷木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修身高定西裝,顯得身材傾長,袖口上鑲鑽的那顆扣子都設計的特別有新意,他並沒刻意彰顯自己成功人士的格調,而是輕鬆地握上鄒淮揚的手,就像對待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春風拂面又成熟穩重:「你們來玩,怎麼也不說一聲?這間會所我朋友不想開了,我還有點興趣,所以不久前就接手了。」

釋南略有諷刺之意的眯起眼,笑了一下:「不得不說,喬總你感興趣的東西還蠻多的。」

「都是些小產業,隨便投資一下。對了,」喬枷木微微附身湊近釋南,但卻用著我們都能聽清的聲量問道,「你還好嗎釋南?有傳聞說你前陣子心都快碎了。」

聽到這句,釋南的笑容明顯裂了,就像隨時要戰鬥一場,我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改變策略:「不要輕信傳聞,我好得很,戀愛中的男人都是幸福得冒泡,喬總,你大可以感受一下。」

這種炫耀領地的方式和小狗撒尿有什麼分別?我有點想嘲笑釋南,但此時此刻拖他後腿就有點太不夠意思了。

「又戀愛了?那太可惜了。」喬枷木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也並不去直言挑明,他引領著我們一起走向一間包房,「來,給你們介紹一些朋友認識。」

當然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邀請,特別是藝術和商業也能夠畫上連接線的今天。在進包房門之前,喬枷木多看了我幾眼,儘管他的各種聯繫方式都還躺在我的黑名單里,但他依舊用著很友好的口吻誇讚我,像是沒事發生過一樣:「循循,你今天穿這一身很漂亮。」

「謝謝。」我摸了摸鼻子,覺得稍稍有些尷尬。

喬枷木接著又問:「吃了嗎?」

我禮貌回答:「吃了,剛吃過。」

「但是沒吃飽!」釋南突然插嘴,順便指了指剛從牛貝貝手中脫身回來的余喜,「喬總,紀循循和她的小姐妹都說想吃糖醋排骨呢,沒辦法,女孩子一會兒一個主意,比較奇葩。我們稍稍坐一會就走。」

這麼高大上的會所,是絕對不會有糖醋排骨上場的位置,而被歸類為奇葩的是我和余喜,他釋南不過是勉強帶路的樣子,完全不傷自己的逼格。這一招用的好漂亮啊,我有預感釋南稍後就會被我用九陰白骨爪撓死。

但讓我們都沒有料到的是,資本家的瘋狂程度和藝術家的任性程度竟然是不相上下的,喬枷木抬手叫來了一個侍應生,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就果斷定了下來:「我叫了三個菜系的師傅來會所做糖醋排骨,大家就在這裡吃吧。」

在我們一行人傻眼的檔口,喬枷木又溫和地解釋道:「糖醋排骨在三個菜系裡都有,滬菜用料簡單點,注重的是酸甜的口味,裡面有加番茄醬;浙菜用料比較豐富,做法也很精細,值得一嘗;當然還有川菜系,裡面總是不忘加蔥姜花椒與辣椒,很下飯。」

我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們出去吃就行,在這裡怎麼好……」

這不就跟對著蒙娜麗莎吃炒河粉一樣不搭嗎?那畫面我想都不敢想,簡直要Low爆地心了!

不過喬枷木很不在意地說:「沒關係,我也正好想吃,自己的地盤沒那麼多講究。」

余喜滿面紅光地對我讚賞起了喬枷木:「我喜歡他!如果此時我面前有按鈕,我一定會為他爆燈!」說完,又拍了拍釋南的肩膀,略帶同情地說,「釋南,不是我說,你輸了。」

釋南翻白眼吐槽:「你當自己在參加非誠勿擾嗎?你連女嘉賓的海選都進不去的,清醒點。」

余喜並不在意這樣的攻擊,拉著我進了包房,那雀躍的姿態,就像地下黨終於見了光,找到了偉大的組織,一頭奔向了新希望一樣。釋南緊跟著我們,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追問:「美食計你們都能上套?剛不是吃了我的炸醬麵嗎?你們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可惜的是,良心這種東西,年輕人平時用的太少,此刻被冰凍著,一時半會兒真的很難解凍。

作為一隻忠實的顏狗,我對男神的愛總是非常不稱職,很容易飄搖擺動,有時候釋南突然跟我說我男神最近如何如何了,我都要反應個好半天想想,我那幾天的男神換成了誰。

這回進了包房,那一瞬間我感覺我幾乎要涅槃了,因為我喜歡過的男神幾乎全都在這裡……各行各業各個領域,比如畫畫的、雕塑的、歌手藝人、商界傳奇、電競達人等等等等,他們無一例外地是用顏值吸引了我,然後又用才華征服了我。男神指引著我前進,男神充斥著我的神經,那一刻,余喜的鼻血比我先奔流出來。

余喜說:「循循,你掐我一下。」

我顧不上掐她,因為我得先掐我自己:「啊,痛!不是做夢!」

余喜也跟著呼了聲「痛」,原來是鄒淮揚踩了她的腳,越過了她去跟裡面的熟人打招呼。

我做過很多白日夢,唯獨沒做過這個,喜歡的男神全在我眼前,這種生活我做夢都能笑醒。不,我不能笑,醒了這好日子就沒了。我用胳膊肘撞了撞釋南,提醒他看:「你看那個是不是網路紅人馬甲哥?果然很有型啊!我好想偷|拍他!」

釋南滿臉不屑道:「你到底要我說幾次才會懂?他微博的照片全都是P過的,連胸肌都P的男人根本就不屬於人類的範疇,拜託請重塑你的品位、端正你的審美。」

「你這是嫉妒。」

「我嫉妒?呵呵。」釋南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胸部,「感覺到了沒,老子抖動的胸肌都能產生核磁共振,會嫉妒他們?」

我抽回了手,瞪他一眼:「哎呀誰管那麼多!我們顏狗活得很簡單的,帥就行,不管那些胸肌是陰影畫出來的,還是P圖P出來的。」

釋南十分無奈,舉起雙手妥協:「跟你溝通真的需要費勁我全身的力氣。」

我有點惆悵:「誒你說,這麼多女人在這裡,我怎麼樣才能讓男神們對我印象深刻呢?」

釋南給我出主意:「你去挨個賞他們兩個大耳光,保准記住你,印象深刻無人能比。」

「我要的是好印象!不是留下一個我是神經病的印象!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好主意!」我哼了一聲,竟然還沒對釋南死心,「誒你說,女生有什麼技能可以讓男神眼前一亮?靠畫畫行不行?」

釋南搖頭:「不行,想要眼前一亮,你需要會電焊,絕對亮,還閃呢。」

我呸了他一口:「你滾!!!」

這個包間很大很豪華,不僅有男神,還有光鮮亮麗的女神們不斷進出,她們穿著各種各樣的禮服,造型完美得像是隨時可以登上領獎台發表獲獎感言,襯托得我和余喜更加像兩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柴火妞。大家自由分散在各處玩著,我還看見有幾個男明星正聚在一起打電動。

我是按捺按捺再按捺,才控制自己不要掏出馬克筆和簽名本,但是余喜的自控力比我低太多,她已經撒開丫子去找男神們合影了。一次性見到這麼多偶像帥哥哥,機會難得,該表白就表白,該求愛就求愛,她根本沒在怕的。

喬枷木挺忙碌,過了一會兒才走到我們面前說道:「今天會所重新開業,所以朋友都來捧場了。你說巧不巧,那麼多地方可以去玩,你們偏偏走進了我這裡,所以無論如何,今天定要賞臉到底了。」

「喬總真是愛說笑,有你親自招待,我們才不會跑,一定會好好消遣啊。」釋南冷笑兩聲,一看就是想要搞事情,只見他望向包房門口,「菜怎麼還沒上來,這速度不行啊,小青龍都餓了。」

我嘟囔:「我其實還好……」

釋南的胳膊從我脖頸後圈過來,順勢捂住我的嘴,強調說:「你明明已經餓得瘦了兩圈,這會所看來不怎麼樣,讓女孩子等待的時間太久,嬌花都快要變成黃花菜了啊。」

我頭一次被釋南封賞為「嬌花」,沒想到卻是在這種境況下。

喬枷木邊走邊給我們介紹朋友,也不斷有人過來跟他攀談,他認識的人很多,社交技能簡直滿分。大家彼此客套地打著招呼、加微信,就當認識了。可惜的是,我的手機不知道落在了哪裡,掏遍口袋都找不到,所以只能幹瞪著眼看著他們互相掃碼對方的二維碼名片。

又過了十幾分鐘,侍應生們就端著數道菜進來了,還是直奔我們的方向,放在了離我最近的茶几上。肉的香氣從各種品牌的香水氣味中突出重圍,引得不少名媛頻頻側目。釋南好死不死地抬起兩指對侍應生說:「加兩碗米飯,給這兩位女士。」

侍應生為難道:「沒有米飯……」

釋南掏出錢包,拿出十幾張紅票子塞進侍應生手心:「買袋米,再買個電飯鍋,現蒸。」

「釋南,你不要鬧了!」我的勸說絲毫沒有作用,釋南他不管不顧,先夾了一塊排骨給我,喊我快吃。

喬枷木也夾了一塊給我,讓我不要客氣。

然後余喜也夾了一塊給我,湊熱鬧般地對我挑挑眉。

在這種奇怪的氛圍影響下,不知道是否出自故意,就連鄒淮揚都出其不意地給我夾了一塊排骨!

我:「……」

這滋味就像,我本來硬凹一下勉強還能去演個《慾望都市》什麼的,結果誇嚓一下,我主演的戲就變成了《鄉村愛情》,風格淳樸,猝不及防。我恨不得把頭埋在褲襠里,從此不再見天日。

釋南很了解我的,他完全可以洞察我的心理活動,知道我的顧慮,這時他講:「小青龍,你不用拿捏著形象包袱,你走的是才華路線,放開自己,好好吃,不要害羞。」

我說:「我後悔了,我想走花瓶路線了。」

釋南說:「來不及了,已經晚了。」

我沒有當場用筷子捅死釋南,那絕對是因為愛情。

余喜認為,既然已經這麼俗的在高端場合嗑起排骨了,那不順便玩一下最庸俗的群體遊戲——真心話與大冒險,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她才剛一提議,釋南就嘀咕了一句:「這麼LOW的遊戲……」

但是喬枷木點頭應允了,還去叫別的朋友過來參與,特別刷好感度。余喜看著釋南嘖嘖的搖頭,彷彿又想說釋南輸了。還沒開口,釋南就接了一句:「我是說這麼LOW的遊戲,找我就對了。」

我:「……」

於是很快地,會所包間里的高雅文藝風變成了喧鬧酒吧風,連燈光都開始變得奇怪,帶著旖旎和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余喜絲毫沒有覺悟地跑去酒架拿回一瓶酒,放倒在茶几上:「那麼就從我開始吧,我來轉,瓶口轉到誰,誰就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如果做不到,就喝酒!」

話音才落,她就輕輕一轉。我阻止不了余喜,所以只能趕緊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嘴裡,試圖逃離這種遊戲。那瓶酒轉轉悠悠了好幾圈,最終停下,瓶口對準了我。我嘴邊的糖醋排骨立刻就跌落回盤子!

只見余喜對我單眨了眨左眼:「循循,你會選大冒險的吧?」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你根本就是故意轉到我的吧?在我還沒來得及出聲反對,余喜就迅速地說出要求:「很好,瓶口和瓶底對著的兩個人,也算是一種緣分,為了感激這份緣,那麼就——舌吻兩分鐘吧!」

我朝瓶底方向看了過去,那裡坐著喬枷木。他好像也有點嚇到,送到嘴邊的酒杯都停頓了一下。

我:「……」

釋南就坐在我旁邊,我感覺我半個身子都僵硬了,要不是看在余喜是女人的份上,她肯定已經被釋南堵到廁所里毆打了。余喜這種情商啊,在電視劇里根本活不到三集,別說壞女人放不放得過她,肯定連男女主角都經常一起虐待圍毆她。

周圍響起男人們的起鬨歡呼,連他們的腎上腺素集體升高我都能感受到……靠,瞧他們激動的那個樣,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

這種狀況我真的不太善於應對,我對喬枷木客套道:「那個……喬總你西裝穿得這麼規矩,真的不熱嗎?」

我的本意是想提醒一下大家,一個個都穿得人五人六的,又是西裝又是晚禮服,就不要繼續這種奇怪的遊戲了吧!但喬枷木明顯沒有抓住重點,他隔著茶几望向我,恢復到楊柳拂面的溫暖模樣:「你的意思是,想看我脫衣服?」

周圍又再度響起口哨聲,這下我恨不得學鴕鳥把頭扎進沙堆里!

釋南及時開口攪了局,雖然還不忘補插|我一刀:「別誤會,她不是想看你脫衣服,你不妨理解為她想看你在街頭裸奔比較恰當,她這人很惡趣味的。」

「我哪有!」我改了口,「我要重選,我選真心話!」

余喜不爽:「怎麼可以重選?!那可是要罰酒的!」

「那就我替她受罰唄,多大點事。」釋南端起一杯高濃度的酒喝掉,然後看向我,「說下你的真心話,這個世界上你最喜歡的異性是誰?貝克漢姆還是吳彥祖?」

余喜立刻就不樂意了:「這麼敷衍的真心話問題,釋南你放水放得有點大啊!」

這何止是放水,簡直是在泄洪,我加碼又問:「南哥,選項里沒有你嗎?」

他突然有點不自在,彆扭又期待道:「那好,貝克漢姆、吳彥祖和釋南,你更喜歡誰?」

我一拍茶几,給予他肯定地回答:「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吳彥祖!」

余喜頓時樂不可支,拍著自己的大腿:「哈哈哈哈教科書般的自取其辱!完美!」

釋南:「……」

很多笑聲響起,剛才損友余喜為我量身打造的尷尬已被一掃而光。

輪到我轉瓶子了,這一轉,瓶口就慢悠悠停在了鄒淮揚的面前。我發誓我跟余喜可不一樣,我可沒有動手腳,這一定是命運,啊,難道這就是命中注定?我問他:「鄒大設計師,選大冒險嗎?」

「都行。」鄒淮揚特別上道,關鍵時刻一點都不慫,也並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

釋南先我一步舉手:「好,我來提議!誰能舔到鄒淮揚的腹肌,我就送她一幅畫!」

這提議一說出來,我就能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暗自沸騰,很多精緻晚禮服女神都害羞或者矜持地一笑,有的女神臉頰上流露出了一絲蠢蠢欲動,我還看到牛貝貝已經朝前邁了一小步。

但她們都不如余喜有種,余喜第一時間就問釋南:「現場作畫?你要畫裸體啊?」在她的認知里,釋南是畫裸女出道的小變態。

釋南不答反問:「三星堆喜歡不喜歡?」

女人們的討論聲突然不絕於耳——

「我好喜歡那個。」

「我也超喜歡!可釋南不是只畫人體的嗎?」

「我最愛那個博物館了,不知他要畫那個人還是那個面具,還是那個樹?不管畫博物館裡面的什麼,感覺都會值得珍藏。」

余喜是不懂藝術的,但聽見這麼多懂藝術的人士交流著,她立刻高舉雙手,大叫一聲,就好像生怕被人搶了先:「我去舔!」

這大冒險刺|激到可以當做一樁艷聞了,高冷不近人情的鄒淮揚猛地被余喜拉得站了起來,並被拽離了沙發區。周圍的閃光燈瞬間亮起,大家都想要記錄下這特殊的歷史性時刻。

只有我,關注點全在釋南身上。我始終不太相信:「你行嗎?畫三星堆?」

釋南伸手揉了揉我的耳垂:「男人不能說『不行』,你去幫我找侍應生拿紙筆,今天就給他們露一手!」

「真是好興緻啊,一向愛拖畫稿的你能說出這種話來,非常難得,我都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這會兒先別刮目。」

「為什麼?」

釋南瞬間露出了一個傾倒眾生的笑:「一會兒一塊刮,我怕你刮多了眼睛受不了,我會心疼。」

「……」這種肉麻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真是怎麼聽怎麼違和。

鄒淮揚那邊已經開始了,他被推靠在展示櫃旁,因為身後柜子擺放的都是不菲的藝術品和古玩,他不好大幅度掙扎,這也正是余喜的聰明之處,她把人控制在了那裡。

余喜微微蹲下,一手將鄒淮揚的襯衣朝上推起,一手插|進他腰間的皮帶扣處往下一拉,就將鄒淮揚的肌膚暴露在了空氣中,她就跟她家狗一樣,火速伸出舌頭從最下方舔到最上邊,一瞬間功德圓滿。這個大冒險從開始提議到舔到腹肌,速度進展超快,快到鄒淮揚可能一時半會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女下屬當眾佔盡了便宜。

余喜像丟垃圾一樣將鄒淮揚晾在原地,自己轉身開心地回來朝釋南討要畫作:「冒險已完成!畫畫畫,給我畫!」

我好奇地問:「什麼滋味?」

余喜說:「你也去舔舔就知道了。」

我只是在沙發上輕微移動了一下屁股,釋南就緊張地按住我大腿,防止我起身:「不準去!」

我只是屁股麻了想換個坐姿啊大哥!釋南一邊用眼神警告著我,一邊接過侍應生送來的紙筆,對我們道:「等一分鐘,馬上畫好。」

接下來的一分鐘里,鄒淮揚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靠在展示櫃旁,沒有動過,像是還在反應,或者是在回味。我指給余喜看:「你看鄒淮揚像不像喝醉了?」

余喜觀察了一下,然後真摯地點頭:「像,你看他都迷離了。」

釋南沒加入這個話題,只是在白紙上揮筆,起起落落,頗為認真。他確實畫了一個「三星」堆,是一堆韓國手機品牌SAMSUNG堆在一塊的畫面,完成之後他不要臉地問我們:「快看,是不是三星堆?你們就說,這是不是三星堆?!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我是不是超級有才?」

「太驚喜了,太有才了。」我和余喜異口同聲點著頭,接著同時暴打了釋南一頓……

趁著周圍氣氛大熱,笑鬧聲不絕於耳,我這才有時間拽了拽余喜袖子,控制著音量小聲問她:「你怎麼這麼有勇氣去舔鄒淮揚的腹肌?畢竟你老闆刻薄得近乎殘忍,我剛好害怕他會當場掰斷了你的門牙,或者拉出你的舌頭在你脖頸繞三圈再打個蝴蝶結。」

余喜想了想,嘴巴一撇,告訴了我她的勇氣來源:「我感覺,鄒淮揚好像很關注我。」

「有嗎?」

「當然有啊!工作的時候,他在別人面前從不多說一句廢話,每天都用著一副棺材臉示人,可是你發現沒有,他對我說的話好多,雖然全是貶損!」

鄒淮揚好像偷聽了我和余喜的談話,因為這時候他坐到了余喜旁邊,襯衫已經掖進了褲腰裡,平整到連一絲褶皺都沒有,就好像剛才的蹂躪不曾存在過。他目光斜視道:「余助理,你別誤會。」

我心頭一跳,誤會什麼?難道誤會他對余喜有意思嗎?就像幼稚的小學生總是通過扯女孩辮子來博取關注,這其實是一種愛?天吶,我和釋南的「拉郎配」計劃又有希望了!

緊接著只聽鄒淮揚又道:「別誤會我在貶損你,我說的每句都是事實。」

余喜:「……」

我:「……」

「釋南!釋南!」

不祥的預感終於姍姍應驗,黎嘉微又出現了,她以吸鐵石的方式衝進來就扒在了釋南身上,像一個樹袋熊!與此同時,她身上的一股酒氣也隨之飄散,聞上去像是喝了不少,滿面歉意的安保在後面跟著。

喬枷木起身問道:「怎麼回事?」

安保說:「這位喝多了的小姐一直往裡面沖,說是認識——」後面的名字被吞進喉嚨,但他一直盯著釋南。正在玩鬧的名流們也都有注意到這邊的小騷亂,因為桃色緋聞是他們圈子裡永遠不缺乏也不落伍的新聞點。

「不,我不要分手,我不跟你分手,我愛你……」黎嘉微說起醉話,很柔很細,語速也有點慢,聽起來就有點像撒嬌,「釋南,我最愛你了!她們都是膚淺的愛著你的容顏,只有我愛的是你的錢,還有才華和顏,我愛的是你的全部、你的一切!」

「噗……」余喜噴了,口水均勻地噴灑出來,連她身邊的鄒淮揚身上都有被波及,「女大學生果然跟外面那些妖艷賤貨不一樣,坦誠多了。」

釋南扒了幾下,沒有成功將黎嘉微拉開,他一臉生氣,對著喬枷木發起了無名火:「喬枷木,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你將我的地址泄露給她的?」

喬枷木搖搖頭,在旖旎的燈光下好像還微微揚了一下嘴角:「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

釋南重申道:「是前女友!」

喬枷木只好又推敲了一遍詞句:「哦,是前女友,可這麼殘忍地對待前女友,也不是一個紳士該做的,這樣的人品……是會讓現任女朋友勞心的吧?」

喬枷木意有所指,看著我不再繼續往下說。我懂他的意思,但是旁人不了解內情,不知道其實釋南每次戀愛都沒有用腎,更沒有走心,他沒想占對方便宜,恰恰是怕對方被畫了裸體容易過不了心裡那關,才用男女朋友的方式短暫過度。釋南有時候就是這麼幼稚,總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他不懂女生到底是個多麼奇特又善變的物種。

「我怎樣,還用不著你來評價。」釋南笑眯眯地說了這句話,可是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眼看著氣氛急轉直降,我和余喜一左一右將黎嘉微從釋南身上撕了下來,不得不說黎嘉微醉也醉出了勢力眼的特色,放著安保和侍應生不撲,她又改撲向了鄒淮揚,但鄒大設計師在今晚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對女人的防備性臨時上調了好幾個百分點,根本不可能再叫別的女人碰到一絲一毫。

沒撲成功的黎嘉微最終嚶嚶嚶地倒在了喬枷木肩頭,要死不死的呻|吟著:「難受……我好難受……」

我趕緊舔舔嘴唇乾笑道:「喬總,真是抱歉,攪了你的興緻。至於這位黎同學——」

黎嘉微可能以為我要帶走她,馬上就雙手圈住了喬枷木的脖子,在喬枷木的脖頸間柔弱呼吸,這種裝醉手段如果我去拆穿,好像有點不合適,但是我就喜歡這種不合適,我繼續說:「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麻煩喬總送一下她,把她交給美院女生宿舍的舍管大媽就行。」

喬枷木點點頭:「當然可以,我一定會將她安全送回。」

我們的舍管大媽年輕時就是一個傳奇的女子,平生最愛的事業就是拆CP,她能扒開每一對樓下依偎恩愛的小情侶,在他們之間立起「禁止接近」的結界,我們都猜測,她私下裡的身份是「情侶去死去死團」的資深團長也說不定。

社管大媽深信男人都是猥瑣的,都是想佔便宜的大流氓,所以我們一入學,她就免費贈送給樓里的女生們每人一條老奶奶內褲。

什麼叫老奶奶內褲?顧名思義,就是大到能裝下老奶奶的屁股,發暗昏黃的舊布顏色,上面還有破洞。社管大媽說,只要你穿著這條內褲,不管你喝懵到什麼層次、對面帥哥帥到什麼級別、情話動聽到什麼程度,你都能牢牢抓緊自己的褲腰帶,守身如玉安全歸來。

黎嘉微穿沒穿這條戰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喬枷木送她見到社管大媽,她今夜就別想再逃離女生宿舍,社管大媽會給她的貞操上鎖,這是對每一個酒醉的女生負責。

喬枷木見我們要走,又追問了我一句:「循循,你和他在一起,會出現很多這樣類似的情況,不停地掃除鶯鶯燕燕,還總是被黑,你會開心嗎?」

我低低嗯了一聲:「就算被黑了九十九次,我也要繼續努力,湊個整。」

這應該是我為愛情做出的最勇敢的一個決定。

天色慢慢暗沉,我和釋南並肩走在路上,釋南突然從褲兜掏出個東西扔給我:「拿著吧。」

我和自己的手機終於遲遲重逢:「你有病啊,偷我手機幹什麼?」

「我還不是怕你腦殘,被人面獸心的傢伙騙走微信號,」他洋洋得意地側頭問我:「剛才,要是酒瓶轉到我,你希望我選什麼?」

我含糊地說:「大冒險。」

他道:「好,那就大冒險,想讓我幹什麼?」

不知這少年怎麼又突然起了玩心,我思考了片刻,使壞地告訴他:「我其實……很想看到你臣服在我腳下,唯命是從。」

我最喜歡看男人跪在我的腳邊抱著我的大腿高唱《征服》的樣子,但很可惜,這種理想的畫面從來沒有出現過。釋南他是一個懟天懟地懟空氣的毒舌性格,從小如此,若是能讓他臣服一次,光是想一想,都能令我血脈噴張浮想聯翩。

他停下腳步,一挑眉:「臣服?」

我菊花頓時一緊,雙手擺出了防禦姿勢,還以為他要對我痛下殺手。沒想到他又開口說話,竟然真的換了一種卑微如僕人一般的語氣:「紀循循小姐,從現在開始,我臣服於你,請問你有什麼指示?」

……媽的,太來感了好嗎!

我把右腳從高跟鞋裡拿出來,無恥得都有點不要臉了:「賞你,呃……賞你男僕的最高榮譽,親吻我的腳趾。」

他單膝跪下,捧起我的腳,那身正裝一絲不苟,從我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濃密纖長的睫毛,待那一張俊朗的臉慢慢靠近,我的心跳忽然加快,加快,再加快!

我難以分辨這畫面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胸腔中的動靜已經不能算是小鹿亂撞級別的了,簡直可以算作是非洲大草原上被獅子追逐的鹿群,我整個胸腔都要廢了!

在最後的緊要關頭,我還是認慫地把腳一抽,塞回到鞋裡:「算了算了。」

釋南微微皺眉,露出一絲不解,這樣子竟然該死的好看,逼得我真想上前撫平他的眉。他有著白皙的膚質,鼻子也很高挺,嘴唇像所有傳說中的負心人那樣薄,但薄的很有線條,時刻誘惑著你去咬,我咽了咽口水,頓時又有一種膽大的設想:「要不再親一次?」

「腳還是臉?」

「接吻!」

釋南聽後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附下身慢慢向我靠近,俊美的容顏不斷放大,我感覺有點飄,就像喝了一瓶六七十度的酒釀,快要暈得不行了。就在他的唇快要挨到我的唇時,我終於在記憶中搜索到了釋南想要的答案——

我用手臂撐開他和我之間的距離,問道:「我唯一一次參加的那場化妝舞會,和我跳完一支舞,最後親了我的變態吸血鬼,就是你吧?!」

那一年萬聖節,大家激動地組織了化妝舞會,偷用了學校禮堂的場地。

我記得我當時懶得參加,急著想回家追海綿寶寶的動畫片,可是同桌非拉著我去了學校禮堂,她隨手給我化了個灰姑娘妝容,也就是給我臉蛋上抹了點灰,還讓我穿上了破裙子,並且再三給我保證,說讓我裝扮成這樣絕對不是為了用來襯托她的美。

我抱著走秀一場的態度,在場邊狂吃小蛋糕,並且懶洋洋地看著眼前的男孩子女孩子在彼此的面具下盡情地釋放著焦躁地靈魂,可能是老天不愛灰姑娘,我吃著吃著就噎住了!小蛋糕頑固地卡在我喉嚨,那股堵心的異物感,真的是回憶起來都會讓我再度顫抖!

然後有一個血袋伸了過來,裡面裝著紅色的液體,我沒深究那是什麼,抓住管子就開始吸,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就看見身前站著一個吸血鬼。他身形比較高,披著黑色大斗篷,面具幾乎遮住了全臉,只露出了帶著血色的嘴巴,和嘴裡隱約可見的兩顆小尖牙。

「謝謝了,你是誰?」

他並沒有回答我,而是在舞池音樂響起的時候,伸出手來邀請我跳舞,我就像著了魔一樣,想都沒想就搭上了手。我們的舞步很合拍,每一個推出又拉回的動作都做得那麼到位,彷彿事先有所演練。

在整首舞曲快要結束的時候,大禮堂的電不幸跳了閘,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伸手都不見五指!突然間,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貼上了我的嘴唇,軟軟的,熱熱的,正在反應那是什麼時,對方就伸了舌頭進來……

我的嘴唇應該很冰涼,因為我顫抖了,黑暗使每一處感官都變得更加靈敏,我毛骨悚然,遲鈍地察覺自己原來是被變態吸血鬼揩了油,正要發作狠狠咬他時,觸感就已經消失。

接著燈光大亮,身前已經沒有了吸血鬼,舞池還是那個舞池,周圍奇形怪狀裝扮的同學依然是那個樣子。之後我問了很多人,可是沒有人的印象中存在過一個吸血鬼,他好像只為我而來。

那個親吻好像一個夢境,或者是我的一個臆想,我曾經發誓抓著這個占我便宜的變態一定會親自擰斷他的脖子!

沒想到釋南在相隔那麼多年的今天,乖乖獻上了他的脖子。他還不知道危險已經來臨,還在明顯地壓抑著自己雀躍的心情,傲嬌地說:「好吧,看在你能想起來的份上,我今天的心情加了5分,現在已達到了-45895分,繼續努力哄我,我也許會給你愛的獎勵。」

我火速掐上了他的脖子:「你個偷親少女的變態!你玷污了灰姑娘這個童話!」

釋南掙脫開來解釋道:「我當時只是想把初吻給你,那是最好的時機。」

「你在說什麼鬼?」

「如果那時我告訴你想把初吻給你,你要麼會笑破肚皮,要麼會廣為傳播,要麼會打死我,不會再有其他選項了。」

我想像了一下,按照我的性格,故事的走向確實會是那樣。

「你的分析很對,既然如此坦誠,那我就留你一條狗命好了。」我又問道,「那你是從什麼時候確認自己喜歡我的?」

釋南看向天邊,眼神里充滿了認真地神色,像是在努力回想當初:「開始的時間太久遠,我已經記不清是在哪樣的時間地點里,你又是以怎樣的突擊方式,扼住了我的神經。」他頓了一下,「貌似是有一次你考試掛科,坐在教學樓後門的台階上抽煙,我過去時,你正朝天空吐煙圈,眼神微眯,那股風情,從此我眼裡再也看不見別人了。」

我呸他:「放屁!咱們學校一向紀律嚴明,我敢在那抽煙,校長就敢拿我祭天。」

「你記憶力好差,自己做過的事都不記得。」他眼神寵溺地罵我,「壞女孩。」

「……」好吧,我叛逆期的時候的確做過很多離譜的事,但是沒想到這樣都能吸引到他。

「還有一年學校更換了校服,叫我始終記憶猶新,你記得嗎?」釋南又說。

我記得,那是又寬又丑的一身校服,能遮蓋身上所有的優點,矮個子女生穿上,立刻變身樹墩子精,高個子女生穿,那就是金剛大猩猩。女生們都嫌棄難看,情緒一度降至史前最低,後來她們紛紛私下裡改動了腰身,讓校服變得服帖,以此展示青春少女的身材。

而我沒改,不是因為有自信,主要原因是懶。

釋南說:「那身校服只有你穿得格外好看,小小的身形在寬鬆無型的校服里晃蕩著,帶著青春的味道,又勾得人產生了保護憐惜的心理。走路經過你身旁,我的腳步會下意識放慢;你走在我身後,就會惹得我頻頻回頭;我能清晰地在人群中分辨出你的氣味;明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卻還是忍不住抬頭去找你的身影。當我知道這就是喜歡時,我已經喜歡好久了。」

他贏了,這段話像糖漿一樣完全注入了我的心臟。

釋南問我:「你是怎麼想起來的?」

我說:「因為我的接吻史也乏味可沉,總共次數兩隻手就能數的過來,你非讓我回憶,用排除法就能排出來了。」

他一臉鄙夷的樣子,用鼻子輕哼了一聲:「嘁,你的那些前男友我一個都看不上,連過家家都不如,談戀愛不接吻,你們到底在談什麼?」

「談一下中東局勢、原油價格不行嗎?」我瞥他一眼,「那你談戀愛不也沒睡她們嗎,你又在談什麼?」我也是不太明白,那麼受歡迎的他為何要嚴格控制自己的慾望,畢竟躺平想得他一夜恩澤的女人可以排成長龍的隊形。

釋南學著我的語調,勾起唇角:「那你管呢,我談一下霧霾的防範和治理、溫室效應對北極熊的影響,不行嗎?我關愛地球,很難理解嗎?」

我忍俊不禁地笑了。

這就是釋南,我人生中最難以忽略的少年,一個腦洞大開,卻和我完美無縫接軌的藝術品。如果從小到大身邊沒有他,我的生活又將會是何等的寂寞。

我將手攥成拳當作話筒,放置於他的嘴邊:「採訪一下釋南同學,你對於我們今天的約會,有什麼評價,來說一說?」

「想聽真心話?」

「那當然,你放心大膽的說,我保證不打死你。」

我以為他又要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沒料到他順勢拉住了我的手,親吻了一下我的手背,然後又將我的胳膊圈在他的脖頸上,細細地吻下來——

「滿分。」

這是他給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