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今晚的月色真美

正文卷

中秋佳節,文化廣場這邊舉行了絢麗的煙花燈會。

淺羽梨香最喜歡看煙花了,趁著現在還沒開始燃放,沈鬱便帶著她一起過來這邊先逛花燈。

廣場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靚麗的燈組布滿整個廣場,在舞台那邊還有歌舞表演,遠遠地便能聽到中秋頌歌。

沈鬱好久沒來看過花燈了,在這樣熱鬧的氛圍里,感覺也來了一些興緻。

「沈鬱君!你看那裡!好漂亮的龍!」

淺羽梨香歡呼雀躍,在她手指的方向,一條五彩斑斕的金龍在翻飛,圍觀群眾也時不時發出來喝彩聲。

這樣的文化盛宴,讓梨香大開眼界,玩心一起,便主動拉著沈鬱往熱鬧的地方跑。

沈鬱也想不明白,她看起來小小隻的,拉著他的時候怎麼突然就那麼大勁兒了。

她的手也小,像個小朋友似的握著他的三根手指,通過肌膚便能感受到這份溫潤和柔軟。

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快步跟上她,然後不留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

賞花燈肯定少不了猜燈謎了。

不少趁著今晚做好準備的小販,擺著一個個花燈小攤,邀請客人來猜燈謎。兩元一次,連中三燈的話,就能得到一個公仔小玩具。

女孩子對這些毛絨絨的公仔毫無抵抗力,在禮品最豐富的一家小攤面前,擠著好多過來猜燈謎的人。

淺羽梨香拉著沈鬱擠了過來,站在一旁看別人猜燈謎看熱鬧。

「沈鬱君,華夏古時候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燈會啊?」

「那時候應該比現在有趣多吧,不但可以吟詩作對、猜燈謎、賞花燈,還能喝花酒。」

「花酒是什麼?是花釀的酒嗎?」

說漏嘴了。

沈鬱便點頭道:「是的。」

「那現在也可以喝花酒啊!」

淺羽梨香疑惑道:「應該很好喝才對,怎麼只有古時候有呢?」

沈鬱說:「古時候的花跟現在的花不一樣。」

「原來如此……我還想和沈鬱君一起去喝呢……」

兩人在小攤前看了好一會兒,沈鬱低頭見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別人猜燈謎,小手還一直不停地往嘴裡塞爆米花,滿眼都是好奇和躍躍欲試。

「你那桶爆米花還要吃多久?」沈鬱問她。

「沈鬱君你要嗎?」

「不要。」

「我吃的很慢啊,因為我要減肥,所以不能吃太快,要一顆一顆的吃。」

聽著淺羽梨香的解釋,沈鬱感覺自己的生物知識收到了侮辱,他問道:「你這是什麼邏輯?」

淺羽梨香便科學的跟他解釋道:「因為肥胖就是吃進體內的能量沒有消耗完,堆積起來就變成了脂肪,所以我一顆一顆的吃。這麼少吃進去,很快就消耗完了,就不會變成肥肉了。」

「猜燈謎吧。」

沈鬱不想跟她討論這個話題,她的理科讀書時肯定成績辣眼睛。

不過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只不過吃和吃之間的時間間隔得拉得很長才行,畢竟人又不是屎殼郎可以邊吃邊拉,食物進入腸胃後,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消化完畢。

「我肯定猜不出來……」

淺羽梨香很有自知之明。

漢字是有獨特的魅力的,一是象形,二是會意,象形和會意是和諧地融合在漢字的結構中的。

「我特別喜歡漢字,覺得非常有趣。我記得以前學『聰』字的時候,漢語老師就跟我們說,可以看成耳朵、眼睛、嘴巴、心……」

梨香在說著這些詞的時候,手指也點著自己的耳朵、眼睛、嘴巴,最後點了點胸口。

「……然後這個人就很聰明了,所以就是『聰』,我說的對嗎?」

「嗯。」

「所以我覺得猜燈謎特別難,一定要對漢字很熟悉才行。」

「試試不就知道了。」

沈鬱能看出來她很想玩,那就玩兩把好了,反正這麼早回家,肯定又要被嘮叨,才不是為了什麼讓她開心點之類的原因。

「老闆,來十塊錢。」

「好嘞。十元有五次,每次三個燈,都中的話就可以選一個公仔。錯一個就失敗,小夥子加油啊,給你女朋友贏幾個公仔回去。」

老闆爽朗地笑了笑,這邊猜燈謎的都是情侶,看這一對這麼般配,自然也是情侶了。

沈鬱沒解釋,一旁的淺羽梨香倒是紅了臉,看起來粉撲撲、嬌滴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紅紅的花燈映照的。

支付完後,老闆從身後架子上拿過一箱小燈籠,都是紅紙做的,大概鴨蛋大小,每個小燈籠裡面有一張小紙條。

「一次拆一個,一分鐘答一謎,可以交談,但不能查手機哦。」

「OK。」

沈鬱將這拆小燈籠的任務交給淺羽梨香,她才是歐皇,選的好猜還是難猜,全靠她了。

「那我們先猜這個!」

淺羽梨香手指在燈籠堆里轉了一圈,然後捻起來一隻小燈籠,撕開之後便掉下來一個小紙條:「十加八(打一字)」

「啊,好難!」

淺羽梨香看了看紙條上的謎題,苦惱道:「十加八不是等於十八嘛,可一個字到底是哪個啊……」

「你手氣不錯。」

「這還不錯啊……」

沈鬱稍加思索,回答道:「是『架』」

「不錯,繼續吧。」

老闆笑了笑,能猜中一個的人很多,連續中三個的可太少了,他絲毫不擔心。

「那我們再猜這個!」

淺羽梨香又挑了一個小燈籠撕開,拿著紙條湊到沈鬱身邊給他看:「小橋流水幾相逢(打一個字)」

這個倒真是有些難了。

沈鬱皺了眉頭,時間只有一分鐘,他腦筋快速地轉著。

從謎題的元素來看,小橋、流水,應該是這個字的組成結構,相逢應該是合併的意思。

水是三點水,但「小橋」這個詞該怎麼解?

「會不會是像小橋一樣的筆畫呀?我知道漢字也有很多象形的,小橋應該是這樣……」淺羽梨香說出來自己的想法,她倒是對這個字謎毫無頭緒,只是聽到沈鬱一直在默念小橋,於是用手比劃了一個彎彎的橋形。

聽了淺羽梨香的話,沈鬱眼睛一亮,腦筋立刻轉過來了。在一分鐘快要結束的時候,他想到了一個字,立刻回答道:「是『沉』」

「小橋」可以類比成「冖」,然後與「水」和「幾」組合,便解出來這個「沉」字。

老闆也微微驚訝,贊了一句:「厲害啊你倆,這個謎可是難倒了不少人呢。」

淺羽梨香還沒想明白這個「沉」字是怎麼解的呢,但見沈鬱成功了,就開心地鼓掌,顯得超激動。

「再中一燈,就能得獎品了。」老闆說道,「猜錯的話,這次機會就用完了哦!」

「我們一定能猜中的!沈鬱君超厲害!」淺羽梨香得意地跟老闆說,這股小孩子氣,倒是把老闆給逗笑了。

淺羽梨香便又選了一個燈,取出來小紙條:「一月二日明星來(打一家畜)」

這次不是字謎了,家畜可以選擇的也並不多,這題難度算是不高。

最快的方法便是排除法,沈鬱思維比一般人都快得多,正好想到的第一個家畜便能與這燈謎對得上。

在淺羽梨香還在苦苦思索是什麼家畜的時候,沈鬱已經給出了答案:「是『牛』」

「為什麼是牛呀?」

「牛字,加一個『月』字,再加兩個『日』字,就剛好是明星兩個字了。」

「思鍋以!!」

淺羽梨香恨不得跳起來親沈鬱一口,覺得他真是太厲害了,要是讓她來,肯定一個都猜不出來。

老闆服氣了,讓沈鬱和淺羽梨香先挑一個禮物,他們還有四次玩的機會呢,這些小公仔都是兩三元的成本,倒也虧不到哪兒去。

沈鬱便讓梨香去挑了,對女孩子來講,這簡直就是最幸福的時候了。

梨香先挑了一個小企鵝的公仔,為什麼要用先呢,因為她覺得沈鬱君一定還能再贏幾個。

果然,五次機會玩下來,兩人一共賺了三個公仔,一個小企鵝、一個小兔子、一個小貓咪。

說來還是淺羽梨香的手氣不錯,抽到的都是一些有跡可循的燈謎,腦瓜子轉快一點就能解了。

相比於在廣場四處亂逛,沈鬱還是對這猜燈謎更感興趣一點,本想繼續猜的,老闆歉意地告訴他:「小夥子,咱們每人最多五次機會,很抱歉啊……」

「那沈鬱君,咱們換下一家!」

沈鬱和淺羽梨香便又跑到另外一家去擼公仔了。

一直到晚上九點半鍾,焰火即將開始的時候,兩人已經是滿載而歸。

淺羽梨香懷裡抱著九個可愛的毛絨公仔,小臉紅撲撲的,高興極了。她從來沒有像今晚這麼威風過,沈鬱在前面殺燈謎怪,她就在他屁股後面撿掉落的公仔。

「我的包包裝不下了,要是帶個麻袋來就好了……」

淺羽梨香略感可惜,她的小包包里塞了五個,手裡還拿著四個。

沈鬱聞言,臉皮抽了抽,這猜燈謎可是一件費腦筋的事,她撿公仔倒是撿的開心了。

今晚的天色很不錯,圓圓的月亮掛在高空,遠處還有點點星光,隨著第一枚煙花在夜空綻放,一場視覺盛宴到來。

「哇——!好美!」

廣場上響起大家激動的驚嘆聲,淺羽梨香更是痴痴地看著這一朵朵綻放的煙花出神。

焰火、星空、花燈、身邊的少年……

無一不是讓少女神往的情節。

五彩的煙花以絕妙的間隔相互綻放,閃耀著一道道絢麗的光。

淺羽梨香悄悄看著身邊的沈鬱,他呈四十五度角看著天空,安安靜靜的沒有說話。焰火的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少女只覺得這一幕像是電影膠片般,在記憶里定格……

「沈鬱君,中秋快樂!」

「中秋快樂。」

……

這場煙花的視覺盛宴,持續了二十分鐘,等絢爛褪去之後,廣場上的人流也開始快速散去了。

淺羽梨香抱著懷裡的公仔,跟在沈鬱的後面,一起上一道台階。

一個逆行下台階的行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把她懷裡的那個小兔子公仔碰掉了。

那人也沒幫她撿,眨眼便消失在人群里。

「公仔……!」

小兔子公仔跌跌撞撞地滾下台階,她下意識地就去追,在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左腳踩空,猛地踉蹌了一下身形,隨後緊皺著眉頭,一瘸一瘸地追上公仔,撿了起來。

她連忙拍拍乾淨公仔毛絨沾染的塵土,再想上去追沈鬱的時候,左腳一踩上台階,正想用力,這才感覺一股鑽心的疼痛席捲而來。

「你怎麼了?」

沈鬱似有所感,回頭也沒見她,往後走了兩步才發現她坐在台階上,表情很是痛苦的捂著腳腕處,於是立刻撥開人群朝她跑了過來。

看到沈鬱過來,委屈便立刻湧上心頭,淺羽梨香帶著哭腔說:「沈鬱君……對不起……剛剛公仔掉了……我去追……然後不小心把腳扭了……」

沈鬱拉開她捂著腳腕的小手,發現她的腳腕已經肉眼可見的紅腫了起來,看著相當嚴重的樣子,不由地心臟揪緊。

「又不值錢,掉了就不要了,你還把自己弄傷了,你這……」

「對不起……」

淺羽梨香鼻子一酸,還是哭了,她擦了擦眼淚,說:「我不想丟掉它……」

看到她一哭,沈鬱心裡就發慌,連忙蹲下來安慰她,還幫她把裝不下的幾個公仔都硬塞進自己的褲兜里。

「你別哭了。」

「對不起……」

「你試下能站起來走路嗎?」

沈鬱攙扶著她,淺羽梨香吸了吸鼻涕,接著他手臂的力量站起來。可左腳一粘地用力,便疼得不行,但又怕拖累沈鬱,便硬是咬牙堅持著。

「我……我可以慢慢走……」

「別走了。」

沈鬱能看到她的表情扭曲,以前他打籃球的時候,也扭過腳。這可不是逞強說能走就能走的,越是胡亂走動,傷害越大。

他小心地扶著她,繞到她的面前,蹲下身來——

「上來,我帶你去醫院!」

「沈鬱君……」

「快點!」

見她還在磨蹭,沈鬱有些生氣,這個時間點他又沒開車過來,趕緊先帶她去路邊打車到醫院看看傷勢。

看著他寬厚結實的肩膀,淺羽梨香腦袋發暈,輕輕地趴了上去,兩隻小手搭在他的肩上。

隨著兩人的觸碰,彼此的身體都觸電般的僵硬……

夜晚的風清涼,但只是一瞬間,她便感覺到了來自他的溫暖。滾燙的熱度將她的小臉烤的緋紅,一時間連腳腕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周圍的行人也都消失,好像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一樣。

沈鬱挽住她的膝彎,她輕得像是小貓咪,幾乎毫不費力地便將她背了起來,然後二話不說,快步往廣場外走去。

他走得很快,比他一個人正常走路時還要快。

淺羽梨香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的呼吸聲,以及感受到他胸腔里怦怦跳動的心跳聲,而她自己的心臟也跳得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廣場上人很多,很混亂,但此時的梨香,只感覺自己被一種無法言喻的安全感包圍,似乎想要永遠留住這種感覺似的。

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直到周圍行人漸少,沈鬱才低聲問她:「還很疼嗎?」

他說話的時候,梨香輕易就能感受到他胸腔共鳴的震動,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不疼了……」

「那你自己能走嗎?」

「很疼……」

「?」

兩人又安靜了下來。

「沈鬱君……我是不是很重……」

「豬一樣。」

再次安靜了下來。

到了廣場外,擠在這邊離開的人很多,的士也攔不到,沈鬱只好背著她到隔壁地方去等網約車。

月光落在兩人的身上,柔和,清涼。

這是梨香第一次離他這麼近,連他耳朵後面的輪廓都看得好清晰。

她輕嗅著沈鬱味道,心頭百思繚繞,忽然抬頭看著月亮,在耳邊問他:「沈鬱君。」

「嗯?」

「你說,我們以前有沒有一起看過月亮?我在橫濱,你在蘇南,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但是在某一刻,我們一起看月亮了。然後現在,我們這麼近,近得我可以輕易觸碰到你!」

沈鬱愣了愣,心臟被某種溫暖的情緒衝擊了一下。

「應該……有吧。」

「真好!真好!」

梨香很開心,覺得這一定就是最浪漫的緣分。

晚風吹動她的髮絲,她悄悄地、動作輕了又輕地、一點一點地將整個人都貼到了沈鬱身上。

「月色真美……」

她閉著眼,肆意感受著他的氣息和溫暖,輕聲呢喃著。

在沈鬱看不到的地方,少女的俏臉已是羞紅——

比月色更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