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瀨重工附屬(男子)高級學園,
二年六班,
又是一個燥熱的,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
電風扇沒精打采地轉著,蒼蠅都懶得飛起來,落在粉筆盒上搓著觸肢,
粉筆摩擦的聲音,老師在黑板寫下一串串公式,底下的學生千奇百態,
有人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有人在玩GBA遊戲機、
下棋的、打牌的、看漫畫的、掰手腕兒的、侃大山的……
幹啥的都有,就是沒人聽課。
·
最後一排,靠窗位置,
山上徹也臉上貼滿了紙條,為了轉運,他親自洗牌,自己發牌,然而還是抓到一把爛牌,氣得直跺腳:
「手氣臭得像榴槤!玩兒完這把,不玩兒啦!」
滿身紋身的「黑脖」木村隆二幫他點上了香煙:
「老大,放學後去後山拜佛吧,去去霉運。」
「滾!」
一起打牌的同學大笑起來。
「嗯?有人吸煙?」老師聞到了討厭的氣味。
與其他擺爛混工資的教師不同,新來的數學老師還是有些責任心的,她是師範大學的研究生,
倒霉催的,實習期抽到了黑瀨學園。
這是一位戴著千度近視鏡,又矮又胖,一臉麻子的女老師,順理成章成為熱血少年們取笑的對象。
學生不聽講,她沒辦法,
可學生在課堂上吸煙,弄得烏煙瘴氣,
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她,無法對此視而不見,壯著膽子好言勸道:
「山上同學,你這樣會污染空氣,讓其他同學吸二手煙,也會造成火災隱患,請把煙掐了吧,謝謝。」
儘管她已經是低三下四,謹小慎微,
可這話一出口,立刻炸開了鍋,各種惡毒的「問候」紛紛襲來:
「閉嘴!你個矮冬瓜!」
「竟敢教訓我們老大?!想死是吧!」
「當心你的自行車輪胎!」
「講你的課就行了!別多管閑事兒,醜女!」
「不喜歡二手煙?爺今天讓你吸到飽!」
學生們向她辱罵挑釁,紛紛拿出香煙點燃了,煙霧瀰漫。
「我錯了!就當我沒說過,好嗎……」
女老師快要哭出來了,
對於黑瀨的「顯赫名聲」,她早有耳聞,她以為自己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然而,還是高估了黑瀨學生的素質。
「啪!」木村隆二把手裡的紙牌摔在桌上,呵斥道:
「醜女!過來給我們老大賠罪!」
「好……好……」
看到黑脖凶神惡煞的樣子,女老師被嚇得渾身哆嗦,在學生的起鬨聲中,抹著眼淚慢慢走過去。
「哎呀呀!你們瞧,這頭肥豬還穿著S襪高g鞋呢!笑死個人嘞!」
「醜女!你有一米五么?老子都怕踩死你!」
木村隆二也加入霸凌,他撿起粉筆頭,正要朝女老師扔過去,胳膊被一隻有力的手攥住了。
「黑脖!別太過分!」
山上徹也吸了最後一口,掐滅了煙頭:
「抱歉了,老師,是我的不對。」
他回過頭,對著小弟們呵斥道:
「以後啊,別的課我不管,上她的數學課,誰都不許抽煙!」
一個胖學生問道:「俺癮大,憋不住咋辦?」
「憋不住就出去抽!」
山上徹也望著抹眼淚的女老師,有些欽佩她的勇氣,便繼續說道:
「愣著幹啥呢?!正在抽的,都給老子掐滅了!趕緊的!」
見到有人猶豫,木村隆二罵道:
「都特么聾了?!老大讓你們把煙掐了!」
黑瀨的學生大多出身貧寒,買盒香煙不容易,浪費哪怕一根都有些捨不得,山上徹也想到這點,便補充道:
「明早,我帶幾條軟盒的金裝萬寶路,給你們一人發一盒!」
「窩巢!軟包?金裝?那可不便宜!」
「真的么?老大!」
「老子從來都是說到做到!我改主意了!兩盒!一人兩盒萬寶路!」
「好耶!」
學生們歡聲雷動,趕緊把煙頭掐滅。
「煙霧繚繞,都特么成仙境了!打開所有窗戶通風啊!」
山上徹也扔掉手裡的紙牌,撕掉臉上的紙條。
今天手氣不佳,索性不玩兒了。
女老師小聲跟他說了句謝謝,繼續講課去了,
底下的人繼續各玩兒各的,都在期待明天的香煙。
下課鈴響了,女老師看了眼「黑脖」的紋身,咽了口唾沫,被嚇得逃跑似的離開。
·
「咚咚咚,」有人敲門。
「誰啊?!」
坐前排的小個子出去查看,回來報信道:
「五班的禿驢。」
「禿驢?」
「老大,您來的時間短,還不認識這幫傢伙。
禿驢是我們給他取的外號,那傢伙叫津田三藏,是二年五班的扛旗老大,帶著一群小弟在咱們班門口呢。」
以「黑脖」為代表的,幾位好鬥的學生「刷」地一下站了起來;
「咋回事兒?我記得……最近沒和五班鬧矛盾啊?!」
「難道是……在溜冰場……因為繳押金打起來的那次?」
「我去,那都特么猴兒年馬月的事兒了,禿驢那幫人真記仇啊。」
「我不覺得是因為這個,興許哪個兄弟綠了他呢!」
「那傢伙信佛的,沒有女友,怎麼綠人家。」
「你沒聽說過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禿驢那傢伙就是個花和尚」
「管他什麼78原因,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說的好!干就完了!」
黑脖帶著幾個人走向門口:「這等小角色,用不著老大您出手,我們去辦他!」
沒聽到打鬥聲,也沒人罵街,黑脖等人回來的時候,表情顯得有些失望:
「無聊,竟然不是約架來的!」
「老大,隔壁班的津田三藏想要見您。」
「請進~」
五班的幾個學生走進教室,走在最前的是個大光頭,
他的頭皮剃得特別乾淨,一點兒頭髮岔都沒剩下,像是抹了油似的,亮得反光,腦門兒上點著六點香疤。
「這是個……和尚?」
山上徹也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對方:
「哥們兒,你信佛?」
「我家開香燭店的,為了幫人做法事,總得扮成和尚敲木魚,沒辦法,都是為了生計。」
「津田三藏,哥們兒你這名字也像個僧人,這剃頭的手法絕了,香疤也很帥氣~」
「謝啦~」
山上徹也主動釋放善意,與對方握了手。
津田三藏說道:
「黑瀨學園史上最強轉校生,第一天就拿下本班的扛旗位置。
你個子很高嘛,山上君,看起來就很能打的樣子,聽說,木村那傢伙被你揍得很慘,屎都被打出來了。」
「禿驢!你特么故意找茬兒是吧!」
木村隆二勃然大怒,揪住光頭的脖領子,他倆身後的人也是摩拳擦掌,隨時準備動手。
「黑脖,誰讓你動手了,放開。
還有,津田君,黑脖是我兄弟,你侮辱他,就等於不給我面子,打架的話,我可不虛你們五班。」
這番話,雙方的台階和面子都給足了,
山上徹也雙手交叉,袖子挽起,展示他那筋肉虯結的手臂,犀利的眼神更顯霸氣十足。
津田三藏微笑著攤攤手;「我不是來打架的,否則不會只帶這麼點兒人。」
木村隆二放開領子,指著光頭罵道:
「禿驢!給老子聽好了!
今兒個是給俺大哥面子,放你一馬,以後再敢陰陽怪氣,老子揍得你再也長不出頭髮來!」
「呦呵,那感情好,剃頭的錢省了~」五班的學生聽了,大笑起來。
「禿驢!別得意!這事兒特么沒完!」
「我說黑脖兒,還拿自己當六班老大呢,你現在充其量算個高級小弟,要宣戰也輪不到你~」
木村隆二被氣得直哆嗦,脖頸上血管暴凸,臉漲得通紅。
為防止二人突然動起手來,山上徹也用力量推開二人,擠到他們中間:
「津田君,有什麼事兒趕緊說,待會兒我們還要出去唱卡拉OK呢。」
「我來這裡,是為驗證一件事。」
津田三藏拉來一把椅子,坐下說道:
「有個小道兒消息,黑瀨各年級各班都特么傳瘋了。
金色猛獸,被人揍了!
那傢伙可是黑瀨的傳說級人物,就連三年級的頂級強者都不敢挑戰他。
三年級有個學長說了,昨天看見個二年級的高個子,簡直活膩了,爬梯子上了天台,
教學樓天台是黑瀨學園禁地,每個學生都知道的,樓頂居住著可怕的怪物,
也不知神宮寺那傢伙每天都在樓頂幹啥,不上課也不打架,在上面兒一待就是一天。
總不能是在學習吧?!
昨天下午,有一年級的學弟看到,
神宮寺隆俊鼻青臉腫地進了校醫務室,而那個二年級的毫髮無損,太離譜了!」
聽到這些,山上徹也苦笑著想道:
(什麼毫髮無損……老子差點兒被那怪物殺掉……)
望著津田三藏的大光頭,以及他那張神情激動的臉孔,
山上徹也意識到,這是提升影響力的大好機會,便故作深沉地咳嗦一聲,撒謊道:
「神宮寺隆俊對我出言不遜,我們約好了單挑,
昨天下午,我去天台找他,揍得那傢伙屁滾尿流,哭著喊饒命。」
「什麼?!傳言竟然是真的!」五班的人面面相覷道。
津田三藏顯得難以置信,臉得煞白,一旁的黑脖等人也都驚呆了。
「山上君……這麼厲害的么……」
(哈哈哈!笑死我辣!)
山上徹也差一點兒就綳不住笑了出來,使勁兒綳著面部肌肉,努力保持嚴肅的表情。
從這天起,五班的人再也沒找過麻煩,
隨著消息傳開,二年級所有學生看他的眼神,都有了微妙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