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曠野甚樂

正文卷

第213章 曠野甚樂

一行十餘人,看打扮似乎是走南闖北的除妖人。

說是除妖,其實基本都是武者,或者吃了什麼天材地寶,誕生獨特天賦的凡人,並無修仙者。

憑藉一身至陽氣血,誅殺剛化妖的小妖小怪還是沒問題。

一行人取下斗笠,豎著放於門口,推開門見這廟宇帶著濃濃五庄參合觀的風格,頓時神色微松。

畢竟委羽山離五庄參合觀不算太遠,想來也沒什麼妖魔鬼怪,敢在此處為非作歹。

兩側都是破爛的桌椅,都是上好的乾柴。

但無人去動,而是在角落取來還略帶水汽的柏樹枝。

這是之前在廟宇中借宿的人,留下的。

若無意外,他們這群除妖人如能見到明日的太陽。

也會在外面重新找些柏樹枝、乾柴,留給下一位借宿廟宇之人。

就這樣遵循某種規則,延續下去。

點燃篝火,晾曬著濕漉漉的衣服,十多人圍火吃食。

「點子忒背了,連夜趕路八百里,結果活兒還沒接,僱主先死了。」

「昨日的地動,死了好多人,聽說是有人得罪了仙人,仙人降下劫罰。」

「狗屁劫罰,這麼大陣仗,要有多深的道行?總不可能是哪位元嬰真君鹹的蛋疼吧?

我看這些修仙者,都是些自私自利、無利不起早之徒,沒好處,怎麼會引發地動?」

「慎言!禍從口出,你怎知附近有沒有哪位修仙者偷聽?」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他們自詡除妖人,可是莫說修仙者,即便面對稍稍強大些的妖怪,都難有自保之力。

無非是在這個動亂的年頭,討口飯吃罷了。

咚咚咚……

突然,

急促的腳步聲從廟外傳來。

一眾除妖者頓時神色肅然,快速用砂石將篝火熄滅,斂息靜神,手持兵刃,藏於廟中陰影處。

數息之後,廟門再次被猛地推開。

三個背著竹兜,手持開山斧,腰纏紅繩的採藥人,跑進廟宇中,反手將門死死鎖住,臉色慘白如紙,神色驚恐,瞳孔猶如劇烈驚嚇,都變得渙散起來。

「爾等乃何人?」

從傀儡神像後,突兀傳來冰冷的聲音。

把三個採藥人嚇得雙腿一軟,癱軟在地。

借著昏暗的月光,他們三看到逐漸包抄朝自己走來的除妖人,聲音顫抖,

「我等就是符禺縣的山民,是進山採藥的。」

「爾等遇到了什麼?居然如此失態?」

三人聞言,互相看了眼,支支吾吾卻遲遲不曾開口。

咔嚓!

兵刃離鞘,一個半邊臉毀容,只剩下黑黢黢眼珠子掛在外面的高大男子,走到三人面前,指刀而立,

「說!」

悍煞之氣撲面而來,瞬間籠罩三人。

三名採藥人哆嗦一下,其中一個膽大的立即說道,

「壯士饒命!實在不是隱瞞,而是擔心,擔心它又記恨,牽連到諸位壯士啊!」

「他?他是誰?」高大男子皺著眉頭。

「它是一具墳里的白骨!」

這採藥人因為害怕,半跪在地,雙手支著上半身,濕漉漉的頭髮垂下,水珠順著凌亂髮絲流到地面,蔓延著形成如同水蛇般的痕迹。

一路到廟宇之外,似乎在給什麼東西指路般。

「我等在山野中採藥,偶然見一具白骨,似乎被地動和雨水沖刷出來,暴露在田野中,便掘地而埋之。」

「誰知道……」

這人目光顫抖,聲音中更帶著些許委屈,

「這白骨居然因此生怒,要報復我等!

說什麼地底濕冷煩悶,它好不容易掘土逃了出來,在曠野甚樂,我等不分青紅皂白又將其埋入土中,毀了它多年心血,必殺我等!」

「啊?」

一眾除妖人聞言,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要知道,他們這些走南闖北的除妖人,路遇無名屍首、累累白骨,出於憐憫,都習慣性的將其埋葬入土。

哪裡想過,還有屍骨白骨的原主,願不願意這一說!

呼……

不知從哪裡吹入疾風。

捲起篝火火盆中的火星子。

大片烏雲徹底遮蓋住殘月。

整個天地墜入深沉黑幕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眾人背後,不知是否是幻覺,突然涼颼颼的,似乎有什麼東西貼在身後,朝脖子里吹著冷氣。

「古石靈山之盡頭,幽谷深處枯骨井……」

咿咿呀呀如同唱戲的聲音,遙遙從廟宇外傳來。

眾人頓時背脊渾身發汗。

斬妖人那本至剛至陽的氣血,都受到了陰氣壓制,晦澀僵硬,龜縮於體,不聽使喚。

「覆收鐵印埋地下,銹跡斑斑作妖形。」

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已經就在門外。

頃刻間,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眼睛都直勾勾的看著門口方向,腳肚子抖動如篩。

「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朦朧見,鬼燈一線,露出桃花面……」

終於,先是一隻纖細卻森白的骨掌,搭在了廟門上。

骨節風吹雨蝕,還藏有血色泥垢。

「原來,你們都在這裡呀,那都下來陪奴家吧……」

略顯俏皮的聲音傳來,眾人目光中卻僅吐露著驚恐與絕望。

「唉……」

突然,一道嘆息聲傳來。

「出口成章,你是想考取功名?」

嗖!

從屋外料峭的寒風中,一根樹枝被猛地甩出。

狂風巨力撕裂倒傾倒的雨幕,一路從密林貫穿到廟宇屋檐之下,出現了一個豁長的通道。

樹枝倏然而過,似乎貫穿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傳出清脆的響聲。

撲通!

一具人高,骨骼纖細,似乎是具女屍的白骨精,轟然倒地,落到眾人面前。

呼嘯的風,從完全打開的廟門中吹進。

遠處,似乎有人居然在夜雨中打著燈籠。

隨著搖曳的燈光,眾人驚愕的看到。

有一白衣男子,提著燈籠,從樹林上空如同風一般洒然飄下,落在了廟門之前,夜裡的狂風吹的身上的白衣翻飛飄舞。

風雨不能近身,就連燈籠的燈芯,都乾燥著徐徐燃燒著。

身後是如銀絲的雨勢,嘩啦啦落到水窪中,泛起浪花。

面前,是一具躺著一動不動,似乎又死了一回的白骨精。

李清霖抬起燈籠,吹出一口氣,熄滅燈籠。

這才笑呵呵的對眾人說道,

「相見即是緣。在下今夜也想在此過夜,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