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妖推天門,命理現!
等等!
突然,李清霖反應了過來。
寒鴉弩這等軍中禁械,國之重器,最大的作用,其實就是弒仙!
而李清霖最近調查過,內城的那些大家族,無一例外,都是曾經出現過修仙者的。
但不知為何,都跟王宅王的長生差不多,不是失蹤,就是雲遊他界,多年不曾歸家。
「蒼天授籙觀,很明顯就是那位漓泉道人在凡間、往豐縣的行走。
他們卻盯上了王宅,至少說明漓泉道人和王長生他們,其實不大對付!說不定王長生就是死在漓泉道人手中!」
「然後跟候浣沙一樣,這些內城的大家族也想弒仙!不僅是有前仇,最近的求劫路,嚴重影響商路、破壞城中安穩,每多一日,還是海量銀子的損失。」
只是……
李清霖心中沉思,聯想起碧玉元蟾於泥駝江,偶遇的那些仙人說的話。
「往豐縣玉虛宗……這個宗門,居然是跟在往豐縣後面的,是否說明,在一定程度上,玉虛宗這些修仙宗門,同樣是受到官府朝廷的支持,甚至就是朝廷的一部分?!
提刑司,無聲無息間成了兩者之間博弈的棋子。
他李清霖這次逃過了算計,那下次呢……」
想到這,李清霖抬頭,雖見漫天雲捲雲舒,碧落浩瀚,白茫茫一片。
卻覺得這片天的後面,處處都是陰暗和腐朽。
朝廷放牧天下蒼生,自詡牧羊人。
而牧羊人之間,也是你爭我搶,有著各自的利益。
但無人過問,這群羊的想法。
李清霖下意識的按向腰間白首刀。
「李兄!多謝昨日的提點,要不是你,我也脫了這身衣裳滾回去了!」
老白此刻滿臉的感恩涕德,立刻跪倒在地,不顧李清霖勸阻,砰砰砰的來了幾個響頭。
「李兄,我以後就是你的狗了!跟著伱混,你指哪,我打哪!」
老白嘴裡這麼說著,但心底卻心知肚明。
這位李掌旗修為不弱,為人謹小慎微不惹麻煩不說,還格外仗義,發現不對勁還願意提點自己。
以後那需要他打生打死的?
這樣的上司,哪裡去找!
李清霖深知老白脾性,哪裡不知道他的念頭,但只是失笑一聲,就將其拉起,
「當狗這種話勿要再說。大家都是同袍,日後好生照應即是。」
「李兄,昨日……對不住了!」
金千岱走到李清霖面前,一臉的鬱郁之色,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這位置坐得久了,就安逸懈怠,倒是讓李兄看笑話了。昨天的事,老金我給你賠個不是,走,我請客!」
李清霖面色不變,揮了揮手:「無事無事……」
……
家門在望。
李清霖身上帶著些酒意,此刻氣血一衝,衣袖獵獵,頓時便將酒意驅散。
兩匹略有些消瘦,但精氣猶存的赤馬,被拴在院子一側。
李清霖見此,目光一動,走進家中,便見正屋裡,李賢氏正滿臉笑意,正招呼著幾個人。
「霖哥兒回來了?快快快,來見過你譚叔!」
李清霖走進正屋,便見屋裡除了李賢氏外,還有一對夫婦、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
譚木匠鬚髮微白,雙手骨節粗大,眼底爬滿血絲,似乎這段時間過得並不安穩。
而沒等李清霖開口,譚木匠立刻站了起來,一把拉過青年,壓著他的脖子,對李清霖連連說道,
「清霖啊,多謝你救了犬子一命!快,給你霖哥兒磕頭拜謝!」
李清霖搖了搖頭,雙手使勁,攔住譚木匠,道,
「譚叔何至於此?當日您借我三兩束脩,我才得以習武,此等恩情重於泰山,圖兄之事,只是我隨手為之,不值一提。」
譚圖畢竟是緊皮膜的武者,雖然昨日吃了刑罰,但連夜便被釋放,療治過後,並無大礙。
譚圖拱手抱拳,
「霖哥兒仗義!昨日我醒來,喝了濃粥、敷了金瘡葯,實不相瞞,在下還落了幾滴貓尿!落寞方見真情,此等恩情,我譚某記下了!」
話語鏗鏘有力,更帶著矢志般的篤定。
李清霖眉頭一挑,突然理解了那位章洲校領,如此看著譚圖的原因了。
譚氏見到李清霖,下意識也站了起來,回想起當日在棚戶區,丟棄李清霖用過的碗筷,怠慢他的事,頗有些不自在,臉上的笑容如同用泥漿子糊上去的。
譚木匠和李賢氏又拉了會家常,談及李父。
兩人不由眼角泛紅。
之後,李賢氏想留譚木匠一家吃個便飯,卻被譚木匠婉拒並未久留。
然後譚木匠帶著一家人告辭。
走出李家,譚木匠走到院子一旁,解開拴馬繩。
啪嗒!
突然,他狠狠扇了譚氏一巴掌。
譚氏的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立刻紅腫淤青起來。
譚氏捂著自己的臉,難以置信。
她看著面前發怒衝冠的譚木匠,嚇得身子都在顫抖。
「爹!」
譚圖也愣了,立刻拉住譚木匠還想用韁繩抽譚氏的手。
「你這憨傻小剌骨兒!」
譚木匠壓低了聲音,大罵道,
「婦人短視,居然將這等人物朝門外趕!那天的事,我越想越氣,如鯁在喉!
你可知清霖送的那株異草,有多珍貴!九枝烏精草啊!抵得上圖兒數年的俸祿!」
譚氏逐漸反應過來,哽咽著說道,
「可是,可是那李清霖,看樣子,不是並沒埋怨嗎?還救了圖兒。」
啪!
又是一巴掌扇在譚氏另一半臉上。
譚木匠眼睛瞪得如虎目,
「你懂甚!清霖救圖兒,是出於舊情,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但本來,我兩家既有舊情,又有新恩,叔侄情深,他日說不得可以做世家之好,兩家結親!」
「現在呢?只能止步於叔侄情深了!你這敗家娘們!」
譚氏聞言,還有些委屈,道,
「就算這李清霖成了提刑,還是什麼道館的親傳弟子,我家圖兒被章大人看重,他日也不比他弱!」
「娘!」
突然,譚圖目光一凜,打斷了譚氏的話,
「此事日後萬不可再說!我在章大人手下辦事,不得有半點差錯!李清霖這樣的人物,就算不能交好,也不能得罪!」
譚氏聞言,愣愣的看著這對父子,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莫非,真的是自己做錯了?
……
此後多日,李清霖的日子陡然變得平靜起來。
每日只睡兩三個時辰,其餘時間便是練武、點卯(偶爾喝花酒)、去道館,再震懾一下李清清。
短短十多日過去,李清霖只覺自己煉髓進度已經過半,雙足至小腿的骨髓,基本已經煉化完畢,剔除了一些陳舊的劣髓。
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李清霖現在的鮮血,除了沉重如汞外,還帶上了淡淡的寶意,似乎有清香傳出。
當然代價也是極大的,除了五老清心齋例行提供的一些葯膳之外,碧玉元蟾吞食王鮪反哺的寶血更是消耗殆盡。
李清霖習慣性的只餘一滴寶血於心囊之中,當做應急所用。
倒是染布行那邊,出了點差錯,成品好了,但銷路遲遲不曾打通,上至高野,下至苟嫂嫂這些染布女工,都愁容滿面的。
李賢氏每日也是茶不思飯不香,卻只在李清霖背後嘆氣。
「不如這樣,下個月就是秋闈了,按照慣例,參加下治試的考生,都必須穿著統一的襕衫,白底圓領黑系帶,我去給汪師商量一二,是否可以考量採用我家的布料。」
李清鏡在院中踱步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麼。
李清霖聞言,卻未答應,皺眉道,
「這等事就去勞煩汪師,是否大材小用,浪費了人情?」
李清鏡聞言,卻不以為意,
「大哥卻是想差了。人情人情,就是要有所虧欠,兩人之間的情分才會更近!若是我家的布料,物美價廉,我主動薦舉,反而會在汪師面前留下印象!」
李清霖聞言,思索一下,讚歎道,
「吾弟所言極是,兄不及也。」
這就是李清霖不惜欠下人情也要讓李清鏡求學致仕的緣故了。
朝中有人好辦事,李清鏡還不是生員秀才呢,就已經學會長袖善舞了,日後成了官,有時候發揮的效果,還比一介武夫更大!
李清鏡嘿嘿一笑,右手錘於左手手心,道,
「對,就這麼辦!只是貿然開口有失禮儀,汪師喜歡絕句,我可寫一首絕句相贈!」
李清鏡立刻走進屋中,攤開文房四寶,取來皮紙,食指壓硯,直磨松煙墨。
李清鏡提筆沾墨,但臨到皮紙,卻遲遲不曾下筆,反而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起來,太陽穴有股刺痛。
李清霖看出了李清鏡的異樣,道,
「怎麼了?」
良久後,李清鏡放下毛筆,苦笑道,
「也不知最近怎麼回事,夜晚入睡總是做噩夢,輾轉反側,醒來又忘記了夢中內容,搞得我頭重腳輕,一用腦子,就抽抽的痛!」
噩夢?
李清霖聞言,眉頭一皺,暗中施展無目見,卻見李清鏡的氣血之火不急不緩的燃燒著,並無異樣,也無邪祟氣息。
「去德濟堂看下郎中吧,開副寧神鎮定的葯。」
李清霖開口道。
李清鏡有些不甘心,又調整了下狀態。
正焦急時,突然聽到屋外傳來清脆的喜鵲聲。
尖銳明亮,如同一串銀鈴,直直落入人的心底,有種通徹感。
李清鏡也不知怎的,突然覺得腦子清明了許多,才思敏捷,胸中積鬱著一口豪氣,不吐不快!
他快步來到桌前,提筆,刮墨,筆走如龍,一氣呵成,
「火龜已食幽貞墨,乾鵲猶將吉語傳。高處營巢君自好,張羅門外爾徒喧。」
李清霖見此,心中隱隱有所觸動,下意識說道,
「好詩好詩!」
李清鏡看了李清霖一眼,問道,
「那好在何處?」
李清霖沉默了。
「汪師便是這乾鵲啊,高處營巢,任由門外喧囂……」李清鏡開口解釋道。
額,不就是拍馬屁嗎……
李清霖立刻就懂了。
兄弟倆在屋內說著話。
牆外,那隻喜鵲安靜的落在枝頭,漆黑的眼睛幽幽看著李家。
……
泥駝江,淺灘。
潮起潮落,帶來大量的水生動物。
不知何時,一群角蟾隨著江水湧來,個個都有手掌大小,其中的雌性角蟾,更是通體金黃,如同金蟾一般。
而此時,這群角蟾也不知感應到了什麼,紛紛爬動跳躍著,如同朝聖,趕向了淺灘的某個角落。
蛙聲一片,望眼看去,何止一百?
碧玉元蟾是被吵醒的。
本來噩夢做的好好的,夢裡除了百丈白蛟、飛天黑龍外,還多了什麼深海巨蟹、紫玄龍鱷,還有一隻吞天噬地,無物不吃的碧仙鯨。
他一介小小碧玉元蟾,落在其中,好不『快活』。
但此刻,它顧不得外界那嘰嘰喳喳呱鳴不止的聲音了。
它腦子裡的東西,終於長出來了!
那是……一扇門!
碧玉元蟾閉上眼,隱隱能看到自己面前,浮現著一座散發著血紅光芒的石門,左側門扉上有日月星辰,右邊門扉則是一隻千年巨蟾。
它就在門前,隨著它一使勁,兩側門戶推開一絲縫隙。
頓時,天地之間,有股炁能被碧玉元蟾清晰的感知到,甚至無需它主動捕捉,便隨著天光月華,被其攝入體內。
似乎隨著門扉的推開,它具備了一些超凡的能力。
比如,望月煉化天地精氣、吞食靈炁……
碧玉元蟾擁有人類的思維,此刻突然反應過來了。
這天門,其實在某種意義上講,就是血脈鎖,是返祖路上的一座座屏障。
而此時,隨著這股炁融入碧玉元蟾體內,它的血肉、組織與之結合,逐漸生出了一股比氣重,比血輕的『力』!
妖力!
外界,一隻雌性的金蟾,遵循原始的呼喚,刨動砂礫,往土地里鑽,想趁著碧玉元蟾沉睡,與之抱對。
但下一刻,沙堆猛地炸開,一道巨影衝天而起,不知多少角蟾被掀飛。
便見此獸,寬兩丈有餘,高有一丈,全身碧玉,四肢遍布尖銳的骨刺,背上披甲鱗片散發著幽光,即便是腹部,都生有一層鱗甲。
那對蟾目散發著如同火焰般的光芒,飄揚如帶。
濃濃妖氣升騰搖曳成霧,托在碧玉元蟾身下,襯得其越發猙獰威嚴,如同打破魔域,破禁而出的大妖!
碧玉元蟾感受著體內妖力,張口一吐,沙灘上頓時颳起了妖風,大片大片砂礫席捲而起。
妖力融入四肢,它只是稍稍使勁,便將一塊塊巨石碾作粉末!
妖力妖力,便是妖獸力量的根基!
而且……
碧玉元蟾控來一抔江水,完全是遵循本能的,將體內妖力灌入江水之中。
這本平平無奇的江水,逐漸變得更重了,顏色也由透明變為暗玄色。
「某種重玄之水?而且,我跟它之間,似乎多了些聯繫,可以遠程操控?」
碧玉元蟾覺得這抔江水,似乎多了一些它並不清楚的變化。
它心神一動,這抔江水頓時化作利箭,隨著轟隆一聲洞穿了岩壁,直入三四丈方止。
焦煙傳來,被洞穿的石眼極為光滑,威力要遠遠超過推開天門前,控水的威力。
這還未結束。
碧玉元蟾緩緩退後數十丈,已經遠遠超過自己控水天賦的操控極限。
但它依舊能模糊感知到那抔含有妖力的江水,似乎成了碧玉元蟾的第三隻眼睛,它甚至可以引爆離體的妖力。
只是隨著妖力的飄散,這個感覺也逐漸消失。
「自己的手段,似乎變得更多了?那日後妖力更強些,不是可以一縷妖力千萬里之外亦可殺敵?」
碧玉元蟾有些驚喜。
【他化分身:碧玉元蟾(蛻變中35%)
天賦1:控水
天賦2:披甲
天賦3:吞化
境界:初推仙門,練氣一層】
【異獸分身已推仙門,可激活命理,是否激活?】
另一邊。
李清霖躺於床榻之上,快速切換意識,選擇了激活。
霎那間,
在李清霖的感知中,自己突然變幻成了一團精芒,沉浮不定,亦如天穹之上的孤星,散發著耀眼光芒。
而他自己,則呈淡青色,搖搖欲墜的同時,四面八方又有許多暗流擁擠而來,有種把他拉下去的錯覺!
與此同時,一股本能的信息浮上他的心頭。
【命理】
【泥潭妖主(青):天下龍蛇起陸,雖具妖主之命,卻有深陷泥潭亡命早死之相,知妖性,亦可初步馭使他化自在,可他化,自在無礙,了無因果】
命理,也即命運。
世間萬物,人魚鳥獸、日月星辰莫不擁有命理。
一是命,先天所賦之本性;
二曰運,因緣際會,窮通變化,高低起伏並不恆定。
命難改,運可變,若是時運亨通,八方來助,卻也可逆天改命。
而每個人的命理、品階,也大不相同。
灰、黑、白、黃、青、赤、紫……
諸如一些夭折的嬰兒,大多有【橫死】、【夭亡】等灰色命格,甚至是淺灰。
而能夠長到成年,順風順水,無病無災的普通人,命理也會帶上【壽終正寢】、【長命百歲】等深黑色命理。
如果是武師、文人卻有可能擁有黑色以上的命理。
諸如【食肉悍勇之輩】【狼之野心】【略有才氣】……
而到了黃色一級的命理,已經算得上萬中無一。
而青色,更是百萬中難得一見,擁有此等命理者,若是跟從軍有關,可封土裂疆,若是跟從文有關,可官拜宰相。
若是跟修仙有關,那也定是一方巨擘,金丹老祖級別的人物!
泥潭妖主(青),開局就是青色命理!
讓李清霖懷疑,是不是某種新手大禮包……
此刻,隨著命理的激活,李清霖只覺自己體內多了些道不出說不明的改變。
不關於軀體強健,也跟神魂無關。
而是一種更加玄妙的改變。
「他化自在,他化……是何解?」
李清霖默默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