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李兄乃我義父也!

正文卷

第93章 李兄乃我義父也!

【本章含插圖】

此刻桌上幾名提刑也算是提刑司的中層,掌握的信息自然遠超常人,稍稍提及幾句,便讓李清霖受益良多。

「最近棚戶區的底層幫派發現了多次巷斗,外城短短數月之間,便發生十多起命案,牽扯人員,不乏武師,乃至透骨、煉髓的武者!」

白景一身青衣,濃眉大眼,杯中清酒倒影出他略帶憂愁的眼底。

砰!

杯中酒見底,被他狠狠摔在桌上。

蕭遠山面無表情,讓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城外有仙緣,這段時間,不知冒出多少仙緣者,一夜之間實力大漲,為了維穩,官府的皂班、快班人手都不夠了,還臨時調用了我提刑司的兄弟們。」

李清霖默默點頭,示意清倌,給自己沽了一杯酒。

俠以武犯禁,不是所有人在實力暴漲後,都能控制住自己的內心。

不少仙緣者,往日里生性淳樸,鄰里街坊口碑極好,但一步登天后,便乖張跋扈起來,甚至犯下命案!

前些日子,他也隨著提刑司外出公幹過幾次,或是追兇、或是督治奸盜。

當然,並非每次出門,都麻煩不斷、兇險難言。

這幾次公幹,基本都很順利,沒有意外發生。

敲門,

拔刀,

人倒地。

然後皂班的人出來洗地。

什麼仙緣者,能比得上身具他化自在的李清霖?

當然,若是養神高手,李清霖自然早就退至人後了……

倒是曾邀請李清霖出城,一起尋覓仙緣的鄧冬,兩個月前就回來了。

也不知得了什麼造化,修為暴漲至煉髓巔峰,更是傳言得了一部上乘武功,招式老辣、威力奇崛。

白雲道館的老館主,主動退位讓賢,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

身懷武力,錢權美人應有盡有。

鄧冬一時之間成了外城的風雨人物,也再也沒跟李清霖見過面,也徹底辭去了王宅校場教頭一職。

此刻,

金千岱搖了搖頭,

「這事啊,咱們也分不清是凶是吉。

關鍵是白總旗幾個頭頭,怎麼有種消極怠工的感覺?官府那邊出具手書需要協助,那就差遣弟兄去幫忙,若是無事,就在司內喝茶。

而且,候百戶呢?我可有快半年沒見到他人影了!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金千岱的語氣有些憂心忡忡。

此言一出,包括李清霖在內,眾人都變得愁雲慘淡起來。

沒了候浣花這位養神大高手坐鎮,他們做事拿人,多多少少有些沒底氣。

尤其是現在,遍地都是仙緣者,指不定哪天就冒出個新的養神高手,他們這些還在鎖精五關的提刑去捉拿此等人物,那不是背著糞簍滿街竄,找死不成?

「哦,對了,李兄,我聽到傳言說你近日身體抱恙,可還安康?」

白景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開口道。

李清霖一聽,頓時挑眉。

卻是聞守非,見李清霖居然不來五老清心齋練武了,要麼幽居家內,要麼去提刑司點卯蹭練武場。

於是山不過來,他就過去。

暗中堵在李清霖歸家的路上,抽冷子下黑手,強行干擾李清霖的運功路線,搞得他氣息紊亂、筋脈逆流。

而且外城的中乘道館,向來有個傳統。

凡是新收的親傳弟子,其他武館都會有同輩中人來切磋比較,叫做『排龍首』。

競爭無處不在,親傳弟子某種意義上,代表著這個武館的未來。

所以就有了這排龍首,顧名思義,就是看二十四家中乘武館的親傳,誰強誰弱,扛得起中乘道館的名頭不!

結果其他武館來切磋的親傳,一來,就看見李清霖面色蒼白如紙,兩股顫顫打著擺子,一副走火入魔的樣子。

哪還能排個龍首?

這樣切磋,豈不是乘人之危?

這切磋之事自然就罷休了,然後外城大大小小的道館中,不知咋的,就有好事之人給李清霖取了個綽號叫做『清虛公子』。

此時,李清霖稍稍沉默了下,道,

「多謝白兄牽掛,在下,嗯,好多了……」

白景聞言,笑了笑,沒再多說。

……

片刻後,酒足飯飽,李清霖面對金千岱再三挽留,留宿春樓的邀請,三請三推,最終婉拒。

然後在那名倌人哀怨如秋水的目光中,離開了倚鳳樓。

開玩笑,倚鳳樓離五老清心齋這麼近,李清霖可沒有在聞守非眼皮子底下辦事的癖好。

至少也離遠點啊!

剛出倚鳳樓,便有個短打青年,似乎早已在樓外等候。

此刻看著李清霖,立刻迎了上來,滿臉敬畏道,

「李師兄!」

「哦,原來是楊師弟,外面如此炎熱,怎麼不到屋裡還喝杯涼茶?」

李清霖認出了此人,是五老清心齋的內門弟子。

楊師弟有些靦腆的笑笑,目光卻止不住的瞥向倚鳳樓的滿池春光。

又想多看兩眼,又想裝出毫不在意的正經模樣。

「李師兄,我是專程來知會你一聲的,由於館內差幾服藥草,你半月前申請的洗髓丹,怕是暫時發不下來。典宗的師叔已經去想法子,抽調藥鋪資源了。」

楊師弟低下頭,快速說道。

李清霖聞言,目光不變,

「哦,此事不急,伱且轉告師叔,能集全藥草就罷了,若是不能,也徐徐圖之,反正李某煉髓還早呢。」

李清霖半月前就已經修至透骨巔峰,碧玉元蟾吞食多隻妖獸,最開始反哺了大量汞血。

而且時至今日,隨著碧玉元蟾的蛻變,李清霖的心蟾血囊,也由最初的三十六個,增長至八十一個,囊中皆有汞血!

儲存、續航能力大漲!

他幾乎是不要錢似的消耗汞血,日日苦修,針氈透骨,常人此境要花費數年的時間,被他硬生生縮短至三個月。

練武勤勉,更時刻控制分身。

兩點睡六點起,師尊誇他好身體。

如今李清霖的骨骼重若玄鐵,密度極高,就算站在原地,讓人拿著刀槍斧鉞劈砍,都傷不了分毫!

之前還需要洗髓丹,可碧玉元蟾吃了王鮪的肉,居然開始反哺出寶血了。

那就無需身外之物,李清霖有信心憑藉自己的實力突破!!

「是!」楊師弟拱手道。

「對了,楊師弟,近日我館中弟子學院,出城去找仙緣的人多嗎?」

李清霖突然開口道。

李清霖深知那千年遺宗水衡柳,必定和蒼天授籙觀有所關聯,那所謂的仙緣里,也藏著砒霜毒藥。

所以暗中利用自己親傳弟子的身份,約束道館學員,盡量避免他們去參與尋仙之事。

有的人聽了,老老實實練武。

也有的人彷徨不定,有些遲疑。

更有的人選擇了視若罔聞,連夜出城去了。

楊師弟思索了下,道,

「有幾個人倒是好些日子沒見著了,說是服役去了,也不大清楚。」

「倒是……」

楊師弟整理了下邏輯,繼續說道,

「我聽幾位師伯說,最近咱們道館有些不安穩。外城、棚戶區多家下屬商鋪都遇到了打砸搶劫,不少看店的師兄師弟,更是受了不輕的傷。」

李清霖聞言,眉頭一皺,

「可又是哪些不開眼的仙緣者?」

「不知,館中人還在調查。」

「可曾報官?」

楊師弟抬頭,看了看李清霖腰邊的提刑腰牌,又看了看李清霖的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李清霖沉默了下。

尬住了。

「哥!」

突然,

一道略帶意外,脆生生的聲音傳來。

李清霖便見李清清手裡托著個精緻的木盒,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

四月過去,李清清長高了不少。

身穿一襲翠綠衣裙,髮髻扎了個丸子頭,細碎的頭髮落下。

眼睛如黑曜石般閃爍,小荷才露尖尖角,透著一股亭亭玉立的秀氣。

身子骨也有肉了許多,看著就是一個還未長開的美人坯子。

讓李清霖有些納悶,自己和二弟李清鏡都是相貌平平,甚至有些先天性的黝黑。

怎麼到了李清清這裡,就遺傳變異了?

看著兄長李清霖似乎剛從身後的倚鳳樓走出,身上還有股淡淡胭脂香味,撲面而來。

李清清目露驚愕,小嘴微張。

糟糕,最尷尬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見此,李清霖心中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想解釋,但他又突然反應過來了,

「唉不對啊,今天你不是上學嗎?」

……

三刻鐘後。

李清霖拉著小臉被揪得通紅的李清清,走進一間染行。

庭院中,染缸緊羅密布的排列著,染料顏色各異,猶如化了水的彩虹。

此時,許多女工在染缸旁勞作,手持長棍,熟練地在染缸中翻滾著布料。

「大少爺。」

「大少爺。」

「小姐也來了?」

見到李清霖、李清清兩人,女工們紛紛略帶恭敬的停下動作,讓開通道。

李清霖面帶笑意,輕輕點頭示意,並無多少架子。

李清清從李清鏡的手下掙扎開,一溜煙跑進了一旁的紡屋。

「苟嫂嫂,可還適應?」

李清霖走到一位體型豐滿,腰身粗大的女子面前。

正是之前在棚戶區的鄰居,苟嫂子。

苟嫂嫂一抹額頭汗水,敞亮一笑,

「有啥不適應的,這染布的活,放在俺們棚戶區可是打破腦袋都搶不到!干一個月,抵得上俺之前賣布半年!」

「去去去,霖哥兒忙你的去,別打擾俺染布,多染一匹,就多得一分錢咧!」

李清霖失笑搖頭,拱了拱手。

走進庭院後面的正屋,一個幹練的男子見到李清霖,眼中一亮,霍然起身,滿臉笑意的將李清霖迎到位置上。

「哦?李兄來了,這是這個月的賬簿,你且過目。」

「高兄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李清霖笑著回道,卻目光一掃,將賬簿上的內容記入腦海,準備晚上回去讓李清鏡幫忙審查一二。

這幹練男子,便是數月前,李清霖拜託高靜姝為李清鏡找合適的書院,專程上門送來院引的那位高府家丁,高野。

此人也是個厲害人物。

雖然出身低微,乃一介家丁。

但由於高府乃書香世家,高父更是舉人出身,開明大義,並不介意府中奴僕經商。

甚至若是有才之輩,高府還會專門賞賜銀兩,助其發跡。

高野便拿著二兩銀子當做初始基金,靠著做販子掮客,短短半年時間便翻了十倍,然後便想正兒八經經商,做點生意。

而或許是李清霖曾贈與他一匹素軟緞的緣故,他首先就想到了李賢氏的紡織手藝,想開家染行。

便多次登門拜訪,懇請勸說,想聘請李賢氏。

李賢氏出手藝,帶學徒,先紡織,後染布。

而他出場地、資金、賣布渠道。

李清霖有些猶豫,反而是李賢氏頗為驚喜。

之前李賢氏待在院子里,雖然好吃好喝的,凡是都是兩位奴僕操持,但整日都是無精打採的,有些困頓。

早就想找點事做了!

現在這老太太,每天有規律的早起,到染紡行來巡視,當個技術師傅,指導女工。

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背也直了,腿腳也利索了,氣也不喘氣了。

還乾脆把苟嫂嫂和幾名棚戶區知根知底,生性淳樸的婦人拉過來,也算是給她們謀了個差事。

見此,李清霖乾脆自己也掏了二十兩銀子,相當於入股。

也不圖賺多少錢,就圖老太太開心。

之後,李清霖又去隔壁紡屋繞了圈。

李賢氏看到李清霖,打了聲招呼,便忙自個兒的去了。

只可惜她的眼疾不便視物,往往需要趴下身子,湊攏才能看清。

但紡屋裡的學徒、工人,不敢有半點輕視怠慢。

……

紡車聲滾滾,天色漸漸暗沉。

染行打烊,一眾女工、學徒紛紛離去。

李清霖喚來車行,便與李賢氏三人歸家。

車軸旋轉,駛過長街。

路上亮起了燈籠,結綵遙天地,繁光遠綴天。

還未到家,李清霖便遠遠地看到門外,安靜的停靠著一輛華麗的四輪車架。

有四匹駿馬牽引,眼睛炯炯有神,身披金飾,毛髮閃耀著精光。

「嘶,這莫不是上等的戰馬?只有內城的那些大家族,才有底氣豢養吧?」

「聲音小點,看到馬車的流蘇沒,那是王府的人!」

「四馬拉車,車裡莫不是王家哪位族老?甚至是王姥爺子?」

街上路人議論紛紛,目光夾雜著好奇和艷羨。

還好李家院子所處並非鬧市,往來人流量不多,否則怕是要引起大量圍觀。

李清霖躍下馬車,小心扶下李賢氏。

便見從四輪車架旁,有個高大魁梧,滿頭捲髮的男子,似乎早就等待多時了。

正是王猛。

王猛一看到李清霖,頓時眼前一亮。

他大步跑來,臨到李清霖面前,更是作勢欲跪,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

「李兄啊李兄,你真乃我義父也!」

李清霖一愣,立刻將王猛扶起。

「王兄何至於此,快進屋說。」

察覺到不少路人目露驚疑不定的神色,李清霖拉著王猛進屋。

片刻後,下人端來兩杯涼茶,緩緩退去,便門扉合上。

「李兄可知我那大哥,前幾個月就死了,死在劫域之中。」

王猛冷不丁的開口,讓李清霖微驚。

「老爺子一直密而不發,直到前些日子,余鳶大師從縣外歸來,遲遲不見王羨,逼問之下,老爺子才說出實情。」

說到這,王猛頗為感激的對李清霖繼續說道,

「還好當日李兄就勸告我,莫要輕舉妄動,當靜觀其變,以待天時,果不其然,我啥事也沒做,家主之位就快落到我頭上了!」

李清霖聞言,卻有些疑惑,

「那王羨,是怎麼死的?」

王猛目光微斂,語氣有些沉重,

「聽說,是死在水衡柳的山門外,但奇怪的是,傳回王羨死訊的族老,王松,也離奇的暴斃!還是提刑司的人領著屍體找上門來,我王家才知曉。」

「也不知是哪個歹人,居然敢強殺王松這位煉髓高手,手段殘忍,只餘一灘肉泥!

關鍵是提刑司的態度曖昧,居然不願吐露兇手的信息,真是怪事……」

李清霖臉色不變,端起涼茶微潤喉嚨,點點頭,

「確實太歹毒了。」

之後,兩人又寒暄幾句,互相訴說最近的遭遇,王猛早已知道李清霖成為五老清心齋親傳弟子的消息,之前也送來過賀禮。

「王兄今日前來,就是為了敘舊情的?」

李清霖突然開口說道。

王猛臉色一怔,輕輕一笑,

「是,也不是。李兄,還記得那位養蟲的馬大師嗎?「

李清霖聞言,眉頭一皺,目露疑惑之色,

「自然知曉,馬大師不是一舉拿下冬蟲斗虎宴的魁首,成了你王宅的座上賓嗎?」

「那是之前。」

王猛臉上笑意淡淡消去,端起茶杯,輕輕搖晃,目光中多了幾分凌厲。

「馬大師糊塗啊,當個養蟲的大師,我王宅自然好生供著他。但他偏偏人逢得意後……站了隊,還站錯了!」

說著,王猛認真的看向李清霖,

「李兄,你說我該拿他怎麼辦呢?」

李清霖陡然反應過來,王羨身死,那之前押寶在他身上的勢力,要麼改弦易轍投靠王猛,要麼,則被王猛殺雞儆猴!

而柿子挑軟的捏,馬大師這等名氣極大,卻本身根基孱弱的,卻是最擅悲鳴啼叫的雞!

「他的事嚴重么?」李清霖面無表情的問道。

「當日冬蟲宴時,他送了王羨一隻腹部生有『王』字紋路的蟈蟈,說此乃天生異相,當贈王家麒麟兒。」

王猛似笑非笑,

「我知道李兄曾隨他學過幾手養蟲之法,所以今日,特地登門詢問,我該如何處置他?」

李清霖抬起頭,看向王猛。

王猛的目光中,有探究,有忌憚,也有試探。

讓李清霖隱隱覺得有一些陌生。

居其位,謀其職。

曾經的王猛,只是區區一庶子,自然百無禁忌,英勇無儔。

但現在成了少族長,權勢加身,卻也成了某種枷鎖。

讓他不得不開始運籌、設計、推測人心。

今時今日的李清霖,不但武學境界絲毫不遜色於王猛,還是掌旗提刑,亦是養神高手的親傳。

論地位,已經不遜色於他這位準王家嗣子多少了。

所以王猛就無法再像過去那般,洒脫肆意的對待他。

要輔以利益,當做盟友。

這次,便是某種利益的交換。

李清霖沉默了下,

「馬大師年事已高,也該回家頤養天年了。」

「好。」

王猛爽快應允,立刻起身,又恢複那副爽朗豪氣的模樣,大笑一聲,

「那李兄,王猛這就告辭了,勿送!」

插圖不算字數,不收費大家放心~看大家的意願和讀書體驗吧,上一個插圖大家好像挺活躍的,那偶爾會插圖,但不會頻繁……主要還是文字閱讀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