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天意,如刀!

正文卷

第87章 天意,如刀!

李清霖早就打聽過,這位王宅唯一的修仙者,失蹤那年,也不過二十一二的年紀!

練武並非越早越好,需要等筋骨初步定型,發育到一定程度才能開始習武,頂多能在幼時打下根基。

大家族子嗣,大概是在八九歲接觸武道,窮人家自然更慢,十二三歲才能開始習武。

緊皮膜,覆蓋全身皮膜,是個細心繁複的過程,便是氣血不斷的李清霖,這個過程都花了半年。

壯肉稍好一些,只需滋養渾身血肉即可。

但關鍵是先天體魄越強者,要想滋養、打破血肉極限便越困難;

而先天體弱者,凝聚汞血的時間便格外漫長,所以壯肉此境,消耗的時間甚至會比緊皮膜之境,更多!

透骨亦是如此,如針氈、如挑刺,更是水滴石穿的過程。

而在其上的煉髓、五臟渾圓,乃至養神境界,怕也有各自的艱難。

武道一途,就算真正的天資卓越者,各種修行資源秘葯拉滿,修行到養神巔峰,也得好幾十吧?

他王長生,就算打娘胎里開始練武,也不可能突飛猛進至這等境界吧!

除非他跟李清霖一樣,有金手指在身。

「我似乎漏了,不對,是所有武者都漏了一個關鍵的信息。」

思索著,李清霖隱隱想到了什麼。

「修仙修仙,怎樣才算修仙?」

「武者鎖精五關,煉髓武者便能做到打出異象、有烈焰、雷、冰霜、疾風加身,雖然威力不大,但已經無比接近傳說中的仙家手段了。

五臟渾圓境界就能做到氣血狼煙充盈百丈之外,真就是匹夫一怒,流血漂櫓。

養神,更是有種種匪夷所思的能力……

所以,習武之人,真就是一群打磨氣血拿著磚頭朝自己身上招呼的莽夫?

這莽夫也太強了吧!不合理。」

李清霖回憶著著當日,劫域擴展,水衡柳出世,那位漓泉真人給自己的感覺。

遺世獨立,超然如蓮卻無半點氣血充盈的悍勇……

一個恐怖的念頭浮現在李清霖心中,

「那位真人,似乎……沒練武?」

……

此後半月時間,李清霖基本未再去五老清心齋了。

一方面是自己突破太快,去了道館免不得被幾位師兄看出底細,而玄羽擒龍經於透骨境的種種細節和關隘,伏波及武館的武師,都已傾囊相授。

二來聞守非實在是喜怒不定,李清霖本能的有些反感,自然不願在他眼皮子底下修鍊。

所以李清霖往往清晨出門,前往內城富文堂參加書會。

由於最近暴富的原因,倒是無需白嫖了,甚至花費數兩銀子,拜託書店老闆多多搜尋有關於修仙者、武道來歷、起源相關的古籍。

同時也在書會上,漫不經心的提出自己想了解修仙者和武師之間的信息,可惜這群書友們所知的,也是些常識,只是答應李清霖平日會留意。

書會結束後,李清霖要麼回家練武,要麼前往提刑司點卯,若是練武有所得時,還會和提刑的同仁們交手比斗一二。

倒是偶爾有提刑,邀請李清霖一同去『品茶』。

說是教坊司新來了幾名茶藝女伶,擅長十八般舞藝,柔嫩無骨。

但李清霖豈是這等隨便之人……

主要還是擔心蒼天授籙觀的人不講武德,搞個什麼魔道修女來腐蝕他練武的心智,在關鍵時刻來一手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就不好了。

晚上他便會分出心神操控碧玉元蟾,在泥駝江尋找合適的棲息地。

平淡,或許才是妖生的本質。

除了幾隻不開眼的野獸,讓碧玉元蟾飽食一頓外,倒是並無重要之事發生。

嗖!

北屋外,竹林下。

隨著一道沉悶聲響起,李清霖的身形迅猛如風,倏然消失,帶起的勁風吹落了竹葉,在原地留下一對淺淺的腳印。

李清霖的身影閃爍著出現在牆頭、杏樹枝頭、大院中,繼而重新回到北屋外。

一片竹葉這才盪悠著緩緩落到李清霖的腳邊。

「呼……」

李清霖長吁一口氣,眉頭輕皺。

他的速度快則快矣,但其實有些蠻重,全靠一身怪力強行加速,遠遠談不上蹁躚若游龍。

但李清霖現在還處於實力的高速攀升期,幾乎恨不得拿出所有時間修鍊,提升境界,卻是無暇顧及兼修身法、或者一些精巧的秘法了。

「這就是天才的煩惱嗎?永無困頓之時,更無陷入瓶頸的憂慮?」

李清霖無奈搖頭,目光如電,轉而鎖定了地面一把造型古樸無華,甚至有些不起眼的斬首刀。

此刀長三尺七寸,刃長三尺,密度極高,重有七百餘斤。

整體呈斬首之勢,但刀柄卻不余虎形,而是點綴著細細銀沙,給人一種通透幹練的感覺。

之前的銜虎斬首刀,再熔煉了銀剪戟重鑄後,還加入了包括白沙銀等各種珍貴的金屬材料。

已一躍成為一把百鍛利器,被李清霖取名為白首刀。

刀名溫柔,恰似秋水繾綣。

出刀時,也可讓刀下那人,在剎那間,腦海里只餘生前最白首之事。

此刀,放在外界,隨隨便便都要三四百兩銀子,若是要鑄器師量身打造,價格自然就更貴了。

三師兄這份拜師禮,確實格外貴重。

此外,李清霖還拜託三師兄幫自己鑄造了一批精鋼箭矢。

個個都有嬰兒手臂粗細,一部分是擁有正常矢鋒的箭矢,一部分則預留了可鑲嵌籠魚鱗片的凹槽。

籠魚鱗片李清霖身上雖然還留有三十四片,但這屬於不可再生資源,若無補充,總有耗盡的那一天,所以只留做底牌,應對強敵。

倒是半年前伏師贈送的十石長弓,對於現在的李清霖而言,有些使不上勁兒了,跟不上他的腳步。

可惜良弓難求,大多有主,比尋常的刀劍還要稀有,李清霖只能利用自己親傳弟子的身份,拜託館內武師幫自己搜尋一下。

此刻,

李清霖撫摸著冰涼的刀面,越看越喜愛。

甚至有種骨肉相連的感覺。

氣血灌入,白首刀嗡鳴不止,驚人的刀芒幾乎要衝破刀身的束縛,一股凌厲的氣勢,宛若黑雲壓城般席捲來開。

但緊接著又被李清霖強行按捺下去。

白首刀低沉的嗡鳴猶如委屈的小獸,繼而完全沉寂下去。

「哈哈哈好刀,好刀!藏得寶刀求主帶,有此白首刀,我的戰力怕是會上漲兩成不止!」

李清霖凝視自己的面板字跡。

【功法:採藥站樁功(大成)、碌碡十八跌(小成)、五方天意刀(大成)、弓射(小成)、玄羽擒龍經(小成)】

五方天意刀這門打法,李清霖花費近半年的時間,終於將其大成。

其中記載的刀法,乃至最後一刀,天意如刀,都已經掌握。

只可惜……

李清霖放回白首刀,輕拂刀身,即有些遺憾,又有些遐想,

「無人讓我,出此一刀啊。」

……

兩日後。

李清霖天還沒亮,就專程前往富文堂。

只因昨日有書友傳信,說可能找到了李清霖想要的古籍。

而且傳信者的身份,讓李清霖有些詫異。

一進二樓臨床的雅間,李清霖便見一位熟悉的身影,穿著青衫,儒雅安然,正在桌前與旁人高談闊論。

「蒲嵩你居然沒死?」李清霖語氣有些驚奇,開口就說著吉祥話。

蒲嵩自從上次邀請李清霖同去棚戶區的祖宗祠堂上香後,便再未出現。

李清霖甚至都做好了吃席的準備了,沒成想,蒲嵩居然活生生的出現了?!

蒲嵩聞言,有些茫然,

「啊?前些日子在下隨父母前往洛水縣訪親去了,卻是走得匆忙,來不得轉告諸位。」

「原來如此,我與高小姐還曾相商過你的下落,還準備打聽一二的。」

「罪過罪過,確是小生疏忽了。」

蒲嵩連忙起身,接連致歉。

李清霖聞言,笑呵呵的將其拉起,眼底卻掠過一絲深邃的光芒。

蒲嵩身邊,有位長發如墨,身穿襦裙的俊朗男子,突然站了起來,語氣有些沖,盯著李清霖說道,

「李兄,你可知蒲兄上次回祠堂祭祖,偶遇了幾個潑皮,讓其吃了一番皮肉之苦,若是伱也同去,蒲兄也不必遭老罪了!」

「朱兄!此事與清霖兄無關,他有要事,不便護送我,你也別遷怒他了。」

蒲嵩立刻攔下了朱姓男子,面帶歉意的對李清霖頷首。

李清霖笑了笑,沒有說話。

「對了,李兄。」

蒲嵩走回桌前,從書匣中抽出一張幡紙,遞給李清霖。

「你看看我摘抄的這些內容,是否是你想要的。

可惜原著在我家那老爺子的書房裡,打死也不讓我進去,我還是偷偷摸摸潛入,掃了一圈,才發現這本《紀武舊書》」

李清霖聞言,道了些謝,立即接過幡紙,目光看向紙上字跡。

「余有感各地武道大多一脈相承,且來歷各異,卻無人溯源武道起始、為何人何境所創。

遂遊走大姜三十六道縣,各大州府,探索荒野,採集民風,更搜集劫域前朝舊影,匯以成冊,後人可觀之。

傳曰:武道之始,在於大鐵,時有仙神扶頂食鐵王,授予武經兩部……」

武經,居然是仙神所賜?!

李清霖心頭一震,立刻翻頁一瞧。

然後,又沒了。

李清霖抬頭,目光綠油油的,看得蒲嵩局促不安,有種要被李清霖刀了的錯覺。

「蒲兄,不知能否一觀這本紀武舊書的全貌?」

蒲嵩聞言,有些為難道,

「這……家父對自己的書房,看得向來比命根子還重。

這樣吧,李兄不妨與我一同回家,當著老爺子的面嘮叨求情兩句,家父耳根子軟,說不定就答應了。」

李清霖聞言,點頭道,

「那就麻煩蒲兄了!」

而剛才那位朱兄,取出一本書籍,打開後埋著頭,語氣幽幽的說道,

「蒲兄真是大人大量,可別引狼入室,遇人不淑啊……」

「朱兄!」

蒲嵩眉頭一皺,打斷了此人的陰陽怪氣。

李清霖面色坦然的坐到書桌前,加入了書會。

半個時辰後,

蒲嵩、李清霖兩人一同離去。

蒲嵩的家,在外城靠近東門的灑鏡橋附近,是座小四合院。

不算富裕,但也還過得去。

據蒲嵩介紹,蒲父早年是個賣茶葉的,出身於棚戶區,初生牛犢不怕虎,憑藉壯肉境的實力,單槍匹馬橫穿荒野,前往洛水縣收購茶葉,自己稍稍加工後,又轉售回往豐縣。

原價二錢一斤的茶葉,加工、運輸後,能漲到三兩一斤!

簡直暴利!

因此闖下了家業,徹底在外城落腳。

下了馬車,走進狹長的巷子。

越走越偏僻,兩側逐漸變得荒涼無人起來。

不知哪裡來的烏鴉,在枝頭嘎嘎亂叫,冰冷的目光俯視著地面兩人。

廢棄的宅院,石階上爬滿了青苔。

「蒲兄,還沒到嗎?」

李清霖開口問道。

蒲嵩走在前面,滿臉歉意道,

「馬上就到了,家父不喜嘈雜,所以買的宅子偏僻了些。」

說著,蒲嵩的目光悄然看過李清霖胯邊的白首刀及背上的長弓。

「李兄,你在習武?」

「哦,略懂略懂。」

「李兄文武雙全,真令人敬佩。不過家父不喜舞槍弄棒的,還請李兄入府時,卸下兵器。」

「啊?這樣啊?」

巷子轉角處,李清霖突然搭住了蒲嵩的肩膀。

蒲嵩目露疑惑之色。

「蒲兄……」

李清霖右手扶刀,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色。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身上那股祟氣……太明顯了!」

嗖!

只一刀,脫出鞘來,橫劈而下,幾乎奪盡天地顏色。

烏鴉驚走,狂風飆馳,地上落葉青苔紛紛捲起。

白首刀形成一扇鋒利的弧線,刀後,李清霖那雙眸子閃爍著冷酷的光芒。

咔嚓!

蒲嵩整個人被劈成兩瓣,只余正面有一線血肉還連在一起。

但,沒有血流出。

蒲嵩發出凄厲的慘叫聲,體內散出濃郁的黑煙,身形閃爍便朝遠方遁去。

後背的刀口中,突然長出一根根猶如蛛網的細絲,猛地朝內一拉,又將蒲嵩縫好。

「什麼玩意?!」

看著這詭異一幕,李清霖心裡一跳,但刀勢不饒人,只是嗡鳴一聲,白首刀掠過空氣,朝蒲嵩背後而去。

一刀不死,那就兩刀!

蒲嵩猛地回頭,滿臉猙獰,雙手血肉陡然乾癟下去,接上白首刀。

叮叮叮叮!

一連串的金屬交擊聲中,手蒲嵩掌撞在刀面,居然絲毫沒有血肉之軀的觸感,而是堅硬無比,如同金屬。

但,

李清霖目光一沉,心蟾泵動,汞血流轉而下,白首刀脆鳴聲如同驚蟄而起的游龍,散作無數刀光,徹底將蒲嵩的身軀掩埋!

轟隆!

蒲嵩落地,四肢、軀幹、頭顱上都有一絲如同髮絲的刀口。

蒲嵩伸出手,目光顫抖,死死的盯著一步之遙的蒲家宅院。

最終,氣息消散,再無生機。

李清霖持刀而立,雙臂肌肉堆砌盤虯,散發著迫人的氣勢。

你很勇喔?

居然拿手接我的刀?

李清霖看向不遠處這座大門緊閉的宅院,退後幾步,拉開了距離。

蒲嵩這廝,果然也是蒼天授籙觀的,一身武功跟鹿杖客如出一轍。

似乎……

盯上了自己?

李清霖眉頭一皺,立刻轉身,準備回提刑司報案。

人善於借勢,既然有提刑司這麼粗的大腿,遇著事了,自然要牢牢抱緊。

誰知他一轉身,面對面,突兀的多了一張冰冷帶著白霜的臉。

這個距離,李清霖還能隱隱察覺到對面人的呼吸。

!!!

李清霖心裡一跳,猛地閉眼,氣血凝聚於體表。

轟隆!

李清霖整個人的軀體被拋飛,帶著咻咻的氣浪,撞破一堵堵牆壁,最終持刀插入地面,拖行出十餘丈的距離,這才堪堪停下。

李清霖睜眼睛,眼中精光掠過,從一堆瓦礫中緩緩站起。

「王松?」

看著不遠處,那童顏鶴髮,身材清癯的老者,李清霖有些詫異。

這老者,自然便是王羨身邊的那位護道者。

只是,他什麼時候,和蒼天授籙觀的人,攪合在一起了?

等等!

莫非是水衡柳?

李清霖猛地反應過來。

「你的皮,你的肉,為什麼這麼硬!」

王松看了看自己隱隱有些震痛的手掌,又看了看只有白印,卻毫髮無損的李清霖,眼底的蛛網不受控制的瘋狂蠕動、穿梭。

「你不對勁,你很不對勁!!」

王松的聲音逐漸變得尖銳起來,渾身骨髓點燃,卻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冰霧。

寒氣傳來,地面、牆壁紛紛結成冰晶,宛若尖刺,快速朝李清霖而來。

「你有秘密!你身上有秘密!」

王松嘶吼一聲,身形陡然從原地消失,朝李清霖撲來。

李清霖深呼吸一口氣,心中有些凝重。

一刀,打不過就逃。

李清霖心中下定決心。

刀光起,如羚羊掛角,不知去向,以至四面八方似乎有鋒芒落下。

轉瞬之間,李清霖的身影似乎從天地間消失了。

只餘一把白首刀。

平平無奇,似乎又納盡千般變化。

不可捉摸,恰似……

天意,如刀!

轟隆!!

整條街巷剎那一震,沙土、雜草漂浮離地數分,足足過了兩三個呼吸才落下。

大量的煙霧湧出,伴隨著幾乎要將髮絲融化的高溫。

煙霧漸漸散去,王松垂下雙臂,雙目無神的盯著李清霖的手中白首刀。

他眼中的蛛網消散成煙,嘴唇輕動,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一陣巷風吹來,點點裂痕爬滿他的軀幹,如同打碎的陶瓷。

隨著嘩啦一聲,最終碎成一灘肉泥。

看著這幕,李清霖愣了下。

王松……怎麼變弱了?

一個多月前,在荒野王家駐地中,他硬接王松一掌,不敵而退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剎時,李清霖反應了過來。

不是王松變弱了,而是我……

更強了!

深巷的動靜,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

高高升起的煙霧,讓街上行人駐足凝視。

從李清霖身後的宅院里,突然掠出一個人影,頭戴道冠,身披鶴氅。

他滿臉凝重的看了李清霖一眼,似乎要將其深深記入腦海,便縱身而起,朝遠方遁去。

但,

砰!!

只聽得如炮彈炸膛的聲音響起。

一個巍峨如山,渾身肌肉在極速膨脹扭曲,氣血蒸騰成霧的身影,持刀出現在他的面前。

李清霖看著這人,語氣低沉道,

「為什麼,你們蒼天授籙觀的這些老鼠,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