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李某不會受到暴力欺凌吧?

正文卷

第82章 我李某不會受到暴力欺凌吧?

此後多日,喬遷新居的李家都在清宅。

李清鏡年紀不大,卻頗有文人的講究了。

打掃完衛生,搬好傢具後。

他先是寫了副『且把桃符紀舊日,常將竹葉報平安''的對聯,掛在北屋的門柱外。

然後用松柏枝蘸著糯米水遍灑新宅的各處。

按他所說,本來最好還要擇良辰吉日趨吉避凶的,但如今的大姜已經不大注重這些神鬼之言,也就省略了。

但祛祛晦氣,躲煞掃塵的儀式還是要有的。

李賢氏突然閑下來了,似乎有些不適應,又自個兒把紡車給裝起來了,沒事就去搖兩圈,李清霖勸了幾回,叮囑她莫要再用油燈熏眼,家裡不差這麼點銀子。

不然燈油錢沒幾個,身子弄病了,花的錢更多就得不償失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日子,李清霖每日都會切下一斤銀紋蟒的蛇肉。

煮熟後,剝肉成絲,再用熟豬油略炒,無需再加其他香料,直接放入瓦罐里熬煮成蛇羹,讓李賢氏三人服用。

不愧是百年的妖獸,血肉堪比大葯,每次李賢氏三人都只吃了幾筷子,便通體發熱,手腳冒著細細汗水。

李清霖不敢讓他們多吃,而是循循善進,每次吃掉蛇肉後,還會用自己的氣血調理他們的身體。

半個月時間過去,李賢氏三人的氣色果然好多了。

李清清那一頭稻草般的粗糙頭髮,也變得烏青油亮起來。

這間二進的宅子,是李清霖托當地牙子找的,步行十分鐘便是主街,附近有許多道館、書院和集市,生活起居都極為方便。

寒山書院和五老清心齋離這裡也不遠,坐馬車也就一刻鐘的功夫。

當然,這院子的租金也不便宜,一年就得六兩銀子,幾乎把李清霖賣蛇骨的錢花光了。

李清霖成了武師,倒也並不過分擔憂錢財問題。

實在不行,把從那位攔路路人甲手裡奪取的銀剪戟賣了即可,能和銜虎斬首刀硬碰硬而絲毫不損,那把戟至少也是十鍛的武器,隨便都能賣數十兩銀子。

此外,李清霖還提著糕點拜訪了左右鄰居。

左邊鄰居是個開銀鋪打首飾的,叫做宋二郎,膝下子女雙全,也在讀書習武。

右邊鄰居是一對休致閑賦在家的老兩口,沒有子嗣,男的叫做白正卿,聽說早年間在一位中郎將手下任職,也是個風雲人物。

只可惜人走茶涼,權勢盡消,一年到頭也無人拜訪,見到李清霖登門,還頗為高興,拿出自己珍藏的雨花茶。

讓李清霖感嘆,果然孟母三遷是有道理的,他也效仿做了回『李兄一遷』。

李清清這姑娘也是個自來熟的,短短數日,便和宋二郎的子女玩到一起,還沒事就往白正卿家裡跑,把這老兩口逗得笑呵呵的。

絲毫也不管自己念書的事。

……

咚,

咚,

咚……

敲門聲響起,李清霖快步趕來。

便見屋外,站著文鐵心、鄧冬、常遇仁、蘭玉四人,都提著禮物或酒水,滿臉笑意。

「李兄喬遷新居,可喜可賀!」

「喜到門前,清風明月,福臨宅地,積玉堆金!」

鄧冬、常遇仁大笑一聲。

文鐵心點了點頭,白皙的臉龐也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喜色。

「我聽你說過伯母的眼疾,但積年已久,不宜用重葯。先喝幾副八珍湯,此葯主治氣血兩虛,有益氣補血之效,看看情況再說。」

蘭玉遞出兩提藥包。

許是因為有著共同斬妖服役的經歷,有種先天性的親近,這幾人變得熟稔起來。

李清霖此時連連道謝,將四人迎入屋內。

將四人介紹給家人認識後。

李清霖從酒樓中叫來一席菜肴,就在院中的石桌前,宴請眾人。

「對了,李兄,當日你是如何說服王姥爺,成功脫離王府的?」

推杯換盞間,鄧冬突然開口問道。

「你這一走倒是輕巧了,卻不知王府中是議論紛紛,不少武師、護院都蠢蠢欲動,也想當個自由人。」

此言一出,常遇仁、蘭玉幾人頓時立起了耳朵。

文鐵心也放緩了手中挑菜的動作。

李清霖失笑一聲,也並未隱瞞,

「也很簡單,趙武師親自送我到門口,然後他自個兒又回去了。」

趙武師?

四人想了想,突然臉色大變。

「孤鴻手趙逍明?!」

原來這卻也是個人物,早年本是一家下乘武館的弟子,結果為了修行秘葯,欺師滅祖,殺了自己師傅,強行奪取秘葯。

之後更是改頭換面,接連加入數家道館,偷學真傳,最終事情敗露,卻力敵三位透骨武師而不敗,被王宅的一名族老所救,收作一名陰影中的奉刀人。

傳言說,此人勁力深厚,已近骨髓,他願意在王宅當一名默默無聞奉刀人,是看中了王宅的五臟大葯。

勁力深厚?

李清霖聽到這裡,倒是默默點頭。

那位趙武師,倒是的確吃得住勁兒。

得知李清霖居然力敵這等人物,還完好無恙的走出了王宅。

四人或驚或懼。

看著李清霖那寵辱不驚,滿臉平靜的臉龐。

鄧冬心中更是暗罵一句人比人得死。

酒意漸酣,一杯一杯復一杯。

桑葚累累,也可下酒。

眾人談到近日逐漸在城中流傳起來的,水衡柳出世的消息。

此事終究還是走漏了風聲,哪怕有王宅和官府聯手出面鎮壓,也攔不住浩浩蕩蕩,志在求仙的武師出城。

那可是一方可火中捉刀,甚至影響了現實的劫域!

誰知道裡面究竟藏著何等造化?

說不定,會有一個幸運兒在火與血的磨礪中,一躍蛻凡登仙,成為修仙者!

往豐縣內,悄然颳起一陣拓荒風和考古風。

城中大大小小的藥店,藥物上漲數成,兵器鋪、鐵匠鋪的生意更是爆火。

就連許多書齋的生意都變好了。

有『聰明人』曲線救國,翻閱各種古籍史記,想確定那座道觀、山門的具體年代,努力學習古建築、古文、生活習性等知識。

「對了,不知那位王大少爺,可回府了?」

正吃著酒,李清霖突然開口問道。

蘭玉是二少奶奶的身邊人,此刻聞言,搖頭道,

「沒有回來,不僅是他,當時留在劫域的人都沒回來。」

李清霖聞言,默默點頭。

……

當夜。

月色朦朧。

北屋外的幽幽竹林下,一點若有若無的微光綻放,一時大熾。

便見李清霖立於屋外,身體呈現一種超過常人的詭異姿勢,時而拉伸,時而扭曲如蛇,關節似乎都不存在了,看得人心驚膽跳。

全身肌肉都擰成了鋼絲般,在皮膚下浮現出線條,心蟾中的汞血流轉而出,遵循著玄羽擒龍經中的記載路線,搬運周天之數。

他的整個身體微微震顫,肌肉皮膚變得滾燙灼熱起來,毛孔開始泌出細密汗珠。

哪怕有再多瑣事紅塵事,李清霖一日也未放鬆過自身的修行。

自從突破至壯肉境,至今已有大半月,他每日深夜都會苦練。

碧玉元蟾吞食銀紋蟒後,反哺了大量汞血,哪怕時至今日,隨著難以消化的蛇寶漸漸融化,偶爾也有一兩縷汞血出現。

尋常武者,需要花三四天的功夫,才能完整搬運一個周天,凝練體內精血而成一縷鉛血,強化自身。

哪怕天資卓越者,也得需要一日苦修。

但李清霖甚至都記不清自己擒拿、煉化了多少汞血、搬運了多少周天了。

他每天都有肉眼可見的進步,血肉筋骨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變強!

往日用鈍器捶打,或者震動性質的傷害,還能對自己還能造成淤青。

但此刻,自己的肌肉如同會呼吸般,先是卸勁,後是消解,最後才是用自身結構對抗十不存一的震動之力。

皮膜如梧桐斷角,水火不侵!

血肉如板肋虯筋,刀槍不傷!

一日修行,便抵得上旁人一月苦修!

他隱約,碰到了壯肉境的極限!

「看來,得往五老清心齋走一趟,獲取突破所用的秘葯了。」

李清霖默默想著。

這秘葯的最大作用其實就是刺激潛能,凝聚注意力,增大破境的概率。

李清霖雖然有自信,可靠自己突破。

但若是搭配秘葯,也會節省大量時間,自然不會拒絕。

「只是,那官將殺一脈,武侯景似乎格外厲害,大家都畏之如虎,我也得打起萬分精神,不能掉以輕心。」

李清霖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擔心自己受到道館暴力,武力欺凌的。

「再等等,大不了等月末,五老清心齋招生的最後一日再去,錯開鋒芒!」

「此外,也可去其他道館,乃至內城的上乘道館看看,加不加入兩說,至少開拓了眼界。」

……

翌日。

李清霖正要出門,卻見得門外,站著一個略顯富態,一身青色長袍的老人。

手裡還提著放滿雞蛋的竹籃和幾隻野味。

「可是李提刑?」

老人見到李清霖,頓時臉色一喜。

李清霖疑惑的問道,

「這位老丈,可有事?」

老人接連說道,

「呵呵,李提刑卻不記得了,老頭我之前在街道司掃地的,負責花布街一帶,近日被調往成了花布街的集長。」

老人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

「這不,特地前來拜訪李提刑,哦。」

李清霖聞言,與之寒暄了幾句,卻聽得老人突然說道,

「若是李提刑不介意,我這邊可以順手給令弟申請一個武巡衛的頭銜,不辦事,就是掛的閑職,一個月也有一兩的月例咧!

哦對了,差點忘了,還有個消息,老集長昨日死在獄裡了,是自殺的。碌碡幫也解散了,正幫主對抗執法,被當場擊殺!」

老人說著,便將手中事物遞出,一邊還觀察李清霖的表情。

老集長自殺了?

碌碡幫也一夜之間蕩然無存了?

李清霖倒是有些意外,頓時知曉此人的來意。

他語氣有些認真的說道,

「集長何必如此?處其位,謀其職即可,他人萬萬也挑不出毛病。

至於武巡衛之事就不必了,這等吃空餉的事,休要再提。」

老人聞言,臉色訕訕一笑,見李清霖不似作偽的樣子,於是收回竹籃。

見老人離去,身影漸行漸遠,李清霖目光閃爍。

「霖哥兒,剛剛是誰呀?」

李賢氏剛從集市買菜回來,聽到動靜,放下手中菜葉。

「哦,沒事,一個推銷膏藥的。」

李清霖解釋道。

李賢氏並未懷疑,點了點頭,看到院中日光正好,正是晒衣的好時候,便喊了句,

「霖哥兒,晒衣的漆架,斷了一根竹竿,伱且上街買一根回來。」

李清霖聞言,想了想,突然走回北屋,從床底倒騰幾下,翻出一根還沾染著泥土和血跡的銀剪戟。

估摸著長短尺寸,恰好當做晒衣的竹竿。

於是將其簡單清洗一番後,用麻繩纏繞增加摩擦力,和漆架拼接起來,放於院子。

「娘,先暫且用著,我買了竹竿回來再換!」

李賢氏聽到動靜,朝院里一瞧,頗為滿意的點頭,

「嗯不錯,可以了,這根棍子當做晾衣桿恰好,別花那冤枉錢了。」

「額……」

李清霖撓了撓頭,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誰在花冤枉錢。

……

「噗呲!」

一口逆血噴洒在禁室中。

伏天成猛地張開眼,臉色煞白無比,氣血紊亂,稍稍呼吸一口,便覺五臟六腑一股絞痛。

「突破,失敗了……」

伏天成垂然低頭,有些不甘。

他突破至透骨境多年,卻困頓於煉髓之前。

這一線之隔,猶如天塹。

他不惜加入王宅當個教頭、縮短自己的修行時間,挖掘、教導有天賦的武道種子……

都是為了換取破境的資源,各種秘葯和洗髓丹。

可惜,他蹉跎多年,也無太大成就,積攢的功績,連洗髓丹的丹衣都換不了。

他這幾年,陸陸續續挖掘、推薦了十多名武者,讓其加入五老清心齋。

但大多資質平平,無甚突出,有的甚至連入門考核都過不去。

想到這,他突然想到了李清霖。

最開始,他的確只是看重了李清霖的天生蠻力,於是便落下閑棋,利誘他加入五老清心齋。

但隨著教導的過程,李清霖那發狠的勁頭、苦修勤勉,讓他隱約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便上了些心思。

而最關鍵的是……

那晚王宅大變,丁字校場的銜虎斬首刀,太乾淨、太光滑了!

豬油未乾,讓人懷疑這把刀,剛被人使用過,又被人故意保養,去除殺人的痕迹!

伏天成有些懷疑是李清霖所為,但又覺得此事過於天方夜譚。

「不知父親及時趕到救援沒有,不管是不是他所為,難得遇到個在武道一途有赤子之心的人,隨意丟了性命,也是可惜。」

伏天成花了一刻鐘時間,勉強壓下傷勢。

推開禁室的石門,迎面,便見廳內坐著一位鬢白髮青的老者。

「父親?你回來了?」伏天成詫異道。

伏波抬頭,一見伏天成這幅模樣,眉頭緊皺,身形提縱間,出現在他身邊。

一股溫潤氣息從伏波掌心浮現,牽引刺激著伏天成本身的氣血,流轉在經脈中,漸漸衝散了封閉的筋脈和淤血。

片刻後,伏天成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出現几絲血色。

「莽撞!你資質不足,貿然沖關,九死一生!不是讓你獲得煉髓丹後再嘗試的嗎?!」

伏波臉色陰沉,呵斥了幾句。

伏天成晃晃悠悠的走到座位上,面露苦笑,

「爹,沒時間了,我力宗勢微,多年都沒出一尊五臟渾圓的武師了。

那官將殺一脈的武侯景,更是後來居上,一路踩著同門屍體走來。

他那本閻羅帖上,可是有寫你的名字!

我必須儘快突破成煉髓,倒要看看是我力宗的完善後的玄羽擒龍經厲害,還是官將殺的武侯景五老清心銘更勝一籌!「

伏波聞言,長長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蕭瑟。

他哪裡不清楚,自己這個兒子,是想突破至煉髓後,擋在自己前面,成閻羅帖上的又一個人名。

「武侯景那小子,的確是個天生的武道種子、殺將,不過……」

伏波目光變得凌厲幾分,

「想踩著我們這些老傢伙上位,也得看他的牙鋒利否!」

兩人多日未見,又交談了片刻。

伏天成突然想到了什麼,道,

「對了爹,李清霖如何?沒出什麼意外吧?」

伏波聞言,臉上難得浮現幾縷笑意,

「不錯,你這次找的人,有勇有謀,資質也不錯,過齋內考核不成問題,成內門弟子都大有希望!」

伏波將李清霖正面一刀擊退江學才,更是將其彎弓射箭穿喉擊殺的事,緩緩道出。

伏天成聞言,臉色忽明忽暗。

震驚,意外,瞭然,明悟……

他哪裡還不明白,那王管事和熊仇,就是被李清霖暗中所殺!

趁亂夜色中,一刀斬兩人?

這小子好大的膽子!受不得半點委屈!

武學進展,更是遠超預料!

伏天成思緒萬千,有種撿到寶的感覺。

「那他前來報到沒?」伏天成趕緊問道。

伏波聞言,愣了下,一拍大腿喊道,

「對啊,這小子按時間,早就回城了,怎麼還沒來?」

兩人面面相覷。

伏波語氣有些遲疑道,

「臨走前,我曾囑託他要小心武侯景,莫非,他要磨磨蹭蹭到最後一天來?」

伏波回想起往日李清霖的性格,隱隱覺得似乎就是如此。

於是兩人二話不說,立刻趕赴五老清心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