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少年的報復

正文卷

「劉氏,你怎麼會在這裡?!」許多魚總算從那花花綠綠的臉上,認出這是誰了。

劉氏猛地磕頭:「女君,求求您救我,救我兒!」

許多魚一顆心七上八下,他們不在師傅的封地呆著,為何出現在千里之外的巴蜀?

難道師傅出事了?

儘管許多魚的心中亂成一鍋粥,但面上不動聲色,她扶起劉氏,安撫道:「我定會救你!不要著急。」

許多魚見劉氏衣不蔽體,身上滿是青紅印記,連忙解開自己的披風,披在劉氏身上。

劉氏神情微愣,披上披風後,曾經的自尊似乎也跟著回來了。

劉氏對著許多魚行禮,儀態顯然是練過的:「家中無事,我和我兒被賊人拐走,流落至此。懇請女君……」

沒等劉氏把話說完,許多魚握住劉氏臟污的雙手,對著人販子說:「這女子和那少年,是我的舊識,你開個價。」

人販子咬牙開出:「一金!」

胡非子瞪目,呵斥:「你竟敢獅子大張口!」

人販子叫屈:「大人,並非我漫天要價,而是這小子放跑了我的搖錢樹,這已是成本價,分文未賺啊!」

人販子的嘴像機關槍一樣,嘀里嘟嚕就把事情說了出來:「他見我家的小女郎,長相好,經不住人家軟言兩句,便放跑了她!放跑她還不算,還將這小子的同鄉們全放走了!要知道,那些同鄉可是他們親爹娘哭著求我收下的。糧食都給了!足足三十幾個人呢!」

趙國連續多年戰爭,一石糧食值一金,這人販子確實沒高要價。

許多魚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趙國慘到這種地步,有自己的一份責任,只是……

「劉氏,當日我留下的土豆,足夠大傢伙度過饑荒,為何還會出現賣子賣女一事?」

劉氏又哭又笑:「征糧官強征一大半,夫君為支援廉將軍,留夠大家的口糧後,盡數捐了出去。可是,邯鄲之戰後,秦國答應的糧草遲遲不來。趙王又搶走各家的大半口糧……」

許多魚握緊拳頭,心中不落忍。

韓非眉眼冷峻,質問人販子:「照你這般說,這母子二人是你非法略賣而來?」

「大人,他們是趙國人。」人販子不軟不硬地刺了一句。

韓非挑眉:「趙人來我秦地,行骯髒之事?」

人販子揚起笑臉:「大人,有需便有求,逐利之人,譬如蚊蠅逐臭,哪還管什麼臟不臟!何況,小人也沒拿著刀劍逼迫他們。」

人販子意有所指:「巴郡商會周遊列國,誘使貴族買奢靡之物,使其領民飽受壓榨,最後只能將自己賣於秦人為奴,也不見得乾淨。」

許多魚的心中一動,商會中難道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許多魚深深地看了一眼人販子,用眼神示意護衛將母子二人帶走,留下一金給人販子。

這一路上,少年默不作聲,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

劉氏欲言又止,嘗試幾次後,還是問出口:「女君,我家大郎和二郎如何了?」

許多魚沉默了。

劉氏紅著眼眶,偏過頭,急忙道:「若是在軍營中,涉及軍密,女君不必為難。」

許多魚沉聲道:「大郎和二郎隨黑豚流落趙國,杳無音訊。」

劉氏身形晃了晃,隨即強笑道:「趙國是他們的地盤,他們定會安然無事。」

許多魚暗嘆,希望如此吧。

「家中地址可有變化?我派人去告知劉煓。這一路兵荒馬亂,你們便呆在巴蜀吧。」

劉氏跪拜稽首:「叩謝女君大恩!」

少年默不作聲地跟著做。

許多魚摸摸少年的腦袋:「你便是劉季?長得可真快!」

劉季抬頭,這便是阿翁常說的女郎?對自家有大恩的女郎?她又救了母親和自己一次!

劉季目光堅定地請求道:「女君,那人販子欺我辱我,我欲殺之。」

韓非用手比划下少年的身高,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何必急於一時?」

劉季:「不殺他,我寢食難安!況且他背靠平原君,等他歸趙之後,我上哪尋他報仇去?」

胡非子睜開眼睛:「平原君?!他不是率兵抗秦,散盡家財,編妻妾入伍之人嗎?怎麼會行此事?」

劉季似笑非笑,眼神不似孩童,仿若看透世事:「千金散去還復來!可不得想辦法賺回來?何況,流民庶民不過是貴人飼養的家畜,缺錢用時,賣掉家畜,換回銀錢,還能省下糧食。何樂而不為?」

許多魚看著劉季,就像看到當初走投無路的自己和阿政,這種時候除了舍掉一身剮,還能如何?

「你們是趙人,出了秦國的地界,你們的行事,我自然無權干涉。」許多魚繼續說道,「府城西郊有一夥遊俠,你奉上家資,他們自會幫你。」

劉季叩首拜謝。

胡非子沒好氣地瞪一眼許多魚,西郊哪來的遊俠?西郊只有軍營!

罷了,既然女君看好這叫劉季的小子,那就幫他一把!不過心裡這個坎,這小子就得走歪路!

許多魚安排個單獨的院子給劉氏和劉季居住,按照他們兄長的戰功,是住得了這樣的房子的。

因而知情的軍卒不僅沒有異議,反而十分感動。

今日是善待劉大郎的親人,他日亦會善待自己的親人!

劉氏修養好幾日後,帶著禮物登門拜謝。

許多魚就像當年在廉頗封地時那樣,同劉氏嘮家常:「季兒要行險事,您不勸阻他?」

劉氏掏出連夜趕製的千層底布鞋:「這是妾身粗粗估量的,女君可試試可否合腳。不勸他,好男兒志在四方。如今這世道,安分守己是護不住自己的日子的。」

許多魚乾巴巴地安慰道:「經歷這些苦楚,不是你們的過錯。」

劉氏定定地看著許多魚,然後輕笑:「女君還是和當年一樣心善。我不在意的,夫君也不會介意。在做流民時,若非有夫君和大郎二郎,我早就遭遇這些了。」

「窮苦人家的女子,連活著都艱難,何必在意貞潔?而且女色亦可做刀。」劉氏的話,讓許多魚對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