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巫

正文卷

第73章 大巫

噗嗤!

黑箭射入肉體,刺眼的鮮血在胸口處蔓延。

狗吉額日的阿爸被狼狽地摁住,嘴裡髒話連篇:「妖女,你居然和大巫……大巫,不是你說的……」

唰!

大巫的隨侍一刀砍下他的頭顱,未盡的遺言飄散在風中。

隨侍急忙抱住搖搖欲墜的大巫,小心翼翼地避開大巫的傷口。

大巫目光纏綿地勾在許多魚身上,臉色因失血而變得慘白,整個人多出破碎之感,令人憐惜。

「女君,你沒事就好。」大巫的嘴角噙著若有如無的笑意,嘴邊的酒窩裡盛滿眷戀和不敢明說的愛意。

巴亞整個人都驚呆了,腦袋一會轉向大巫,一會轉向許多魚:「阿妹,你們……」

許多魚嘖嘖幾聲:「阿兄,多虧你生得早,不然寨主之位可輪不到你。」

無論大巫本意如何,他以身為許多魚擋箭是事實。

就算裝,許多魚也得裝出一副感動的模樣:「快!命人去叫鵲過來,一定要救活大巫!」

鵲就是那個本地人屬官,醫家出身。

因為許多魚總向李冰借用他,李冰乾脆就讓鵲跟隨許多魚。

鵲依附到許多魚門下後,就專職醫家之事,也算是得償所願。

見大巫被侍從們抬回澗西部後,許多魚這才收回擔憂的眼神,轉向比布喜:「木霽部,膽敢偷襲鹽池,冒犯大秦威嚴,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比布喜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許多魚繼續道:「然,蜀人治蜀久矣,木霽部不熟悉秦律,可適當減輕刑罰。」

在許多魚眼中,巴蜀人口稀少,人力珍貴,本土人珍貴,秦兵更珍貴。

比布喜身為寨主,還是極有眼色的,見許多魚露口風,立即表忠心:「木霽部知道錯了,以後定以女君為尊,女君讓我們往東,我們絕不往西。」

許多魚深深看一眼比布喜,誰說巴人不開化?瞧瞧,這裡不就有一個聰明人?

「罷了,今日便給木霽部一次機會,下不為例。然,要勞煩比布喜寨主隨我回府城一趟。」

木霽部的人騷動起來。在木霽部,大巫的權威遠遠比不上寨主。

沒有寨主,木霽部就是一盤散沙,不足為懼。

比布喜看出許多魚不想要自己性命,因而坦然答應:「阿九,你帶著族人回部落。女君不會為難我,勿憂。」

一場紛爭,僅見了一點血,便消散無形。

巴亞被留下,負責照顧中毒的鹽工和解決寨子里的叛徒。

阿九忐忑不安地帶領族人回部落。

許多魚則與黑豚,王翦等人匯合,留下一部分兵士駐守鹽井後,一同回郡守府。

王翦上下打量許多魚,腰背挺直,五官精緻但看上去雌雄莫辯,哪有中原女子的溫婉如水,端莊大氣?

「女郎,聽聞澗西部的大巫為你捨身忘死?」王翦是見過少年大巫的,那少年氣質獨特,應該不乏女子愛慕才對,怎麼就看上女郎了呢?

儘管有眾多兵士護衛,許多魚還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許多魚平淡回道:「春天快來了,又到了動物交配的季節。王將軍,這就等不及了?」

王翦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到理解之後,倒也沒害羞,軍中虎狼之詞,不知凡幾。

女郎這幾句話,還算不上露骨。

「您打算收下他?」

許多魚斜睨王翦,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如此八卦?

「不收。他當日連夜通風報信,將比布喜的計畫托盤而出,這是算準了我會將計就計。」

緊跟在許多魚身後的比布喜微微抬頭,見許多魚臉上並沒有少女的嬌羞,也沒有大獲全勝後的得意,反而古井無波。

比布喜心中嗤笑,那臭小子的把戲能成功一次,難不成還能成功兩次?

王翦向來看不上巴人,覺得這就是一群沒開化的蠻人,卻沒想到巴人中也有心思詭秘之輩。

「只要女郎將計就計,無論勝負,他皆是贏家。」

「他是個狠人,對自己也狠。」許多魚不得不佩服,以巴蜀的醫療條件,受箭傷就是在賭命,十賭九輸。

少年大巫的這份恩情,自己必須得承。罷了,靜觀其變,看他究竟想如何。

眾人的行軍速度極快,日落前便趕回郡守府。

郡守李冰早早就在府中等候。

「女郎,平安歸來就好。」李冰長噓口氣,慈愛地拍拍許多魚的肩頭,再掃一眼黑豚和王翦,見無人受傷,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

許多魚承蒙李冰諸多關照,發自內心地感謝:「多謝李叔父關心。」

李冰命僕從端上飯食,笑著緩和氣氛:「賀喜女郎再拔一寨。」

許多魚面對李冰,還是願意卸下些許防備的:「卓然曾言,淺層鹽滷絕不止那一處。」

李冰作為著名的水利專家,一通百通,自是明白許多魚這話的意思。

「九龍山形勢複雜,且與大秦多年糾紛,當年義渠國落敗之後,不少義渠國貴族藏匿深山之中。」李冰放下筷箸。

庖廚特意為李冰準備了他最愛的酸筍,聞著便讓人直冒酸水。

但思及九龍山,李冰便胃口全無。

許多魚夾了一小塊酸筍,酸氣沖鼻,把酸筍往嘴裡一丟,瞬時整個人被酸得打了個激靈。

許多魚齜牙咧嘴地咽下酸筍,只覺得牙齒都酸軟了:「嘶……木霽部,嘶……寨主比布喜願投靠我們。木霽部許是個突破口。」

李冰好笑不已,連忙讓僕從遞一碗麥飯給許多魚:「若吃不慣酸筍,無需勉強。你心中有數便好。武安君和公子政百般叮囑,望我多照拂你。」

回想起當日兩人的囑託,李冰愧疚不已:「我這陣子忙於公務,一直不曾幫上忙。」

許多魚吞下一大口麥飯,嘴裡的酸氣似乎減輕不少:「李叔父,你助我良多,若非李叔父的保薦,都尉怎會輕易借兵?李叔父的恩情,我銘記於心。」

「慚愧。巴蜀水災頻繁,我一心撲在治水一事上,郡中事務雖有屬官們竭力轉圜,但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常常力有不逮。你可願意幫叔父分擔一二?」

許多魚猛然抬起頭,李冰的意思是要放權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