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番外 夏夕往事篇
夏夕最近迷上了外面小販手裡賣的話本，這個月她已經偷偷跑出去買過四回了，連小販都眼熟她了。
這天晌午過後她又偷偷跑出去了，還是像之前那樣翻牆出去，只是頭天晚上下了雪，這太陽一曬圍牆就有些打滑，腳下一個沒站穩就這麼摔了出去。
話本裡的橋段，富家小姐翻牆出去，不慎跌落，恰巧跌進了路過的窮書生懷裡，只是夏夕沒有跌進窮書生的懷裡，而是結結實實摔進了雪堆裡。
她從雪堆裡爬起來，抖了抖粘在身上和臉上的雪水，就是這麼一抬眼，她見到了一個身披貂毛大衣的女子站在理她不遠的地方，這女子不僅穿著一身白，臉上也沒什麼血色，好像還是一副被嚇到的模樣。
想到剛剛自己的行為，夏夕覺得可能是自己嚇到了這位姑娘，於是走到姑娘面前行禮表示歉意。
「沒關係，是我剛剛瞧見牆頭上突然出現一個人覺得好奇才湊過來看看，害你摔倒，我該向你賠不是才是。」
夏夕聽後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摔下來不是被你嚇到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二人聊了幾句互道了姓名，發現她們要去的是同一個地方，於是結伴一同前往。
「想不到你也愛看話本。」夏夕手裡拿著剛買到的話本，臉上喜滋滋的。
「我平時極少能出門，只能待在家裡，所以想看看話本瞭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徐之瑤說話的聲音還是輕輕的。
「我也沒怎麼出過門，平時不是練琴就是繡花，我都煩了，你說，女人們為什麼要一直被關在家裡，山河這麼大，不去看看真是可惜。」
大概是一年後夏夕偶然間在一本話本裡見到兩個女子之間的情義，當時她大受震驚，不知道原來兩個女子之間也能談情說愛。
夏夕抓住徐之瑤的胳膊，正色道：「不會的，一定會有機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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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夏夕想要解釋，但是她發現她怎麼都說不出口。話沒說兩句，臉卻漲紅了。
做了這個夢後她就有點不敢去見徐之瑤，但前一天已經跟徐之瑤約定好了，她找不到理由爽約。
徐之瑤看著夏夕跑走的背景一臉奇怪，話本是她們兩個都喜歡的東西，為什麼突然間她不喜歡了？
她看了看放在手邊新買的話本，本來想跟夏夕一起看，可現在她不喜歡了，她認真看了看話本的封面決定還是要把這幾本看完。
說完又扭頭跑走了，都這麼說了，徐之瑤應該不會追上來了。
後來，她們頻繁地見面，也越聊越投機，夏夕也知道了徐之瑤的身體似乎不是很好，所以她更加堅定要帶徐之瑤去一次南方的想法。
不過這天清晨，夏夕還沒有醒，迷迷糊糊之間她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難以啟齒的夢。
「你…」
徐之瑤剛開口，夏夕扭頭就跑了，但是想到了徐之瑤的身體，怕她追上來，於是又重新返回去。
「我今天先回去了，你別跟上來…」夏夕不敢看徐之瑤，低著頭說：「以後…以後話本少看些，我給你帶別的東西玩…」
徐之瑤似乎也發現了夏夕最近的變化，但是她不知道夏夕是怎麼了，只是見到她刻意疏遠的樣子有點難過。
「你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要疏遠我？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
自那之後她不太敢像平時那樣什麼話本都給徐之瑤看，給徐之瑤的話本她都會反復看上三遍，確定沒什麼問題後才會給她。
這些也是夏夕從話本裡看到的，在看話本之前她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生活可以這麼精彩，可以經歷這麼多事。
「是啊，我也好想出去看看，我很喜歡話本裡說的江南，那裡雨水多，也舒適，」徐之瑤本來還有些憧憬的表情慢慢變淡，「不過我這輩子大概是不可能了…」
夏夕慢慢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但是她不敢表露半分。只要她不說出來就可以當做無事發生，可是一旦說了她會給徐之瑤帶去麻煩。
不過最終心裡的惡魔還是戰勝了。
幾天後夏夕還是去找了徐之瑤，這幾天她一直很煎熬，她想見徐之瑤，但是又害怕見到她。
「你看了這本！」夏夕看著徐之瑤手邊那本封面很熟悉的話本震驚不已。
徐之瑤的面上倒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她點點頭，「對，我已經看過了。」
看著徐之瑤沒什麼不對的表情，夏夕有點開始懷疑了，她真的看了嗎？或者她真的看懂了嗎？
她呆愣愣坐在那裡胡思亂想，完全沒注意到坐在旁邊的徐之瑤此刻正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
「你是因為這個才不理我嗎？」徐之瑤忍不住開口說話，
「什…什麼？」徐之瑤突然靠近把夏夕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話本我看了，難道這幾天你的反常就是因為這個嗎？」徐之瑤的表情變了變，「我覺得這沒什麼，女子可以喜歡男子，女子同樣也能喜歡女子，這是件很正常的事。」
夏夕看著徐之瑤久久沒能說出一句話。
後來她們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她們見面的次數更加頻繁，有時候天氣好她們能去城外看一看風景，只是當時的她們想過以後，但是她們沒有考慮過當下，她們以為就算去不了江南，能待在一起，能在想見的時候見上一面，這樣就很好了，只是這樣的日子終會走到盡頭。
母親為夏夕選了一個夫婿，起初夏夕沒有當回事，母親偏愛她，她如果不願意母親應該是不會強迫她的，可是她想錯了，她想要帶著徐之瑤逃走，但是她們兩個女子能去哪兒呢？逃走也只會被抓回來。
後來姐姐回來了，姐姐的出現成了她和徐之瑤的救命稻草。
姐姐和她身邊的那個人是江湖人士，見多識廣，她覺得姐姐一定有辦法能夠幫她。
後來姐姐果然同意幫她了，她可以帶著徐之瑤一起走了，去她們想去的地方，見到更大的世界。
但是因為徐之瑤身體的原因，她不敢帶她舟車勞頓，只好在城外一處偏僻的地方住下。
日子一天天變好，可是母親似乎發現了端倪，她們也終於下定決心去更遠的地方。
她知道徐之瑤的身體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雖然每天喝著藥，面色也有些光澤，但是她們心裡都明白，如果不趁著現有的時間去做想做的事情，那麼她們將會留下更多的遺憾。
她們去了氣候較好的江南，並決定要在那裡待上很久很久。
這一天夏夕如往常那樣去街上買菜，今天的肉很新鮮，她還特意買了個豬腳準備回家給徐之瑤燉湯。
回家的路上她心裡還喜滋滋的，想到徐之瑤每次喝了湯後就會露出滿足的神情心裡就更加高興了。
走著走著迎面看見一個男人朝她奔來，她覺得奇怪，等離近了才認出來，這是姐姐她們的人，雖然姐姐沒有明說，但她知道這肯定是姐姐派他們來保護她們的。
此人見到夏夕後懸著的心放下一半，趕緊開口道：「夏姑娘，徐姑娘好像快不行了！」
夏夕聽後心裡「咚」的一聲，她也顧不上手裡拎著的菜，邁開腿就往家的方向奔去。
徐之瑤躺在床上，面色慘白，大夫站在一旁連連搖頭，還頻頻發出歎息。
「這姑娘…」
「…你們都出去吧。」夏夕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睛死死盯著床上的徐之瑤。
「阿瑤…」夏夕小聲喊著，慢慢朝床邊走去，但腳下彷彿被灌了鉛，她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徐之瑤的床邊，「你怎麼了？起來好不好？我今天買了豬腳，要給你燉湯呢？你不是很喜歡喝我燉的湯嗎？」
沒有人回應。
「…那你睡吧，睡醒了就能喝了。」
夏夕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但是她沒有去擦，蹲下`身握住徐之瑤的手放在嘴邊一遍遍親著，心中壓抑的情緒再也忍不住爆發了出來，「你起來好不好？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呢？你不是說要陪我在這裡待上很多很多年嗎？」
「…」
床上躺著人再也給不了她任何回應，不會有人替她擦去眼淚，也不會有人去親吻她，那個她最愛的和最愛她的人明明就在躺在眼前啊…她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說上最後一句話。
她在徐之瑤的房間待了三天，每天按時給她擦洗，最後還是門外的人敲了敲房門，「夏姑娘，江姑娘她們快要來了。」
夏夕一驚，終於回過了神。
夏夕開始拾掇自己，不能讓姐姐看到她現在這樣。
姐姐剛見到她時就哭了，她一直以為姐姐是個很堅強的人，但姐姐也是個性情中人。
本來她還很迷茫，但一見到姐姐她們好像心中豁然開朗，她不能頹廢下去，她要帶著徐之瑤的那一份活下去，跟她一起待在這裡，陪著她，她最喜歡熱鬧了。
夏棠離開後，夏夕果真就一直待在了那裡，只是夏棠後來再也沒收到過她的消息了，她讓姐姐把那些人撤走。
起初夏棠不放心，還是找人暗中跟著她，可是後來那些人突然在某一天找不到夏夕了，只是有時候在徐之瑤的墓前會見到一些點心和花，她的墓前也總是很乾淨。
夏夕也在某一天聽說了夏家的變故，她來到了很久沒回來的雩都，站在從前的夏家門口，一切都已經不復從前了。
她蒙著面多方打聽，最後得知母親搬到了鄉下的祖宅，她沒有去跟母親見面，只遠遠看著，母親的衣著已不是從前那繁瑣的樣式了，身邊也沒有下人跟著，她自費力地挑著水朝菜地走去，夏夕有好幾次想要去幫忙，可最後還是沒有邁出去一步。
她覺得母親現在過得也還不錯，母親還有在朝中當官的哥哥，如果她走上前跟母親相認最後的結局會是怎麼樣的呢？
她們會抱著痛哭，母親會讓她留在身邊，最後她還是得要嫁人，她如果嫁人了阿瑤怎麼辦啊？她一個人躺在那裡多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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