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女兒早已心有所屬
「你真的聽到他們這麼說的？」
汪正鈺吃著夏棠帶回來的糖人兒，重重地點頭，「鈺兒聽得可清楚了，祖母聽完那個人說的話還生氣地把杯子給摔了。」
夏棠沒心情再問，因為剛剛在汪正鈺說這些的時候她就已經注意到了旁邊江漪的變化，江漪此刻的眉頭已經擰成了「川」字，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她現在的心情非常差。
「好了，別皺眉毛了，都不好看了，」夏棠撫了撫江漪的眉心，又握住了她的手，拍了拍，安慰道：「我不會嫁給那個老男人的，他們如果硬要逼我，那我們就像夏夕那樣私奔，你說好不好？」
夏棠的話裡帶有一些玩笑的意思，但是現在江漪並沒有心情，「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同意，我只是生氣，你的父親怎麼能這樣，他完全沒有考慮你的以後，他怎麼配…！」
「好了好了，別氣了別氣了…」眼看著越說越激動，夏棠適時打斷，看著江漪那氣鼓鼓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愛，忍了忍還是沒有笑出來，「沒有必要為這些而氣惱，不值得的。」江漪的神情緩和了一些，仔細看著夏棠，「你總是這樣，對自己的事滿不在乎，不放在心上，還總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夏棠湊近了些，蹭了蹭江漪的肩膀，「我在乎啊，我有把握才會放手去博，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有你了，在乎你，把你放在心上。」
在一旁的汪正鈺聽著小娘親這些黏黏糊糊的話忍不住身子一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小娘親！我還是個孩子！聽不得這些！」
二人被這一喊都坐直了身子，偏頭看著撅著嘴的汪正鈺。
江漪刻意避開了夏棠一會兒，喚來了手下，命人去查查夏老爺所說的那個何員外。
雖然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江漪很生氣，但冷靜下來細細思考，又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夏家富裕，按理來說是用不著再攀附有錢人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那樣的人。
江漪點頭。
「真的？」夏棠看著江漪的眼睛，「真的不氣了？」
「那我…那我下頓不吃了，下下頓也不吃了。」
「還生氣呢？」夏棠沒忍住又笑了一聲，「怎麼樣才不生氣啊？我的江漪姐姐生氣了，我好苦惱啊，飯都要吃不下了…」說罷，還做出一個鬱悶的表情，全然不覺得剛剛的胡話有多離譜。
「夏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老爺，這桌上有這麼多你的孩子呢！」大夫人看著夏棠，提醒著旁邊還在笑的夏老爺。
——
汪正鈺早就不想多待了，捂著耳朵跑出了房間。
二人相視一笑，夏棠率先開口，「還生氣嗎？」
「我們剛剛在外面吃了燒鴨。」江漪毫不留情面的說出了事實。
江漪知道夏棠是在哄她，於是說道：「不氣了。」
「棠兒啊，」夏老爺滿臉堆笑，臉上的肉都擠在了一起，「在家裡住的可好啊？有什麼想買的儘管讓人出去買，不用心疼錢，你是我的女兒，自然吃的用的都要是最好的。」
夏老爺的面色變了變，扭頭皺著眉頭，「閉嘴，你一個女人家懂什麼？我接下來要說的是正事。」
「嗯，不氣了。」
出於禮貌，夏棠看著夏老爺，臉上是假笑，不過她還是分出視線注意到了坐在夏老爺旁邊的夏母和大夫人，這兩個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鈺兒，」夏棠對著汪正鈺笑道：「我跟大娘親談事情，你出去玩好不好？小貓咪在外面呢，去找它玩好不好？」
大夫人在聽到正事後也沒有再說話，即便再不喜歡夏棠那對母女，但她也知道不能事事都揪著不放，嶽氏雖然表面上和和氣氣，但背地裡也是個狠主兒，她那個女兒就更不用說了，伶牙俐齒，自己在她身上吃了不少虧。
大夫人雖然氣，但也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兩個人不得好過。
「棠兒啊，你從小便不在我跟你娘身邊了，我們對你也少了很多關心，如今你回來了，也早已經到了婚嫁的年紀，你看…不如爹爹…」
夏老爺沒說完，夏棠就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臉上平靜，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雖然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道要聽你們安排，可是女兒早已心有所屬，我會一輩子跟她在一起的。」說完夏棠還扭頭看了一眼江漪，說出這番話一來是讓江漪安心，二來是為了氣一氣夏老爺。
「你！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你一個女子怎麼能說出這番話！」夏老爺果然氣得臉通紅，「什麼心有所屬，你年紀還小，指不定被哪個花言巧語的男人給騙了，嫁人還是要找個靠譜的才行。」
「找個靠譜的？」夏棠把手裡的湯勺往碗裡一扔，發出了清脆的「噹啷」聲，「父親所說的靠譜之人就是何員外嗎？」
聽到夏棠這麼說，夏母擰著眉看向夏老爺。知道她這裡說不通居然還去找了棠兒，他怎麼如此狠心，如此絕情！原本覺得這種事私下他們說一說吵一吵也就罷了，如今拉到檯面上，她的棠兒又要受到不少旁人探尋的眼光。
夏老爺以為是夏母把這件事告訴了夏棠，於是也不打算藏著掖著了，「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明說吧，何員外這人不錯，脾氣好，家業大，我跟他在生意上也有不少往來，棠兒你嫁過去必然風光，也能給我們夏家長不少臉，哈哈。」說完還抑制不住笑了兩聲。
夏母此刻在心裡極力地忍耐著怒火，但是看著對面的夏棠，一臉平靜，好似現在所說的事與她無關，但是她作為母親還是要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女兒。「我不同意！」
「呵，妹妹有什麼可不同意的？」自從剛剛被夏老爺喝住閉了嘴之後她就一直安靜地在一旁聽著，起初還有些聽得雲裡霧裡，但在聽到何員外後她就徹底明白了。
整個雩都有誰不知道何員外，何家有錢，有不少人想要跟何家攀上關係，夏家也不例外，只是誰都知道何家的家主今年已經四十多了，有很多妻妾，最大的女兒都已經嫁人三年有餘了，而夏棠嫁過去自然是去做妾，每天不僅要跟那麼些女人鬥來鬥去，還要伺候這種老男人，換誰誰能受得了。
但是嫁過去的不是自己的女兒，所以她才不在乎，反倒想多添把火。
「老爺都說了何員外人好，家裡有錢，棠兒只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這放眼雩都啊有多少人想要踏進何家的門檻啊。」
如果不瞭解這件事的人在看到大夫人現在這樣肯定會認為她是一個極其和藹的好人，可是在座的人都清楚地聽到了全過程，他們對大夫人的心思心知肚明，但是都不敢開口。
聽到桌上有人站在他這邊，夏老爺說話都硬氣了起來，「就是啊，你們都是見識短，只看到那些微不足道的不足，我們是家人，怎麼可能會害自己的女兒呢！」
大夫人還想再附和一聲，可是卻被夏母和夏棠同時瞪著，她翻了個白眼，端起旁邊放著的茶，嘬了一口。
「我看此事啊對夏家來說是個好事，棠兒你啊…」
「行了，」看了這麼久的熱鬧夏棠也看夠了，她起身走到夏母的旁邊，將她拉著走到自己原先的位置旁邊站著，「此事我看不行，以後也不必再說了，這頓飯也沒必要再吃下去了，父親和大夫人如果看著我覺得礙眼那我就不出現在你們面前了，如果硬要逼我…那我今日只能撞死在這了。」
感受到旁邊的夏母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夏棠扭過頭投去安慰的微笑，然後另一隻手把江漪從座位上給拉了起來。
但是此刻夏棠恨不得希望自己長出第三隻手，也不至於一手拉著夏母，一手拉著江漪，還要分出空把汪正鈺給帶走。
興許是這一番話真的唬住了這群人，從夏棠起身到離開，沒有一個人再說過話。
「老爺，你瞧瞧她！她哪裡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她完全沒有把您放在眼裡啊！」
「行了，別吵了，吵得我腦子疼，」夏老爺揉了揉眉心，「這孩子性格剛烈，一點都不像她娘，要是夕兒還在就好了…」說完起身離開，留在大夫人在那裡思考著夏老爺剛剛說的話。
好端端的怎麼提到了她的夕兒，夕兒如果還在的話…她如果還在的話…
「夏沿忠，你這個混蛋！」琢磨出來夏老爺話裡的意思，大夫人起身打翻了眼前的許多碗碟。
被湯水殃及到的二夫人只是「嘖」了一聲，坐的遠了些，但沒有說話，她又何嘗沒有聽出來老爺話裡的意思，此刻她只慶倖自己生的是個兒子。
大夫人晃晃悠悠走回房裡，癱坐在椅子上，緩了好久還是沒能從剛剛的震驚和憤怒中緩過勁來。
她跟夏沿忠成親二十多年了，大兒子在朝中做官，雖然官職不大，但好歹在一眾人裡某了個一官半職，小兒子如今在準備科考，小女兒…每每想到夏夕她就心痛，手心手背都是肉，要說偏心她還真沒有過。
可是如今呢，她的夕兒死了，被她逼死了，她後悔，她自責，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回不來了，她的夕兒回不來了。
可是又想到剛剛老爺說的一番話她心裡又是一陣惡寒，就算她想明白了，不逼了，可是夏沿忠呢？他只會更狠，更絕情。
突然間覺得這樣鬥來鬥去沒意思了，她從中獲取不到任何東西，反而犧牲了自己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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