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改變不了任何一個人的結局
自那次飯桌上的不歡而散後，大夫人隔三差五就會去找夏棠的麻煩，不過夏棠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自己的女兒去世，而夏棠恰巧是這件事的主謀，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選擇去激大夫人，萬一給人氣瘋了。
夏棠堅信，人瘋了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收到夏夕的來信已經是半個多月後了，信裡說她們去了雨水較多的最南方，雖然雨水多，但那裡溫度適宜，是個適合長時間居住的好地方，所以她們決定會在那裡先呆上幾個月。
雖然收到了夏夕的信來報了平安，但夏棠總感覺心裡慌慌的，她不想多想，但總是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她瞧瞧周圍，又仔細想了想，想不到會出什麼大事。
不過為了求個心安，夏棠去找了江漪。
夏棠出了房門，沿著長廊走，她不確定江漪會在哪，甚至都不確定江漪現在是不是在夏家。
是從什麼時候察覺的呢？夏棠想不起來了，江漪的身份似乎不是那麼簡單，她每天似乎都很忙，早出晚歸，有兩次甚至都沒有回來睡覺，而且她身邊的那些手下也不是青漪寨的人，他們看起來訓練有素，特別像…小說裡說的那些暗衛，不過夏棠沒有問過江漪，江漪做些什麼根本與自己無關，既然她不主動說，那就是沒有必要讓她知道的事情。
不是所有事情都一定要刨根問底，知道個明白，知道的越多可能死得越快，雖然夏棠確定江漪不可能傷害自己。
沿著長廊走，在快要轉角處夏棠恰巧聽到了有人談話的聲音，她無心去聽別人說話，也不想到時候幾雙眼睛大眼瞪小眼，於是轉身準備離開，但就在抬腳的時候她聽到其中一個男人提到了夏夕。
夏棠覺得奇怪，夏夕離開這麼久了，夏府的人又懼怕大夫人，理應是沒有人敢提起夏夕的，好奇心促使夏棠駐足偷聽了起來。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江漪姐姐，我明明…我明明前幾天還收到了夏夕的信，她說她們一切都好，還說南方養人，她們要多住一段時間的…」
江漪搖搖頭，「讓她哭一哭也好，她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她又瞧了瞧夏夕，夏夕的表情已經恢復到了平靜，「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夏棠跑到了屋後的小河邊才停下，四下無人，但她也顧不上那麼多，蹲下`身抱著膝蓋大哭了起來，好像所有的情緒在此刻爆發。
夏夕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掉，「沒想好，之瑤生前說她喜歡這，我可能會聽她的就一直留在這裡了。」
「夏夕…你…」夏棠才蹦出幾個字，眼眶就忍不住紅了，她忍了再忍，可是喉嚨就像被什麼東西給噎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夏夕呢？她怎麼樣？」
聲音一出夏棠就聽出來這是江漪。
「你都聽見了？」江漪沒想瞞著夏棠，只是就這麼突然讓夏棠知道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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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可別在我面前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我這幾天哭了好久，再哭我就要瞎了，就沒辦法看她的畫像了。」夏夕說話時嘴角還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可是眼角那要奪眶而出的淚珠怎麼也掩藏不住主人的情緒。
再一次見到夏夕，夏棠覺得她憔悴了很多，但精神看起來還算可以。夏棠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她定定地站在原地，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現在無論說什麼好像都會再一次傷到夏夕的心。
「你不去看看她嗎？」夏夕對著旁邊的江漪開口道。
「姐姐，你來了啊…」夏夕的聲音有些啞。
哭夠了夏棠突然想起來什麼，她在腦子裡喊著系統，可是無人應答，她又喊了幾聲蘇井井，可是想到蘇井井化身成了貓後好像就聽不到她在腦海裡喊它了，於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雖然生死有命，但她們才剛剛在一起，就要天人永隔，這讓夏夕今後怎麼辦？夏棠不敢多想，與夏母告辭後便跟著江漪一起趕往了夏夕所在的地方，走時太著急，夏棠跟江漪都沒注意到一隻貓也跟在了她們身後。
江漪聽到聲響後警覺起來，命退了那人，快步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但在看到是夏棠時愣怔了兩秒，但隨即反應過來，慢慢走過去坐在了夏棠的身邊。
「是，徐姑娘發病後我們請了大夫，但是大夫也束手無策，說是這麼久全靠藥吊著命，身體早就已經油盡燈枯了，最終還是沒能救回來。」
徐之瑤沒救回來，徐之瑤死了？
夏棠踉蹌著後退，退無可退後撞到了長廊邊上的長凳上，然後跌坐在上面發出了聲響。
夏棠的腦子「嗡」一聲，後面的話她也沒有聽清，短短幾句話她已經聽出了裡面的意思。
夏棠再也忍不住了，她轉身朝門口跑去，邊跑還邊拂袖擦著臉。
「夏姑娘她…」
又一次崩潰時身後傳來了蘇井井的聲音，夏棠還以為是幻聽了，直到看見了一隻狸花貓出現在眼前。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蘇井井率先開口，「現在的情況是真的回天乏術了。」
夏棠沒心情跟蘇井井廢話，直接抓住了蘇井井話裡的重點，又問出了另一個想知道的事情，「現在沒有辦法挽救，那之前呢？如果早一點徐之瑤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蘇井井搖搖腦袋，「徐之瑤的情況按照你所處的時代來說就是先天性的心臟病，能活這麼多年全靠許家砸錢，買了各種續命的藥材，就算是靠著現代技術換心臟，也不一定就能活下來。」
「可是這個世界不是虛擬的嗎？一切事情的因果不都是你們設定好的嗎？」夏棠整個腦子都是亂的。
「你還不明白嗎宿主？」蘇井井說話的語氣是少有的嚴肅，「是，這裡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每個人的結局都會朝著我們設定的方向走，從你來到這個世界，接下第一個任務的時候，所有的事都在朝著它該有的結局走去，你沒有辦法改變，我也沒有辦法，結局本該如此，你也不是救世主，你改變不了任何一個人的結局。」
夏棠不語。
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只想著要趕緊把任務物件給攻略了，一些副本任務也接的不情不願，可即便如此，她好像也在這些任務中跟那些人共了情，可是她那時卻不自知。
她總以為她是一個玩家，而這些人只是要完成任務的物件，任務完成後她就會回到原來的地方，這些人也不一定能記得她。
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她在任務裡喜歡上了任務外的人，可是卻又不敢面對人家。把夏夕當成了朋友，為她跟徐之瑤的感情而共情，也為徐之瑤的離世而感到悲傷。
她都這麼難過了，那對於夏夕來說呢？如果徐之瑤不死，那麼她們可以一輩子活的自由快樂。
夏棠又繞回了這個問題。
可是她又不得不接受救不了徐之瑤的這個事實。
「姐姐，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找了你好久。」
身後傳來夏夕的聲音。
「夏夕…」看著夏夕在身邊坐下，不知道為什麼夏棠還是有些不敢面對她。
許久她還是沒有說話。
「回去吃飯吧，吃完飯，我帶你去之瑤的墓前看看，她知道你來一定很高興。」
「夏夕…」夏棠拉住即將起身的夏夕，讓她繼續坐在了自己身邊。
夏夕彷彿看穿了夏棠的心思，開口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我這個人其實還挺樂觀的，哭一陣就好了。」
「你會…怪我嗎？」
夏夕大驚，聞言扭頭看向夏棠，「這與你何干？」
「如果我本事再強一點…」
夏棠還沒說完夏夕就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她自幼身子就不好，請了那麼多大夫都看不好，你又不是神仙，攬在自己身上做什麼？你傷心是因為這個嗎？你總是多想，總給自己一些沒有必要的壓力，你這樣會很累的，我們已經夠麻煩你們了。」
夏棠沒有說話，這裡沒有人知道她擁有系統，雖然蘇井井說沒有辦法根治，但續命的法子總歸是有的。
「那你後悔嗎？」許久，夏棠才問。
「後悔什麼？」夏夕沒有聽懂她話裡的意思。
「你們才在一起三個月不到…」
「我與之瑤相識三年，相伴不足三月，你說後悔…其實是有的，後悔沒能早點與她相識，後悔沒能早點帶她出來…」夏夕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不過我不後悔與她在一起這不足三月的日子，我能感覺得到她這些日子裡每天都很快樂。」
夏夕在飯後帶著夏棠和江漪來到了徐之瑤的墓前，一路上她們都很安靜。
夏夕將食盒裡的糕點拿出來擺在徐之瑤的墓前，又拿帕子在墓碑上擦了擦，動作是那樣的輕柔，彷彿眼前站著的就是那個日思夜想的愛人。
「你還是那樣的愛乾淨，竟然沒有一點灰塵。」夏夕將帕子收到袖中，「我知道你喜歡這兒，還喜歡熱鬧，放心吧，我定會日日來看你，不會讓你孤單的…」
那天，夏夕同夏棠聊了許多，夏棠安靜地在一旁聽著。
她說她不曾後悔，因為她擁有過，雖然只短暫的幾年，但已經足夠她用一生的時間去思念和回憶了。
最後的最後，夏夕還對她說，讓她直視自己的內心，不要等到了失去才懂什麼是後悔。
夏棠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著這句話，她能聽懂夏夕的言外之意，但是她沒有想好，在親眼目睹別人短暫的愛情後她不敢保證自己也能接受，在這場有些荒誕的穿書任務中她跟江漪好像只能以悲劇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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