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娘親小娘親
高中軍訓的時候教過簡單的包紮，本來以為自己所處的環境這輩子都不會用到的。
「娘，我好疼…」
「嫣嫣乖，娘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路邊婦女的懷裡抱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童，孩子的小腿還流著血。
短時間內找不到止血的藥和包紮用的布條，夏棠只好把懷裡的手帕拿出來給小孩兒做了簡單的包紮，小孩兒很乖，即使很疼她也沒有哭。
「多謝兩位姑娘。」說罷婦人站起來謝禮，夏棠這才注意到那婦人也受了傷。
「夫人不必客氣。」
婦人緊緊抱著孩子，滿眼都是感激，「你們是朝廷派來的人嗎？朝廷怎麼能讓你們兩個小姑娘來這兒呢？這多危險啊…」
「小棠，該走了，一會兒會有人把她們帶到前面去集中救治。」
夏棠蹲在小孩兒面前輕聲安慰，「嫣嫣，姐姐要去幫助其他人了，嫣嫣可以照顧自己和娘親嗎？」
「汪大人你傷的重，還是好生歇息吧。」
九山瞄了一眼夏棠，還好，沒漏嘴，她沒注意。
「嗯，我知道。」夏棠抹了抹眼淚，點點頭。
「縣令府？」站在大門口夏棠還有點發懵。
二人在九山的帶領下來到一間臥房裡，汪大人躺在榻上，人清醒著，但能看得出來是傷的真的很重。
「汪大人你放心，我們會等到朝廷的人來。」
汪銀遠還是想要強撐著起來，夏棠見狀去扶。
夏棠不由得鼻子一酸，這幅場景任誰看了不難過。
夏棠看著眼前的江漪不禁愣了神，從進城到現在江漪絲毫沒有表現出慌亂的神情，反而把所有的事都安排的井然有序，如果沒有她，死傷的人只會更多。
「兩位女俠，多謝你們相救，我替霖楊的百姓謝謝你們。」汪銀遠掃視了周圍一圈人，他早該想到了，她們怎麼會只是普通俠客呢？
「…」夏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雖然汪銀遠生前做了不少壞事，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況且他的孩子什麼都不知道，是無辜的。
踏進大門沒走幾步就看見九山從裡面跑出來，「寨…不，汪大人醒了，我正要去找您。」
「汪大人受了重傷，現在還昏迷不醒。」
「我的傷我心裡有數，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汪銀遠深吸一口氣繼續說：「發現那些匪徒的時候我立即派人給朝廷送信了，只是最快也得三天，所以…還煩請你們的人多待幾日，霖楊再也經不起任何波折了。」
「嫣嫣可以！」
「世事難料，你也別太傷心了。」
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斷了氣，夏棠的心理防線被擊潰，眼淚又一次止不住的往下掉。
似乎是等著這句承諾，汪銀遠終於撐不住了，他緩緩閉上眼睛，嘴角還留著安心的笑容。
「汪大人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您的孩子。」
這一刻夏棠已經不覺得他們只是書裡的虛擬人物了，他們會害怕，會受傷，會流血，會死…
「多謝你，」汪銀遠喘了好久才繼續說，「我知道我上任霖楊的縣令以來做了不少虧心事，現在悔恨卻已是為時尚晚，只是我那幼子尚小，他什麼都不懂，又自幼喪母，日後怕是沒人照顧了，所以…我請求二位姑娘在我死後能幫我那幼子尋一戶好人家…」
因為什麼而哭呢？同情？害怕？還是自責？如果當初再問的清楚一點，那麼這場偷襲是不是就能避免了？這些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這之後的兩天夏棠一直跟在江漪身邊給那些傷者包紮傷口，起初看著總覺得難過，總想哭，但是江漪說，「這些人遭遇這些已經很痛苦了，我們不能再讓他們多增傷感。」
——
「大娘親！小娘親！」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握著竹蜻蜓從院門口跑進來，興許是有什麼新奇的事要分享，小臉上的笑容別提有多燦爛了。
「臭小孩兒瞎喊什麼呢！我們倆都還沒成親呢！」夏棠彈了彈小孩兒腦門。
小男孩兒就是汪銀遠所託付的小兒子，叫汪正鈺，長得奶呼呼的，大概是年齡小，出事的時候汪銀遠又把他護得很好，所以那些殺戮的場景他沒看見，只是一覺睡醒發現自己的爹爹和好多家丁都不見了，一直吵著要找他爹，夏棠和江漪哄了兩天才終於哄好。
「那是不是你們成親了我就可以叫了？那你們兩個今天就拜堂吧！」
夏棠趕緊捂住汪正鈺的嘴，對旁邊的江漪尬笑，「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拜什麼堂啊？兩個女人拜什麼堂？
「無妨。」
「大娘親你看，這是九山叔叔給我編的。」汪正鈺扒開夏棠的手，把手裡的竹蜻蜓舉得高高的給江漪看。
「大娘親會編蝴蝶，你要不要？」
「要！」汪正鈺奶聲奶氣的回答，然後屁顛屁顛的跟在江漪身後。
？？？
等等，江漪就這麼接受了這個稱呼？就這麼多了一個兒子？這種背景下的女人一般不是很在乎自己的聲譽的嗎？自己不在意，江漪難道也不在意嗎？
「江漪姐姐，」夏棠跟上去把汪正鈺擠到一邊，「你真的不在乎他這麼叫你啊？這樣你以後怎麼嫁人啊？」
汪正鈺拿小拳頭砸著夏棠的腿，嘴裡還哼哼唧唧的。
江漪俯身將汪正鈺的小手牽著，「他願意這麼叫就隨他吧，反正也叫不了多久了。」
小孩兒年齡雖小但很敏[gǎn]，聽到這話甩開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大娘親…大娘親不要我了！」
「誒誒誒，哭什麼，我何時說過不要你了？」小孩兒是有趣，但是一哭就令人頭大，「你再哭…我就不給你編蝴蝶了。」
小傢伙立馬閉了嘴，表現出一副很乖的樣子。
「小屁孩兒自己玩去，我們大人之間有話要說。」
「我不！我要大娘親給我編蝴蝶！」
「嘿！你這個小屁孩！大人說話你都不聽了？」說著蹲下`身用力揉著汪正鈺的臉蛋。
「我先給他編了，用不了多久，你等我一會兒。」
要說這小孩兒就得對他嚴厲一點，慣是會慣壞的，可能是沒有孩子，不懂這些，也可能是被這小屁孩天真無邪的臉給騙了。
夏棠坐在旁邊看著這一大一小，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好了，小傢伙兒走了，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等了一會兒沒見人回答，「發什麼呆？」
「沒，沒有。哦對了，你剛剛說他叫不了你多久的娘親了是什麼意思啊？你已經給他找好人家了嗎？」雖然相處還不到兩天，這小屁孩兒又吵鬧的很，但真的要送走了還有點捨不得。「要不然…把他留下吧。」
「留下？」
「嗯嗯嗯！鈺兒活潑，帶回寨子肯定會討大家喜歡，而且我們答應了汪大人要好好照顧他兒子，放在眼前總是會放心一些，你…說呢？」
「好，那就帶回寨子。」
「啊？」
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了？她想的那些說辭還沒說完呢。
——
兩日後
「前方探子來報朝廷的官兵還有五裡地就進城了。」
「通知大夥兒，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九山走了之後夏棠才問出心裡的疑問，「為什麼不等朝廷的人來了再走？跟他們說是你們救了霖楊的百姓。」
「自古兵匪就不是一家，還是少些麻煩比較好。」
「哦。」
一句話就解決了夏棠的疑問。
一個兵一個匪，怎麼可能握手言談，現在不走可能一會兒就要被那些官兵給堵在城裡了。
汪正鈺拉著夏棠的胳膊，仰著頭問：「小娘親，我們去哪裡啊？」
「回家啊，你不想回去嗎？你不回去的話就留在這吧。」
「大娘親！小娘親欺負我！」汪正鈺甩開手，吵吵嚷嚷朝前面的江漪跑去。
「小屁孩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你瞎說八道！」夏棠也不服輸，聲音喊得比小孩還大。
江漪牽著汪正鈺的手輕輕一笑，小聲說了句幼稚。
回到寨子後夏棠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帶小孩，全寨上下的人都有事情做，就她沒有，所以這任務就只能落在她身上了。
「鈺兒，來，過來。」夏棠一臉壞笑的朝汪正鈺招手。
「幹嘛？」雖然很不情願但汪正鈺還是乖乖跑到了夏棠的面前。
「小娘親拜託你一件事，你呢，偷偷溜進那邊的小庭院裡，去看看我們的寨主長什麼樣子。」
「你自己怎麼不去？」
「鈺兒乖，」夏棠把小傢伙抱在自己腿上坐著，邊揉他的臉邊說：「你身子小，那些人發現不了你，等事情辦完了，我給你做糖葫蘆吃怎麼樣？」
想到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糖葫蘆了，小傢伙舔了舔嘴唇，興奮地從夏棠腿上跳下來，「那你不許騙我！拉鉤！」
在系統沒修好之前她什麼也做不了，至於為什麼要讓汪正鈺偷偷去看寨主…
那個小庭院她試了很多遍就是進不去，那個寨主也不出來，夏棠甚至懷疑寨主在坐月子，可就算是坐月子也該出來了吧。
讓汪正鈺溜進去一來是確定寨主是否在寨子裡，二來，是看看他長得帥不帥，如果帥的話就不虧。
「小娘親！小娘親！」
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人在說話，一睜眼發現是汪正鈺，原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在門口睡著了。
「怎麼樣怎麼樣？見到寨主了嗎？」
「見到啦。」小傢伙順勢往夏棠懷裡一拱，一副求表揚的表情。
「帥…不是，長得…好不好看？人好不好？」
想到與某個人的約定，汪正鈺點點頭，「好看，寨主長得好看極了！小娘親要不要偷偷溜進去瞧瞧？」
「不了不了，我就不去看了。」聽到汪正鈺的話夏棠終於放下心了，不急這一會兒，反正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著呢。
此刻夏棠的腦子裡在冒著粉紅泡泡，那種瑪麗蘇的場景也已經上演了好幾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