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1073.名譽
「快快快！再快點！時間不等人！」
索林在船首的位置，一路拿著連鞘的奧克瑞斯特頂開攔在水道前面的船隻殘骸、或者是獸人與人類的浮屍，為船隻掃清道路。
藍恩在水道邊上的步道走著。
他的動作極快，就算是走路也能跟上矮人們划船的速度。
偶爾，從鎮子步道邊的巷子里會衝出來零星的獸人，但是基本一個照面的功夫就在藍恩的手裡死掉了，就像是散步途中拽下一片草葉似的。
絨布球則在水道另一側的房頂上輕盈的穿梭著，它清理了那些想要佔據房頂射擊角度的獸人弓箭手。
「向右。」
藍恩一邊指引著矮人們，將船駛入正確的水道。一邊半蹲著跳起來，直接從矮人們的頭頂越過，順便橫著越過了整條水道，到了右側繼續引路。
藍恩選擇了最短的路線，矮人們的船隻一直走到了水道的盡頭。
再往前就是長湖鎮的石磚圍牆，只在牆的下沿開出了一個水牢似的鐵條柵欄，充當阻攔浮冰的水閘。
這肯定是過不了船的。
但是矮人們也並沒有著急，經過好幾次合作交流，他們對於藍恩一直有靠譜的印象。
所以此時，一群鬍子旺盛的矮人只是停下了手中的船槳，眼巴巴的扭頭看著獵魔人。
獵魔人也確實並沒有辜負矮人們的期盼。
他將手指伸進嘴裡，發出了一聲嘹亮的口哨。
緊接著，這堵阻攔著水道的圍牆外就傳來了呼應的嘶鳴聲。
「唏律律！」
「嘭」的一聲悶響，夾雜著石磚像是被攻城錘砸過的動靜。
原本咬合嚴密的牆體，現在磚頭間的粘合劑都崩開了，往外噴出飄舞的灰塵。
「往後！往後！」
索林嚇了一跳，趕緊讓兩條小船再往後靠靠。
緊接著牆外又是一下，這一下直接把圍牆給撞破了。
磚塊或完好或碎裂的崩飛開來，而那牆上的水閘門也自然被一起崩飛。
「好樣的。」
矮人們大聲叫好，同時從船上跳下來，開始清理那面石牆的殘骸堆積，方便讓小船通過。
麒麟從缺口處好奇的往裡伸了伸頭，站在殘骸上清理磚塊的矮人們開心的想要跳起來摸它的頭，但是麒麟太高了，矮人跳起來也摸不著。
在發現麒麟伸著頭，像是釣魚一樣低下又迅速抬起，只是因為它覺得逗矮人好玩後，矮人們也就都笑了笑，開始幹活而不再搭理它。
索林、巴林和比爾博雖然因為各自控制著一條船不要亂漂，而沒有下去清理殘骸。但他們也對離孤山又近了一步表現出難以抑制的開心。
因為那就是旅途的終點和目標了。
趁著這會兒功夫，藍恩看著身後的鎮子，防止突然竄過來獸人襲擊，同時頭也不扭地對船上的索林說著。
「離開鎮子後，你們要馬不停蹄的往孤山走。這群獸人是帶著座狼的，只不過數量不會太多了，麒麟在外面已經弄死了十幾頭。」
「但如果他們下定決心仍要追殺你們，這也不是好對付的。」
索林只是死死盯著那圍牆缺口後的湖面，還有湖面再往後的高大雪山，點點頭。
而像是個矮版聖誕老人的巴林，則看了看站在步道上的藍恩。
「有話就直說吧，藍恩。這趟旅程已經離終點越來越近，沒什麼不能說的了。」
獵魔人沉默的點點頭，然後才轉過臉，看著兩條船上的索林、巴林，還有茫然無措的比爾博。
「我想再確定一下，索林你會完全按照甘道夫在瑞文戴爾所講述的計畫來行動，對吧？」
索林戀戀不捨的將目光從前方的圍牆缺口轉過來。
「不吵醒惡龍，不貪戀黃金，只拿取阿肯寶石，然後集結軍隊，討伐惡龍。是的，我會這麼做的。但我也要重申我的觀點，藍恩那畢竟是一頭惡龍。」
「是魔苟斯在遠古時代創造出的邪惡戰爭機器，在那種東西面前我們卻只有九個矮人和一個霍比特人.我不敢說我有完備的計畫和應對。」
索林從船上搖晃著站起來，認真地看著藍恩。
「但我仍舊必須去做。都靈矮人重回強盛的關鍵就在這一次預言中的冒險，我絕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哪怕這代表著長湖鎮可能遭受惡龍的威脅？」
「這世道幹什麼沒有威脅和風險？獸人肆虐，食人妖都從山上下來到大陸上劫掠，一座村子指不定一夜之間就會被座狼吃光！」
面對著藍恩面無表情的質問，索林同樣堅決。
「而長湖鎮的鎮民們，他們之前就同意了承擔這種風險。我跟巴德在人群面前當面對質，我向他們許諾我將分享孤山中的財寶，他們完全同意！」
「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同意的風險？沒人比生活在這片區域的他們更清楚了，藍恩。」
「但他們同時也清楚：只要孤山中的財寶重現於世，那麼我分享給他們的金子足夠重建長湖鎮十次不止！甚至能重建河谷城！」
「史矛革的威脅一直都籠罩在孤山周邊，期盼它一睡幾十年，接著就可以當它不存在了？這話說出來你能信嗎？」
「只要那頭龍的威脅還在，那麼孤山地區就永遠不會有機會重回繁榮！其餘想法全都是愚蠢的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嘭嘭」兩聲，那是坐在後面那條船船頭的巴林，拿著船槳敲了敲前面索林所在的船尾，讓他別說了。
索林很尊重巴林，因此抿著嘴坐了下去。而老矮人自己，則在搖搖晃晃的船上站了起來。
「人心思變啊，藍恩。」
老矮人開口第一句就言簡意賅。
「我是把老骨頭了，我曾經見過當時孤山周圍地區的繁榮盛況。當時依靠著孤山的資金與矮人的技術，這片區域的繁榮與如今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看看這鎮子吧，藍恩。滿是腐敗變質的魚油味，還有帆布上潮濕又陰沉不散的發霉味。這鎮子原來可不這樣。」
「生活在這裡的人，他們早就已經受夠了縮在湖上的一個巨岩上。曾經這裡可是有個繁盛的文明圈子！」
「為什麼巴德會受鎮民擁護？因為他代表了銳意進取，代表了變化！現在鎮民們就是想要個變化！誰都受夠了在一個窮鄉僻壤渾渾噩噩的生活！」
「你真該看看當時巴德跟索林當面對質時的情形，幾乎是所有的鎮民都認為.」
巴林認真的看著藍恩。
「最苦、最不能接受的日子，就是窮日子。」
「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見過真正的殘酷，或者說殘酷的日子離他們太遠了。」
藍恩平靜的說著，一棟房屋因為火焰的燃燒而失去了承重結構，在他的身後『卡啦卡啦』的倒塌下來。
激起一片還帶著火星的灰燼。
「他們誤以為那些貧苦卻平靜的日子不值一提，於是不顧一切的想要逃離。但我想過了今晚，他們的想法或許就會有變化。」
巴林無所謂的搖搖頭：「人的想法會隨時變化，朝令夕改不過尋常。但是我們奪回家園的心不會改，藍恩。」
「事到如今，我們要奪回自己的故鄉，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我們許諾給長湖鎮、還有可能在我們奪回故鄉的過程中受波及的人補償，一筆巨大的、他們完全接受的補償。」
「如果我們吵醒了史矛革，那我們一定會死在最前面。而到時候如果他們還活著，那麼孤山裡的財寶任人取用，我們可以給出承諾。」
「索林，說句話。」
巴林朝著前面喊了一聲，而矮人王子也應聲站起來，對著藍恩頷首。
「以山下之王的名義，如果我們死去，孤山也就無法奪回。那麼孤山裡的財富就歸那些倖存者了，他們足夠用這些錢建造出世界上最繁盛的城市。」
藍恩沉默不語，周圍的木質建築在火焰中噼啪作響，還帶著『吱呀』的傾倒聲。
已經清理完水道的矮人們，此時都站在兩側，沉默的注視著索林與藍恩。
他們兩個人說的都有道理，矮人們不是不講理的人。他們對於被自己行動波及的人也懷有愧疚。
但是在立場上，他們則必然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收復家園。
畢竟他們都是都靈矮人的子孫。
氣氛一時沉默下來，直到又一個聲音出現。
「那個.」
比爾博·巴金斯，坐在巴林身後的霍比特人。
他探頭探腦，試探性的舉起了手，並且眼神小心的轉一圈，看看在場所有人。
像是只膽小的兔子。
但是如果真膽小，那他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還是說這種話
「我也以我的名義擔保！索林·橡木盾的承諾絕不虛假，他從來言出必踐。」
在場有九個矮人，但是也許是因為同為矮人，反而不好向藍恩表態、獲取信任。
最終的結果，是一個霍比特人站出來，以自己的名譽為索林作證。
索林和矮人們驟然扭頭，目光聚焦在又矮又弱的霍比特人身上，讓比爾博不自在的乾笑一下，扭了扭身子。
而索林則抿著嘴，深深的看著比爾博，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重重點頭，然後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