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什麼小聖杯

正文卷

第577章 什麼小聖杯

聽見唐澤的話,同樣非常震驚的三個人相互看了幾眼。

「海洋缸,就是說,這裡其實不是海,而是異常巨大的一個水箱嗎?」星川輝重複了一遍唐澤的結論,「可是,諾亞不是說地形里還有海溝,十分廣袤……」

「確實有。而且,是沒有任何生物的深海。」唐澤抹了一把臉,「但是它還真的是一個絕大的水箱,就像水族館裡的那樣。」

雖說手裡的儒艮之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避水效果,他事實上沒有沾染到分毫海水,但在那樣的環境當中游上很久,很難不產生沾滿了冰冷潮氣的感覺,唐澤現在覺得自己呼吸都得是魚腥味的。

「而且我們不是一直在尋找嗎,那樣的印象空間,島上人的陰影到底在哪裡?按照月影島的經驗,這種獨立的小型印象空間,島嶼上居民的陰影都應該裝在這裡。」唐澤回憶著剛剛見到的場景,短暫沉默了幾秒鐘,「我找到了。他們,都在缸外。準確地說,是都趴在玻璃牆上,一動不動地盯著水箱里看。」

「所以,這裡的印象空間……」稍微順著唐澤的描述想像著他見到的場景,宮野明美不禁為自己的想像打了個寒戰。

「這裡的印象空間,是一個狀似海洋的,水族館魚缸。」唐澤肯定地給出了最終的結論。

狀似廣闊,實為囚籠的海,以及那一雙雙緊貼在玻璃上,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這或許就是島袋君惠所面對的真實處境。

那種安靜的窒息,那種被無聲的注視捆綁在囚籠中的苦痛……

怪不得島袋君惠的情緒稍有波動,壁壘就會一再削弱,不管是掙脫牢籠,還是用洪水毀滅缸外的旁觀者們,打破這層壁障都將是她的第一要務。

「所以,你的另一個猜測印證了嗎?」淺井成實冷靜地說,「關於她,和我當時情況的區別問題。」

這個問題,也是唐澤選擇讓淺井成實與找島袋君惠交流經驗的原因之一。

接觸一下島袋君惠,一方面他們確實想要如以往那樣,給這位不幸的巫女一些支援和幫助,另一個方面就是讓淺井成實去評估一下島袋君惠的狀態。

主要是對比一下他自己在復仇前的心理狀態,以及島袋君惠的。

「看見那些陰影的時候,就基本印證了。」唐澤低下頭,看向一直被他抓在手心裡的箭矢。

一根普通的短箭,或許是考慮到其類似禮器的象徵意義,尖銳的金屬箭尖上雕刻著翻卷的花紋,像層疊的雲霧,也像翻湧的浪頭。

箭簇的上方,一根灰白色的長髮,細細纏繞成一個環,被妥帖地別在箭身上。

唐澤眨了眨眼睛,赤紅的色澤充滿了他的瞳仁,在他的視野當中,這支箭上散發著一圈溫和的彩光,形同他見過許多次了的秘寶們那樣。

觀察光暈的方向,就能很明顯發現,它來自於繞在箭上的髮絲。

拿著這支箭的時候,諸多世界即將融合的異象彷彿失去了影響他的能力,打開著第三隻眼也不會產生彷彿要墜入海中的感受了。

「我有和你們解釋過嗎?關於合金,和殿堂里秘寶的關係。」轉動了一下手裡的箭,唐澤緩緩地說,「殿堂里的秘寶,是殿堂主人慾望的根源,願望的核心,是一切執著意志的起點,所以只要拿走它,就可以看做是分離了源頭和本人的精神聯繫……這點你們應該都是知道的。」

三個人齊齊點頭,沒有對這段話表示疑問。

應該說,這是他們成為心之怪盜的時候,就會從唐澤這裡得知到的基礎科普。

關於認知世界,關於殿堂和陰影,雖然這種超自然面的概念充滿了不可知論,唐澤還是會嘗試用自己的理解向他們解釋這一面的世界,避免隊友們因為信息差出現什麼意外。

「嗯,所以說,關於合金是什麼這個問題……事先聲明,以下都是我的猜想,是否屬實還得由我們自己去看了。」為防止縫合世界給他出什麼陰招,唐澤先疊了一波甲,「既然印象空間,事實上是人類的集體潛意識構成的『公共殿堂』,那麼伱們覺得,這個殿堂會有自己的秘寶嗎?」

三個人聽到這裡,表情各自獃滯了片刻,看向留下時間給他們消化的唐澤。

片刻之後,稍微理解到了一點唐澤意思他們,紛紛看向唐澤圍巾上在夜色中依舊散發著燦金色光輝的胸針,瞳孔地震起來。

「也就是說,合金,很有可能是……人類的秘寶?也不對,怎麼說……」最沉不住氣的星川輝率先綳不住了,點了點唐澤的胸針,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明白那個意思就行,這畢竟還只是猜測。」沒有糾結聖杯碎碎的問題,唐澤過度到了自己要說的重點,「我現在認為,島袋君惠和成實的情況,可能存在本質上的區別。在我們抵達月影島的時候,成實就是已經控制住了月影島印象空間許久的殿堂主了,哪怕他本人對此並不知情。」

說白了,當時的淺井成實,本質是個強大的殿堂主。

殿堂主,不管是他本人,還是他的陰影形態,都是不可能散發出寶光來的——你以為誰都是佐倉雙葉啊?哪怕是佐倉雙葉,人家本人也不發光啊!

唐澤看向身披羽織,正處在怪盜形態的淺井成實,又舉起了手裡的箭矢。

「島袋君惠身上秘寶的氣息,實在是太濃郁了,閃亮的像合金似的。」唐澤直觀地描述了一下自己見到的場面,「而且她沒有殿堂,這是最關鍵的問題。我們不能因為成實的個例,就默認她也是殿堂與印象空間融合的情況……更何況成實也只是用自己的殿堂,堵在了印象空間的入口上,真實的印象空間只是被他的殿堂包裹住了,兩者還是格格不入的兩個空間。」

「這就是,你認為給她合金不僅不會影響到她,反而反過來可能造成合金變質的理由?」被唐澤做一個成實又一個殿堂主喊得眉毛直跳的淺井成實,緩了一口氣,出聲問道,「你認為,她其實是這個印象空間的秘寶,而不是殿堂主?」

「沒錯,我覺得,島袋君惠現在其實是擁有著知性的,印象空間秘寶本身。」飛快瞥了一眼手裡眨巴著眼睛的布娃娃,唐澤鄭重其事地說,「沒有人規定秘寶必須是無機物不是嗎?」

「可是,等一下,有點怪……」被說的雲里霧裡的宮野明美舉起了一隻手,「那她既然是印象空間的秘寶,那她為什麼會想要毀滅這個地方?照你的說法,殿堂其實是響應秘寶而誕生,製造慾望的根源,那她和這個地方應該是更加一體的啊?」

「沒錯,被眾人所期待的秘寶,誕生出了反抗之心……」唐澤眯著眼睛,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而現在的島袋君惠,正在使用自己的權柄,做每一個有意識的秘寶的第一要務。

「——與現實世界融合,掌握真正的權柄。」

————

「嗯?慾望反抗意識本身?奇怪的假設……」灰原哀端起咖啡湊到嘴邊的時候,猛地反應過來,「話說回來,你旅遊的時候不睡覺的嗎,這都已經2點了。」

「沒辦法,剛忙完呢。你不也沒睡嗎?」瞥了一眼身後和室里四仰八叉的服部平次,唐澤搖了搖頭,繼續輕聲細語地打電話,「從理論上考慮,你覺得這種猜測是成立的嗎?」

「這個啊……」明白唐澤的問題很有可能關乎到怪盜團的行動,灰原哀吐了一口氣,放下咖啡杯,踩著柔軟的拖鞋,走到了電腦面前,「我可能需要查一些資料,才能給你確切的答覆,不過以我個人的理解,確實是有可能的。」

「哪怕這種反抗可能會帶來毀滅?」因為擔心一個不小心,島袋君惠做個噩夢,直接就被海水沖走,於是乾脆磕著SP葯熬夜的怪盜憂心忡忡地說。

不得不說,好好的海島,因為人類的複雜人性衝撞,眼看著就要被活活沖沒什麼的,人類真是給這個世界瘋狂添亂。

總之,以後如無必要,還是不要隨便往海島上跑了。

認知世界這種概念下的封閉環境,結合柯學人際關係,實在是太能養蠱了,一個個都是貨真價實的卧龍鳳雛啊!

「嗯,畢竟,毀滅欲也是人類深藏在內心的慾望之一,甚至與生存慾望同樣重要。」點開了文件夾,灰原哀熟練地翻動著裡頭的文件內容,認真地回答道,「渴望生存,又渴望死亡,永遠在思考中拉扯,這就是複雜的人性。慾望與意識相衝突,也可以認為是一種常態。」

想要拯救自己的人,也會在某個時刻試圖放棄自己,想要自殺的人,也會在瀕臨死亡的同時,努力發出求救的信號。

人類從本質上無疑是渴求生存的,可是又會從根源上,渴求死亡。

或許是響應生物性而進化出的意識,或許是某種用於調節的閥門,這就是人類的意識本身,矛盾又自洽,複雜而充滿危險性。

「所以說,認知訶學才是充滿未知,又充滿危險的東西。」在滑鼠清脆的點擊聲中,灰原哀感慨著說,「將人的認知轉換為現實,到底會帶來好事還是壞事,完全在掌握者的手中。越是深入研究與接觸,越是會發現這一點。」

「怎麼,當你發現自己掌握著何等的力量,會因為自己的研究而心懷恐懼嗎?」聽出她聲音中的些許茫然,唐澤反問了一句。

「當你發現,你做出來的某個東西,按下去,就是會毀滅世界的按鈕,任何人都是會的吧?」嘆息了一聲,灰原哀用與稚嫩聲音截然相反的老成口吻說,「我過去時常在想,像我們這些瘋狂的研究者,真的全都死光了的話,對世界說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

「別那麼悲觀,志保。就像你說的,人既渴望生存,又渴望死亡,會想到這種事情,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感覺到了一絲灰暗版灰原哀復甦的味道,唐澤快速說,「所以說你平時應該早點睡,熬夜的時候,就是容易多想。」

與原本應該走上自暴自棄,求生慾望低下道路的她不同,現在的灰原哀,有明美,有其他家人,有新的朋友,自毀的慾望應該減輕了很多才是。

或許,這種哲學家一樣的思辨,是她性格中天生帶有的性質吧,總難免因為一些宏大的議題,陷入虛無或者自我否認當中。

不過要唐澤說,就以她的作息,時不時會抑鬱也是不奇怪的事情。

深夜工作,確實容易emo。

「唯獨不想被你這麼說,2點還在這裡忙碌的傢伙。」哼了一聲,灰原哀輕笑了一下,「好了,資料我發到你郵箱去了。不管你們在做什麼……注意安全。」

「放心,我和姐姐都好好的。」

「早點睡覺吧,白天解決不了的事情,熬夜也解決不了的。」

「你也一樣。」

看著面前屏幕上彈出來的郵件消息,唐澤搖了搖頭。

「睡覺是不可能睡覺的,卷王世家是這樣的。」嘀咕了一句,唐澤把身後的門縫拉嚴實,打開了灰原哀發來的論文,拿出了一份新的咖啡,「話說安室透做的咖啡能+sp這種事,我怎麼就一點不奇怪呢……不說了,開卷!」

————

「直接去名冊上修改,這樣沒問題嗎?」遠山和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不,是我麻煩你們了才對。」島袋君惠放下手裡的綢帶,擦了一把汗,「祭典快要開始了,我現在實在是有點忙,真是對不住。」

「啊,是……」看著島袋君惠身後被綢緞一一捆紮好的小包裹,又看了看此時初生沒多久的紅日,站在清晨涼風中的遠山和葉和毛利蘭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個點,就已經忙碌了這麼久啊,真辛苦。

「直接把客戶的名單交給我們去看,沒問題嗎?」得到了意料外答案的服部平次不由「咦」了一聲。

「只是一些名冊而已,沒有任何客人的真實信息……哪怕他們不願意留下真名,我也不可能檢查他們的證件啊?」玩笑了一句,島袋君惠又拿起了一份護身符和其他用品,利落地打了一個新的包裹,「我相信各位是不會隨便亂動的,改完之後,把名冊放回去就好。」

雖然不知道那些怪盜們為什麼要額外囑咐這樣一件事……

但就算當作,陪她喝了一頓酒的酬勞也好,舉手之勞的事情。

島袋君惠一一打量過站在神社前的五個孩子,微笑著給他們指好了路,重新低下頭準備新的材料。

雖然她已經無心繼續巫女的工作,雖然,她對這個島嶼的想法,已經逐漸由眷戀與懷念,慢慢轉向了排斥與恐懼。

然而她答應過了母親,她也一力抗下了這樣的責任,那麼只要她還是巫女一天,還在主持祭典一天,她就必須要把該做的事情做好。

儒艮祭,是神社收入的最大來源,自從有了遊客之後,神社出產的護身符等物品更是供不應求。

他們這個香火不旺的小神社,用以度日的也就是這些微薄的收入了,容不得疏忽。

而且,今年說不定,就會是島上最後一個儒艮祭了。

就當是留下一個好的回憶吧。

忙碌的巫女繼續自己的日常工作,受寵若驚的幾個高中生,慢慢探頭探腦地走進了神社的倉庫當中。

「意外地很大啊,這邊的倉庫……」

遠山和葉拉開房門,試探著走進去,很快看見了前方柜子上整齊的本子。

「哇哦,真是一絲不苟的記錄呢。」湊到近前看著書脊上寫明的記錄年份,服部平次摸了摸下巴,「這麼久之前的都有啊。」

「或許是島上的傳統了吧。」毛利蘭也感嘆了一句,很快找到了最新的一本名冊,和遠山和葉一起,翻動到了最新幾頁上。

「嗯,確實都有記錄呢,這兩個名字,就是取消了計畫的那對夫妻吧。」

「就直接塗改掉嗎?」

「我看看前面的記錄哦……哦,用這個貼布就行。」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