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將功贖罪與人選
那是詛咒了蘭斯洛特後半生的恐懼。
那是導致了蘭斯洛特陷入狂亂的根源。
在凱爾特神話中，被奪走了未婚妻的芬恩拒絕救助迪盧木多，兩次打翻生命之泉，將那位費奧納騎士團的首席親手送向了地獄。
然而，與王妃桂妮薇兒私通並叛逃的蘭斯洛特，卻得到了亞瑟王的原諒，那位清廉潔白的王，說要原諒他和王妃。
【若是你的行動，那麼必為真誠吧，我相信你。】
時至今日，蘭斯洛特仍對此難以置信。
那是真的，王的話語里沒有半點的虛假，王在祝福他們，祝福不貞的騎士和王妃，像是覺得那才是最正確的結果感到安心一般。
……若自己和王處在相同的立場，能夠原諒背叛者嗎？
不，那個前提就是錯的，王在前提上就和我們不同，既不是人，也沒有被視為人扶養成人。
她是如假包換隻為了守護國家而存在的王，畢竟她只為了那個理由隱藏自己的真面目十年，扼殺自己，就只為了守護人民至今。
不知道身為人類幸福的人，卻愛著人們的幸福。
啊啊，那嬌小美麗的王有如怪物，超越伏提庚的怪物——
扭曲，踐踏著自己存在方式的，令人悲傷的怪物。
我沒有面對王的膽氣了。
所以，陷入了恐懼的我選擇了逃跑，最終，錯過了卡姆蘭之戰，錯過了與王最後的訣別。
但是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逃。
伴隨著一聲巨響，身披鎧甲的騎士單膝跪地，用最隆重的禮節請求著自己深愛著的王，請求著救贖。
「劍欄之戰我沒有趕上，這是我畢生的遺憾。所以這一次，請讓我為您開闢道路。王，如果您能允許的話，我身上背負的罪孽，或許就能償還一點了吧。」
Saber望著跪地的蘭斯洛特，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她想像以前一樣，說蘭斯洛特沒有錯，不需要原諒，也不用償還罪孽。可是，蘭斯洛特的態度卻又在告訴她這是錯誤的，那麼到底該怎麼辦？
菱形空間展開，白髮金眸的青年從中跨出，開口：
「這是很簡單的問題，Saber，違法者應當受到制裁，反叛者理應受到懲罰，華夏有一句古話叫『戴罪立功』，這是蘭斯洛特所選擇的道路。你難道還想要拒絕嗎？還想要違背他的願望，讓伱的騎士陷入狂亂嗎？」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劈中了Saber的心，她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淺薄，那所謂的寬恕在他人的眼中，恐怕是如鴆一般的毒。
將意志強加於他人身上的行為並非是寬容，反而是一種壓迫。
「蘭斯洛特，我允許你戴罪立功，如果你能與我並肩戰鬥，我將赦免你的罪行，我的摯友。」
聞言，蘭斯洛特終於露出了暢快的笑容。
他在這場聖杯戰爭中的願望，在這一刻，已經實現了！
「遵命，吾王！我蘭斯洛特一定竭盡全力，為您而戰！」
————
如今刺殺伊斯坎達爾的計畫已經宣告失敗，而朔月，蘭斯洛特也與Saber和美游再度集合，在應對著亞里士多德和神官團攻勢的同時，他們短暫商量後，很快做出了決定。
那就是硬拼！
雖然面對數萬大軍，哪怕朔月方有四個從者級別的戰力也無濟於事，但是伊斯坎達爾方也是如此——要支撐起這種規模的固有結界，就算是現世的英靈們共同分擔，也持續不了太長時間。
眼下，就是看誰更能笑到最後。
「對此我有一個提案，那就是輪換。」朔月護在美游的身邊，Rho Aias張開，替眾人擋下潑天蓋地的投槍和魔術，「人數少固然是一個缺點，但從另一個角度而言，我們受到衝擊的面積也很小。」
「原來如此……在脫出重圍的情況下，只要有人守住前方，就能夠應對軍隊的攻勢了。」曾和朔月合作，殲滅三千夥伴騎兵，阻礙安提柯等人沖勢的蘭斯洛特頓時明白過來，「尤其是朔月閣下拿出來的那些熱武器，經由我手，實在是對付軍隊的絕佳利器。」
「不止如此，從『王之軍勢』開始到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Saber手握聖劍，目光灼灼地盯著遠方發號施令的伊斯坎達爾，「如果換做我的話，現在一定開始收束兵力，打算決一勝負了吧。」
若等到征服王大軍壓至，腹背受敵的他們只有迎接失敗一途。
「朔月，你的魔術還能用嗎？我們需要儘快從騷擾中掙脫出來。」
「雖然可以，但是不行，那個老人一直在干涉空間。」朔月朝亞里士多德的方向努了努嘴。
「也就是說，必須先殺死亞里士多德嗎……」
「可是不好辦啊，他身邊全是神官。」
蘭斯洛特和Saber面色凝重。
他們雖都是聖劍使，但是各自御主能承擔的魔力消耗極為有限，若是現在就釋放寶具的話，恐怕很難在征服王的總攻中恢複過來。
「既然如此，我去吧。」朔月語氣輕鬆地開口了，「不過是區區學者而已，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那就拜託你了，朔月卿，請務必注意安全。」
卿？
朔月一愣，看著滿臉認真的呆毛，嘴角的笑容忽然深刻了幾分。
「遵命，吾王。」
下一刻，他便化作殘影，朝著重重守護之中的亞里士多德奔襲而去。
而在他走後，蘭斯洛特看了美游一眼，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王，您剛剛的對朔月閣下稱呼？」
「唔，有什麼問題嗎？」Saber疑惑地歪了歪頭，在與蘭斯洛特解除了芥蒂後，她顯然輕鬆了不少。
「朔月卿，那是對吾等圓桌騎士才有的稱呼吧？」
「啊！」直到這時，Saber才終於後知後覺，「可，可能是因為他稱呼我為『吾王』的緣故，不自覺就……」
「朔月閣下？」蘭斯洛特聞言，忍不住促狹地笑了，「看來就算是這麼驕傲的一個人，也甘願追隨著您的腳步呢，啊啊，簡直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雖然一直受到狂化影響，但是蘭斯洛特的只是失去了理智，過去的事情卻一直都記得。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個青年每天究竟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想要成為無雙的武人，所需要的是天賦和勤奮。
想要成為多謀的軍師，所需要的是謀劃和推演。
而那個青年所擁有的，絕非這兩者相加這麼簡單。
哪怕是找回理智的他，也不敢說自己能勝過朔月，勝過這個連英靈都不是的青年。
忽然間，蘭斯洛特心裡一動，猛地看向遠方的朔月，又用詭異的眼神瞟了自己的王一眼。
自己和雁夜必將落敗——令咒的效果只能維持一會兒，而重歸混沌的Berserker和失去令咒的御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強者雲集的聖杯戰爭中奪取勝利。
但是蘭斯洛特並不覺得不甘，他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只是心中仍有一個人放心不下。
那便是以Saber職介現世的，他們的王者。
雁夜如今的願望是錯誤的，雖然他理解並不打算阻止，但他們的落敗已成必然——可是王不一樣，必須有人守衛王，陪伴她到最後一刻，直到這位認真固執的王者自己解開心結為止。
那麼，由誰來保護王呢？
他好像找到了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