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雁夜的決意
看著怒氣沖沖的遠坂凜，雁夜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凜，你為什麼在這裡……」
是朔月玩的小把戲嗎？
「是我在問你的話吧，雁夜叔叔！」扎著雙馬尾的女孩叉腰，那生氣的模樣像極了她的母親，「你為什麼要參加聖杯戰爭？叔叔應該知道的吧，爸爸早就決定要追求聖杯了！」
「如果伱也參加了的話，那不就意味著……你們之間必將有一個要受傷嗎！」
那並非是僅僅源自擔心父親而產生的憤怒，而是意識到親近之人互相殘殺這一結局而造成的慌亂，最後化作質問發泄出來而已。
熟悉凜性格的雁夜自然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並沒有生氣，而是苦笑著搖頭：
「你還小，不懂裡面的隱情，凜。」
「那就告訴我啊，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是魔術師啊！」
「魔術師……」心裡微微刺痛，雁夜低垂著眼帘，整理著糊弄過去的措辭，忽然間衣角卻被扯動。
低下頭去，紫發紫眸的小櫻攥緊他的衣角，小聲道：
「叔叔，還是告訴姐姐吧。」
「可是你……」
「我沒關係的。」女孩搖了搖頭，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都已經過去了，叔叔。」
是的，那污濁的黑暗已經成了過去式，一切都在朝著光明的方向前進著。
小櫻雖然一直在用使魔和凜保持著交流，但始終沒有提及曾經的齷齪，一方面是因為不想讓姐姐擔心，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擔心她的親生父親，遠坂時臣得知後，會強行把她從間桐家帶走。
但現在，是時候了。
沉默片刻後，雁夜終於沒有再迴避凜逼人的目光，沉聲道：
「凜，我要阻止你的父親，阻止遠坂時臣，並非是出自大義，也並非是出自一己之私——我的目的，是要讓他意識到魔術並不是他的一切，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去守護。」
「你也知道的吧？一年以前，他將小櫻過繼到了間桐家，讓她繼承我們的魔術刻印。」
聞言，遠坂凜有些心虛地撇開目光，飛快掃了間桐櫻一眼，但嘴上還是沒有饒人：「那，那不是兩家都情願的事情嗎？況且能讓小櫻做你的孩子，叔叔你也很開心吧……」
「是的，我很開心，我很高興櫻能來到間桐家！」雁夜忽然提高聲音，嚇了凜一跳。
但雁夜已經沒心思關心凜了，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但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心中充斥的各種情緒依舊要擠爆他的胸膛。
「但那是現在的我，知道嗎，是現在，那個老頭子已經死了之後，擁有了新生活的我，凜！」
「遠坂時臣，那個該死的男人……他一點也不清楚間桐家的內情，他還以為間桐家是曾經的盟友嗎？還在修習著正統的水魔術嗎？還在以魔術師的身份為榮嗎！」
「不，不，完全不是！一年前的間桐家只有不惜代價為了活著的家主，只有骯髒至極的蟲魔術和瀰漫著腐朽氣味的房子！那是地獄啊，腐朽到我都不敢回家的地獄啊！」
「你知道嗎？凜，一年前，正是你親愛的父親把櫻交給了間桐臟硯，交給了那個苟活至今的老蟲子，把她親手丟進了地獄一樣的蟲窟啊！」
「要不是朔月幫忙，你的妹妹現在已經不復存在了，就算活著也只是行屍走肉而已……遠坂時臣那個混蛋差點殺死了自己的女兒！」
哪怕儘力壓抑，但雁夜的話語依舊聽起來像是怒吼一般，遠坂凜從來沒有見過雁夜叔叔如此失態的樣子，還只是小孩子的她愣在原地，陷入了一直以來對父親的仰慕與雁夜所說帶來的衝突之中。
怎麼會……
那個她認識的所有人中最偉大、最出色，也最溫柔的大人，那個完美無瑕的的父親，她深深引以為傲的父親，竟然干出了這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嗎……
小櫻她，竟然墮入那樣的命運之中嗎……
不，不可能，一定是騙人的……她的父親只是不知道而已，對，只是不知道而已！
父親他，只是單純不知道間桐家的真面目而已！
這不是父親的錯！
陷入迷茫中的遠坂凜並沒有意識到，她喃喃說出了內心所想，她那為遠坂時臣辯護的話語盡皆被雁夜和間桐櫻聽在耳中。
間桐雁夜的表情從怒氣沖衝到難以置信，最後定格在冰冷而決絕的神情上。
「小櫻，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睡覺吧。」
「好，好的，雁夜叔叔……」小櫻囁嚅著，有些擔憂地看了他和姐姐一眼，但還是聽話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於是燈火寥落的客廳中，只剩下了間桐雁夜和遠坂凜。
盯著意志消沉的遠坂凜，雁夜眼中的溫柔一閃而逝，旋即伸手，在虛空中描繪出魔術的迴路。
啊啊……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啊，凜。
「雁夜叔叔，你……」察覺到魔術的波動，遠坂凜勉強打起精神，但看到雁夜所繪的符文後，洶湧的困意頓時包裹住了她，帶著她搖搖晃晃地朝一邊倒去。
雁夜邁步向前，輕柔地抱住了她，空出的左手動作不停，繼續描繪出新的印記。
那是封印記憶的，忘卻之符文。
「睡吧，凜，然後，忘了這一切吧……」雁夜輕聲自語。
至少在聖杯戰爭結束之前，忘了今晚所發生的事情吧。
因為我——一定要殺死時臣，奪得聖杯。
「Berserker。」
黑騎士出現在雁夜身後，抱起沉睡的凜，隨後消失不見。
雁夜起身，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他緊抿的嘴唇，和那滿是執念的眼神。
遠坂時臣，你若是一直存在，就會讓遠坂凜走向錯誤的道路，最終違背常人的善惡觀念，從而走向和你一樣的，冷血魔術師的結局。
你曾經和我說過，你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深愛的女兒，就算櫻和凜為了魔道而自相殘殺，你也只會為之欣喜……哼，可笑，可笑至極！
你究竟是為了女兒，還是為了你期待她們所踏上的魔術師道路！
你的教育理念已經畸形了，時臣，所以，我要阻止你，我一定要阻止你！
這般下定決心的同時，間桐雁夜遙望遠方的星空，緊繃的面容緩緩鬆弛下來。
現在的葵，一定發現了凜的失蹤，正焦急地趕來吧？
禪城葵，我至今所深愛的人兒啊……
如果勝利了，請盡情歡笑吧；但若是我失敗了，也不必為我哭泣。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這只是一個卑鄙小人，在試圖追求著後悔葯的掙扎而已……哪怕最終得到的，或許是鴆毒。
至於朔月。
間桐雁夜此時已經不再迷茫，他想起了白日青年的道別，忍不住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原來已經算到有這一可能了嗎……真是，聰明到令人害怕了啊，你這小混蛋。」
他轉過身，朝著自己的卧室走去。
「算了，至少今夜我就不瞎摻和了，在其他從者的狙擊中活下來吧，朔月。」
「要是你落入下風了，可別怪我落井下石哦？」
伴隨著屋裡最後一抹燈光的消散，隱蔽在暗處的陰影微微一顫，彷彿有什麼離開了般少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