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名為「衛宮切嗣」之人啊

正文卷

第59章 名為「衛宮切嗣」之人啊

「伊莉雅小姐?伊莉雅小姐在這……」

櫃檯人員的呼喊聲,被一個低沉而急急忙忙的聲音打斷了。

「請將名冊交給我。」

「啊,好,好的。」

沒有使用魔術,但那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實在太過可怕而空洞,以至於櫃檯人員的意志被輕易壓垮,愣愣地遞上了手中的名冊。

衛宮切嗣一把將其奪過,快速翻閱起來,最終在一個無比熟悉的名字上停留。

【伊莉雅斯菲爾·馮·愛因茲貝倫】

【1986號房】

1986……衛宮切嗣的指尖開始發顫。

他記得,他清楚的記得,伊莉雅斯菲爾,他的女兒就是誕生在1986年的某個極寒之夜。

可是她怎麼可能會來到這裡?從遙遠的冬之城?

將名冊交還給櫃檯人員,衛宮切嗣遙望著凱悅酒店的方向,閉了閉眼,彷彿下定決心一般。

然後,邁開腿。

如果女兒也在這座致命的大樓內的話,那麼身為父親,就應該奮不顧身地去將她救出來。

這是明擺著的事實。

但這個男人不同,在為人父的愛面前,他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去承擔——

在通往「父親」的道路上,「理想」的荊棘令他舉步維艱。

雙腿在顫抖,目光空洞的男人每朝著酒店前進一步,他的心就越發動搖,那波瀾不驚的臉龐上,裂痕越發深刻。

似乎每走一步,都是對他的願望,他的理想的背叛。

「衛宮矩賢,衛宮矩賢在嗎?」櫃檯人員仍在不斷地呼喊,那聲音彷彿自不真切的某個天邊傳來,讓衛宮切嗣感覺輕飄飄的,如同走在雲層里。

呵,父親。

那個潛心研究時間魔術,遭到了封印指定的父親。

為進行魔術研究而開發出死徒化藥物,並把普通人當做試驗品的父親。

他仍記得匕首刺入魔術師的體內的手感,那也是他第一次端起槍,徹底了斷了這位魔術師的生命。

過去的傷疤被撕裂,那痛徹靈魂的感覺反而支撐著衛宮切嗣繼續前進。

「夏蕾,夏蕾小姐在嗎?」

夏蕾……

傷疤處流淌出殷紅的鮮血。

「長大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棕色皮膚的東南亞少女笑容明媚,蘊藏著衛宮切嗣最初的愛戀。

但她已經死了,服下了衛宮矩賢製作的死徒化藥物後,被聖堂教會和魔術協會所清理。

死徒化的女孩遞給衛宮切嗣一把銀匕首,祈求他殺了自己。

但衛宮切嗣恥辱的逃離了。

由於沒能殺死自己的所愛的女孩,整座村子都因此淪陷——這場災難幾乎奠定了名為衛宮切嗣的魔術師殺手一生的價值觀。

「娜塔莉亞女士?娜塔莉亞女士在嗎?」

「啊……」

這一次,男人終於止住了腳步。

心中的裂口不再淌血了,有風吹過,發出了空洞的迴響。

在死徒化的村莊被消滅後,收養了他的賞金獵人,娜塔莉亞。

她陪伴著衛宮切嗣度過了年少時期的青春,看著他從一個小鬼變成了陰鬱冷酷,眼睛乾涸的獵手。

在最後一次任務中,為了消滅飛機上的死徒蜂,衛宮切嗣用上了吹箭(Blow Pipe)攜帶式地對空飛彈,在飛機降落之前擊落了這趟死亡航班。

哪怕這架飛機里,有他最敬愛的老師,他陪伴了十數年的女子。

在這之後無數次的午夜夢回,衛宮切嗣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失去了什麼。

——他早已將娜塔莉亞當做母親看待了。

「奇怪,衛宮矩賢,夏蕾,娜塔莉亞……難道她們都沒出來嗎?」

是啊,都被我親手殺死了啊。

過去的幽魂朝他伸出手,要將他拖入深不可測的深淵。

身材消瘦的男人站立在人群之中,顯得那麼的孤獨而搖搖欲墜。

假的,都是假的,他們都已經死了,又怎麼可能在這座酒店裡活著。

一切的一切,都只可能是某個人對他的惡意嘲諷,亦或者說是為了拖慢他腳步而做的布置。

可儘管知道這點,衛宮切嗣卻什麼都改變不了,他將自己當做了衡量善惡的天平,可天平的一端不斷壓上沉重的砝碼,而另一邊卻被男人自己死死壓住。

那嘎吱作響的,又何止是天平本身?

一個個名字化作隱秘的暗示,彷彿預示了某種悲劇的結局。

那麼,接下來的就是……

「愛麗絲菲爾小姐?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茲貝倫小姐在嗎?」死神翻閱著名單,緩緩念出了下一個名字。

是的,就連他所深愛的妻子也會被他親手殺……

「是的,我在哦。」

悅耳如百靈鳥般的聲音在衛宮切嗣身後響起,愛麗絲菲爾捧著臉頰,紅色的眸子里滿是疑惑:

「奇怪,我沒在凱悅酒店訂房間啊?可這又是我的名字,唔,是不是搞錯了?」

似乎察覺到切嗣難以置信的目光,美麗的女子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似的雙手合十:「不好意思吶切嗣,最後還是忍不住跑過來了。」

在她身邊,身穿西裝的Saber上前一步:「這不是愛麗絲菲爾的錯,是我自作主張過來的,過錯理應由我一力承擔。」

可此時的衛宮切嗣並不在意這個,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他死寂般的眼睛生出了些許亮光。

在Saber和愛麗絲菲爾驚愕的注視下,衛宮切嗣上前一步,張開懷抱,主動抱住了自己的妻子,抱住了這個冰冷塵世間為數不多的牽絆。

許久之後,才有悶悶的聲音響起。

「謝謝你,Saber。」

阿爾托莉雅挑眉,頭上的呆毛微微一晃。

這是她的御主唯一一次向她道謝,但是Saber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的直感告訴她,這份答謝之中究竟蘊含了怎麼樣的苦澀和血淚。

這個男人……過去究竟經歷了什麼?

而另一邊,愛麗絲菲爾也察覺到了衛宮切嗣的異樣。

此前的他們也有過短暫的相擁,但無論哪一次,她的丈夫都是壓制著自己情緒般淺嘗輒止,就好像生怕自己會沉溺於某種事物中無法自拔。

但這還是他第一次毫不顧忌地擁抱住她,依偎在她的懷裡。

切嗣他,現在很脆弱,

來自人造人特有的敏感心性,讓愛麗絲菲爾很快得出了結論。

不同於在伊莉雅誕生的時候,一臉痛苦地說出「我沒有資格抱這孩子」的脆弱,那時的脆弱是堅定的,是因為名為「衛宮切嗣」之人清楚未來要做什麼,會發生什麼,卻無力挽回的而造成的痛楚。

但這一次的脆弱,卻是虛無的,破碎的,就好像連自身意義都被否定了的那種絕望。

也正因此,才更加深刻。

「如果我現在決定拋棄所有的一切逃跑——愛莉,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在短暫的溫存後,男人抬起頭,說出的話語讓愛麗絲菲爾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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