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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壁畫上的熒光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壁畫上的熒光

左丘晟甚是健談, 語言態度甚至表情都拿捏得極有分寸,在談話中不動聲色地佔據主動權,引領別人的情緒和思維。

凜冬冷靜地給自己的岳丈下了個結論:這位歸隱田園酷愛種地的統領大人, 是個穎悟絕倫深不可測的人。

就如同左丘的族徽, 那能在冰天雪地巧妙地隱藏自己,並伺機撲向獵物的雪狼。

這樣的人,是天生的統領。

凜冬心想,左辰跟他父親相比,就要淳樸可愛得多, 或許可以歸因為年紀小, 也或許是因為沒有在貴族的環境中長大。

左丘晟登上飛行器的台階, 說道:「元帥大人就送到這裡吧。跟你聊天很開心, 希望有機會,你能到左丘家做客。」

再送去星艦,就會有走得太近的嫌疑。凜冬身為帝國元帥, 不能和任何貴族走得太近。

就算是多年的好友厄林, 在外也要和凜冬保持應有的距離。

「好的, 統領大人。」凜冬停在飛行器台階下面說道。

「對了, 凜冬, 」左丘晟沒有再稱呼他元帥大人, 而是叫了他的名字,「無論發生任何事情, 都可以來找我,左丘家會支持你的。」他眨眨眼,表情很像左辰, 「不要讓自己那麼累。」

送走了左丘統領,晚宴剛剛結束。

凜冬大步走過去,從新皇后手中接過他,吩咐宮娥:「叫醫生開些解酒的藥物,送到陛下寢宮。」

凜冬沒想到他會說這話,畢竟兩人只有一面之緣, 只能勉強稱為認識。

新婚小皇帝喝多了,腳步虛浮,被朱妮·沃德和宮娥一左一右攙扶著往外走。

小皇帝幾乎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凜冬肩上,不過他身形單薄瘦削,並不沉。

而這話已然超出了客套的範疇。

朱妮·沃德想幫忙,被凜冬拒絕了:「皇后也累了,還是我來吧。」

凜冬只是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另一位宮娥領命去了,他便扶著小皇帝,讓兩位女士放手。

凜冬猜不出,帶著遲疑回答道:「謝謝統領大人。」

壁畫上,歷代奧尼斯帝王或揮劍會持丨槍,或披荊斬棘或腳踏河山,全都英俊不凡睥睨天下。

一眾貴族都出宮了,有的回去領星,有的就留在帝星自己的宅邸休息。

這些帶熒光的顏色被很巧妙地運用在歌頌奧尼斯家族的豐功偉績上。

而跟隨他們的士兵全都沒有臉,無論是帝國元帥、坦托士兵,還是參戰的私軍聯盟,都沒有臉,他們不需要有臉,因為他們只是帝國高塔的磚石。

宮娥們不敢走開,遠遠地跟在後面。

佳佳公主早早就被宮娥抱去睡覺了。

連廊靠近宮殿的一側,是大面積的壁畫,人造月光從花園那一側照進來,壁畫上的某些色彩發出熒光。

難道真的被左丘統領發現了什麼端倪?抑或是左丘郁形容的人跟自己很相似,所以他有親切感?

走在回寢宮的路上,需要穿過連廊和花園。

比如人工智慧戰役、加斯科因戰役、開拓疆域等等。大面積的熒光色彩都用做帝王的戰袍,在白晝與黑夜凸顯其英武神駿。

新皇后顯然很怕自己礙手礙腳,反而添麻煩,於是沒有再伸手,跟在一旁說:「多謝元帥大人。」

凜冬從沒認真看過這些壁畫,就是因為小時候每天都經過,才沒有仔細看過。

而今晚,那些熒光色彩莫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扶著醉酒的小皇帝,目光在壁畫上移動。

左丘晟的話在他耳邊不斷迴響:「陛下所說的歷史,就是真實的歷史。」

他還記得老皇帝總是呆在花園裡看屬於自己的那幅壁畫。而過不了多久,安庭也會迫不及待將自己畫在宮廷花園的牆壁上,也有可能會將戲樓上的藍星抹掉,讓他的豐功偉績替代上去。

凜冬的心突突跳著,目光停留的位置恰好是奧尼斯四世的那幅畫。

四世之前的壁畫都是老帝星被炸毀之後,根據影像資料在新帝星皇宮重新繪製的。

這幅上面畫著四世皇帝踏平偏遠星系的分裂軍,解救那片星系百姓於水火。

奧尼斯四世身披金甲戰袍,身後跟著坦托軍,她的面前匍匐著的,是分裂軍。

那金甲戰袍反著熒光,迎風飄揚,佔據了幾乎一半的畫面。

凜冬放慢腳步,他似乎看到了匍匐在四世腳下,幾乎與她的金靴融為一體,有一個分裂軍。

人造月光的角度正好照亮了那個隱秘的位置。

他的護目鏡自動將那裡拍下來放大。

琉璃在雲端說道:【大人,這個人被熒光顏料浸透了,大概是畫師犯的錯誤。】

瑪瑙:【我看未必是錯誤。一共有八幅壁畫有靠近皇帝被染色的人。畫師不會犯這麼多次相同的錯誤。】

琉璃:【我這就去查這些畫師的資料。】

凜冬沒說什麼,扶著小皇帝繼續往寢宮走去。

將小皇帝放在床上,宮娥們伺候他寬衣解帶,擦拭身體,凜冬便退了出來。

剛走出寢宮,就被朱妮·沃德叫住了:「元帥大人。」

凜冬與她保持距離:「皇后。」

朱妮·沃德欲言又止:「大人,請您告訴我,沃德家族會受到什麼懲罰?」

凜冬:「皇后知道些什麼?」

新皇后有些慌亂:「不是的,大人!沃德家族什麼都沒有做!請您相信我!我跟安庭感情很好,我的家族是不會也沒有必要做傷害陛下的事的。」

她說的在邏輯上沒有問題,她是皇后了,沃德家族就會成為像厄林家族一樣風光無兩的外戚家族,實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既然皇后明白,還在擔心什麼?」凜冬一針見血問道。

朱妮·沃德愣了一下,問道:「那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讓我見我的家人?」

凜冬:「皇后想見誰?我讓議事長大人去安排。」

朱妮·沃德要的不是這樣一個回答:「大人,沃德家的人現在在哪裡?我的父母兄弟都在哪裡?」

凜冬:「在帝星,天牢。」

新皇后雙唇發抖,往後退了一步,攥著拳頭吼道:「你們就是在懷疑我的家族!我們什麼都沒做!」

凜冬:「這件事我會查清真相,如果沃德家族無辜,臣定會向皇后謝罪。」

他轉身就要走,朱妮·沃德喊道:「等一下!」

凜冬站定,一言不發地轉過身來。

帝國行刑者就在面前,說不害怕是假的,皇后的勇氣在剛才的質問中用盡了,緊張地深吸了口氣,才敢再開口:「大人,請問……佳佳會怎樣?」

凜冬皺眉反問:「皇后何出此言?」

「我是聽安庭說的,他說他曾經有幾個哥哥,但是都夭折了。」

朱妮·沃德看著自己的手,不解地問道:「安庭是先皇唯一的子嗣,而先皇……也是唯一的一個……」

她突然抬頭,眼神中都是擔憂和恐懼,問道:「大人,我翻閱了無數的記載,為什麼皇帝只有一個?不,我是說,為什麼皇帝沒有兄弟姐妹?為什麼皇室子嗣這麼單薄?」

「那佳佳……佳佳會怎麼樣?還有,我還能再生一個孩子嗎?」

她這段時間肉眼可見的憔悴了,一是擔憂家族的事情,二是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皇后,你想多了。」凜冬說道。

朱妮·沃德只得到了這樣一句話,怔愣在原地。

她的眉毛秀麗細長,一直延伸到鬢角,這是核心星域流行的畫眉方法。

現在眉心皺在一起,眉尾下垂,任誰看都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這件事凜冬早就發現了。

安庭最小的哥哥死時,他還沒有出生,據說小皇帝的幾個哥哥姐姐,身體都不好,常年流連病榻,沒有一個長到成年。

安庭的身體也不好,剛出生時甚至不能自己呼吸,在醫療艙里住到三個月才出來。

凜冬清楚地記得,老皇帝把小王子抱到他跟前,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好像抱著自己的眼珠子。

奧尼斯家族子嗣單薄不是秘密,但經過淡化處理,幾乎沒人特別去關注這件事。

大部分帝國子民都以為安庭並不是唯一的王子,他繼位只是因為他最合適。

像朱妮·沃德,也是在懷上佳佳後才注意到這個問題,進而去深入調查了一番。

「我想多了?但這就是事實!如果安庭有兄弟姐妹,那他們現在在哪裡?」她問道。

凜冬沒有說話,這件事老皇帝沒有跟他說過,只是偶爾喝了酒,想起夭折的孩子默默地流淚。

凜冬發現了這些,但是找不到原因,甚至找不到任何資料。

與此同時,琉璃就用極快的速度搜索了一下,相關的資料信息依舊為零。

「皇后,佳佳公主很健康,而你是否要其他的孩子,取決於你和陛下。」凜冬一字一句道,「我會保護你們和佳佳公主。」

他沒有再停留,穿過寢宮前面花園,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走過剛才的連廊,月光已經偏了些,向天狼星的方向去了。

他站在四世與分裂軍決戰的壁畫前,順著四世的戰袍邊緣向下,那個分裂軍就在她的靴子旁邊,幾乎隱在長袍的陰影里。

所有的皇帝都有勾邊,畫師不會給每個小人物都勾邊。

凜冬的手撫過那個分裂軍,發現他竟然也有勾邊,而那好像是不小心畫上去的金色,卻是嚴絲合縫地填滿了那個人沒有五官的臉龐。

凜冬突然心血來潮,將剩下的七幅壁畫都去看了看。

他發現這些壁畫題材相近,都是皇帝出兵,幫助某顆星球或者某個星系,除掉分裂勢力或者異端勢力的事迹。

每個最靠近皇帝的分裂軍首領,都被畫上了與皇帝戰袍一樣的顏色。

這意味著什麼?畫師是有意為之的嗎?那他們想表達什麼?畫師知道些什麼?而這些畫師又是什麼人?

他思索著這些問題,向皇宮外走去,在屏蔽場外遇到了金凱。

「元帥大人!」金凱換下了典禮長袍,只穿了件凜冬經常穿的那種僧侶常服,靠在大門邊朝他揮手。

「師兄還沒走嗎?」凜冬冷冰冰地問道。

「趕我走啊?」金凱從小就認識他,知道他的性格,雖然兩人並不熟悉,但也沒有介意他的態度,說道:「等你啊!長老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凜冬:「什麼?」

金凱:「長老算出你最近會有很多問題,讓你去找一個叫奎納的人解惑。」

凜冬聽說過奎納。

兩個世紀前被老皇帝流放的綜觀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