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鶇的身份
皮塔星。
「鶇先生, 我試了很多次，一直聯繫不上阿斯加德號。」上尉用尊敬的語氣說道，「通訊系統可能出了問題, 飛船上懂工程和維修的戰友走了, 沒辦法……」
左辰已經幫他們將受傷的戰友抬進自己的飛船，說道：「先離開這裡吧。」
戰鬥飛船上有與阿斯加德號的直連通訊頻道，所以只能用戰鬥飛船聯絡，他們一直嘗試，已經在這裡快一個標準時了。
左辰擔心紐扎姆的人會來, 催促著上尉離開。
戰鬥飛船上一共七個人, 死了兩個, 兩個重傷, 三個輕傷。
將妮蘭的屍體放進錫和pvc材質的真空裹屍袋中，路馬飛快地收拾了悲傷的情緒。
左辰沒說什麼，拍拍好友的肩問道：「凱格怎麼樣？」
「沒事, 脾破裂, 已經做了手術。」路馬垂著眼笑道, 「風水輪流轉啊, 也輪到他全麻了。」開玩笑的話卻聽不出好笑。
他問道：「這些人怎麼辦？」
再親民愛民的軍官也被他一句粗話嗆得怒火叢生：「你罵誰呢！啊？！該滾的是你！」他尊敬鶇，所以才沒有去搶駕駛席，但是對路馬就不需要客氣了，理所當然道，「還沒有誰能讓坦托戰士坐在飛船後面！」
他抓著路馬肌肉虯結的肩膀，頭靠近他說：「我理解你，兄弟，報仇是遲早的，我答應你，肯定讓你手刃紐扎姆為妮蘭報仇。」
左辰拍拍他的後脖子，他打起精神，坐到副駕駛位上。
兩個受輕傷的士兵聞聲走進駕駛艙，要給長官撐腰。
他或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短短几天的相處里，對妮蘭付出了怎樣的感情，依舊用習慣性的笑容來掩飾著悲傷，他甚至不知道這悲傷從何而來，為何如此刻骨地纏著自己不放。
喬雷爾有些臉紅，與士兵面面相覷，因為這件事，回到坦托軍團，他也得接受處分，輕則記過，重則降職。
左辰知道他想幹什麼，說：「現在不行，路馬，報仇要等援軍到了。」
這世上，路馬最信任的人就是左辰，從小到大都聽他的，咽下淚水點點頭：「好，辰，我聽你的，你從來沒食過言。」
「辰，」路馬低聲說，「我先不去送他們……」
路馬注視著他，眼神深邃卻又略顯獃滯, 這個看起來很兇悍的男人，其實內心柔軟得很，左辰以為他會沒心沒肺熱熱鬧鬧地過一輩子, 娶個要麼比他還兇悍能制服他、要麼能百鍊鋼化繞指柔的老婆，生一堆淘氣可愛的孩子。
他無話可說，沉默著坐到了後面，將援軍的路徑坐標輸入到飛船系統中。
「……」左辰扶額，還沒出發呢就要打起來，看來他們真的和坦托軍團八字相衝不對付，「這是我的飛船，路馬是我的副手，不想坐的話，就滾下去。」
左辰：「路馬，你冷靜點，你看到會場里的情形了，也看到坦托軍的戰鬥飛船是怎麼被擊落的，皮塔星上的情況咱們完全不知道，他們有多少武器？有多少人？有沒有援軍？咱們全不知道。不打沒有準備的仗，還記得嗎？咱們為的是報仇，而不是同歸於盡！」
左辰語氣冰冷道：「我看到了，你們墜落之前確實幹得不錯。」他沒有說後半句——不是還是被人打下來了嗎？
但是事與願違, 左辰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沉寂，像是一直以來燃燒著的火突然熄滅了。
路馬下頜緊繃著，悲傷過後是無盡的憤怒，讓他兇狠的五官顯得更加猙獰：「頭兒，我等不了，我要留下為妮蘭報仇！」
和他同一時間想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還有坦托軍團名字叫喬雷爾的上尉。
路馬差點坐他腿上，氣不打一處來，怒道：「龜孫，你坐你爺爺位子上了！快滾！」
左辰明白他的痛苦, 在心中默默嘆氣, 回答道：「送他們去和援軍匯合。」
他聲音不大，但是不容拒絕，喬雷爾立刻站了起來，說道：「抱歉長……」他想說長官，話到嘴邊堪堪停住了，「鶇先生，我是阿斯加德號上的王牌駕駛員，駕駛技術在整個坦托軍團都……都拿得出手。」
左辰的心為好友揪痛，他還是那個熟悉的路馬，但又不再是那個路馬了。
飛船起飛後，先是貼著森林繞行到城市邊緣，等沒有任何動靜後才攀升到半空。
在空中他們看到了城市的全貌，天幕上的鋼鐵框架被戰鬥飛船打斷了兩處，現在正在修補。
而會場上衝天的白光現在已經消失不見了，估計是因為要修天幕中繼站，不能浪費能源，所以暫停向宇宙發送聲波無線信號。
左辰很是擔心，一方面是擔心紐扎姆修好中繼站，會繼續發送致丨幻聲波；另一方面是擔心梅赫塔，路馬一直沒有聯繫上他們；還有凜冬……他給凜冬發了很多信息，半個標準時了，對方完全沒有回覆。
現在紐扎姆無暇顧及他們，他們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去和援軍匯合，但是……
飛船悄無聲息地從天幕框架中穿過，視頻監控將框架的圖像放大，維修速度很快，他們甚至有備用的發射塔，直接替換上就可以了。
「鶇先生，不能讓他們繼續發送無線信號了！」喬雷爾高聲說道，他是上尉，在軍中已是很高的軍銜，又跟著阿斯加德號和元帥大人經歷過很多場戰役，可以說是身經百戰了，在戰場上，他有部分臨場應對的決策權，所以習慣性地指揮左辰，「咱們不能貿然離開，必須將發射塔摧毀！」
「……」做了好幾年遊俠，又當了一段時間防衛軍最高指揮官，現在更是大名鼎鼎的銀海梅赫塔海盜團的首領，左辰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指揮，尤其對方還是坦托軍團的人。
全宇宙能指揮他的，只有凜冬一個人。
他挑了挑眉，道：「哦，與我何干？」
他剛才還一副火燒火燎的著急樣子，現在卻駕駛著飛船一路攀升，即將突破大氣層，好像真的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鶇先生！！」喬雷爾站起身，急道，「您不能這樣，致丨幻聲波的危害尚不清楚，咱們不能就這麼離開！請您為了帝國的安危……」
左辰推桿拉到頭，飛船船頭向上猛然加速，上尉沒有系安全帶，一下子被慣性摔了出去，後背撞上艙壁，疼得齜牙咧嘴。
「你！！」喬雷爾半天才站起身，而舷窗外繁星點點，他們已經出了皮塔星大氣層。
路馬冷嘲熱諷道：「就這，還王牌駕駛員呢？連安全帶都不知道繫上，我真要懷疑坦托軍團的實力了！」
喬雷爾正要發怒，飛船系統突然用甜美的女聲說道：「主人~梅赫塔主艦請求連接通訊喲~~」
「梅赫塔？！」上尉聽見這個名字，反應了一下，震驚地脫口而出。
他這才發覺自己只知道對方是那個在坦托軍中很出名的英雄「鶇」，而對對方的身份一無所知，「你們是、是銀海梅赫塔……你們是星際海盜銀海梅赫塔？！那個梅赫塔？！」
他瞪著眼睛接連用無比震驚的語氣說了四個「梅赫塔」，成功把路馬逗樂了，三副大人說：「對，現在才知道上了賊船？晚啦！下不去嘍！」
見兄弟心情好了許多，左辰心情也不錯，笑著按下了連接鍵。
對面是萊戈：「頭兒，你們在哪兒？接到路馬了嗎？」
路馬搶著說：「萊戈，我跟鶇在一起呢！放心吧！」有外人在場，他說的是「鶇」。
左辰說道：「剛才一直在皮塔星，信號被屏蔽了。」喬雷爾才明白過來，鶇不是要逃走，而是要聯絡同伴。
「你們那裡有什麼情況？」
萊戈彙報道：「剛才有些人突然發起瘋來，被巡查隊制住了，現在都關在牢房裡。」他語氣輕鬆，「一共三百多人，反正牢房現在都空了出來，有的是地方給他們住。」
左辰沉吟片刻說道：「這些人吸食致丨幻劑，你替我按規矩處理了吧。」
萊戈：「好嘞！凡吸食致丨幻劑者按照制度，和殺人者同罪，斬首示眾！」
喬雷爾繫上了安全帶，坐在後面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麼時候連海盜團也要禁止致丨幻劑了？要知道，自古以來甭管是海盜團還是星際海盜團，都是黃丨賭丨毒的重災區。甚至有癮君子組成的海盜團，專門搶掠致丨幻劑……
另外，他沒聽錯吧？還有制度？什麼制度？制度這麼森嚴還是海盜團？！誰見過這麼講究的星際海盜團？
還有鶇先生的話，「替他處理了」？他是銀海梅赫塔的什麼人？
海雯的聲音響起：「鶇，有件事我覺得你需要知道。」
萊戈攔住她：「等他們回來再說吧……」
左辰聽出不對勁，說道：「海雯你說。」
海雯：「謝珀建立了與金苦茶星的直連通道……強尼說沙因帶人把岡斯的墳掘了，並將索爾德·杜蘭特撞毀廢氣管道的罪過加在了岡斯頭上，現在凡是與岡斯親近的，包括強尼、防衛軍和岡斯的舊部，全都成了眾矢之的。不過強尼他們不是吃素的，徹底和沙因決裂了。現在聯合軍分裂成了兩部分，強尼帶著他的人加入了防衛軍，全部轉移到了新家園。金苦茶星分裂成了兩部分，現在氣氛很緊張，大有要打起來的架勢……」
「艹！」路馬罵了一句，「什麼玩意啊！頭兒，等忙完這陣子，把金苦茶星收了吧！反正有一個梅赫塔了，也不怕再多一個金苦茶！」
左辰沒說什麼，這事本來已經跟他們小隊沒關係了，但是他卻揪心得厲害。
喬雷爾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驚道：「金苦茶星？索爾德·杜蘭特？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就在幾個月前，阿斯加德號就是在金苦茶星外層空間殲滅了索爾德·杜蘭特的星艦。
宇宙間竟然有這麼巧的事嗎！
左辰看了他一眼，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他現在是「鶇」，不是偏航星系的左辰。
「坐穩了。」他沒有回答喬雷爾的問題，飛船船頭朝向皮塔星，飛快地往地面的方向俯衝下去。
天幕框架上的發射塔基本上替換完畢，高空中肉眼可見會場內的鍋狀裝置正在預熱。
「上尉，咱們先說好了！」左辰目光緊盯著發射塔說道，「我們這麼做不是為了帝國的安危！」
喬雷爾被慣性壓在椅背上，舷窗外的星海急速向後退去，他抓著安全帶想：原來鶇真的沒有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