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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做正確的事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五章 做正確的事

左辰將新婚丈夫按坐在座椅上, 一絲不苟地給他將鬢髮梳成利落的辮子綁在腦後,然後撿起地上皺巴巴的燕尾服外套說:「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看的禮服,肯定很貴吧……」

結婚之後即刻開始勤儉持家的小野草仔仔細細地把禮服外套疊好, 嘴裡絮絮叨叨個不停:「回去洗一洗, 再熨燙一下,我要留作紀念。哎,我現在住的地方太小了,好在東西不多,而且很快就會蓋新房子, 你跟我回去有地方住的。」

凜冬站起來, 系著袖口的扣子說:「你跟我走。」

左辰這才發現, 就婚後在哪裡生活這個重要的問題, 兩人還從沒討論過。

他現在是合法丈夫了,連底氣都足了,一本正經道:「我知道你有傳道和超度的工作, 但主神既然讓你和我結婚, 就說明祂是不會跟你計較曠工的。」他把兩件禮服整齊地放在床上, 朝凜冬眨眨眼, 「怎麼樣?好歹跟我把蜜月過了嘛, 我想每天都能看見你。」

他見凜冬板著臉不說話, 笑著說道:「給誰傳道不是傳,給你的伴侶傳一傳嘛, 好不好?我保證我會認真聽的。」

元帥大人哪會什麼傳道,沒有接他的話,只是生硬地重複了一遍命令:「收拾東西, 你跟我回去。」

左辰愣了一下,凜冬雖說總是冷冰冰的, 但跟他在一起之後一直很寵著自己,很少有這麼說一不二的時候。

他有些擔心地問道:「凜冬?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但是這表情落在左辰眼裡,卻是陌生的,彷彿從凜冬所站的位置蔓延出了冰冷,緩慢地侵蝕著房間和空氣。

他皺著眉,嘴角垂著,銀色的瞳孔像是覆蓋著一層冰霜。

左辰是最重情重義的,對他來說,那些因為自己的決策而死掉的隊友是最重要的親人。

凜冬垂著眼眸沉默不語。

左辰驚異於他的執著,問道:「為什麼?跟我回去看看,或許你會喜歡那裡呢。」他知道凜冬絕不是嫌貧愛富之人,他搞不懂為什麼。

這根本不是問題所在!左辰越是這麼遷就他,他就越是緊張愧疚。明明是他做了無法挽回的事情,明明應該是他彌補左辰,但現在卻反了過來。

左辰誤解了他的吞吞吐吐和遲疑,以為他只是害怕與人相處,把他抱進懷裡:「你知道嗎?自從失去了幾位摯友,我就愈發堅定了一個想法……」他似乎感覺到懷裡的人繃緊了身體,捏了捏他的手臂,給他放鬆,「我要守護好身邊的人。」

「你到底怎麼了?」愛人變得很奇怪,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往前邁了一步,但馬上又停下了腳步,「你生氣了?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左辰只當他是重視僧侶的工作,出主意道:「要不這樣,我的學校剛剛開門,你先陪我回去,等事務都走上正軌,我就跟你走,到時候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可以嗎?」

凜冬緊抿著雙唇,隨後吐出幾個字:「你沒有不好,是我不好……」

夜長夢多,要把左辰圈進自己的領地才能放心,凜冬不想再等了,面色冰冷地盯著他,不由分說道:「我已經說了兩次了,你,跟我走。」

「沒關係的,你如果喜歡獨處,我們就住得遠一點,我向你保證,你不願意,就沒有人會來打擾,好嗎?」

凜冬一口氣吸入胸腔,半晌才想起換氣,胸口空空的,唯一在跳動的心臟隱隱地抽痛。

是啊,為什麼?

他說不出口。

凜冬僵硬著身體低聲說:「我不能跟你走。」

他其實是因為愧疚、心虛和著急才會露出這種表情,而且他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既不敢現在就把真相說出口,又不會說好聽的,哄著對方跟自己走。

他親昵地蹭了下凜冬的鼻尖:「尤其是你,我的寶貝。跟我走吧凜冬,帝國這麼亂,你在我身邊我才能安心。」他誠懇地說,只覺得怎麼剖白自己都不夠,恨不得將一顆真心掏出來給心愛的人看看。

「我……」

其實根本不是跟不跟左辰走的問題,確切地說,威逼利誘也好,好言相勸也好,甚至直接把人打昏了扛走也好,今天他也得把人帶回阿斯加德號,因為他今天必須得往回趕。

左辰微笑著跨進他的安全距離內,扶著他的手臂道:「你怎麼會不好?你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是我最棒的丈夫。你……是不是擔心和我的朋友相處不好?」

「沒什麼。」凜冬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凜冬敢肯定,真相一旦說出口,左辰就會恨他。

小野草見他不說話,為了緩解氣氛,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昨天說好的不離不棄呢?嗯?這麼快就不要我了?」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凜冬問道:「那你呢?你為什麼不跟我走?」

相對於他略顯急躁的問話,左辰反而很耐心地解釋道:「你應該聽說了偏航星系黑洞的事吧?那個黑洞毀了很多人的家園,正好我有這個能力,所以想盡我所能幫助他們。你可以理解的對不對?我知道,如果是你,也不會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這是我造成的!是我!

凜冬痛苦地自嘲,這就是現世報嗎?我做的決定,直接導致那些人流離失所,最後還要讓左辰來替我承擔後果!

他的指尖發白,深深地陷入掌心,空洞的心跳泵出冰冷的血液,凍結了周身。

「我……我會找人去幫他們,」他說道,事實上,坦托軍團、玄家和梅林星都派人去了,他在儘力彌補自己的過錯。

他反扣住左辰的小臂,鼓起勇氣看著他,眸子里都是懇求:「你不用擔心,跟我走吧,跟我回去。」

左辰只當他是離不開自己,笑道:「親愛的,你願意幫忙最好不過了,但這事我已經插手了,就不能再退出,你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半途而廢的人吧?況且那些人中很多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坐視不理。」

左辰咧開嘴笑得露出了潔白的虎牙,他越是光明磊落毫無保留,凜冬越是覺得自己手段骯髒,手上沾滿了鮮血。

我根本沒有你說的那麼好,你才是最完美的那個人……他著迷地看著愛人的笑臉。

他的小野草肆意生長著,他正是被這種野蠻又強大的生命力吸引,才愛上了他。

強行把一株在野外生根發芽的野草從地里挖出來,帶回家種在院子里,會得到的結果不外乎兩個:要麼野草適應了花園,被修剪成整齊的模樣,每天細心的澆灌和愛護,也無法再讓它煥發出這種朝氣蓬勃的生命力;要麼野草不甘於家養,掙扎著死去。

這道理原先凜冬是明白的,所以才一直放任左辰在外面,而不是將他強行帶回去,但是現在,他被黑洞的事情逼得太急,已經忘了初心。

左辰的笑容直接照進他深陷泥沼的心底,在那裡揪出了一根嫩芽。

在兩人的關係之前,左辰首先是一個人,因為他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己才會愛上他。

嫩芽提醒著凜冬,讓他從強迫性思維中跳出來,想清楚什麼才是他最應該做的事情。

我已經做了錯事,不能再錯下去了。他心想,然後幾乎是立刻就下了決定。不能為了一己私慾,就將愛人囚禁起來。

想通了,由心臟泵出的血回了些溫度,解凍了他的指尖。

動了動發僵的手指,元帥大人說道:「你有遠大的抱負,這很好。」

前一句話像是在點評,他推開左辰:「既然如此,不勉強你跟我走,你去忙吧。」後一句話就像賭氣了。

「你是為這個跟我賭氣嗎?」左辰不禁失笑,老婆結了婚之後愈發像小孩了,還耍起了小性子,「跟誰走不一樣嘛,只要咱們倆在一起。」

凜冬看了他一眼:「沒錯,所以你跟我走?」

左辰:「我的意思是說……」

凜冬打斷他,說道:「你有自己的事業,我也有事要忙。」他戴上護目鏡,「那還是和以前一樣,做周末夫妻好了……老公。」

左辰被這聲「老公」叫的激動得不知所措,兩步跨過去,一把把人抱起來:「你叫我什麼?你叫我什麼?」

凜冬被他箍住腰,推著他的肩膀命令道:「放開我!」

左辰已經榮升老公之位,底氣十足,現在可是帝國之內唯一一個敢不聽元帥大人命令的人。他把臉埋在凜冬胸口蹭來蹭去,撒嬌道:「不放!除非你跟我走,或者再叫我一聲老公。」

凜冬知道他不會勉強自己跟他走了,說實話,左辰比實際年齡要成熟穩重得多,甚至比自己更像個年長者。

而自己虛長了十歲,卻像個孩子一樣被他遷就包容呵護寵愛。

思及此,他的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我會加倍補償你的,希望到真相揭開之時,你能念及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求原諒,只求不要離開我。

凜冬在心中如禱告般默念,低下頭去,將自己的唇瓣貼在左辰唇上:「……我愛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