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仙佛何在
三人由大小姐婁霜帶走，其餘種蠱之人還是聽婁蒙安排。
左邊看台四千餘妖族，陸續散去，許多妖修離場前都看了眼柳風。
人族中天驕輩出，大多是出自人族王血家族，如柳風這般無血脈體魄，偏又有實力連殺備選聖子的實在罕見。
這邊，三人跟在婁霜身後，順著石階走向鬥法場的空地。
周婉和姬秋一小一大，兩女如喪考妣，有生以來頭回為體內有王蠱感到悔恨。
成為妖族蠱師的蟲鼎，如何想等待她們的都將是苦痛。
來到空地上，婁霜甩袖一道光華落地，是一華蓋車輦。
「柳道友，請。」
這位大小姐笑容端莊，如大家閨秀般文雅，親自邀柳風上車，完全不像是在對待一個人族奴僕，與對兩個廢物的態度截然不同。
柳風一襲血骨佛衣，他連殺八名備選聖子，此寶算是他的了。
他也不客氣，腳下一點，飛身落在車輦內。
姬秋和周婉不用大小姐請，小心翼翼地登上車輦，自覺地站到了角落。
華蓋車輦飛空，向著婁霜的洞府飛去。
在離開鬥法場的瞬間，柳風耳畔響起大長老曹天石的傳音。
「你如有法子脫身，千萬要記得帶上老夫。」
柳風頭也不回，他自己都前路難料，哪裡有餘力顧得上大長老。
車身往南不疾不徐地前行，路過一處山坳旁的洞窟時，有百餘奴僕進出，而洞窟內模糊傳出邢老的長嘯聲。
聲音極為耳熟，但語調已變，嘯聲中透著暢快之意。
「邢老分身六世身圓滿，那名得了此肉身的妖族雖是換了人身，但端的是撿到個大便宜。」柳風心知邢老這具軀殼已然易主。
他感嘆間，車輦很快飛過北面一道山嶺。
高聳的山體背陽面，是長達十餘里的陰影地帶，車上三人見識到了前往鬥法場時無法看到的景象。
下方數萬身影在移動，既有海獸和他族妖修，也有人族修士，所有非墨麒麟一族者，全都是渾噩之態。
漫長的隊伍拉開，一直延伸到第八山邊緣，海面兩艘巨大法船在等著這些神智受控的生靈。
見這詭異景象，姬秋和周婉的臉色更顯蒼白。
似是有意顯示王血家族的威風，坐在前面的大小姐婁霜淡然道：「那些生靈是向人族魔門買來的，十萬祭品罷了，不消多看。」
柳風目睹過丘家殺佛修血祭先祖，看法船的船頭所指，猜測多半要將這些祭品送往最中間的祖脈大島，也是要祭祀先祖。
第八山要拿出十萬祭品，其餘十二山想來也差不多，並且祭品只多不少。
這樣加起來，那就是過百萬擁有修為的祭品，裡頭難得見到一境的，規模之大叫柳風等三人皆感心驚。
「敢問大小姐，仙佛可真的存在？」柳風沉聲問道，他很懷疑墨麒麟一族的先祖，就是仙佛境界。
趁他自己現在還有利用價值，對方沒有翻臉，正好可叫對方解惑。
婁霜端坐蒲團之上，側過半邊身子，曲線傲人處恰恰展現在柳風眼中，不得不說，這妖物化形來的人形皮囊不比姬秋的姿色差。
輕笑一聲，婁霜解釋道：「自是有超出九境的仙佛，只是那些存在與世人傳說的不一樣！」
「就我知曉，七成王血家族的先祖皆已脫離此方大天地，成了世人傳說中的仙佛，但……」
話到此處，這位大小姐頓了頓，稍稍遲疑後才繼續解釋起來。
「但祂們並非世人傳說中的神聖，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真正邪魔，單我墨麒麟一族，一次大祭便要百萬二境以上生靈。」
婁霜手指那些登船的祭品，話里對自己的先祖沒有多少敬意。
車輦上的三人聞言，姬秋面孔上沒有太大的意外之色，周婉和柳風則不免駭然。
「那仙佛身在何處？」柳風想了想接著問道。
聽到柳風這一問，身為墨麒麟第八山一脈大小姐的婁霜，也有些不知如何說清，以她的身份聽到過不少說法，但她和祖母都無法斷定。
見柳風緊盯著自己，婁霜開口道：「八境以上可接引仙氣，仙氣也僅是口口相傳的說法，傳言仙氣來自另一片天地，仙佛就在那邊。」
「八境之上稱那邊為虛界，之所以不說仙界，是因過去的仙佛都欠缺生機，急需祭品維持，哪有仙界連仙佛都難活的！還有說法稱，域外天魔是來自虛界。」
柳風一時間難以平靜，疑惑不僅沒解開，反而更深。
那片天地如此可怕，仙佛為何對其趨之若鶩，到了那裡後欠缺生機，除了通過祭品維持外，當然還有另一種手段。
「為了活著更進一步，追逐他們想要的，仙佛也會相互殘殺，吞噬其他仙佛的生機！」柳風難以揣測，到了那般境界的生靈，到底還需要追逐什麼，且還是拿命去爭。
他心頭驚疑不定，大小姐婁霜隨口又補了句。
「不知何故，各族先祖這五百年要祭品愈發頻繁，原本百年一次，到而今隔上四五十年就需大祭一次。」
說話間，華蓋車輦俯衝而下，前方花木間是一座水藍色石殿。
車身落地，守在殿外的十二名妖修齊身下拜。
「恭迎大小姐。」
四人走下車輦，婁霜無視十二名奴僕，帶上柳風三人徑直走進石殿。
踏入殿內，三人明顯察覺靈氣再增一截，視線往殿內幽深的走廊內望去，昏黃燈光下一具具軀體僵立不動。
深入走廊，隨之而來的，撲面而來的濃郁無比的葯香。
第八山大小姐，武道之外，另是一位身懷王蠱的蠱師，用的蟲葯皆是上等。
「五品葯人過百，六品葯人也超過十具。」柳風跟在婁霜身後，一路所見葯人就沒有五品之下的。
與走廊連通的石室內，辟有一方方葯池，其內介蠱、兵蠱、蠻蠱早就被養到了五品圓滿，每一隻蠱蟲都帶著婁霜的些微氣息。
這樣衰落的一脈，在集中資源栽培一人的情況下，婁霜可謂是享受到外界門派嫡系都要垂涎的好處。
此刻如柳風和姬秋，兩位五世身看著葯池內的葯泥，眼中都不禁流露出渴望之色。
周婉更是不堪，嘴角涎水都差點滴落下來。
她在池子里看到了好些在栽培的五品藥材，若是能給她吃上十天半個月，肯定能讓異蠱蛻皮，成為四世身後期。
這矮子內心正想著好葯，走在前面的大小姐也沒叫她失望。
三人跟著婁霜，來到一座開闊的內殿，走道兩邊各有一方葯池，池內爬滿蠱蟲。
與其他葯池內的蠱蟲不同，這兩池蠱蟲的蟲甲上帶著絲絲水色，隱有流光流轉，全是受王蠱滋養過的蠱蟲。
沒等周婉看清楚，一股黑流自池內竄起，劈頭蓋臉，順著其口鼻鑽入體內。
稍落後兩步的姬秋也沒能倖免，在她下意識要避開的剎那，當場身中蠱術，身子頓在原地。
又是一股黑流竄起，湧入姬秋體內。
兩女頓覺體內大量蠱蟲鑽動，將她們的王蠱團團圍住，在反哺養料的同時，又在瘋狂吸納王蠱精華。
如此做法，等同於壓榨王蠱，不出一年王蠱被廢去都有可能。
「你們二人下去，今後負責為我養蠱。」
兩道風旋一卷，姬秋和周婉各落入一方葯池，二女剛入池，身子就被五品圓滿的介蠱爬滿。
蟲泥翻動，綿軟如繩索的蟲足探出，拴在了她們的腰肢上，池內除了介蠱，另有五品圓滿的兵蠱。
二女能用的只有手腳，動腳稍微一探，可探到池底各有幾副骸骨，這些人或妖生前極可能如她們一樣，也是身懷王蠱。
沒有多看兩個廢物，婁霜身姿裊裊，向柳風招了招手，示意柳風跟上。
一妖一人穿過內殿走廊，進入到封閉的石室內。
婁霜腰間玉帶上光華連閃，內空間之中落出兩個大瓮，一個盛滿精血，一個則是配好的蟲葯。
「這都是給你的，伱的實力最好能在近期有所精進，婁魁一脈還有三位備選聖子未歸，已接近聖子層次，爭奪祖血時他們必然會回來。」
「要在短期增進實力，在下有兩條路子，一是蟲陣，二是血脈體魄。」柳風坦言道。
婁蒙一脈要利用他才會給他好處，反正事後生死難料，還不如先多拿些好處，有何需要的不是太過，他只管開口。
果然，柳風提到蟲陣，近在一步外的婁霜毫不猶豫，一枚黑色玉筒彈指拋向了他。
柳風接過玉筒，來到兩個大瓮前坐下。
如今他與分身記憶共通，分身在白靈山所得蟲陣變陣之法，他已經知曉，加之姬秋傳授的部分，他所擁有的蟲陣法門其實不輸於大宗門嫡系蠱師。
現在又有婁霜給他蟲陣法門，雖說拿出的肯定不會是稀罕法門，但再差也不會比白靈山嫡系弟子所得的差。
「三十種變陣，為了要我幫忙爭奪祖血，倒是大方。」柳風持玉筒貼於眉心，加上他所知的，目前共有了四十二種變陣之法。
蟲陣變陣越多，越不易被人看破，法門到手，他還需做到初步熟悉。
拿出玉筒後，這邊的婁霜轉向柳風，以自身王血妖族的血脈感應，發覺柳風的血脈體魄連地品都不到。
血脈分天地人三品，又有上中下三等，依婁霜推測，柳風的血脈體魄才修鍊不久。
儘管期間煉化的血脈都是好貨色，可時日太短，連人品上等都還差些火候。
想要血脈壯大到生出血脈神通，最次也得是地品血脈，柳風短期內幾乎沒有可能將血脈蛻變到地品。
心中稍有些失望，婁霜只能指望柳風在蟲陣造詣上更上一層樓，等到了小洞天爭奪祖血之時，方有可能助她達到聖女層次。
「這一瓮精血出自地品上等血脈，柳道友不必急著煉化，先以蠱群吸收了蟲葯的藥力。」
「接下來兩個半月，柳道友就與我一起修行，中途倘若婁魁一脈還要比斗，需柳道友再出些力。」
柳風點頭道：「大小姐如此厚待，在下自當儘力。」
見柳風滿口答應，放出蠱群送入兩個大瓮，婁霜內心頗感不屑。
說到底此人只是個出自小地方的人族，些許好處就能叫對方眼饞，實在是上不得檯面。
「只有你肯真心出力，不會止於這點好處。」
「如能助我達到聖女層次，妾身願與道友結為道侶，到時候幫你肉身真正化妖，入我族第八山也並非不可。」
「大小姐厚愛，在下無依無靠，能入第八山求之不得，定當一心為大小姐效力。」柳風面帶喜色，心中卻略感古怪。
這一幕似曾相識，不過是換成了妖女。
眼前妖女口頭一說不知真假，他如當真那就是真蠢了，最大的可能是對方成為聖女之時，就是他柳風遭殃的時候到了。
……
陰玥皇朝，六十二郡之一，吳江郡。
一郡之地，近一萬六千里，單這吳江郡的土地和百姓，就要比大燧一國更多。
此郡內靠西邊的山林內，有一帶山地常年為濃白瘴氣籠罩，被稱作白靈山，山內蠱師勢力也叫此名。
斜陽下，白瘴深處，一頭生著四翅的兵蠱急飛而過，向著山外的城池趕去。
四翅兵蠱背上，前後坐著六名蠱師，前面三男兩女皆是四世身圓滿，五名人族後面，還有一名頂著白蟾腦袋的妖修。
此時，這修蠱道的蟾妖眼珠子一轉，試探著問道：「師兄師姐，何事著急忙慌的出來？」
前面五人陰沉著臉，五雙眼都凝視著蟾妖。
「朱師弟，有負責收集消息的執事在城中發現柳風購置配藥，雖買了些不相干的雜葯，但其中有幾味葯藏不住，就是為脫胎五世身的配藥。」
「兩個月前，一四世身女蠱師尋到山外，當時不覺如何，現在想來，此女可能為柳風帶來了脫胎五世身的靈物。」
「我們帶你出來，是想要你幫忙找出柳風的位置，在他五世身之前先解決掉他。」
「找柳風？我與他不熟，也就一起做過幾次任務，並無聯絡之用的子母蠱留下。」這姓朱的蟾妖，正是朱明夜。
他與牛芸跟著柳風分身，一起到了這陰玥皇朝，沒多久正遇到白靈山開山門收弟子，結果兩人進宗門，牛芸那丫頭被趕走。
本以為進了大天地的蠱師大勢力，後面就是好日子，可蠱師終究是蠱師，換了個天地，大勢力的蠱師弟子之間爭鬥更為激烈。
眾多內山弟子之間拉幫結黨，各自投靠山中長老，被排斥在外的弟子則會遭受打壓。
他朱明夜咽下怨氣，交出大半宗門配給的蟲葯，才勉強被這些人接納，代價是每兩個月要為了好葯，去接取兇險的任務。
柳風分身不願交出蟲葯還罷，外出任務還宰了個有靠山的內山弟子，因此成了這夥人的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