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天魔本性
余芊芊這一舉動，邱泉等人不解，卻令柳風又高看了她一些。
此女身上的血脈應該有不小的來頭，但血脈不純，看過她古怪本體的人，都能猜到她並非某一族的純血妖物。
沒有多想，柳風循著王血紫氣往下。
此時，諸多入口上方，又有其他種魔修士下來，梁國軍士也有不少。
三千多人在迷宮般的通道內穿行，無人尋覓到陣石，有人先發現了靈藥。
來到百丈深處，通道內出現氤氳靈霧，不出意外的話，下頭有著一條靈脈，但不會太完整。
經大燧人馬反覆掃蕩，瑜國境內的完整靈脈幾乎全被斷了根，再不會有靈氣滋生。
約莫大半炷香時間過去，正在往下移動的柳風，隱約捕捉到慘叫聲。
「咯吱、咯吱……」
土層內似有大量根須攢動，相互錯動間還有怪音傳來。
「四境妖樹，還有四境邪祟。」柳風捕捉到幾縷極淡的氣息，心中稍松，起碼遇到的不是五境。
連通附近的通道內，慘叫聲逼近，隨之而來的是根須錯動聲。
下一刻，各個方位響起土石碎開的悶響，十餘丈範圍的土石被根須絞碎。
陡然多出的一個空洞內，密集無比的根須糾纏過來，將柳風等人圍在了一個根須大球內。
交錯的根須間，又有條條散發惡臭的黑繩穿動，細看的話，黑繩其實是乾癟的大腸，來自某種邪祟。
柳風和邱泉等三名四世身蠱師沒動，余芊芊有傷在身，乾脆和元采荷一樣躲到了柳風身後。
眼看一妖一邪兩個四境的攻勢落下，水魈和莽雕同時出手。
同樣是一妖一邪，繆凡、邱泉在眾多妖邪中挑出這兩個，實力自是超出尋常四境一些。
水魈所化矮小老頭不見，暴露出本體時變得如死人，像是在水裡泡了好幾十年的臃腫怪物，身上一塊塊發白的血肉落下，裹向襲來的黑色腸子。
莽雕雙手化作一雙巨爪，瘋狂撕扯間，銳金之氣橫掃四面八方，周遭根須寸寸斷裂。
在雙方四頭妖邪交手時，柳風還有閑心他顧，順著被樹根攪碎的空洞往下看，一條通道內的紫氣顯得濃厚了些。
相隔不遠處，另一條通道內又有淡薄的精純靈氣飄來。
以通眼見識過諸多氣息後，柳風一眼分辨出，這是四品靈植散出的靈氣，看品質怕是將入五品。
「應該是快到陣石所在了，我本體不能輕易沾染王血血氣。」
柳風沒想到如何私吞下陣石，但可借陣石除掉些人，既如此本體不能過去，需找些替死鬼。
距離不遠，沿著他發現的這條通道再往下，便是沒有通眼，只需多些人手也能尋到陣石。
「兩位，幫我抓些梁國的軍士過來，趁跟在後面的那七個都統察覺前動手，動作要快些。」
他嘴裡說著，身上道道影身閃出，鑽過破開的根須，掠向附近的其他通道。
當下，各處都有人在與妖物和邪祟廝殺，連後面尾隨的七個都統也不例外。
邱泉和繆凡對視一眼，沒有廢話多問，一人體表鑽出數十條赤紅子蠱，一人吐出上百團豌豆大的血球。
兩人施展出的手段，皆可侵入他人體內，將人生擒活捉。
以防萬一，邱泉又配合柳風，兩人一齊施展出幻境蠱術，將附近百丈遮攏在內。
這時，他們三名蠱師出手，頓時驚動兩頭襲擊他們的妖邪。
它們想走，可已經來之不及。
在水魈和莽雕兩頭妖邪驚疑的目光下，柳風驟然下手，佛罡、佛火纏身，整個人撞入土層當中。
「嘭嘭……」
數聲悶響過後，五息不到柳風便去而復返，回來時雙手中多出一截木芯和一顆邪祟心臟。
這一幕看得兩頭妖邪心中發寒，猜到柳風是直接殺過去，逮住了樹妖和邪祟本體，且正面交手下兩三息間就要了兩個四境的命。
同境交手，分出勝負不難，真正難的是留下對方性命，更遑論幾個照面間了事。
它們醒悟過來，難怪它們臨時的主子，邱泉和繆凡在這姓柳的面前如此老實！
「儘快養好傷勢。」隨手將心臟和木芯丟給余芊芊，柳風眼角餘光似有似無地瞥了眼左側。
十餘丈外，陶詩雨這女人雙手抱胸，坐在一截斷開的根須上看熱鬧。
此女想來是猜到自己能窺破陣勢，唇角含笑，正一臉玩味地看著他這邊。
沒有理會陶詩雨，柳風面部睜開一隻只複眼，每隻複眼內都生出道道瞳紋。
「呃呃……」痛苦的抽氣聲入耳。
一百四十餘被生擒的軍士到來，全被蠱術控制，連開口呼救都做不到。
一幫二境軍士，在看到柳風的剎那身中衍瞳幻術，瞬間閉上嘴，眼神也變得恍惚起來，如夢遊般原地走動。
柳風挑了其中十幾人種入衍瞳子蠱，又以影身依附到一百四十餘人身上。
心念一動，蠱術調動之下，方才還痛苦無比的軍士，轉眼如死士一樣一聲不吭，手腳並用地向著下面的三條通道爬去。
一旁的邱泉等人只猜到柳風有所發現，懷疑他要拿人當探路石，前去尋覓陣石。
在場也只有柳風背上的魔道身，眯眼不語，他無需耗費佛力施展通眼，猜也能猜到柳風是要坑害他人。
見柳風如此歹毒，邱泉和繆凡神色淡淡，出自蛻仙宗自是不覺得如何。
倒是同為蠱師的元采荷，看著那些行屍走肉般的身形遠去，面露懼色，再次目睹到這窮山惡水內的蠱師有多狠辣。
她一張麻子臉神情畏畏縮縮，頓時惹得背上的魔道身大怒。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這滿臉長屎的窩囊廢，最多再有兩個月我就吞了伱。」同樣的麻子臉，卻顯得無比狂躁。
這魔道身的記憶源於元采荷本體，念及過去種種恥辱，她恨不得立馬撕爛自己本體。
此話一出，這裡除了柳風外，其餘四個種魔胎之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他們從化魔池出來，行軍月余，估摸著再過兩個月魔胎便可長成，修為追趕上本體，到時候就是分勝負的時候。
禁制不除，他們必將被迫廝殺一場，不論成敗，最後都將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此刻，各處的廝殺平息了些。
邱泉發覺有人接近，沉聲道：「那七名都統來了，我們是在此稍等探路的軍士回來，還是繼續往下搜尋陣石？」
雖說陣石到手了也得上交出去，但也會有相應的賞賜。
「先去弄些靈藥補補，下面好東西不少。」
柳風搖搖頭，目光轉向有精純靈氣飄出的通道，當先躍入其中。
其餘四人三妖邪，聽說有好東西，毫不猶豫地跟上。
附近百丈範圍，兩種蠱術造就的幻境散去。
轉眼，封承等七名都統到來，七雙眼齊刷刷地看向柳風等人消失的通道。
「這個位置差不多了，與我下去除掉他。」
封承體表戰甲之外，漫起一層護體魔罡，一手抓出一套圈狀法器，一手拍在腰間納物袋上。
嗚嗚哇哇的低泣聲中，一對赤著身子的大頭童子抱住他的雙腿。
其餘六名都統看著封承又是法器，又是兩頭四境邪祟，還接連施展多種護身手段，不禁有些愕然。
「我們七人盯住他一人動手，有統帥大人壓著，他還手反擊的可能不大，真需如此小心？」
「切記不可小視此人，聽我一句勸，待會全力出手。」
封承是統帥大人的侄兒，六人也不好多說，只得取出自己的魔道法器，又放出軍中豢養的邪祟。
七人帶上十幾頭邪祟，擁入通道，直追向柳風等人。
再往下深入百來丈，氤氳氣霧之中，濃郁至極的惡臭味撲鼻而來。
通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地窟，一眼看過去，遍地是人形邪祟的屍身。
看屍身穿著的戰甲，生前都是瑜國戰死的軍士，死後怨念太重，此地又是陰氣和靈氣混雜，因而化作了邪祟。
只是哪怕成為邪祟，弱者還是被人吞噬。
堆積的屍身在地面鋪開，一直延伸向地窟更深處，每一具屍身肚腹上都連著一條根須。
除了早已沒了動靜的邪祟屍身，遠處的氤氳霧氣內，隱約有不少扭曲身影晃蕩，是還活著的邪祟。
來到此處，肉身和臟腑一陣陣刺痛，內心怨念憑空而來。
如此看來，此處不止滋生出了邪祟，還有能影響四境修士的四品邪物誕生。
「這種地方不能久留，那人去了何處？」
六名都統四下感應，沒發覺附近有生人氣息，其他尋覓陣石的人也尚未過來這邊。
「他走不掉，他們五個人身上都有渡魔宮的禁制。」
封承不疾不徐地摸出一面法鏡，此寶是身為統帥的族叔分給他的，可追蹤身懷禁制的種魔修士。
梁國與渡魔宮聯手，朝廷雖無法引動那些人身上的禁制，但被告知了煉製追蹤法器的法子。
當然，此類法器也僅有大權在握的統帥才有。
一縷魔氣打入法器，鏡面隨之亮起，就見往前五個亮點駐足在了某處。
看過鏡面，分辨出具體方位後，一行身影自原地消失。
……
遍地屍身間，血水聚成一汪血潭。
洞窟內充斥著濃烈的屍臭味，洞外還有邪靈來回晃蕩。
靈氣氤氳，陰氣摻雜其中，如此極端的陰地之內，卻有兩朵純白蓮花幽幽綻放。
左邊一朵蓮花前，柳風獨佔這株接近五品的靈植。
「嗡嗡……」蟲鳴聲在洞內回蕩，數萬四品介蠱啃噬，磨盤大的蓮花飛快縮小。
修到今時今日，他也沒有了年少時的顧忌之心，對於這汲取屍身養料長成的靈藥，他吃起來心安理得。
右邊相隔丈許外，邱泉、繆凡分去大半朵白蓮，小半丟給了跟來的護法和余芊芊。
作為外人，三個妖邪，也只有餘芊芊分到少許，這還是看在柳風的面上。
至於元采荷，自然只能和兩個妖邪一樣，在旁乾瞪眼。
蠱蟲汲取到的白蓮藥力反哺自身，源源不斷的藥力入體，柳風又取出少許血妖心臟和葯鼎葯丹煉化，體內第四異蠱水月緩緩蛻皮。
先前他在蛻仙宗閉關九個月，三種異蠱蛻皮一次，水月異蠱本就差不了多少，只欠缺些養料。
隨著此第四異蠱完成第一次蛻皮，他的蠱道修為真正進入了四世身中期。
佛力境界，在近半年的沉睡中，也因魔道身掏空他積攢的蓮子和靈晶，到了四佛根中期。
柳風細細感應之下，發覺自己在煉化藥力時，魔道身從他的肉身中分去了部分，其成長還在持續。
魔道身照搬他的記憶和經驗，還分去本體部分肉身，要趕上他本體的境界不會太費事。
「禁制不除，兩個月後，我也得和其他人一樣，不是被魔胎吞，就是被迫和魔胎合二為一，成為真正的魔修。」
「梁國的魔道極端，外面大天地的魔修更極端，天魔為何，融入真靈後有何隱患我也不知。」
「為了日後修行走得更遠，這個風險不能輕易擔下。」
雖說吸收了魔道身後，他的佛道境界至少會提升一個小境界，甚至可能衝擊到四佛根圓滿，還多出種種魔門手段，但天魔的隱患他擔不起。
最好的做法就是除去禁制後，避免合二為一，暫時封禁魔道身，待五境後鏡影異蠱五品，再施展映照蠱術，將其化作自己的第二分身。
這傢伙掏走了他身上不少好東西，分他肉身和積攢的靈物不說，還將鏡塵的脊骨給融入了骨身內。
更為關鍵的是，他懷疑魔道身也有佛眼通，只是無佛陀佛力支撐，少了部分優勢罷了。
一旦這傢伙成為他的第二分身，再弄到一門強大的魔門傳承，實力必將完全碾壓蠱師分身，與他本體實力相差無幾。
背後，魔道身神態沉靜，有條不紊地壯大自身。
察覺到本體的異蠱蛻皮，魔道身眼神深邃，他和本體記憶一樣，心智一樣，本體在想什麼，他設身處地就能猜到大半。
丈許外，余芊芊正以白蓮藥力療傷，本能地察覺到一股威脅。
她驀地扭頭，恰好發現柳風的魔道身在看她，還是面色和善，還是面帶微笑，卻令她渾身冰涼。
「他想殺了我？我若是破開柳風身上的魔道禁制，他與本體斷開聯繫可得自由身，如此還對我動殺心。」
「除非他要的不止是自由身，是想吞了本體，成為真正的柳風！」
余芊芊心中有數，其他人察覺不到她能助柳風化解禁制，這魔道身肯定能察覺端倪。
過去在陰玥皇朝，她只聽說過天魔本性貪婪。
眼下真正見識到了，便是魔道身因人不同而性情不一，但本質還是天魔借魔胎所化，生性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