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鑄劍渾脫

正文卷

第90章 鑄劍渾脫

(7)

在龍鳴劍的一戳一接之後,堂內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只看那少年頗為自如地取下掛在劍尖的鋼盔,旋即收劍入鞘,將鋼盔呈到身後的鄂炳還手中,說道:「鄂老闆,請過目。」

鄂炳還只是同在座所有人一樣,皆是目瞪口呆。待其確認鋼盔上新添的漏洞,適才放下心中的成見與懷疑,舉起手中鋼盔,展示予其餘諸位,並讚頌道:「不愧是少年英豪,這等劍勢,絕非常人所能擁有!」

「過獎了。這還得多謝五小姐的好心成全。」白鳳說罷,又轉身面向鄂霏英,拱手謝道:「多謝五小姐將那鋼盔投向我,好讓在下得以借小姐之怪力,尋得破局之法。」

鄂霏英聽罷,霎時怒髮衝冠,躍下飯桌,「嗒嗒」地邁著腿,走到那少年面前,昂著秀氣的面龐,指著對方的鼻子,咄咄逼人道:「你這話是何用意?莫非是在嘲笑我?」

「在下,並非有意激怒五小姐。只是在下實在不解,為何五小姐要對在下如此……」白鳳不禁瞥了對方一眼,只從鄂霏英那蹙眉間睹見怨妒之氣,才又低眉換了視線。

「怎麼?本小姐已經對你夠客氣的了!若是換作別的男人,早便讓我給轟出去了!」說罷,鄂霏英便提手擺好架勢,作勢往對方面門揮出一拳。只是像是有些許猶豫,讓白鳳輕易反手接下,制住了一條手臂。

「姑娘!在下與姑娘並不相識,為何像是有何深仇大恨似的,偏要追究不休?」

「你……放開我!」鄂霏英像是把眼淚都氣出來了,用著僅存的另一隻手抹著眼眶,怒嗔道。

此情此景,惹得在場俠客武人無不重新開了話匣子,眾說紛紜。還未等來客聊上幾句,鄂炳還便趕忙上前將那二位分開,並將他女兒攙到一邊,安撫道:「英兒,你這是怎的了?這位白公子可是近日來聲名鵲起的少年英雄啊!」

「他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有點小聰明?」鄂霏英便撫著那條被白鳳勒疼的手臂,邊走到一旁,喃喃道:「說不準,他連我都打不過呢……」

把鄂霏英送走後,鄂炳還立馬便招呼小廝上菜滿酒,親邀白鳳回座,好言好酒相與。此外還有不少隔桌的食客前來奉酒致意:有的人是前來表達欽佩之情;有的人則是談及五小姐鄂霏英的有趣反應,還有的人便是聊及到那少年之佩劍。

總而言之,這夜的「堂前刺盔」,讓這異鄉人的傳說逐漸在雞鳴驛蔓延開來。

無論是何傳說,終會在某天會被遺忘,唯有那陣陣簫聲所寄託的思緒,能夠永存於有心人的心裡。那熟悉的簫聲在飯畢不久後,再一次蕩漾在夜空中。而演奏者,自是那位早些時分仍身處於眾人之艷羨目光下的少年。

「鳳哥哥,真好聽……」慕容嫣坐在房內,面對著窗外。身後便是店家精心布置的綾被羅帳,綢枕緞單。白鳳適才臨風對月,撫簫抒情的模樣,盡收於她的眼底。

見那少年正欲回座,慕容嫣便將沏好的茶斟滿茶杯,端到白鳳面前。二人相敬如賓,互相致意。然後白鳳便問道:「嫣兒,現在感覺好些了吧?」

「已經好了許多了……」

「呵呵……」白鳳笑了笑,抿了口茶,回道:「若那『鮮卑巫女』的傳說沒有矇騙我們,你我應是心意相通的。我怎覺得嫣兒貌似憂愁更甚了許多?」

白鳳說罷,便站了起身,兩手被在身後,像個老先生一樣圍著桌子來回踱步,思索了少傾,回道:「難不成,嫣兒是在想那五小姐的事情?」

慕容嫣聽罷,後腳便跟了上去,蓄著一臉的難為情,略帶責備地說道:「鳳哥哥怎的一點都不了解別人……」

「什麼?居然不是?」白鳳睹見對方悲戚的神情,不明所以,講道:「難道你的心思仍舊為那些傷病殘將所牽動?」

「嗯……」慕容嫣微微頷首,起身踱步到窗前:「我只是不明白,為何人們總是喜歡通過血腥的手段達成目的……」

「嫣兒,你無需知曉為何。有些事情總得靠徹底的毀壞才會得以改變,單有一顆善心,只會成為任人屠宰的羔羊。」白鳳輕觸著對方泛淚的雙眸,溫柔道:「我發誓,這輩子都不會讓你沾上一點血腥。」

在慕容嫣剛為自己與「命定之人」訂下的誓言而感到慶幸與感動時,一陣名曰「命運」的叩門聲被「咚咚」地敲響。

「是誰?」慕容嫣看向門,疑惑道。

「可能是趙兄吧?我去看看。」白鳳離了慕容嫣數間,打開門閂,一位頭戴綸巾,細眉長眼,長鼻窄腮,蓄有山羊鬍的中年男子便站在門外。他衣著雖不算光鮮,但絕不邋遢;他身材不算高大,但也絕不瘦弱。只見其一身道人打扮,數個八卦圖案印在身上的飾品上。

「這位,便是白鳳,白公子吧?」那道人語不驚、顏不改,似是打小便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

「正是!請問閣下……」

「那位趙公子果然說得不錯,循著簫聲,便能找到閣下。」道人說明由來,又道:「貧道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同白公子詳談一番,不知可方便?」白鳳往後瞧了一眼,見慕容嫣點頭,適才同意那道人進門。

只是在慕容嫣與那道人對上眼後,頃刻間,一切都發生了改變。本來心境與精神都好了許多的慕容嫣,竟又突然慌張起來,在那自顧自地沏茶斟水,還險些將水潑到地上。

「嫣兒?你沒事吧?」白鳳不解道。

「沒……沒事。」慕容嫣話畢,便理了理額前的髮絲,端莊地坐到白鳳身旁,一直深埋著頭。

「哈哈哈……」那老道冷笑了一番,自我介紹道:「貧道道號無垢,白公子也可以喚貧道的俗家名諱,司馬荼。旁邊那位姑娘?」

白鳳聽到「司馬荼」這三個字後,隨即便怔了半刻。為了不讓對方發現異狀,只好佯裝無事,回道:「這是在下的紅顏知己……無垢道長,你找在下何事?」

「也並無甚急事,只是貧道方才在堂前觀得閣下的精湛劍技,故心生敬佩,欲借白公子的佩劍一觀,不知閣下可否首肯?」司馬荼那對極細長的雙眼,像是一直在醞釀著某些事情,卻也讓人看不清他的所意所圖。

「當然……可以……」白鳳便雙手捧著劍,讓他觀摩了片刻。

「絕對沒錯,這必定是那昔日的名劍『龍鳴』!」司馬荼兩眼放光,像是看見甚許久未見之物,說道:「白公子,此劍是從何而得?為何落得這般下場?」

「此事說來話長……」白鳳唯恐自己「白蛇仙人」之徒的身份被識破,只能小心應對:「此劍是一個朋友所贈之物,因為遇上了一些意外,墜下了山崖。」

「這位朋友……可是此劍之主人?」司馬荼凝神望著白鳳,問道。

「不,他也是意外獲得此劍之人。只是我於他有恩,方才獲贈此寶劍……」

「哈哈哈……」司馬荼倏地又笑道:「那便打擾白公子了。」說罷,他便站了起身,拱手拜別。臨到門前時,還不忘問及慕容嫣,說道:「貧道還有一言,請問那位姑娘,可曾認識一位名叫『慕容燕』的男子?」

「不……奴家不認識……」

聽到這樣的回答,那道人只好作罷,回首離去,只餘下房內依舊驚魂未定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