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道的人數很多，一個一個隊伍排下來花費了一兩個小時。
萬秋一個人坐在一旁始終都感覺很奇怪，他好像格外的引人注目。
總是從某個不知道的角落裡會傳來一些非常讓人在意的目光。
萬秋乾脆站在楚憶歸身邊和楚憶歸說話，這樣能讓他奇怪的心情好受一些。
聊天之中萬秋髮現了一個有些怪異的事。
明明在四周有很多人都認識楚憶歸，而楚憶歸也知道他們是誰，可卻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人上來搭話。
以前的初中同學高中同學，明明見到了憶歸之後都會很高興的和憶歸打招呼才對，現在看上去倒是有點躲著走的意思。
是錯覺嗎？
萬秋也不能確定。
「我可以問我的班主任要一份同班同學的名單嗎？」萬秋問楚憶歸。
他想要在見到同學之前把所有同學的名字和樣貌都記下來。
楚憶歸立刻猜到萬秋想要做什麼，只是說：「可以。」
「一會兒L報道完了要直接去班級嗎？」萬秋覺得大學真的太大了，大到他到現在都沒有分辨清楚哪裡是教學樓。
「之後會有同學群，直接在群里等集-合通知，大學和高中不同，沒有固定的教室。」楚憶歸給萬秋耐心的解釋了在大學的上課方式。
這對萬秋而言是非常新奇的。
「那……那我要把會一起上課的其他班級的同學姓名和樣貌也一起記下來才行嗎？」萬秋突然覺得記名字的工程變得特別的浩大。
他本來就記憶很慢，新生報到這三天的時間他能記下來嗎？
「不需要記住每個人的名字。」楚憶歸知道萬秋在擔憂什麼，「大學和高中初中都不一樣，並不需要日夜在一起，名字會慢慢記住，記不住也沒關係，不一定非要熟悉對方。」
萬秋仰望著楚憶歸。
「所以憶歸現在都不怎麼和其他同學交流了嗎？」萬秋問道。
「因為我有更需要忙碌的事。」楚憶歸道。
萬秋隱隱約約的也察覺到了，楚憶歸本身似乎並不是一個非常友善的人。
萬秋拽住了楚憶歸的衣服，在楚憶歸半彎下腰偏頭聽他的聲音的時候，問道：「因為憶歸不喜歡和太多人相處嗎？」
「是。」楚憶歸承認了。
萬秋想到了以前，雖然楚憶歸會給初中同學和高中同學分享押題，願意輔導他人，但是楚憶歸的朋友……
萬秋即便是到現在，似乎都沒有真正的見到過楚憶歸的朋友。
當初也算是有過一段相處時間的李爍哥，現在偶爾會聯繫的就只有他了。
楚憶歸知道萬秋所有的朋友。
可萬秋卻從來都沒有見過楚憶歸真正的朋友。
「憶歸，你不喜歡交朋友嗎？」萬秋問道。
楚憶歸垂眸，應了：「是。」
「一個人不會很寂寞嗎？」萬秋直言道。
「不會。」
楚憶歸回應的太過篤定，甚至也是太過平靜的。
楚憶歸對朋友這個概念並沒有什麼執念，有或者沒有都不重要，朋友的存在並不會影響到他的未來。
只是可能在普通人看上去，沒有朋友大概會有些奇怪。
萬秋也會這麼認為嗎？
楚憶歸觀察著萬秋的側臉，萬秋果然低著頭，微微蹙著眉頭，是思索著什麼的表情。
如果萬秋希望他有個朋友，那他可以去交往幾個。
現在學校里，也的確有一些性格單純家世也不錯的選擇，也可以介紹給萬秋。
最好的選擇應該是目前的學生會長，為人穩重，本地人，家裡的事業和楊瀟雨那邊有交集……
「以前憶歸和其他人交流的時候，是不是很難受？」
突然，楚憶歸所有的思維戛然而止。
楚憶歸偏頭，萬秋沒有看他，只是在認真思考著什麼。
「那是不是憶歸也不喜歡和周培玉交往啊，以後我不讓周培玉來家裡了嗎？」
楚憶歸出聲道：「只是不喜歡，不代表討厭。」
「啊，是不討厭啊。」萬秋偏頭，漂亮的眼睛裡寫著放鬆了不少，「我還以為你初中高中都過得很勉強，不勉強嗎？」
楚憶歸回應道：「嗯，不勉強，幫助別人只是順手罷了。」
「好吧。」萬秋喃喃道。
沒有了嗎？
楚憶歸沒有再等到萬秋的問話。
他們的隊伍緩慢的前進著。
這已經是報道的最後一次排隊了。
之後就是去領取軍訓服。
直到抱著軍訓服出了圖書館，兩個人之間的話題都沒有再回到朋友上。
楚憶歸拉住了萬秋的手，向著另外的方向走去。
萬秋有些茫然。
總覺得楚憶歸好像有點著急的，現在這麼沒頭沒腦的繞路是要去哪裡？
「憶歸？」萬秋的聲音中透出了疑惑。
萬秋只覺得好像隨著楚憶歸的帶路他們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偌大的學校內有不少隱蔽的地方，但是今天學生太多了，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能看到人。
顯然剛剛進入大學的新生對學校非常有探索精神。
「憶歸，怎麼了啊？」萬秋雖然沒有見到楚憶歸有什麼意外的表情，可隱隱約約的卻感覺到楚憶歸的心情已經有些焦躁了。
楚憶歸最終還是停下來了腳步，雖然沒有挫敗之色，卻也表現出了幾分鬱悶。
在萬秋疑惑的目光之下，楚憶歸終於還是沒有能隱藏起來他的想法。
楚憶歸微微移開目光，面容上也不知是因為羞意，還是因為燥熱而浮起的淺淺的緋紅。
「我想吻你。」楚憶歸這麼說著。
萬秋恍然間反應過來了。
楚憶歸到處亂撞，大概是因為想要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吧。
「天氣好熱， 想吃冰淇淋了。」萬秋突然說道。
他們穿梭了這麼久， 燥熱的天氣之下，萬秋又出了不少汗。
「附近有一處小市場，去那裡嗎？」楚憶歸不穩當的聲線已經平靜了下來，沒有再透出焦躁。
「嗯。」萬秋點點頭。
萬秋看著楚憶歸的側臉，憶歸是放棄了要親吻了嗎？
在這麼多人的地方親吻的確不太好吧。
楚憶歸帶著萬秋來到了學校內部的小市場，市場雖小，可物品一應俱全。
萬秋眼巴巴的看著，四周有很多人正在賣東西，有很多看上去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學生也在擺攤。
萬秋從楚憶歸的手中接過來了一個哈密瓜味的甜筒，是萬秋喜愛的口味。
哈密瓜味的東西，總是會比其他的要更甜，萬秋很喜歡。
萬秋一邊吃著甜筒，一邊和楚憶歸找樹蔭處可以乘涼的地方，好在在角落裡尋到了一處沒有人的長椅。
萬秋總是會吃著吃著，然後將手中的甜筒舉到楚憶歸的嘴邊，楚憶歸會偏過頭來咬一口。
但是也只咬一小口，楚憶歸併不偏愛甜食。
「憶歸，從小市場里出來到這裡，你記得我親了你幾次嗎？」萬秋突然對著旁邊的楚憶歸說著。
楚憶歸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剛剛被自己咬過的冰淇淋上。
萬秋注意到了楚憶歸的目光，則是在那一小塊缺口上，親了一下。
幾乎快要融化的冰淇淋沾在了萬秋的嘴角。
楚憶歸笑了。
偶然略過的微風浮動了他的髮絲，讓他顯得過於溫柔了。
「三次，你親了我三次。」楚憶歸道。
萬秋也跟著楚憶歸笑：「只能這樣先勉強一下啦，回去之後我會好好親你的。」
楚憶歸的笑容，取締了本身有些鬱悶的神色，彷佛被甜滋滋的雨水清洗的乾乾淨淨，只留下淺淺的彷佛殘留著哈密瓜氣息的芬芳。
「好奇我為什麼突然想親你嗎？」楚憶歸問。
萬秋搖頭。
「不在意嗎？」楚憶歸眨了下眼睛，看向萬秋。
萬秋唇瓣上還沾染著一點點冰淇淋：「我也會有突然想要親憶歸的時候啊。」
楚憶歸露出些許詫異的神色，帶著淺淺沙啞的笑音：「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突然想親你。」
萬秋眨了眨眼睛。
依稀覺得人多的地方的確很不方便啊。
無意識的舔了舔嘴角，嘗到了嘴角的甜味。
楚憶歸伸出手，將萬秋唇角上的冰淇淋沾染到手指上：「這是留給我的嗎？」
萬秋眨巴眨巴眼睛，這是個意外。
但是……
「嗯，因為想讓憶歸親親我。」萬秋說的很小聲，讓周圍偶爾路過的人都聽不清楚的聲音。
可楚憶歸聽的很清楚。
楚憶歸將那一點點冰淇淋放入口中，很淺淡的甜味，是很便宜的融化的雪糕的味道，帶著微不可查的哈密瓜牛奶的氣息。
萬秋在所有人沒看到的地方，迅速親了下楚憶歸的手指。
楚憶歸也貼著萬秋笑。
「我們好大膽哦。」 萬秋湊到楚憶歸的耳邊小聲的說。
在這來來往往的都是學生的一旁道路的椅子上，四周寬敞的沒有任何遮擋物，他們卻好像在大庭廣眾之下做著完全不能被任何人看到的親昵一般。
楚憶歸卻是簡單的回應：「嗯，也許我更大膽也不一定。」
萬秋不知道有什麼會比在這麼多人眼皮底子之下偷偷間接親吻來的大膽。
在樹蔭之下，偶爾會有刮過來的微風，輕輕的略過短袖的皮膚，帶來一陣陣清涼，可萬秋卻總覺得熱氣始終都不曾散去。
萬秋放在長椅上的手指悄悄的勾住楚憶歸的手指之間，而楚憶歸也用手指壓住他的指尖。
像是在玩鬧一樣的相互接觸著對方。
不是什麼有趣的動作，可兩個人卻莫名的樂此不疲。
小小的火焰從內到外的燃燒，燥熱著，熏的萬秋有些暈乎乎。
楚憶歸站起身：「我帶你去四周看一下校園吧，到時候你上課需要知道哪裡是教學樓，以免迷路。」
「嗯。」萬秋跟在楚憶歸的身後。
「在學校里雖然可以開車，但是用自行車會更方便一些。」楚憶歸指向了此時在遠處教學樓之前停放自行車的地方，「要買個新的自行車嗎？或者再買個三輪車？」
萬秋聽著楚憶歸的話沒忍住笑。
即便是到現在他也很喜歡三輪車。
「我好像不會騎自行車？」萬秋反應過來。
「我們可以回去學習。」楚憶歸道。
「不知道二哥願不願意給我借他的自行車。」楊則因為愛好的緣故，在家中有相當多的自行車。
「楊二哥會願意給你任何東西的。」
兩個人一起走在校園裡，隨意的閑聊著。
兩個人都沒有牽手。
不是因為天氣太熱。
不是因為手心出了汗。
不是因為忘記了，也不是因為不想。
甚至都沒有相互對視。
只因為現在任何的一點點觸碰，都彷佛像是乾柴碰到了烈火，相互完全無法抗拒。
就連這些無聊的聊天內容，都好像是在轉移注意力，遮掩逐漸升溫到不能控制的氛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