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玩遊戲好笨啊。」
坐在萬秋面前的幾個孩子在萬秋又一次遊戲敗北後, 忍不住吐槽。
萬秋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確不太會玩遊戲,也比不過孩子們。
「哥哥除了跳舞好像其他都不太行,可是我又不能跳舞。」
女孩子扎著可愛的馬尾辮, 趴在地面上, 大腿之下空蕩蕩的。
萬秋不知所措。
女孩子見到萬秋的表情,仰頭說道:「但是我比哥哥聰明啊!」
「嗯。」萬秋的肯定沒有絲毫作偽,「你要比我聰明。」
「我可聰明了。」女孩子很自豪的拍著胸脯,「我在學校成績可好了。」
「你學習再好也不可能有楚哥學習好。」一旁的孩子對女孩說道。
「楚哥是我的榜樣, 我要和他學習。」女孩也不氣惱。
萬秋盤腿坐在兩人身邊,點頭道:「我也要和弟弟學習。」
「你太笨了。」女孩子皺著一張臉, 「我放水你都贏不了。」
萬秋想要說點什麼, 然而在他們的身邊卻落下了陰影。
高大的少年也坐在了他們的身邊。
帥氣的側臉映入萬秋的眼帘,帶著溫和的笑容。
楚憶歸的目光注視著面前的女孩:「每個人的聰明都會展現在不一樣的地方, 哥哥的聰明是在其他地方。」
其他的孩子們見到楚憶歸明顯比較開心。
女孩子也好奇的問:「那他哪裡比較聰明?」
「你們多接觸接觸就會知道的。」楚憶歸笑著道,想了想,「如果你們誰先發現哥哥的聰明之處,我就給你們一個獎勵,如何?」
幾個孩子一聽到有獎勵,顯然都很高興。
即便在一旁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的孩子也會往這邊看一眼。
楚憶歸總是很容易調動身邊的孩子們的情緒。
可萬秋卻在看著楚憶歸。
萬秋睜圓了雙目,他看到了一些曾經不曾看到過的東西。
好像是……
灰燼。
萬秋見到過在路邊燃燒過後的痕迹, 應該是流浪漢在附近撿東西燒火做飯的後留下的痕迹。
那些被燃燒的只剩下了一片灰燼,只有灰撲撲的一片,分不出原本的模樣。
只要風微微的吹拂, 這些顏色深淺不一的灰色灰燼就會被吹拂到天空中去。
萬秋伸出手, 握住了楚憶歸。
怪異的觸覺, 像是碾碎了……
「哥哥?」突然, 楚憶歸的聲音喚醒了萬秋, 萬秋回過神來。
哪裡有什麼灰燼。
他握著楚憶歸的手臂,用力的捏著。
溫熱的觸感,擁有著實體的,剛剛看到的一切,彷彿是只是幻覺一樣。
「怎麼了?」楚憶歸偏著頭問道。
萬秋不知道。
萬秋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麼。
「哥哥很害怕被孩子們圍繞著嗎?」楚憶歸雖然是問題,可也只是在調侃。
萬秋搖搖頭。
萬秋鬆開了楚憶歸的手臂。
楚憶歸垂眸看著被萬秋抓住的地方。
因為萬秋不注意的時候,似乎力道有些太重了,楚憶歸感覺到了疼痛。
萬秋再怎麼瘦弱,到底還是個男孩子。
萬秋雖然鬆開了楚憶歸的手臂,卻往下覆蓋住了楚憶歸的手指。
即便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楚憶歸抬起了手指,和萬秋的手指疊放著。
萬秋總是能看到灰色。
那些不間斷的灰色總是會附著在楚憶歸的身邊,如同真正的灰燼一樣難以去除。
只是從來沒有一次和現在這般嚴重。
似乎是察覺到了萬秋的心情不佳,楚憶歸倒是沒有再讓其他孩子們糾纏萬秋。
而是讓萬秋去照顧一下在床上不方便翻身的孩子翻個身。
萬秋去了另外一邊的房間,其中也有護工在工作。
萬秋按照護工的要求去幫助那些行動不便的孩子。
柔軟的、稚嫩的、帶著溫暖的溫度的孩子,緩和了萬秋幻覺一般的怪異感。
突然萬秋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麼,他的視線轉移向了在門口。
此時在門口站著一個男人。
高大的男人穿著黑色的衣服,背後是窗外白色的世界,他看上去格外的突兀。
萬秋看著那個男人,神色有些茫然。
有種熟悉感。
然而在熟悉感之下,卻是更加陌生的感覺。
那個男人在看著他。
那樣的眼神,讓萬秋很是不適應。
像是冰冷的消毒液接觸到了皮膚,吸收了水分,灼燒了他的皮膚,留下了一片澀然。
萬秋彎腰整理了孩子的衣服,看著懵懂的,瞪著漆黑的如同葡萄一般的雙眼看著他的孩子。
那種澀然的感覺消失了。
萬秋鼓起勇氣,再一次抬頭看過去。
可是那高大的,黑色的人影消失了。
那壓迫著萬秋的感覺,也消失不見。
當萬秋躺在孤兒院的床上的時候,蜷縮著手腳。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覺得比起之前每一次來的時候,都要更加寒冷。
萬秋的睡眠昏昏沉沉的,他想要回想今天楚憶歸晚上給孩子們念的故事書。
可不知為何,只要閉上雙眼就能看到漫天飛舞的燃燒殆盡後的灰。
他站在空白的世界中,卻被這些灰燼沾染著全身。
萬秋伸手抹去,看到了被抹開的痕迹。
然而萬秋看到的卻不僅僅是煙灰留下的灰色的塵色,還有隱藏在其中的文字。
萬秋努力的想要看清文字的內容。
但是這些灰燼沾染的地方太過狹小,不足以讓他看到完整的一句話。
『孤兒』。
『垃圾』。
『噁心』。
這些凌亂的辭彙,似乎總是會更加清晰的出現。
不知為何,他並不願意再去閱讀這些在他身上出現的文字。
然而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一遍一遍的將那些灰燼抹開,去窺探,強迫著自己閱讀。
萬秋在恐懼著。
他畏懼了。
『你連名字都不配得到。』
當這句話陡然出現的時候,萬秋睜開了雙眼。
急促的呼吸了幾次,心情似乎平靜了。
天氣已經蒙蒙亮,泛白的窗戶上還有屋內熱氣和冷氣相互接觸後凝結出的水汽。
空氣中有些微妙的,彷彿乾柴燃燒的味道。
坐起身,萬秋看向自己的手,在顫抖。
在夢裡的一切清晰可見。
不知為何,明明是在擁有兩個人的空間里,萬秋卻彷彿只感覺到了他一個人。
萬秋靠近了楚憶歸的床邊,看到了在被褥中隆起的包。
楚憶歸背對著他,他的髮絲似乎比記憶中要長了,垂在枕頭上,灰撲撲的。
坐在了床邊,萬秋想要去給楚憶歸掖一下被角,可當他碰到楚憶歸的被褥的時候。
被褥卻微微塌陷了下去。
萬秋看著那塌陷的地方,心中產生了恐懼。
他不敢再抬起雙眼,去看楚憶歸。
萬秋不敢動。
他害怕自己的任何一個舉動,都會讓楚憶歸塌陷。
萬秋無法忍耐,他好像哭了。
就連淚水都在無聲無息的滴落。
即便如此。
那隆起的被褥,卻沒有承受住眼淚的重量……
萬秋猛然睜開雙眼。
漆黑的還沒有亮起的天空。
萬秋還躺在床上。
沒有塌陷的被褥,他甚至都沒有坐在楚憶歸的床邊。
萬秋迷惘著。
做夢了嗎?
在夢裡,他也做夢了嗎?
那現在是在做夢,還是已經醒來了?
萬秋感覺臉上有些涼絲絲的,伸出手,摸到了淚水留在臉頰上濕潤的痕迹。
在夢裡他也哭了,但是好像沒有濕潤的感覺。
那現在他是真正的醒過來了嗎?
萬秋突然想到,楚章說,如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那就掐自己一下,疼的話就不是。
萬秋在被褥里,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
很用力,感覺到了疼痛。
萬秋坐起身,在黑色的深夜中,他看向了此時在另一張床上的楚憶歸。
他聽到了弟弟那邊傳來的呼吸聲。
是現實,不是在做夢。
萬秋深深的吸了口氣。
不知為何,在夢中那般,孤獨的,只有自己的感覺,比起曾經要更讓他窒息。
萬秋擦拭了一下臉頰,卻並沒有感覺到淚水再次流下。
「哥哥?」在黑夜中,楚憶歸的聲音突然傳來。
被褥淅淅索索的聲音,楚憶歸半坐起了身。
「做噩夢了嗎?」
「嗯。」萬秋輕聲應道,問,「吵醒你了嗎?」
「沒有,只是今晚不知道為什麼不太容易睡好。」楚憶歸偏過頭,打開了被褥,「哥哥要過來嗎?」
是熟悉的場景,萬秋穿上了拖鞋,走到了楚憶歸的身邊去。
只是他並沒有和之前一樣很快的鑽到楚憶歸的被窩裡去。
在黑色的,只有微弱光芒的空間下,萬秋凝視著楚憶歸。
像是懼怕著什麼一般,他不敢觸碰楚憶歸。
「哥哥,再不進來被窩裡的溫度要跑光了。」楚憶歸的說道。
萬秋聽著楚憶歸的聲音,對著楚憶歸伸出了手。
一點一點的靠近。
好像只要指尖觸碰的一點點的力道,就會發生什麼一般。
然而萬秋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楚憶歸的溫度包裹著萬秋的手背,帶領著靠近了楚憶歸的臉頰,萬秋觸碰到了楚憶歸的臉龐。
柔軟的,細膩的,溫暖的,凝實的。
真正的楚憶歸。
「哥哥是想碰我嗎?」楚憶歸問道。
「嗯。」萬秋小聲的應著。
楚憶歸即便看不清楚萬秋,卻僅僅是從這一聲之中,就足以去分辨萬秋的情緒了。
「一起睡吧。」楚憶歸拉過萬秋。
裹在同一床被褥里,和曾經一樣。
楚憶歸在觸碰了萬秋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萬秋溫度冷的過分。
萬秋並不是會冷手冷腳的體質,是很奇怪的變化。
楚憶歸用自己的雙腿勾纏住萬秋,將自己的溫暖傳遞過去。
楚憶歸給萬秋掖被角的時候,手指觸碰到了萬秋臉頰旁邊的髮絲,微濕。
撫摸了萬秋的眼角,還有殘留著濕潤的觸感。
楚憶歸問道:「哥哥做了很可怕的夢嗎?」
萬秋沉默著,等待了一些時間,楚憶歸才聽到萬秋的回答:「突然忘記了。」
「醒來就忘記了嗎?」楚憶歸問道。
萬秋點頭,說道:「感覺,是個很可怕的夢。」
楚憶歸半抱住了萬秋:「這樣還會可怕嗎?」
萬秋搖搖頭:「現在有很難過的,說不出來。」
夢境的感覺偶爾會殘留到現實很長一段時間。
可內容也會被突然忘記。
楚憶歸不知道萬秋做了什麼樣的夢。
萬秋也真的不記得了。
楚憶歸最後只是抱著萬秋:「沒關係,今晚不會再做夢了。」
楚憶歸感覺到萬秋在他的懷中點了點頭。
楚憶歸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萬秋說著話。
萬秋也應著。
和往常一樣,只要這樣聊天,萬秋就會熟睡過去。
這一次也不例外。
楚憶歸輕輕的拍打著萬秋的後背。
力道逐漸的減小,直到消失。
第二天依舊很早起,開了燈,在萬秋換衣服的時候,楚憶歸突然握住了萬秋的手。
在萬秋的手臂上出現了非常誇張的淤青。
「這是怎麼回事?」楚憶歸問道。
「做了很可怕的夢,醒過來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就掐了下。」
萬秋看著自己手臂上十分誇張的淤青,也很詫異。
似乎是沒預料到自己居然掐的如此重。
楚憶歸讓萬秋在房間里等一下,去找院長取了醫藥箱過來,給萬秋處理一下。
楚憶歸知道萬秋的疼痛閾值和普通人不太一樣,顯然對自己下手也沒輕沒重。
給萬秋的手臂上了些許藥膏,空氣中瀰漫著藥膏的味道。
萬秋在空氣中嗅了嗅,說道:「這個味道很好聞。」
「這可不是香水啊。」楚憶歸哭笑不得,「下次哥哥不要這麼用力了。」
「嗯。」萬秋乖巧的應著。
「到底是什麼樣的夢啊?」楚憶歸將藥油放到了藥箱里,有些好奇,「是和誰有關嗎?」
萬秋是真的不記得了。
明明在醒過來的時候還記得。
在昨晚突然被楚憶歸握住了手,觸碰到了楚憶歸的臉頰的時候,突然傳來的安全的感覺,讓萬秋瞬間忘記了夢中的事。
「好像是和弟弟有關的夢。」萬秋所能夠想起來的就只有這一點點了,「是夢裡,還做了夢。」
「那我豈不是罪大惡極,還讓哥哥都沒睡好覺。」楚憶歸調侃道。
「沒有,弟弟沒有錯。」萬秋立刻伸手拽住了楚憶歸的衣服,焦急的解釋。
「我知道。」楚憶歸笑出了聲,「只是開個玩笑。」
萬秋眼巴巴的望著楚憶歸,鬆開了手。
楚憶歸站起身,問道:「哥哥慢慢換衣服吧,或者需要我的幫忙嗎?」
萬秋搖搖頭。
「那我去廚房給孩子們準備早餐了?」
「嗯。」萬秋點頭。
楚憶歸關上了門。
他在門口停留了幾秒,轉身離去。
萬秋察覺到今天的其他的孩子似乎很喜歡圍繞著他。
大家在玩一種『找到聰明的萬秋』的遊戲,讓萬秋實驗了各種各樣的小遊戲。
萬秋很茫然的跟著大家一起行動,只是無論是玩什麼他都顯得格外的笨拙。
「哥哥會翻花繩嗎?」有個女孩子張開手對著萬秋說道。
萬秋看著那繩子,他知道怎麼玩,可是也只是在農村裡看過。
當繩子變成了死結的時候,周圍的孩子們傳來了泄氣的聲音。
萬秋不知所措。
但是護工卻在一旁樂不可支。
當院長出現在門口,萬秋察覺到了楚憶歸站起了身,到了院長的身邊。
即便院長沒有叫楚憶歸的名字。
院長神色柔和的和楚憶歸說著什麼。
可是圍繞在他周圍的孩子咋咋呼呼的,讓他聽不清楚。
但是楚憶歸點點頭,他到了萬秋的身邊。
「哥哥,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很快會回來,哥哥可以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嗎?」
楚憶歸問著萬秋,萬秋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
這個寒假他們幾乎一直都在一起,沒有分開過的時候。
「不會很久,我會讓保鏢一直留在哥哥身邊的,在我回來之前哥哥哪裡都不要去,知道嗎?」楚憶歸說著。
萬秋點頭。
他依舊不會拒絕楚憶歸的要求,無論是任何事。
「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內我一定會回來。」
楚憶歸半蹲在萬秋的面前,修長的手指勾起了萬秋的手。
相互之間糾纏的手指,最終被楚憶歸彎曲著小拇指掛住了萬秋的小指。
「拉鉤。」
一旁的孩子也開始相互拉鉤,玩鬧的不亦樂乎。
萬秋點頭。
萬秋看著楚憶歸和他道別,站起身,和院長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萬秋站在原地卻有種怪異的,被落下了的感覺。
噼噼啪啪的聲音,像是火焰燃燒著柴火發出的聲響,在萬秋的耳邊回蕩著。
萬秋出了娛樂室的門,趴到了窗檯邊緣。
其他的幾個孩子也跟著一起趴了過來。
這段時間,雪已經有些融化的跡象了,平時堆積在路邊的雪堆上,因為融化而顯得有些髒兮兮的。
他看到了在院子里站著一個男人。
是他昨天見到的那個,一直看著他的男人。
男人穿著長款的厚風衣,圍著藏藍色的格子圍巾。
直到萬秋看到了楚憶歸。
他的弟弟也穿上了黑色的外套,只是他圍上了一條白色的圍巾。
當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萬秋突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楚憶歸和那個男人的身高相仿,但是身材胖瘦略有區別。
那個男人看上去年齡比較大,卻很帥氣。
不知道為什麼。
萬秋覺得那兩個人很像。
他們相互說了幾句話,他的弟弟跟著男人去了孤兒院的大門。
從他們的角度可以看到停留在門口的一輛黑色的車輛。
在即將上車的時候,楚憶歸身形一頓,突然回過了頭。
與此同時,萬秋感覺自己被楚憶歸看到了。
和男人說話的時候沒有露出任何笑容的楚憶歸,對著他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淺笑。
萬秋下意識的回報給楚憶歸笑容,只是楚憶歸只是回過頭,進了車內。
他的弟弟看不到他。
萬秋突然想到。
「那個叔叔這段時間經常來哦,還一直問楚哥哥的事情。」
突然在一旁的孩子說道。
「對,那個叔叔還總是給我們帶糖吃。」
「叔叔還給我們上課了,雖然他上的課根本就聽不懂。」
「對啊,聽不懂。」
「我能聽懂一點。」
萬秋聽著孩子們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
腦海中回憶起了當時在門口,那個有些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男人看著他的眼神。
他們的拉鉤承諾非常有效,楚憶歸回來的很快。
就和說好的一樣在一個小時之內回來。
萬秋看著和離開之前並沒有什麼變化的楚憶歸。
雖然有些疑惑,可不知道為什麼萬秋不想得到解答。
萬秋在楚憶歸的身上聞到了淡淡的在醫院裡才會有的味道,淡的像是他的錯覺。
在楚憶歸回來後,萬秋離開了娛樂室。
他走在走廊內,想要尋找什麼人。
只是即便他繞著整個樓道內都尋找了一遍,都沒有再看到那個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
即便萬秋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要找那個男人,也不會因為沒有找到那個男人而失落。
當天晚上,萬秋依舊是和楚憶歸一起睡。
萬秋在感受著楚憶歸的體溫之下,睡了個好覺。
他們只在孤兒院呆了三天兩夜,一回來之後就收拾東西準備開學了。
萬秋在開學的時候進行了一次單獨的升學考試,很可惜,他依舊只能上六年級。
但是補習的作用不是沒有,六年級的課程學起來變得簡單了。
這個學期是楚憶歸的初三下學期,楚憶歸開始變得異常的忙碌。
付正宇說他們小學可以直升初中,所以現在不認真學習也沒關係,但是初三要努力考試才行。
「但是楚哥明明次次考試都年級第一,他都這麼用功,真的是不讓別人活了。」
付正宇坐在萬秋的前座,趴在萬秋的桌面上,和萬秋說話。
萬秋點點頭。
「最近李爍哥都忙了,等到他們畢業了,就沒人罩著我們了。」
付正宇嘆了口氣。
罩著他們?
萬秋不明白。
「但是初二升到初三的哥們還在,不怕。」付正宇嘿嘿笑。
萬秋點點頭。
付正宇說完後,看著萬秋:「這都上課一個多月了,你還沒緩過來嗎?」
「什麼?」萬秋愣了愣。
「你看上去比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笨哎,每次下課你都在發獃,也不主動請我吃東西了。」
自從萬秋學到了要給同學分享零食之後,付正宇就是那個最大的收益者。
萬秋張了張嘴,低落的道:「對不起,我忘記了。」
「這有什麼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最近看上去像是沒睡醒,你晚上熬夜幹嘛了?」付正宇問道。
萬秋搖搖頭。
他垂下雙眸。
臉色有些蒼白。
「真的沒事啊?」付正宇問道。
「……」萬秋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最近晚上總是做噩夢。」
「什麼夢啊?」付正宇問道。
萬秋卻皺起眉頭:「我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的夢叫噩夢啊?」付正宇哂笑道。
萬秋無法形容那樣的感覺。
他的感覺記得,身體記得,可是他的記憶不記得。
就像是觸碰到了熟悉無比的東西,記得觸感,記得形狀,可卻怎麼都想不起來那是什麼。
「沒關係,夢都是反的。」付正宇拍拍萬秋的肩膀,「如果是噩夢,那肯定是有好事要發生了。」
萬秋點點頭,相信了付正宇的話。
「不然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吧?」付正宇想了想,「楚哥快過生日了吧,你想過要給他啥生日禮物嗎?」
萬秋一愣,生日?
萬秋算了算時間:「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所以就是提前找點有意思的事嘛,早點準備到時候就不用手忙腳亂了嘛。」
上課鈴響起,付正宇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萬秋拿出了書本,無意識的在書本上寫下了『生日』兩個字。
不知為何,萬秋覺得這兩個字很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