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瀟雨注意到了燕華的眼神, 走來的腳步越發加快,三兩步到了萬秋的身邊。
總是香甜柔軟的楊瀟雨的氣息裹住了萬秋,溫度傳遞在兩個人的擁抱之中, 萬秋如同靜電一樣噼噼啪啪的緊張, 被安撫的完全平息。
「寶貝,剛剛媽媽讓廚房準備了點下午茶,可以去幫幫白管家嗎?」楊瀟雨輕聲說道。
萬秋應了。
楊瀟雨鬆開了他,萬秋立刻去執行楊瀟雨的命令, 甚至忘記了在身邊的燕華。
萬秋在離開客廳之前,回頭看了一眼楊瀟雨和燕華。
楊瀟雨不高興的情緒, 甚至蔓延到了面容上。
像是被碾碎的乾花的碎末, 飄散在楊瀟雨的身邊。
萬秋在廚師的身邊,可廚師似乎並不需要他幫忙。
萬秋在安靜等待之時, 腦海中卻是回憶起在燕華身邊的感覺。
無力的,茫然的,像是在混濁的污水中去摸一樣他根本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畏懼著,緊張著,又因為找不到任何東西而焦躁著。
白管家在接過下午茶的餐桌之後,將推餐車的任務交給了萬秋,萬秋有了可以做的事情, 能履行楊瀟雨的要求了。
萬秋小心的推著餐車,回到客廳,楊瀟雨和燕華談話的聲音由遠及近。
萬秋捕捉到了在兩人談論時, 叫了他的名字。
推著餐車的萬秋, 腳步不自覺的緩慢了下來。
不能打斷媽媽的談話。
萬秋站在門口, 即便無心細聽, 可兩人的對話還是被收入耳中。
「的確不是簡單的事情, 以後會麻煩你很長時間了,燕醫生。」
楊瀟雨的聲音清晰的傳達給了萬秋,而『醫生』這兩個字,更是直接進入了萬秋的理解中。
「治療是長久的事,他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家長和親人的支持,至少要先讓他多學習,要先學會表達。」
燕華的聲音,和萬秋聽到的不太一樣。
更為冷靜,像是被清晨白霧中的草葉,綠色之上覆蓋著淡淡的一層冷色的白霜。
楊瀟雨和燕華的對話,萬秋聽到的不多,多是長句。
萬秋理解長句很困難,僅僅捕捉到了一些他能理解的信息。
『醫生』『治療』『長久』這些容易理解的辭彙,卻在萬秋的世界裡如同被龍捲風掛上天空碎石,瘋狂的撕絞著,產生著恐懼和疼痛。
醫生,是治療疾病的人。
而這一次有人生了需要長久治療的疾病。
是誰生病了呢?
現在正在好醫生談話,正在看病的人,是……媽媽?
當萬秋對這一段對話的認知,定格在最後這個結論上的時候,萬秋的心臟驟然收緊。
燕華離開了。
畢竟是第一天的接觸,能開啟正常的對話都很困難。
楊瀟雨也有些無力,在燕華看來,萬秋現在所有的行動都是出於對旁邊的人的行為的反應。
楊瀟雨當然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
燕華沒有給萬秋任何建議和指引,這種完全沒有方向的狀態讓萬秋過分的緊張。
而建議和指引,不是燕華要做的事,而是作為家人的他們。
楊瀟雨有些頭疼。
在她思索和燕華對話的時候,注意到了萬秋此時在她的身邊。
萬秋在看她,但是比起總是觀察、試探的,總是倒映著他人的目光,楊瀟雨依稀察覺到似乎有什麼更微妙的情緒,在此時萬秋的眼中盤旋。
萬秋坐在楊瀟雨的身側,一如既往的不是會太過侵犯私人領域的親昵。
在楊瀟雨視野不曾觸及的角落中,萬秋的手指偷偷的壓住楊瀟雨的衣角,無聲無息的。
因為萬秋一直都注重楊瀟雨,在楊瀟雨回來之後,萬秋一整個晚上基本都在楊瀟雨的身邊。
一直以來萬秋都是如此。
沒有人注意到萬秋對楊瀟雨的,比起平時更為過分的親昵。
除了楚憶歸。
深夜的卧室中,明亮的檯燈下,楚憶歸合上了書本,揉了揉眉間,緩解看書後的疲勞。
楚憶歸站在了陽台,夏夜的溫度依舊燥熱,卻因為夏夜的微風吹拂過來,帶來了在空調舒適的房間中所沒有的暢然。
這個時間點基本都已經睡了,從楚憶歸的方向可以看到從楊則的房間中透出來的被遮光簾掩蓋的微弱燈光。
而萬秋的房間中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
楚憶歸將目光定格在了那只有一片黑暗的陽台上。
在曾經被楊則要求過一次之後,萬秋在有需要的時候知道要開燈了。
現在已經全部熄滅,是因為睡了嗎?
楚憶歸垂眸,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拉上了窗帘,將最後一抹月色擋在了窗帘外。
楚憶歸併不打算入睡,而是打開了門,走向了房間外。
到了萬秋的放門口。
楚憶歸按壓了萬秋卧室門的把手,咔嚓一聲,是門鎖未落鎖的聲響。
楚憶歸併沒有直接進入萬秋的房間,鬆開了手。
即便不進入門內,他也知道了萬秋此時並不在卧室內。
繼續向著在夜晚只有夜燈的昏暗過道中前進,而楚憶歸的前進的方向很是明確。
最終,在楊瀟雨和楚建樹的房門外。
楚憶歸找到了萬秋。
瘦弱的小小的身形,在偌大的走廊中。
萬秋抱著枕頭,還有一個小小的薄毯,站在楊瀟雨房間的門口。
薄毯還整整齊齊的疊放著,沒有打開,萬秋到來這裡的時間顯然不久。
萬秋垂眸靠著牆邊,腳步的聲音從身側傳來,萬秋一個激靈,猛然抬頭,卻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楚憶歸。
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楚憶歸的食指抵在唇邊,讓萬秋保持安靜。
萬秋呆愣愣的看著楚憶歸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被拉著前進。
兩個人朝著另外的方向走去,萬秋安靜的跟隨在楚憶歸的身後。
直到他們到達了一處偏僻的露天陽台邊,在這裡有著固定在地面上的座椅,乾乾淨淨的,是每天都會被清掃的地方。
夏夜好天氣的夜晚,夜空清晰的閃爍著繁星,月光明亮的不需要任何輔助的燈光,就足以將一切細節照耀的清晰。
萬秋抱著枕頭和薄毯,看著楚憶歸,滿是無措。
「這麼晚了,哥哥為什麼要去媽媽的卧室門口呢?」
楚憶歸的聲音彷彿契合了深夜,並不喧鬧,而這一點點細微的聲音,卻讓緊張的萬秋找到了不孤單的證明。
萬秋無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枕頭和薄毯,在月光下的神色終於流露出些許擔憂:「媽媽……生病了。」
楊瀟雨生病了?
即便是楚憶歸也短暫的沒有捋順這個邏輯,今天的楊瀟雨看上去很健康。
「為什麼你認為媽媽生病了?」因為確信楊瀟雨沒有生病,比起『什麼病』,楚憶歸選擇詢問『為什麼生病』。
「今天,來了一個醫生。」萬秋細若蚊吶的聲音,楚憶歸捕捉了。
今天來的醫生,是燕華。
楚憶歸知道楊瀟雨帶了一個心理醫生回來,和萬秋熟悉見面,他並沒有主動出來。
現在看來,顯然萬秋誤會了心理醫生的含義。
「不用擔心,哥哥,媽媽沒有生病。」楚憶歸說道。
萬秋猛然抬眸,本身因為擔心楊瀟雨而開始無法抑制的生出些許淚光的眼睛,在這一刻綻放著『驚喜』的色彩。
楚憶歸這麼說了,那媽媽肯定沒有生病。
萬秋一整個晚上都在憂心的事情,僅僅在楚憶歸的一句話之下,澆滅了躁動。
「醫生,是媽媽的朋友。」萬秋突然想到這一點,原來不是因為生病找的醫生,是因為朋友剛好是醫生。
「不,的確是有人生病,才會來醫生。」楚憶歸卻知道萬秋心中的想法,直接說道,「哥哥,你生病了。」
他生病了嗎?
萬秋迷惘的上下摸了摸,四處按按,可是……
「不疼……」對萬秋來說,生病一定會疼,可是他哪裡都不疼,為什麼就生病了?
還病到需要找醫生?
「哥哥,你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嗎?」楚憶歸沒有選擇迂迴和隱瞞,而是直截了當的,告訴了萬秋。
萬秋猛然愣住了。
萬秋低下頭。
微風拂過,將萬秋一邊略長的碎發輕輕浮動,和萬秋點頭的動作一樣,柔和到微不可查。
「這是病。」楚憶歸說道,「那個醫生,是來治療你的病的。」
是病嗎?
萬秋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的理由,是病。
如果是病的話,是不是只要安心的跟著治療,就會病好呢?
如果病好了,是不是就可以讓爸爸媽媽更喜歡他,也能和楚憶歸的關係,更好了呢?
沒有人喜歡生病,萬秋也不喜歡。
萬秋的腦海中,回憶起了萬小花。
奶奶一直在生病,好像永遠都好不了了一樣。
他會和奶奶一樣嗎?
「能治好嗎?」治不好會死嗎?
「能。」能不能治好,並不是楚憶歸說的算的。
但是在這件事上,楚憶歸選擇隱藏起未知,告訴萬秋肯定的答案。
萬秋相信了。
楚憶歸說他能被治好,那他就一定可以。
萬秋一直努力的想要變聰明,卻怎麼都找不到辦法,是不是燕華醫生,就是他變聰明的辦法呢?
如果變得正常了……
肯定會被喜歡。
不會再被拋棄了。
「我要聽醫生的話。」
老師教過,生病了要聽醫生的話,病才會好的快。
可萬秋卻想到了白天,他無法滿足醫生的期待,突然間,萬秋覺得自己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卻拒絕吃了醫生要求的葯一樣的在恐慌著。
「醫生,說了話。」在楚憶歸的面前,萬秋總是更容易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夾雜著焦急和慌張的情感,萬秋握緊了枕頭,緊張的揉搓著,「我……做不到……不知道……」
楚憶歸聽著萬秋斷斷續續的表達,去理解萬秋的擔憂。
燕華的職業,讓她對萬秋的所有的提問都是帶著目的性的。
萬秋很敏感,他能夠非常清晰的感覺到『目的』的存在。
當沒有一個『目標』,有一個『方向』的時候,萬秋就會開始懂得自發的去做什麼。
可燕華的目的,是以萬秋自身為方向的。
現在燕華或許還沒有找到和萬秋交流的方法,但是畢竟是專業人士,很快就會知道。
所以……
楚憶歸願意讓燕華少走一些彎路,他也能在萬秋進行心理治療的道路上,佔據一小塊他能參與的部分。
「別擔心,哥哥,她是醫生,你是病人,病人不知道是什麼病,醫生知道,你只需要信任她、配合她就好。」
萬秋低著頭。
在月光下顯得很失落。
「我今天,沒有,配合好……」
「沒關係。」楚憶歸安撫道。
「不知道,怎麼配合……」萬秋不知道應該怎麼聽從楚憶歸的話。
「做哥哥能做的事。」楚憶歸輕柔的聲線,像是此時的月光一樣,照亮萬秋的茫然,「做不到的,就不做了。」
萬秋抬眸,凝望著楚憶歸,再一次的,楚憶歸給他了一條不符合規則的指引。
如果不能滿足別人的需求,不是會帶來『不高興』嗎?
積累了『不高興』之後,不是會疼痛嗎?
他不能躲開燕華,燕華是媽媽信任的人,還是病人不能反抗的醫生。
楚憶歸怎麼會沒發現萬秋的糾結和不安呢?
就如同曾經的每一次一樣,楚憶歸再一次握住了鎖住萬秋的鐵鏈,冰涼的鏈條彷彿將冰冷的寒氣覆蓋他的手心,拒絕著他的拉扯。
但是楚憶歸依舊握緊了手,不讓禁錮萬秋的鐵鏈有從自己手中逃脫的機會。
「如果害怕,就逃跑,來找我。」用最簡單的,萬秋最熟悉的話語,用最清晰的,萬秋最能接受的速度,楚憶歸如此對萬秋說道。
萬秋卻沉默著。
「哥哥,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
楚憶歸的話,突然將萬秋的緊張和畏懼刺破,在萬秋的眼中,楚憶歸始終站在最筆直的那條道路上,牽著他的手前進。
他從未曾錯過,楚憶歸始終是正確的。
萬秋不知道燕華是如何治病的。
萬秋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配合燕華治病。
楚憶歸的指引,讓萬秋去直視那一團迷霧。
做能做的事情,做不到的事就不做了。
在萬秋的眼前,撥開的迷霧中那神秘的東西一點點顯現。
那是一面鏡子。
只是萬秋站在鏡子面前,卻不知道鏡子裡面倒影出來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模樣。
但是至少萬秋知道了,這是一面鏡子,這已經足夠讓他安心了。
禁錮的鎖鏈應聲碎裂,不安碎了一地。
「去睡覺吧,哥哥。」楚憶歸站起身,淡笑著說道,「回房間吧。」
萬秋點點頭。
抱著枕頭的手鬆了開來,鬆鬆垮垮的擁在腹部。
跟在楚憶歸的側身後,萬秋抬著頭仰望著楚憶歸。
在昏暗的過道燈下,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依舊是會讓人無比安心的存在。
『舒適』,這個辭彙,萬秋好像在這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有了一些體會。
舒適是不是就是安心的感覺呢?
還是從燥熱的夏夜中,回到溫涼的室內的感覺呢?
是不是將懷中的柔軟的枕頭,用力擁抱住的感覺?
自從那天晚上,萬秋又見過了兩次燕華。
但是這一次,緊張和焦躁都緩解了不少,而萬秋終於在燕華的情緒中,看到了一點點冒頭的小小的『高興』。
燕華誇讚了他,並且給了他一個裝滿了星星的糖果,說這是他的獎勵。
萬秋看著糖果,那閃爍著不同顏色的、五彩繽紛的糖果,在上面勾畫的小小的笑臉,都像是在訴說著萬秋聽從了楚憶歸的話後的成功。
萬秋將得到的糖果擺在了卧室的書桌上,看著在陽光下閃爍的星星,這些漂亮的星星就像是楚憶歸的智慧一樣,是能給萬秋帶來安心的東西。
他的朋友,無所不能。
——
某天早晨,萬秋下樓的時候,看到了楚憶歸,但是這是萬秋沒有見過的楚憶歸。
在萬秋的記憶中,楚憶歸總是穿著寬鬆舒適的衣服,無論哪一套都很漂亮。
而今天他穿著一套白色的短袖上衣,藏藍色的長褲,手臂上還掛著萬秋熟悉的樣式大差不差的上衣。
楚憶歸穿著一套校服。
萬秋見過很多很多的漂亮的同學,可楚憶歸比他見過所有同學都要漂亮。
萬秋卻覺得,楚憶歸是穿校服最漂亮的人。
楚憶歸的身材其實很好,少年並不壯碩,校服自然的垂落後反而將楚憶歸不錯的身體線條展現出來。
楚憶歸似乎是注意到了萬秋始終定格在他身上的目光,偏過頭來問:「怎麼了?哥哥?」
萬秋回過神來,望著楚憶歸,又看了一眼校服。
楚憶歸明白了,稍微扯了扯校服的衣領:「今天要上課了,昨天我去了一趟學校,是開學,記得嗎?」
萬秋點點頭,他記得楚憶歸離開了,卻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白天我不在,但是放學後會回家的。」楚憶歸說道。
萬秋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的理由。
只是看著楚憶歸,萬秋才突然想到,楚憶歸是弟弟,是比他年紀要小一些的弟弟。
他的弟弟很優秀,是不是就和學校里年級第一的學生一樣,會有很多老師和同學都很喜歡他呢?
一定是吧。
快開學了。
萬秋開學的時間,要比楚憶歸晚幾天,萬秋也每天看著手機上的日期倒數要開學的日子。
看到了楚憶歸的校服,萬秋才想到自己的校服全部在租房裡,他現在什麼都沒有。
他有書桌,有書本,有很多很多筆,但是萬秋卻沒有了校服、書包、暑假作業
萬秋開始有些焦慮,他的暑假作業基本有大半都還沒有寫完,想到一旦回到學校老師會讓他罰站,叫家長,萬秋就緊張。
他搬了新家,他卻不敢再提以前的租房。
萬秋察覺到只要提到租房的事情,媽媽就會變得不高興。
萬秋不知道應該怎麼從新家去新的學校。
燕華醫生說,他對於不知道的,想知道的事情,就應該多學會問問題。
而現在對萬秋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他應該怎麼去上學。
楊瀟雨這段時間會白天出門,晚上回到家。
萬秋知道,楊瀟雨是出去上班了。
但是晚上楊瀟雨一定會抽出時間來,和他在一起。
萬秋卻始終都沒敢和楊瀟雨提開學的事。
暑假作業,他可以道歉,重新補寫。
校服,他可以買,爸爸給他的錢,他都還藏在床墊下面,很多很多錢。
但是……
在開學前一天,終於忍耐不住的萬秋悄悄的跟在了白管家的身後。
白管家很忙碌,萬秋安靜的跟在遠處,等著白管家有時間的時候。
白管家從一開始就發現了萬秋的跟蹤,雖然今天的事物沒有做完,可白管家還是乾脆摘掉了手套,脫掉了管家服的外套,坐在了一處陰涼的涼亭里,閑適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直看著遠處,白管家甚至都沒有看手機,而是望著遠處發獃。
萬秋一直在遲疑。
白管家想著要不要不等萬秋主動了?他去問問也行。
但是想想燕華醫生的要求,既然萬秋有主動的想法,那最好還是順著萬秋。
白管家已經喝了第二杯茶了,發獃發了很久,甚至已經開始想去一趟洗手間。
他倒是沒想到原來他們的三少爺居然這麼有耐心,如果智商正常未來一定能有一份大成就。
當萬秋磨磨蹭蹭站在了白管家面前的時候,白管家終於悄悄鬆了口氣。
「叔叔。」稚嫩的少年的嗓音,帶著些許緊張,「我有個問題。」
「當然可以問,我非常的高興,我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回答問題了。」白管家說完也覺得自己的表現有點誇張。
雖然說要帶動萬秋的積極性,可是他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用這麼奇怪的聲音說話還是有點小羞澀。
「我想……我應該……怎麼去哪裡……?」
萬秋的話,讓白管家理解了很久,斟酌著問道:「是想知道怎麼去你想去的地方嗎?」
白管家等了會兒,才等到萬秋肯定的點頭。
「你想去哪裡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可以讓人帶你去。」白管家也開始學著放緩語調,緩慢的等著萬秋理解。
「那,明天……」萬秋想要做好這個約定,想了想,卻說,「今天。」
明天就是學校開學的日子了。
萬秋的開學通知書全都在以前的租房裡,而萬秋不記得自己需要帶什麼去開學了。
萬秋也不記得班主任的電話號碼,或者說他從來沒拿到過。
今天先去學校,應該還能再拿到一份開學通知書。
無論如何,至少需要能開學,沒有帶好開學通知書上的東西,他是不是就不能開學了。
萬秋居然主動要求出門?白管家也有些新奇。
「你想去哪裡?」白管家看著萬秋渾身繃緊,連觀察他的神色都有些恍惚的模樣,出聲問道。
「學校。」萬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