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師慈徒孝!

第九卷 永夜驚堂

「嗯哼哼~~」

上官靈燁收穫滿滿,佔了仇大小姐便宜,自己這場還沒來,心情十分愉悅,腳步輕盈穿過游廊,在清冷月色之下的花園裡轉了幾個圈兒,好似一隻開心的夜蝶。

打開房門後,上官靈燁就轉進了屋裡,取出銜龍佩,在燈火暖黃的華美房間里轉著圈兒打量,眼底的欣喜沒有絲毫遮掩。

不過轉著轉著,瞧見掛在屋子中央的老祖畫像。

上官靈燁連忙收斂喜形於色,上前欠身一禮,然後就跑進了旁邊的卧室。

踏踏踏……

卧室陳設華美,除開妝台、美人榻等物,房間里還放著一張『私人訂製』的千機床,原本的『龍鳳呈祥』鏤空雕飾,換成了團團展翼,床榻頂端也加了點設施,比如可以懸掛紅絲帶的圓環等等。

妝台旁邊,放著等身鏡。

上官靈燁來到鏡子前,把玉佩和大婦鐲拿出來,戴著試了下。

可惜玉佩是『男佩』,她這種冷艷王妃的氣質,戴著不合適,就把玉佩收進了墊著絲巾的首飾盒裡。

上官靈燁打開衣櫃,衣櫃裡面琳琅滿目,全是自製的衣物,清婉手工製作的各種尾巴道具,自然也全部在列。

上官靈燁打量片刻,感覺自己有點太飄,今天被左凌泉冒犯過,不該太過主動;所以掃了一圈,選了套比較威嚴的黑色睡衣。

上官靈燁把衣服換好,站在鏡前前後打量,覺得缺了點什麼,又從大櫃里,找出一個木盒。

木盒裡是清婉按照凌泉以前的構想,最新製作的鞋子,很奇葩,黑色皮質鞋子,鞋跟很高很細,鞋底為紅色。

這種鞋子看著雖然漂亮,但是個人都知道穿著不好走路,不過上官靈燁完全不在意。

因為穿這雙鞋子,大概率『紅底朝天、法力無邊』,腿都放不下來,更不用說腳沾地了。

上官靈燁在妝凳坐下,彎身將高跟鞋套在白如羊脂的腳兒上,站起身略微打量……

有師尊的氣場了!

上官靈燁個頭不算低,穿著三寸高跟,和玉堂差不多高,女王氣勢瞬間就成了女帝。

上官靈燁覺得穿著內衣不霸氣,想了想,偷偷變化了一襲金色龍鱗長裙,改成堂堂同款大背頭,眼神古井無波站直……

高跟鞋的站姿,說實話但很難站出玉堂那種不動如山、蔑視蒼生的氣場。

而且女子淡妝素抹梳大背頭,沒那股氣勢真撐不起來,看起來有點怪。

「唉……」

上官靈燁輕輕嘆了口氣,又換上了撩人的黑色紗裙,似透非透,勾人至極。

她在妝台前坐下,拿起唇筆,點綴紅潤的唇瓣,直至連她自己看了都感覺到驚艷之時,才放下唇筆。

而房門外,也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踏踏……

「寶寶?」

上官靈燁抬手輕揮,就收起了房間里的各種雜物,取出一本書籍,在美人榻上側躺,手兒撐著額頭,漫不經心道:

「進來。」

吱呀——

左凌泉推開房門,抬眼望去,靈燁身著黑色薄裙,在軟榻上側躺,腳上掛著雙紅底的亮黑高跟鞋。

左凌泉一愣,輕輕關上門,盡量風輕雲淡,在美人榻末端坐下,把玩靈燁的新鞋子:

「這鞋子……」

上官靈燁微微收腿,沒讓左凌泉摸,雙眸依舊望著書籍:

「方才能耐很大嘛,都敢打本宮了。為了照顧男人面子,當面不凶你,這私下怎麼算賬,你自己說。」

左凌泉含笑道:「還疼嗎?我給你揉揉。」

上官靈燁輕扭腰身躲了下,不樂意。

「要不我讓你訓一頓,訓到一臉蒙逼為止?」

上官靈燁瞥了左凌泉一眼:

「本宮憑什麼獎勵你?」

「這怎麼能叫獎勵,很屈辱的。」

上官靈燁微微翻了個白眼:「屈辱嗎?我怎麼感覺你挺受用?」

「我那是強顏歡笑,堂堂男人,豈會喜歡被女子欺負。」

「正常男人不會喜歡,但你真不一樣。」

「那龍王大人喜歡嗎?」

上官靈燁抿了抿紅唇,把雜書丟到一邊:

「你覺得呢?」

左凌泉對視片刻後,面帶微笑,湊了過去。

上官靈燁微微抬起臉頰,貼著耳邊道:

「小子,本宮以後是鐵簇府府主,你就是府主的道侶;等本宮成了臨淵尊主,你就是尊主的道侶。在家裡,你想怎麼收拾我就怎麼收拾我,但是在外面,要給我面子,知道嗎?」

「好,我肯定老實當尊主背後的男人,不搶媳婦風頭。」

……

就在兩個人聊得正起勁兒的時候,上官靈燁餘光忽然發現,屋裡好像多了個人。

房門處,站著一個身材極高的金裙身影,正低著頭,用一雙威嚴肅穆的雙眸望著她。

?!

上官靈燁驚得一抖,猛地把左凌泉掀了出去,手忙腳亂翻起來,躬身一禮:

「師……誒?」

因為高跟鞋踢掉了一隻,沒站穩,堂堂玉階修士,竟然差點表演了個平地摔。

不知何時出現的上官玉堂,略微抬手,就扶住了徒兒,沒有太多表情。

左凌泉被掀飛才發現堂堂來了,他頓時清醒過來,整理好衣袍:

「前輩,你……」

上官靈燁被師尊逮個正著,臉色紅得嚇人,但城府尚在,她迅速穿好鞋子,躬身一禮:

「師尊。」

「免禮。」

「哦……」

上官靈燁站直身體,結果發現能和老祖平視,又連忙微微躬身,以免被師尊把腿打折。

上官玉堂喜怒不形於色,外人不可能看出想法。她掃視一眼後,緩步來到千機床前坐下,輕拍身側:

「靈燁,過來,為師告訴你一些事情。」

上官玉堂氣場實在太強,哪怕坐在床榻邊,端正坐姿配上女武神儀態,也和坐在龍椅上似的,這麼曖昧的環境,竟然都沒讓人感覺到半點不對。

上官靈燁瞧見師尊這麼鄭重,自然不敢大意,想走過去,但又發現自己穿的……

這是什麼騷蹄子衣裳?

上官靈燁不動聲色在身上加了件外裙,把自己捂嚴實,坐在了老祖身邊,又望了望左凌泉:

「他要不要出去?」

「不用,也過來坐下吧。」

左凌泉見此走到跟前,本來想坐在玉堂另一側,卻被靈燁拉了過去,坐在了靈燁身後。

屋子裡靜悄悄的,三個人並排而坐,靈燁夾在中間。

上官玉堂略微抬指,熄掉了屋子裡的燈火,繼而三人面前,就凝聚出了一方水幕。

水幕上的畫面,是永夜之地,左凌泉、玉堂、瑩瑩、梅近水,撞上蕭青冥的場景。

「這是……蕭青冥?」

上官靈燁全神貫注查看,瞧見左凌泉被地底冒出來的拳影偷襲,臉色一變:

「你們遇到蕭青冥了?」

上官玉堂平靜道:「繼續看。」

仙君的搏殺其實很短暫,為了讓靈燁看清所有細節,甚至需要慢放。

水幕是由玉堂記錄,在跳過趕路、打坐、劍冢強吻等無關細節後,幾人又出現在了鎮魔塔前。

瞧見高塔內部爬出的天魔,上官靈燁震驚道:

「蕭青冥竟然破壞了天魔封印?怪不得秋桃的琵琶會蘇醒……誒?!師尊你……」

幾人交手不數回合,就到了『魔眼吞天』,把玉堂拉入絕境,玉堂拚死自爆,救左凌泉的地方。

上官靈燁哪怕明知是回放,依舊被這必死之局驚的身體一緊。

而後左凌泉挺身而出,劈開天幕強行救下上官玉堂,又讓上官靈燁鬆了一口氣,心裡還有幾分後怕——她萬萬沒料到,師尊離開的這半年,竟然落入了生死一線的絕境,差點就回不來了。

等到天魔打完,上官玉堂落地,就被左凌泉背進了庭院治傷,兩人話語也傳入耳中:

「你是不是不聽我話?」

「你再倔,信不信我現在就把長生道劈開給你治傷?」

「你做什麼!」

「我給你治傷!這怎麼脫?!」

兩個人火氣都很重,明顯在爭吵。

上官靈燁看到左凌泉掀起了師尊的裙子,但沒有覺得半點不妥,反而說了句:

「師尊,你在鬼門關走一遭,左凌泉都急成這樣了,你怎麼還這般倔?生死當前,若是出了岔子……」

說話之間,畫面之中的金裙女子,後背裙擺衣襟左右分開,露出了燙傷般赤紅的後背,以及沿著脊線的烏青。

上官靈燁眼皮跳了下,明白這傷勢有多重,從師尊成名起,她就沒聽說過師尊受到這麼重的傷。

上官靈燁轉頭看向了師尊的脊背,似乎在確認傷勢是否痊癒,但很快又被畫面里的對話吸引:

「……你應該當機立斷脫困,不能白白送死,更不能用打通長生道的方法救本尊……」

「再遇上剛才那種情況,我照樣會那麼做……」

「你凶我作甚?」

「……咱倆要是原地踏步,下次肯定和今天沒啥區別……」

……

上官靈燁了解左凌泉的性子,也了解師尊的性子,對這番爭吵的出現並不意外。

她沒有師尊那樣的魄力,所以在『大義』和師尊性命之間,和左凌泉站在了同一方,開口道:

「師尊,左凌泉說的沒錯,你在乎九洲,我們在乎你,誰都沒有錯,錯只錯在我們實力不夠強。只有共同奮進,才能避免類似情況發生。」

上官玉堂則輕輕嘆了口氣,繼續放接下來的畫面。

然後畫風就開始崩了!

上官靈燁本來還覺得左凌泉做法很對,是個有擔當、知曉輕重緩急的真男人,而師尊則有點倔了,不夠理智。

但很快,她就發現左凌泉靈機一動,來了句:

「前輩,我和你雙修,是不是能讓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

上官靈燁都驚了!

先不說膽大包天的問題,師尊傷那麼重,他還好意思乘人之危?

這還是她一直愛慕的左凌泉嗎?

「左凌泉!」

上官靈燁偏過頭來,怒視左凌泉,說了句和玉堂當時差不多的話:

「你失心瘋不成?師尊重傷,你還打這種主意……」

左凌泉不好解釋,就示意水幕,讓靈燁繼續看。

上官靈燁咬牙繼續看去,聽見左凌泉認真說道:

「雙修給你治傷更快,對你道行有利……」

「你怎麼能有這種念頭?……本尊豈會為了道行,和你……」

「命要是沒了,講究這些有什麼用?……」

……

聽見這些爭論的言語,上官靈燁張了張嘴,忽然明白師尊今晚要和她說什麼了——師尊最後肯定妥協了!

但奇怪的是,看到這一切的起因,和師尊堅決的態度後,上官靈燁心裡並沒有太多情緒波動。

因為她當時如果在跟前,面對這種生死絕境的情況,只會幫著勸師尊接受治傷,而不是拖著重傷,大家一起等死。

上官靈燁瞄了師尊一眼,瞧見師尊眼底也現出了異色。

出於責任心和對大是大非的理解,上官靈燁眼底並沒有怨意,本想握住師尊的手,讓師尊不要因為迫不得已的事情,而對她感到愧疚。

但……

「我是靈燁師尊,你半個……」

「半個媳婦!」

啥?!

上官靈燁猛地回過頭,看向畫面深處,眼神震驚。繼而臉色沉了下來,怒視左凌泉。

左凌泉表情微僵:「靈燁,那什麼……繼續看。」

上官靈燁咬了咬牙,繼續望向水幕。

接下來的畫面,就越來越崩壞,開始朝色胚的方向突飛猛進:

「是不是兩情相悅,你心裡沒數嗎?」

「你自作多情……」

「在左家,我明擺著饞你身子……」

「本尊見你初犯……」

「我前些日子奪了你的初吻……」

「咱們流落此地安危未定……」

……

上官玉堂沒有絲毫裁剪,把當時的話完完整整的放了出來。

靈燁目瞪口呆,氣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忍無可忍,反手抓住左凌泉的衣領,怒目道:

「左凌泉!你臉皮夠厚的?對我乘人之危就算了,對師尊還自作多情軟硬兼施,你……」

左凌泉微微抬手:「靈燁,你要不先看完?」

上官靈燁咬了咬牙,又繼續看兩人的進程。

但這有什麼好看的?

後面的劇情,無非是左凌泉用刪除記憶脅迫,用大義誘降。

而女武神堅貞不屈,哪怕無力反抗被抱著,也絕不忘記自己『女武神、師尊、長輩』的身份。

這場面,不說上官靈燁,連左凌泉自己都覺得好不要臉。

特別是那句:「前輩,你也不想你堅守了半輩子的事情,毀在我這最器重的人手上吧?」,簡直是敗類!

但左凌泉也有點無辜,他只是在給玉堂找台階,讓她承認心意,並不是真的在脅迫玉堂。

發現上官靈燁臉色越來越冷,左凌泉只想等到『玉堂對他吐露心聲』那一段兒,然後再解釋兩人早就心裡有了彼此,並非脅迫。

但……

上官玉堂放完那句「本尊身為東洲首腦,為了東洲太平……」後,就掐掉了畫面。

屋子裡一黑,徹底寂靜下來。

?!

左凌泉都蒙了,這掐頭去尾,不是要他死嗎?

沒有後面玉堂對他表白的鏡頭,就按照當前劇情理解,豈不是他這欺師滅祖的敗類,乘虛而入威脅長輩成功了?

左凌泉錯愕轉頭,望向老祖:

「玉堂,你……」

上官靈燁已經『猜到』後面的事情了,對師尊沒有半分怨意,抬手就把左凌泉摁在了床榻上:

「無恥小賊,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你喜歡我師尊,就不能光明正大追求?給她治傷,就不能光明正大治傷?你辱師尊清白,還非得逼迫師尊承認自願?」

靈燁是真生氣了,手很重。

左凌泉認真解釋:「靈燁,我沒有脅迫的意思。我一直受玉堂庇護,在落魂淵,就通過靜煣的身體,和玉堂親過嘴,這事兒在心裡紮根已久;當時就想讓玉堂接受治傷修行,為了讓她放下心中枷鎖,直面內心,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

「直面什麼內心?你以為師尊會看上你?」

上官靈燁柳眉倒豎,怒斥之餘,眼底竟現出失望的淚光:

「你以雙修之法,給師尊治傷,我不怪你。你為什麼要逼師尊承認自願?你就這麼自以為是?」

「我……」

左凌泉無話可說。

上官玉堂原本打算讓左凌泉一個人背鍋,她裝作無奈捨身的長輩。

但看情況,再讓左凌泉獨自背鍋,就壞了靈燁和左凌泉的情分,而且逃避責任,也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見左凌泉啞口無言後,上官玉堂插話道:

「靈燁,在左凌泉遇見你之前,為師確實與他就有了肌膚之親,此事也有為師的責任。」

「……」

上官靈燁心思極為聰慧,心底早就猜出了蛛絲馬跡,只是不敢證實罷了。她聞言回過頭來,望向師尊。

上官玉堂神色很坦然:「為師本想斷絕情慾,避免因果。但心念已經深入神魂,根本斬不斷;後來你和他產生了情愫,為師只能將這些雜念壓在心底。

「而後在左家,他對為師表露了異心,為師察覺,贈劍收徒,便是不想對不起你,想做一個了斷。他寧死不拜師,為師當時也沒能狠下心,便註定有今天。」

上官玉堂望著靈燁,眼神專註,沒有絲毫躲閃:

「你知道為師的性子,對他沒有情愫,不可能因為生死而做違心之事;沒有永夜之地的絕境,為師也不可能承認心念接受他,讓你陷入兩難之地……」

上官靈燁看著師尊的雙眼,覺得自己該生氣、惱火、歇斯底里,但不知為何,在這雙坦蕩而沉靜的眸子之下,心裡生不起半點波瀾,只有理智。

上官靈燁確實了解師尊的性格——獨自肩抗天地,對任何事情都不會妥協後退半步,深深愛著腳下這片大地;但自幼孤獨無依,關心每一個人,卻從來不會表露情誼,或者說不知該如何表達。

師尊現在說的話,就是這一切的解釋。

上官靈燁認真聆聽,心裡有情緒作祟,但她現在好像說什麼,都是在無能狂怒,改變不了結果;唯一的出路,就是用最理智的方式分析因果,然後理解這一切……

上官靈燁抿了抿嘴,本來還努力壓住情緒,想著如何回應,讓彼此可以用最溫和的方式,接受這驚天變數。

但……

上官玉堂解釋完原委後,認真道:

「無論如何,此事是為師對不起你。你如果怪為師,為師現在就將你逐出師門……」

「誒?!」

左凌泉本來還在凝靜旁觀,聽見這話直接蒙了!

這啥?堂氏道歉法?

你不理解本尊,本尊就把你打到理解?

上官靈燁瞬間柳眉倒豎,心底對師尊的諒解蕩然無存,可能是這輩子頭一次,用凶神惡煞的眼神望著師尊。

喪盡天良!偷她男人,她不接受就逐出師門,這是當師父的能幹出來的事兒?

上官玉堂性格使然,話比較直接,察覺不合適後,補充道:

「是『解除師徒關係』,本尊凈身出戶,並非把你逐出鐵簇府。以後你是鐵簇府之主,等修為到了,便是臨淵尊主。本尊會退居幕後,予以協助,非必要時刻,不會再公開現身,讓你為難。」

左凌泉暗暗鬆了口氣,插話道:

「事情說清楚就行了,解除師徒關係怕是……」

上官玉堂望向左凌泉,眼神一冷。

左凌泉頓住話語,微微抬手,示意不打岔。

上官靈燁聽明白師尊的意思,眼神慢慢緩和了下來,還有點虛驚一場的後怕——畢竟師尊的霸道在九洲出了名,她不接受現實,真把她逐出師門,甚至把她趕去偏房做小,都符合師尊一貫的行事風格;她也如同九宗所有修士一樣,根本沒反抗的餘地。

還好師尊把我當徒弟看,沒這麼霸道……

上官玉堂這句『逐出師門』,可能沒有『下馬威』的意思,但顯然發揮了『下馬威』的效果。

上官靈燁在這種『恩威並施』之下,不能說心服口服,但心底里確實沒法再生出不滿和怨氣了,她急急思索,儘力用平穩的口氣道:

「雙修治傷,為求自保,錯不在師尊和左凌泉,徒兒自然理解;你們互生情愫……」

「在你和左凌泉產生情愫之前,為師便與他有了肌膚之親,並非為師刻意橫刀奪愛。」

上官靈燁張了張嘴,認真道:

「徒兒在青雲城外,第一次通過司徒震撼的鏡中花,看到左凌泉時,就已經相中了左凌泉。」

上官玉堂聞言,明白靈燁在強調『動情時間』,確定先來後到的順序。她沒有和靈燁爭先後,只是微微頷首。

上官靈燁繼續道:「情由心生,難以自持,徒兒也不說什麼。徒兒現在,當府主尚可,根本鎮不住九宗,師尊培養多年,對我視如己出,一日為師終身為母,也不能一句話就斷了師承,讓天下人猜疑。」

上官玉堂自然不想斷去師徒情分,她平靜道:

「只要你不為難,本尊便不介意。就是本尊的事兒不能公開,師徒共侍一夫,傳到外面,你我乃至左凌泉,都成了天下人茶餘飯後的笑談。」

上官靈燁輕輕點頭,斟酌片刻後,又道:

「既然事已至此,別無二法,徒兒自然不會無理取鬧,讓彼此為難。但有些事情,徒兒希望能提前說好。在外,您是我師尊,徒兒不會違逆半分。但進了左家的門,我比師尊先進門,師尊得叫我……」

「叫什麼?」

上官玉堂眼神平淡,望著靈燁的雙眼。

叫姐……

上官靈燁張了好幾次嘴,但師尊的威懾力著實駭人,哪怕不喜不怒,給人的感覺也是——你敢不敬,本尊有一百種方法把你腿打折!

上官靈燁知道師尊真有這種本事,因此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道:

「徒兒不敢不敬。但您是我師尊,徒兒已經不計前嫌,如此退讓;在後宅彈丸之地,師尊是不是也得考慮下徒兒的處境,不要以長欺幼?清婉搶侄女夫婿,就知道理虧,從來都讓著姜怡……」

不敢硬剛,那就只能曉之以理。

上官玉堂微微嘆了口氣,認真道:

「無論是仙家,還是俗世。決定地位的從來都不是名號,而是實力。本尊退居幕後,所有人也知道本尊是東洲之主,你不正面打垮本尊,就難以服眾,坐不穩老大的位置。本尊已經把銜龍佩給你了,沒人能和你搶老大的位置,但本尊只要開口,她們還是會聽我的,無論我願不願意。

「為師不會和你爭什麼大小,甚至很期望你成長起來,堂堂正正拿走為師擁有的一切。但在你沒這個實力之前,本尊叫你一聲『姐』,別人也會覺得你空有虛名,而非本尊誠心俯首,你明白嗎?」

上官靈燁明白這話的意思,實力差距太大,根本沒法反駁,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要師尊不干涉家事,徒兒是老大還是老二,區別不大。」

上官玉堂見靈燁想開了,微微點頭,露出一抹讚許,神色也輕鬆了不少。

她抬起手,幫靈燁整理了下衣襟:

「今天到此為止,你們早點休息吧,本尊和左凌泉的事情,你找機會告知其他姑娘,本尊既然接受,就不會和崔瑩瑩一樣遮遮掩掩……但別外傳,本尊的地位,涉及一洲榮譽,私事便是私事,不要和公事攪在一起。」

「弟子明白。」

上官玉堂說完後,就站起身來,想把夜晚留給二人。

但上官靈燁在恩威並施之下,很冷靜不假,心裡也並非全無怨言。她見師尊要走,想了想開口道:

「師尊,既然已經同房了,何必多此一舉離開?你修鍊治傷要緊,就睡在這裡吧。」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想開口,又沒好說什麼。

上官玉堂看出靈燁這是故意讓她為難,給她這『為老不尊』的師尊一點顏色看看。

上官玉堂知道靈燁心裡有些不敢說的怨氣,她心裡何嘗沒有愧疚。她想了想,轉過身來,在千機床之上坐下:

「你想出氣,就出吧。為師今晚都依你,不會事後追責,希望今晚過後,你能徹底看開,不要再為這些瑣事煩心。」

上官靈燁確實想出一口惡氣,見師尊這麼說,她眨了眨眼睛:

「師尊確定?」

上官玉堂眼神一如既往地不容違逆:

「為師向來說一不二。不過,不解除師徒關係,你便是我徒弟,你只有這一次放肆的機會,下不為例。」

上官靈燁沒法撼動自幼敬畏的師尊,一次機會都是來之不易的驚喜。她沒有浪費報仇的時間,起身就跑到衣櫃旁,尋找刑具……

?!

左凌泉表情怪異,拉了拉傻玉堂的袖子。

上官玉堂瞧見柜子里琳琅滿目的『刑具』,有點後悔剛才的話了,但說出去的話是潑出去的水,她只能補充道:

「這些俗物,會壞人心境,以後盡量少接觸。」

左凌泉也開口道:「寶兒,這些下次用吧,下次我來動手,這次就算了。」

下次?

上官玉堂眼神一沉,不過念在左凌泉在給她解圍,就沒有開口。

上官靈燁也不敢真亂來,見左凌泉這麼說,只得悻悻然收手,起身帶著一抹古怪笑意,走向了幔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