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虛空鯨的牙科醫生
納垢的力量在虛空鯨的肚子里消散了，但是它們造成的破壞卻沒有消失。雖然艦體材質又從疏鬆多孔的海綿肉壁變回了堅硬的鋼鐵，但是底艙這個巨型洞窟，還有底艙洞窟直通艦橋那條走廊依然還在那裡。
經過這番同瘟疫大軍的戰鬥之後。
這艘打擊巡洋艦已經變成了半殘廢。
至少需要一番大修才能重新起航。
更為致命的是，那些死於納垢瘟疫的凡人士兵和星際戰士，也並不會因為納垢魔軍的離開而死而復生。光是納垢大魔所釋放的三道「漣漪」，就直接殺死了這艘戰艦百分之八十的凡人船員以及太空野狼第十大連近一半的星際戰士。此外還有在和納垢魔軍戰鬥時死去的，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庫加斯·瘟疫之父。
納垢最喜愛的大不凈者（截至目前）。
一經出手便是如此恐怖。
傅青海聽說過庫加斯的大名。納垢陣營相對來說比較其樂融融，不像恐虐陣營的工作狂和色孽陣營的嫉妒鬼那麼強調個體戰力排名。庫加斯的人設一直是納垢最寵愛的大魔——而非納垢陣營最強大的大魔。
因為其他大不凈者還在努力傳播已知病毒的時候，庫加斯已經致力於研發新的瘟疫，相當於是納垢大魔里的發明者和化學家，這一點使得他深得納垢喜愛。庫加斯的代表作有「骨枯」和「神瘟」兩種靈能病毒。
前者主要設計針對歐克獸人。
後者據說可以毒死基因原體。
此外庫加斯的性格也比較獨特，別的納垢惡魔大多都是嘻嘻哈哈的樂天派，庫加斯卻是一個悲觀主義者，經常懷疑慈父的計畫會失敗。而且別的納垢惡魔都很喜歡音樂，庫加斯卻很討厭工作時被音樂打擾。
太空野狼因為納垢魔軍損失慘重。
傅青海倒是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他被鬼怪戰甲保護得非常好。
被八隻惡靈邪魔附身的烏魯金屬動力戰甲，面對其他物理傷害譬如核彈爆炸或者軌道轟炸，或許還稱不上堅不可摧，但是面對各種靈能魔法性質攻擊，幾乎可以說是防禦拉滿。這就是一款專門針對亞空間而開發的戰甲，堆砌了太多的頂級魔法材料。
傅青海剛對上庫加斯的時候一度非常被動，無論體型力量還是魔法技能都被大不凈者輕鬆碾壓，但是終究還是憑藉烏魯金屬的堅固外殼和薩隆邪鐵的吸魂屬性戰勝了他。瘟疫之父召喚出的蒼蠅雲團和膿液洪流，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擊破鬼怪戰甲防禦。
同時，納垢惡魔最強大的瘟疫腐化污染，鬼怪戰甲也有針對性的應對方案——八隻邪魔中的帕祖祖，發源自兩河文明的遠古病魔，傳說可以控制颶風和蝗災的強大惡魔，其掌控的領域裡就有「疾病」這一項。
傅青海找到薩洛揚的時候。
紅髮戰士正坐在甲板裂口上發獃，周圍星際戰士正在招呼戰團僕從搶救傷員處理屍體修復破損，整個艦橋亂麻麻的。
「薩洛揚。」
傅青海開口道。
「青山……」
薩洛揚僵硬地抬起頭，臉頰周圍紅色鬍鬚結成一縷一縷，上面粘著血液和碎肉，看起來格外的狼狽，語氣乾澀問道：
「你把納垢魔軍解決掉了？」
傅青海點點頭：
「庫加斯·瘟父，被我放逐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薩洛揚滿臉疲憊地問道。
「盲視在哪？」
傅青海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我在這裡！」
一個女人爬出設備箱子喊道。
傅青海看著盲女語氣譏諷道：
「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盲視拍了拍身上的油膩污漬：
「不勞可汗關心，我雖然看不見，但我對危險的預知比任何人都要敏銳。」
傅青海仔細觀察盲視的臉色，發現她已經初步恢複了清醒，不再是之前那副呵呵傻笑著時不時吸溜一下鼻涕的模樣，看來是已經從死靈藥的副作用里脫離出來。
於是拉住盲視正色問道：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
盲視搖頭說道。
「聽著，盲視。」
傅青海把盲女拉到一邊，抬手指著坐在甲板裂縫邊緣的薩洛揚·斯卡森的落寞背影，彎腰湊近盲視壓低聲音說道：
「伱的預言讓太空野狼損失了整整半個連隊還有戰艦上的絕大多數凡人船員，他們現在非常憤怒，你還有什麼新手段最好現在就拿出來，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我不覺得我的預言有何問題。」
盲視仰起臉龐反駁說道：
「我看到了無數種未來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是死亡，唯有這個選擇能讓我們免除一死。至於進入虛空鯨肚子後發生的事，抱歉，這並不在我的預言範圍之內。」
意思就是：她不背鍋。
「那你還能再來一次那樣的預言嗎？」
傅青海詢問道。
「死靈藥？除非你想讓我去死。」
盲視冷笑說道。
說了半天還得靠我自己……
傅青海直起身子看向舷窗外。
「我去外面看看。」
傅青海路過薩洛揚身邊。
拍拍他的肩甲說道。
……
無需開啟艙門，魯斯之矛的船殼上到處都是裂口，傅青海隨便找了一道裂縫鑽出去，背後蝠翼向外展開猛地扇動。
N金屬鑄成的惡魔之翼，或許沒有飛行背包推力那麼強勁，但是飛行速度依然不慢，很快托著傅青海離開巡洋艦。
再次看向周圍暗紅肉壁，發現曾經密密麻麻掛在上面的黃色帶狀皰疹已經全部爆開，只留下了一連串的潰瘍凹坑，水泡裡面孕育著的納垢惡魔已經消失不見。
傅青海仔細回憶了一番虛空鯨設定。根據資料所說，虛空鯨因為體型過於龐大，體內甚至可以形成一套獨特生態系統，成為了許多怪異的亞空間生物的家園。41K那隻襲擊帝國太空堡壘的虛空鯨，體內就生活著一種名叫「魚人」的異形種族，一度也給跳幫鯨魚的太空野狼造成了很大麻煩。
但是經過一番簡單探索以後，傅青海並沒有在虛空鯨體內找到任何異形種族或者別的什麼生物——看來納垢魔軍感染寄生這頭鯨魚以後，已經把裡面的其他生物全都清理掉了。這個推測頗有幾分道理，因為巡洋艦剛進入虛空鯨體內時，大魔的原話是：
「歡迎來到瘟疫方舟。」
說明納垢魔軍自認已經佔據這裡，並且要把這隻鯨魚改造成為所謂「瘟疫方舟」，用來傳播他們邪惡而腐敗的信仰。
可是……
虛空鯨為什麼要吞下巡洋艦？
傅青海撫摸著暗紅肉壁心想。
這是它的自發行為？
還是納垢魔軍操控下的舉動？
想到這裡，傅青海再看肉壁上的那些潰瘍凹坑，忽然心裡一動，抬起爪子用力插進這團糟爛組織裡面，爪刃之間飄起幽幽藍色光點並被爪子吸收。虛空鯨也是亞空間生物，薩隆邪鐵自然可以吸取它的靈魂。
接著整個肉壁開始劇烈顫抖。
傅青海保持爪子插在潰瘍傷口裡面，抬頭觀察四面八方。這面肉壁就如同一堵四面八方都看不到盡頭的巨型城牆，隨著鬼怪戰甲開始吸取靈魂本質，暗紅牆壁開始向內收縮痙攣並像環狀波浪一樣起伏擴散。
「住手，人類！」
心裡憑空響起一個聲音：
「否則我就嚼碎你們！」
沒有語言，沒有措辭。
只是一道要求「停止」的意念。
「啊哈，原來你有自我意識。」
傅青海笑了笑開口說道。
隨後便拔出了他的爪子。
八隻邪魔發出了不甘的幽怨哀鳴。
「我還沒被納垢徹底腐蝕。」
心底那道聲音開口說道。
「所以……」
傅青海馬上就猜到了：
「你故意吞下這艘巡洋艦，並且把它含在嘴裡，就是為了讓我幫你剔除口腔里的納垢感染，對吧？可是我很好奇，你又怎麼知道這艘戰艦可以幫你對付納垢魔軍？」
那個聲音沉默了一會兒。
半晌之後緩緩開口說道：
「我曾經不小心吞噬了一塊行星碎片，後來我才知道，那塊行星碎片早已經被納垢之力污染，腐敗和病變的劇毒遍布滋生，隨後我的嘴裡開始長出納垢靈和納垢獸，這些納垢惡魔開始在我體內繁殖擴散感染我的血肉，並且吸引來了那個大不凈者，他們想要將我徹底腐化，變成所謂『瘟疫方舟』。」
這個例子告訴我們不能亂吃東西。
傅青海緊接著就詢問道：
「然後呢？」
心底那道意識繼續說道：
「疾病之神力量太強大了，我沒辦法杜絕我體內的納垢感染，只能看著他們一步一步蠶食我的血肉並且利用它們增生繁殖直到瘟疫擴散到了我的大腦的那一天，我在靈魂之海和現實宇宙間漫無目的漂流，一個感染了絕症的病人正在等待全身徹底壞死……」
「直到某天，我闖入了一片區域，那裡的靈魂之海裡面懸掛著一顆冰冷太陽，那顆太陽散發出的光輝如此劇烈，深深灼傷了我，讓我渾身刺痛，但是神奇的是，我體內的納垢污染也在那片光輝照耀之下漸漸消退，我能聽見納垢惡魔們發出的刺耳慘叫。」
「嗯？」
傅青海聽到這裡心裡一動。
亞空間裡面的冰冷太陽？
莫不會是……
傅青海響起特蕾西曾經對他說過的話，首席領航員這樣描述過：在銀河系的不同位置所看到的星炬光芒是不一樣的。
當他們航行在神聖泰拉所在太陽星區，星炬光芒就像正午天空中的恆星一樣耀眼奪目，想要無視都做不到。而當他們航行在帝國的邊境星區，比如馬爾克斯·王星區，星炬光芒就像幽暗黑夜裡的一盞油燈，飄忽不定時隱時現，必須努力觀察才能看清。
按照這頭虛空鯨講述的那副畫面，它甚至被太陽所散發的光芒灼傷，那麼這個倒霉傢伙很有可能不僅僅是誤入太陽星區那麼簡單——它可能是進入了太陽系，因為過於靠近神聖泰拉導致它被星炬光芒灼燒。
「然後我便意識到了，那顆冰冷太陽散發出的神秘力量可以消除我體內的感染，可以抵禦瘟疫之神的力量。但我不能過於靠近那顆太陽，因為我也會在那片光輝之中深受重傷乃至焚成烈火，只能轉身離去。」
「我繼續在靈魂之海漫無目的漂流，直到我聽見了歌聲，我循著那片歌聲而來，我在你們身上感受到了曾經那顆冰冷太陽帶給我的一絲感覺，於是我就不顧一切穿越風暴吞下你們，期待可以為我帶來解脫……」
虛空鯨說完了來龍去脈。
「原來如此。」
傅青海瞭然地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我還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你們必須離開我的體內。」
虛空鯨發來一道嚴厲意念。
好，好，好，過河拆橋是吧？
傅青海抬手又把爪子插進潰瘍裡面。
深深插入直到整個手臂沒入其中。
「轟隆隆隆……」
巨型肉壁又開始了劇烈顫抖痙攣。
這和納垢感染還不一樣，納垢感染類似於溫水煮青蛙鈍刀子割肉，一點一點蔓延病變侵蝕。並且納垢魔軍並不想殺死虛空鯨，只是想要將它轉變成為另外一種形態——納垢可是生命之神，祂不喜歡消滅生命。
薩隆邪鐵直接吸取靈魂。
這是損害虛空鯨的本質。
「我相信你能把巡洋艦吐出去——怎麼吃進來的就怎麼吐出去。可是你沒辦法把我給吐出去，因為我太小了，對吧？」
傅青海笑眯眯地問道：
「你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