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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0

正文卷

「男朋友」這稱呼讓孟弗淵立時手臂收攏。

陳清霧原想抱一下便走, 沒想到被孟弗淵圈住,抵在門邊,他低下頭來,再去找她的唇。

一點即著, 兩人剋制不住, 再次深吻。

這樣下去,今晚都別想分開了, 陳清霧喘著氣, 伸掌輕推, 「……都快要過去二十分鐘了。」

孟弗淵冷哼一聲,「就這麼著急見他?」

陳清霧笑得肩膀顫抖。

好不容易,終於離開了孟弗淵的房間。

踏進走廊的一刻,陳清霧只覺今晚至此累積的害羞情緒一併反芻,她碰了碰自己的臉, 仍舊燙得驚人。

平順呼吸, 緩緩下樓, 到了樓梯口, 她輕拍了臉頰數次, 又深深呼吸,方覺得激蕩的心情有所平復。

走往後院方向,推開門。

外頭風雪彌散, 院子里樹梢上已堆了薄薄的一層雪。

樹影底下的木桌上,燃著一杯一杯的白色玻璃蠟燭,夜色中燭光搖曳,映著雪色, 那朦朧橘光看似非常溫暖。

蠟燭旁邊, 放了一束玫瑰, 黑色包裝紙,雪天里,那紅色更顯幾分嬌艷。

而孟祁然正在院子里,幾分焦慮地踱步。

他不知何時換了一身正裝,深灰色西裝外披了一件黑色大衣,身形高挑,極有一種芝蘭玉樹的清俊。

陳清霧愣了一下,這場景出乎意料,讓她一陣遲疑。

正在這時,孟祁然發現她了, 「霧霧。」

他這時候才想起撥開大衣的袖口,看了看腕上的手錶。

原來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可能等待的心情太焦灼,該說的話似乎怎麼也無法斟酌得周全,是以竟然渾然不覺。

陳清霧朝孟祁然走過去。

到了他跟前,她笑了笑,「……怎麼換正裝了?要出門嗎?」

孟祁然只是看著她,「你先聽我說。」

「嗯……你說。」

孟祁然卻並未立即出聲,好似幾分緊張地捋了捋手腕。

陳清霧好少見他這樣,他分明是決賽上場前都還能談笑風生的那種人。

孟祁然垂著眼,深深呼吸,這般醞釀許久,終於抬起頭,直視著陳清霧,「……霧霧,有些事情我過去確實一直在逃避。你說得很對,我不願意擔責,不願意放棄自由。這半年來我一直想要彌補,但好像總是不得其法,反而將你推得越來越遠。或許是我成長得太慢了……對不起。」

「沒事,我本來也沒有怪過你……」

「你先聽我說完。」

陳清霧點了點頭。

「……我想得非常清楚,不是出於彌補,更不是失去後的不習慣。霧霧,我是真心的喜歡你……並且,想讓你看到我的決心。」

孟祁然話音一頓,手伸進外套口袋裡。

片刻,一隻方形的盒子出現在他手中。

陳清霧驚詫間恍然明白,這過分正式的陣仗是什麼意思。

她忽覺一陣悵然,倒不是為自己,而是為祁然。

可能曾經為情所困的人,都見不得其他人也步入絕無可能的迷途。

分外不忍心,於是她立即出聲,趕在孟祁然即將揭曉之前,「祁然,我先告訴你一件事。」

孟祁然動作一頓。

陳清霧下意識地攥了攥手指,「……我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孟祁然愣住。

「我上次跟你說過,和他在一起之後,會告訴你是誰……」

她話音驟停,因為孟祁然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將她的右手捉了起來。

陳清霧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無名指上的銀色素戒。

孟祁然一陣窒息。

她打斷他的話時,他已隱約似有所感。

真正應驗,仍是如遭雷殛。

好似一隻將腦袋埋在沙子里的鴕鳥,被人粗-暴地一把拽了出來。

無法繼續裝作一無所覺。

吻痕、打火機,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似有變味的「淵哥哥」的稱呼……以及,去年端午,他連夜送她回東城,卻撒謊說是因為工作。

孟祁然心臟只往下沉,「……是孟弗淵?」

「……嗯。」

「為什麼?」

陳清霧啞然。

紛亂複雜的情緒,一時將孟祁然胸口填得滿滿當當,如有實質一般,讓他呼吸都覺艱難。

走這一步並非一定要求一個結果,不過是為所說,想讓清霧看到他的決心——其餘都已不重要,為了她,他甘願俯首。

這半年來,他所有靠近的嘗試都似徒勞,他想進一步展現誠意都毫無機會。

好像她給他劃定了一條絕無可能逾越的界限,界限之內,他們可以繼續保持青梅竹馬的情誼,界限之外,一切免談。

那時她發燒時呢喃的名字,究竟是不是他,他無法肯定。

不過是在賭,或許她多少還對他殘存一絲依賴。

好像已然囊空如洗的賭徒,卻無意間發現了最後一枚籌碼。

無論如何,都想賭最後的一絲翻盤的可能性。

然而他騙不了自己。

清霧從來沒有連名帶姓地叫過他的名字,那「孟」字之後的,必然不是「祁然」二字。

他將手裡的方盒,猛地往陳清霧手中一塞,隨即繞過她快步往裡走去。

後院門被拉開,又被一陣風颳得「嗙」地一聲反彈回去。

陳清霧眼見孟祁然如此氣勢洶洶,頓時有些慌神,趕緊將手裡盒子往木桌上一放,追上前去。

走到客廳時,聽見二樓樓梯拐角處,傳來碰撞的聲響。

陳清霧飛快跑上樓梯,在二樓平台下方頓住腳步,抬頭看去。

孟弗淵應當是下樓時被孟祁然堵住。

他已換了一身衣服,黑色毛衣的領子,正被孟祁然一把揪在手中。

孟祁然目眥欲裂,「我問你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為什麼?霧霧是我喜歡的人,你為什麼要對她下手?!」

「我還想問你為什麼。讓清霧等了你那麼多年,你配說喜歡嗎?」

「那也是我跟她的事,你憑什麼趁虛而入……」

「憑我比你更喜歡。」

這一句語氣之堅決,簡直有擲地有聲之感。

孟祁然呼吸急促,憤怒讓他難以冷靜思考,毫不猶豫地提拳揮去。

陳清霧一聲驚呼,急忙邁步。

孟弗淵卻轉頭往下看了一眼,安撫道:「沒事,清霧。」聲音格外冷靜。

眼鏡歪了,孟弗淵平靜地伸指推了推,又拿手背擦去嘴角血痕,冷聲問:「還想繼續動手?」

兄弟兩人體格相當,倘若孟弗淵想要格擋,沒道理躲不開的,很大可能是因為,他刻意沒有去躲。

他始終念著當年差一點讓祁然溺水的責任,所以挨他一拳,也算償還。

孟祁然胸膛劇烈起伏。

孟弗淵捉住他的手臂,一把將他抓在領子上的手拽開,「祁然,你領跑二十五年了。一個人一生的三分之一,也無非二十五年左右。你應該反思,為什麼浪費了清霧三分之一的生命。別問我要說法,誰也不欠你什麼。」

「你……」

「還有,你敢告訴清霧嗎?那時候跟我爭搶書房,你輸了比賽,那比賽的內容是什麼?」

這一句話,恍如雷霆一擊,讓孟祁然頓時啞然失聲。

此時,茶室方向傳來聲響。

大抵是聽到了動靜,兩方家長都跑了出來。

大家圍攏在樓梯口,齊齊抬頭往上望,祁琳見情況有異,急忙往上跑去,「你們怎麼回事,吵架就吵架,怎麼還動手……」

孟祁然猛地喘了一口粗氣,不再看孟弗淵,也不看陳清霧,飛快朝樓下走去。

經過祁琳身邊時,祁琳伸手去抓他手臂,他回握住她手臂,輕輕掙開了。

「祁然……」

孟祁然推開了樓梯口將要迎過來的孟成庸,大步走向門口。

陳清霧只猶豫了一瞬,便咚咚咚跑下樓梯,追了出去。

外頭寒風呼嘯,她身上只著內搭的敞領毛衣,但已沒空顧忌太多,迎著風雪,一路小跑穿過前院,到了大門口。

果真,等了不到片刻,孟祁然騎著摩托車從車庫裡出來了。

陳清霧想也不想,兩步衝到路中,伸臂一攔。

孟祁然一陣急剎。

這時候,屋裡的人也已經跟了過來。

祁琳神色張皇地看著孟祁然和陳清霧。

陳清霧上前一步,一把掌住摩托車把手,抬頭看向騎坐在車上的人。

他明顯已被情緒沖昏頭腦,頭盔都忘了戴。

「祁然,你冷靜一點。」

孟祁然手按在油門把手上,冷眼看著她。

「我知道你一定很難接受。我並不是有意要瞞著你。如果你覺得很受傷,我很抱歉。你想跟我對質,或者把我罵一頓,怎樣都可以的,但是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你在意嗎?」孟祁然嗤笑一聲。

陳清霧閉了閉眼,「那我想問,你在意嗎?如果你覺得,萬一你出事,我背負負罪感生活一輩子也沒關係,那麼可以,你去吧。」

陳清霧鬆開手,退到了路邊,給他讓出了前行的路。

孟祁然一時定住。

此時,憤怒、痛苦、懊惱、無能為力……各種情緒混雜,恍如岩漿沸騰,讓他難以承受,又無從發泄。

最終,他一拳砸向油箱蓋,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熄滅引擎,從車上跨了下來,緊跟著拉緊了大衣的領子,悶頭往外走去。

祁琳趕緊往前一步,「祁然……」

陳清霧望向她,「阿姨,您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祁琳頓住腳步,望著孟祁然的背影,擔憂地呆了片刻。

須臾,她忽然意識到,眼下,還有另一樁麻煩,山雨欲來。

孟祁然不會無緣無故與兄長起這麼大的爭執,除非……

這時候,陳遂良開口了,「弗淵,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孟弗淵抬眼,看向前方不遠處的陳清霧。

祁琳也急忙轉頭看過去,「清霧……」她搖了搖頭,那神情恍似在懇求:別說出來,別說出來。

陳清霧自然是看見了祁琳的表情。

她將目光越過祁琳,投向孟弗淵。

這一刻,孟弗淵驟然心臟高懸。

好似又將命脈交到了她的手中,由她主宰生死。

即便已經心意相通,可真要直面所有的壓力,絕非一件易事。

如果她此時臨時退縮,他不會怪她。

然而,然而陳清霧幾乎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徑直朝著他邁開腳步。

他這一生,從未被人如此堅定地選擇過。

孟弗淵眼底一熱,朝陳清霧伸出手。

幾步的路,他看著她走過來,竟有一種重履過去六年時光的錯覺。

到了跟前,陳清霧遞過自己的手。

孟弗淵緊緊一把攥住。

外面風雪不止,她出來追人,卻連一件外套都沒有穿,手指那樣冰冷,要是再發燒了又該怎麼辦。

孟弗淵想也沒想,伸手,將她肩膀一摟,使她半靠進自己懷中。

雖然他也只穿著毛衣,但多少想渡給她些許溫暖。

他抬眼,望向對面神情驚駭的四位家長,平聲說:「我跟清霧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早安~

100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