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弈星印……」
低沉微弱的聲音中摻雜著乾燥的「嘎吱」響動，仿若干枯的樹枝摩擦晃動。
聽到聲音的楚痕猛地回過頭，瞳孔急劇的縮成針尖大小，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具乾枯的骨架。
什麼鬼？
突如其來的畫面差點沒把楚痕驚的頭皮發麻。
眼前一具沒有半點血肉的骨架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那裡，一雙空洞的眼眸正視這邊，簡直夢幻詭異，尤其是沒有半點防備的情況下，絕對能把人給嚇死。
「你是個什麼東西……」
楚痕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眸中冷芒閃爍，掌中有著雷霆之力綻放。
「年輕人別緊張……」那骨架伸出乾枯的骨掌，腦袋一咧，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我還是個活人。」
活人？
楚痕眼角忍不住一抽，這東西哪裡還有半點活人的樣子。
「你是武宗的弟子對吧？」那骷髏骨架繼續說道。
楚痕眼角微凝，面露驚詫之意。
「你怎會知道？」
很快，楚痕又反應過來，剛才對方似乎說了一句「弈星印」。
也就是說，對方不僅知道武宗，也認得《北辰決》。
然而，這更就奇怪了。
楚痕目光悄悄的掃視周邊地面上的其他骨骸屍身，此處作為萬年之前的古老遺址，造化帝宮的內宮更是一直未曾開啟過。
這裡的每一具骨骸都存活於萬載前。
可「武宗」的歷史不過短短千年。
如此巨大的時間差擺在面前，對方竟然一口道出了楚痕的身份，自然令人震驚。
……
緊接著，對方的下一句話再次叫楚痕倍感意外。
「我當然知道，因為你所修鍊的《北辰決》是由我親手修改過……」
什麼？
此言一出，楚痕頓覺大腦一陣「轟隆」巨響，心頭更是掀起衝天巨浪。
「你是老陰猴？」
「呃？」骷髏骨架明顯愣了一下，乾枯的手掌還撓了撓後腦勺，不得不承認，一具骨架撓頭的樣子還是有點滑稽的，「老陰猴……這多年了，武宗還流傳著我的傳說么？」
氛圍明顯變得緩和了許多。
楚痕俊眉一掀，眼中儘是意想不到的驚奇。
「你當真是老陰猴前輩？」
「咳咳，我很出名嗎？」對方問道。
楚痕愈發的不鎮定了，一邊搖頭，一邊不覺發笑。
難以想像。
甚至就像在做夢一樣。
……
旋即，楚痕深深的舒出一口氣，內心的躁動稍稍平緩。
「老陰猴前輩，晚輩楚痕，去年進入武宗的新人弟子……後來住入前輩你的洞府，無意中發現前輩留在牆壁上的《北辰決》。」
楚痕雙手抱拳道。
雖說《北辰決》是武宗的秘典，但如果不是老陰猴的話，楚痕未必有機會習得這門武學。
從某個角度上而言，楚痕也算是受了對方的些許授藝之恩。
……
「新人？」對方不免有所驚訝，「武宗現在變得這麼強了么？一個新人都有接近聖王境四階的修為……就算是東方恆之那老小子在這個年齡，也與你相差甚遠，真是令人意外。」
對方在提起「東方恆之」這個名字的時候，語氣並無太多的情緒波動。
顯然在老陰猴的眼中，武宗宗主並不覺得有多尊敬。
頓了頓，其又道：「你也算是命大，受了那麼重的傷勢還能從帝衍凈厄河中爬出來……想當年，我差點不是一命歸西了……」
楚痕皺了皺眉，目光上下掃了對方一眼。
乾枯的骨架外套著一層襤褸的薄衫，通體上下依舊感受不到半點生命氣息的波動。
其不禁好奇地問道：「前輩，你這副樣子，莫不是在帝衍凈厄河中被噬……」
「哦？那倒不是……」對方擺了擺骨掌，骨骼間發出指甲擦動聲，「只是被困在這裡太無聊了，進又進不去，走又走不掉，乾脆就沉入『假死』狀態……這副面貌可以讓我保持個幾千年不被消耗……」
說罷，對方那空洞的眼窩中突兀的升起兩團燭火般的光芒。
同時一股強盛的生命之能如若源泉般的瀰漫而出，在楚痕略感驚奇的目光下，骨架的內外竟是環繞出一道道紋理清晰的光纖。
光纖交纏於骨骼之外，化作筋脈血肉。
很快對方的身軀迅速變得充盈起來，破舊襤褸的衣衫也隨之被支起。
「嗡……」
一陣絢麗的金芒閃耀而過，楚痕眼前一晃，剛才的骷髏骨架赫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身板瘦弱的身影。
外表看上去，對方的年齡似乎比楚痕大不了多少。
尖臉圓眼，再加上身上破爛的衣服，的確有點像是個賊兮兮的瘦猴子。
「別盯著我的臉走神了，雖然我比你帥的不止一點……」
對方賤賤的一笑，一邊捋了捋爛成破布的衣服。
……
楚痕瞬間無語，「前輩」這兩個字的威嚴和風範即刻消失的乾乾淨淨。
就是眼前這麼一個人，竟然改良了《北辰決》這部功法，甚至還將山門內的一條靈脈鎖在自己所住的洞府之下。
楚痕表示非常懷疑。
「要不你還是變回剛才的樣子？」楚痕說道。
「怎麼？驚艷到你了？」老陰猴反問道。
楚痕只覺有點站不住腳，在其看來，老陰猴應該是那種不甘與旁人為伍的孤傲天才，沉穩內斂，不屑於與他人結伴交流。
現在看來，對方也的確挺叫人嫌棄的。
人如其名。
「等等……」楚痕突然想到了什麼，其盯著老陰猴道：「你剛才說，這裡出不去？」
「你不廢話么？要是能出去，老子還一直躺在這裡假裝死人……」
嚴峻即刻布滿楚痕的面容。
其回首看了眼身後那氣派絕倫，宛如神殿般的造化帝宮……接著又邁步奔向剛才一路走來的長道。
走道的盡頭，天梯般的台階一路延伸至那幽冥暗流般的帝衍凈厄河。
不起波瀾的帝衍凈厄河涌動著幽暗的光芒，如同劇毒的溺水。
……
「既然能進來，那就能出去。」楚痕沉聲說道。
「嗯，理是這麼個理。」跟在後面的老陰猴啄了啄腦袋，撇了撇嘴道：「我進來好幾年了，但就是出不去……每次吧，一跳進那河裡邊，不到半個小時，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大概一年之後，我就放棄了，因為只有單向的傳送通道。」
單向的傳送通道。
楚痕很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就好比之前他是和葉瑤在一塊的，但因為單向的傳送通道，其進入了造化帝宮的外宮而無法用同樣的方法回去。
「不行，我要試試……」楚痕眼中閃過一縷決然。
「省省吧！你能撿回條命就不錯了，再跳下去可不見得有剛才那麼好運……」
對於帝衍凈厄河的可怕程度，老陰猴心知肚明。
畢竟他做過無數次的嘗試。
看得出，在這裡被困了多年的老陰猴實在是無聊至極，好不容易來了個陪他的人，可不會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送命。
然，楚痕的心態可沒辦法平定。
其側目盯著老陰猴的眼睛，沉聲問道：「難道就沒有其他出路？」
「當然，有……」老陰猴打了個響指，接著轉過身，「唯一的出路，就在那裡邊……」
楚痕瞳孔微顫，順著對方所指，那座氣勢恢宏的古老宮殿就像沐浴在氤氳神芒之下。
散發著源自於荒古的強大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