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們自己大隊也搞一個工業園區，就在大坪灣那裡……」
田明發試探著提出自己的意見。
劉春來看著他，也不吭聲。
讓田明發後背汗毛都豎了起來。
難道自己說的有錯？
「那裡，難道不是工業園區？彩電廠、顯像管廠、收錄音機廠、電子研究中心……」楊小樂不解地問田明發。
劉春來在大隊搞的，全都是值錢的產業。
未來發展前景也非常大。
收錄音機廠就在彩電廠旁邊，看起來沒有彩電廠的業務紅火，在彩電廠外面排隊等候貨源的時候，幾乎沒有幾個人會關注這個收錄音機廠。
楊小樂跟張建民等人認識，也熟悉。
比誰都清楚，那家廠，一年光是分紅，張建民等人手上都能拿上百萬。
還是目前業務不是特別火爆的情況。
就靠著張建民等人逐漸建設自己的銷售渠道，緩慢地向市場推廣，連廣告都沒做。
一旦知名度起來，利潤將會更高。
「確實是，可只有那麼幾家廠啊！」田明發見劉春來不吭聲，鼓起勇氣反駁著。
在他看來，確實有些浪費。
只要把大隊承包的這些廠全部建設到四大隊，將會形成非常龐大的一個工業園區。
連這沿海區域的一些工業園區都比不上。
「廠子，不在於多。有些廠規模很大，一年也創造不了多少利潤，留在大隊幹什麼？人口太多，最終所有的土地就只能用來修建房屋……如此一來，太擠了，大隊也不好管理。」
劉春來懶得解釋。
田明發的想法，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可惜，他們是不知道劉大隊長對未來規劃的。
靠著規模來實現利潤的產業，從來都不在劉春來的考慮範圍內。
顧家父子這種業務，一粒扣子就幾粒的利潤，一旦生產出現問題，很長時間都白生產了，這對劉春來來說更是看不上的。
真做了這些產業，就白瞎了一次機會。
有必要回到這個時代么？
「咱們可是也有制衣廠啥的……而且春雨服裝也做得很大……」田明發心中有著很多的疑惑。
他真的很難弄明白劉春來的想法。
口口聲聲地不願意搞這些產業，目前主要利潤來源，就是服裝製造業。
「春雨是真的靠著自己生產么？除了大隊跟公社的春雨服裝，其他幾個廠，哪一個是大隊投資的？都是承包！」劉春來嘆了一口氣。
田明發的眼光，終究還是有些膚淺。
出來這一路，在沿海區域，很多地方都在搞各種工業園區。
有些是外資，更多的是為了集中產業，更方便的利用少量的資金來配套。
所以，他在想著，明明四大隊有那麼好的基礎，為什麼要放棄。
以四大隊的那些產業來建立一個工業園區，很快就能打響名氣。
劉春來會不知道這樣乾的好處？
不可能。
春雨服裝就是最明顯的。
「老田，春雨服裝，下屬三大板塊，設計跟研發、製造、銷售，你認為，哪一樣是春雨服裝的優勢？」楊小樂問田明發。
「都是優勢……」田明發脫口而出。
剛說出來，隨後意思到不對。
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是不是覺得，如果細分，其實沒有優勢？這是春來哥刻意而為的。因為未來，服裝業不會成為你們大隊的主要支柱產業。研發跟設計，其實是掌握在大隊手裡的，跟春雨服裝獨立分開；生產是承包的那些工廠，你們大隊沒有所有權；至於銷售，也分好幾個公司……」
楊小樂的話，讓劉春來不由多看了他好幾眼。
這小子，果然不錯。
在外面搞這些事情的時候，成長得很快嘛。
是不是更多給於他一些權利，狠狠地壓榨他的價值，讓他更快成長，到時候自己可以徹底不管？
對於楊小樂，劉春來是滿意的。
從頭到尾，劉春來除了一開始提供一些方向跟基礎，都是任由楊小樂等人折騰。
他們那一群最早跟劉春來的人中，楊小樂卻是所有人都沒法比的。
至於擔心楊小樂做大了之後不再給劉春來打工？
劉大隊長從來都不擔心。
即使雙方不再在一起掙小錢錢，至少，也不會反目成仇。
世界上的錢，是賺不完的。
什麼東西賺錢，全世界，哪怕是各種投資大佬，都不敢跟劉大隊長比拼。
到了九十年代，老爺子南巡後，等到國內民營經濟快速發展，劉春來哪怕只是個人隨便投資一點，回報也將會遠超過很多大型公司的收益。
掙錢，對他來說，真心已經沒有難度了。
「這……」田明發有些難以接受。
車子依然在快速往前。
一路上，車不少。
「我睡會兒，等會兒我來接著開！」劉春來懶得跟田明發解釋，「小樂說得沒錯，你可以認真琢磨一下。」
說完，就把副駕駛的座椅往後調整，開始睡覺。
楊小樂則是認真開車，也不說話了。
顧家父子從回來後，也沒有心情去管廠里的生產情況。
工廠24小時生產，兩班倒。
卻都不完全屬於一個人的雇傭，至少名義上是這樣。
「幹什麼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今下午忙死我了……」曹珍看著父子兩人回來，抱怨著，「今下午遇到一個大客戶，賣了好幾百呢！以後會一直從我們這裡拿貨……」
「媽，今天我們也談了一筆生意，一年下來，有幾十萬。」顧斌抓起桌上的瓷壺，也不用茶杯，直接就往口裡倒早就涼透了的茶水。
酒喝得有點多。
口乾舌燥的。
一壺涼茶下去，好受了很多。
「多少？」曹珍以為聽錯了。
「一年幾十萬的訂單，利潤有十萬多！」顧斌得意地說道，看著老娘吃驚的眼神，他有些得意，「春雨服裝廠，知道吧？」
「究竟怎麼回事？」曹珍對市場上出現的幾人還有很深的印象。
做生意，就得眼睛尖。
「那幾人，是春雨服裝的負責人，出來主要是考察市場……」顧學勇把情況向著自己妻子原原本本地說了。
連劉春來幾人到了廠里，隨後離開的細節都說了。
包括他對這行人身份的懷疑。
「他們連春雨服裝攤位負責人都沒有交流？身份能確定嗎？」曹珍抓住了關鍵。
父子兩人點頭。
外面的人不清楚他們家裡誰當家。
他們家裡自己清楚。
顧學勇最早時候做走街串巷的貨郎，就是在曹珍的支持下開始起步；兒子進廠當學徒，也是曹珍的主意。
紐扣很小，價格也低。
全世界對這東西的需求卻極其龐大。
當初選擇做這個行業，她就說過：哪怕我們只是把全國需要的紐扣業務佔據三分之一，也是一筆驚天的財富……
現在，他們的紐扣，超過了這個規模。
已經開始向著周邊領域延伸。
「這麼說來，跟他們合作的條件，就是我們建廠在他們那邊？是否需要我們先給錢？」
曹珍皺起了眉頭。
各種大廠，可不好打交道。
很多國營廠，他們也是接觸過的。
別說主動找他們，就連他們主動找上門，人家都不正眼看一下。
「不用我們先給錢！涉及到衝壓件、注塑等……他們提供廠房，搞好配套，我們只需要運輸設備過去，安排技術人員……」顧學勇點頭，看著妻子眉頭擰在了一起，知道她擔心什麼，「阿珍，他們的身份確實很可疑，如果這是真的，我們將會遇到一個非常大的機會……」
「機會是沒錯。可問題是，對方為什麼是找我們！對於春雨服裝，我們根本就不了解。」
有太多東西想不通了。
「媽，對方說了，我們可以先去考察，然後再談合作的事情。他們的產業涉及到服裝製造、彩電、收錄音機、拖拉機等，據說，現在在製造汽車……」
顧斌這樣一句話，倒是讓曹珍放心了不少。
先去考察。
即使是假的，對方的身份有問題，損失也不過是一趟路費。
「什麼時候去？」
曹珍問父子兩。
父子兩茫然地搖頭，隨後看向了曹珍。
「小斌在家裡守著，我跟你爸去看看！」沒有看到具體情況，曹珍並不願意做出決定。
之前上當不少。
雖說都是這父子兩人導致的，她也得負責。
她要是一定不同意，父子兩人也折騰不起來。
家裡的錢，都是她掌管著呢。
「那我去找人幫忙安排火車票。」顧學勇見妻子沒有反對，放心了不少。
之所以太過謹慎，甚至觸怒了劉春來等人，就是怕媳婦兒收拾。
家裡做主的人不是他。
「再把事情說一遍，不能有什麼遺漏。雖然他們跟來咱們市場進貨的人很不同，以前那些人，都變現得很不同的……」曹珍並沒有覺得輕鬆。
她不認為機會這麼好。
對方不可能不明白他們是什麼情況。
個體戶！
僱工數量，都是靠著親朋好友幫忙，由他們幫著發工資，以此來應對僱工不超過7個人的規定。
他們可不願意被割資本主義尾巴。
「春來哥，咱們坐飛機多好！非得這樣開車，累死人了！」
在劉春來換著開車的時候，楊小樂抱怨不已。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劉春來究竟怎麼想的。
有飛機不坐，非得開車來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