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門後世界 太歲肉
李虎和張俊一瞬間僵住了身體，目光緊緊鎖定那張蒼白的面孔。那女人的眼睛深邃而空洞，彷彿能吸納一切光明，她的頭髮凌亂地垂落下來，遮住了部分面龐，給人一種陰森詭異的感覺。
婦女啟門圖！！
張俊臉皮一陣發麻，立刻意識到不好。
但已經來不及轉移目光，只覺身子一沉，下一刻眼前一下模糊了起來。
一股刺骨的冷意包裹全身，張俊心裡暗道不好，卻無法反抗，只能緊守心神，同時試著睜開玄芲之瞳，強行從婦人啟門圖中掙脫出來。
可當玄芲之瞳睜開，張俊什麼也看不到，只見眼前一片漆黑，彷彿深淵一般，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窟窿，源源不斷地陰氣從四面八方湧入進這個窟窿裡面。
不多時，就連玄芲之瞳都有些受不了這股陰冷，不得不重新合上。
好在這股寒意來的迅猛，但漸漸也會像是潮水一般退去。
等張俊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不由瞳孔一緊，只見眼前竟是一片繁華鬧市。
站在那繁華鬧市的中心，四處張望。眼前的場景與他剛才所經歷的陰森詭異形成了鮮明對比。街道兩旁是琳琅滿目的商鋪，熱鬧的人群來來往往，小販的吆喝聲、行人的談笑聲匯成一片喧囂。
然而，張俊心中的警覺並未因此消退。
婦女啟門圖之前在外面時，自己已經體會過，深知這不過都是幻象。
只不過面前這面婦女啟門圖更是強大一些罷了。
「好好好，妙真沒騙我，果然真的在這裡！神術，果真是神術！！」
這時，一旁竟是傳來福先生興奮若狂的尖叫聲，只見福先生上躥下跳地跑到攤位前，隨手抓起攤位上的一個饅頭往嘴裡塞，吃得津津有味，整個人像是一個瘋子一般。
惹得周圍行人投來古怪和嫌棄的目光，攤主更是氣得拿起扁擔就要打他。
「這……」
李虎也沒搞清楚狀況，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這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
「哈哈哈……疼，真疼，再打我幾下，朝著這裡打！！」
福先生趴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腫的腦袋，反而大笑起來，向攤主指著自己的腦袋，希望他再來幾下。
這下攤主也蒙了，眼見這傢伙真是個瘋子，索性冷啐一口：「呸，碰到一個瘋子，真特娘的晦氣。」
說著轉身就走，回到自己的攤位前，拿扁擔挑起自家的小攤起身就走，生怕再和這個瘋子產生什麼糾葛。
張俊和李虎看著福先生又哭又笑地坐在地上，只能快步上前把他攙扶起來拉到一旁僻靜的角落去。
「先生，先生，您沒事吧，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李虎看著面前情緒失控的福先生，小心開口詢問道。
福先生也不回答，只管躺在地上，仰起頭看著頭頂天空，痴傻似笑地發獃。
「這傢伙不會是瘋了吧？」
見狀，李虎臉色微變，福先生死活他不關心，但這裡是什麼地方？？況且他們手掌上依舊還留存著咒印，若不是這個原因，他倒是想要趁現在一巴掌弄死這傢伙。
張俊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勸說，索性就坐在一旁等起來。
與其說是等，不如說，是在觀察。
看著街道上行人如梭，路上行人看上去和正常人一般無二，只是仔細看，卻不難發現這些人行動起來很僵硬，臉上的表情好像一直以來都沒有變化過。
明明是大白天，可陰氣極重，甚至讓自己都覺得有些發冷。
張俊只覺這地方很眼熟。
仔細回想了一陣後，突然腦海靈光一閃，想起來，眉頭微挑：「這地方……像是陰間！」
他話音落下，一旁李虎瞪大眼睛：「什麼陰間？？咱們還活著哩，不信你摸摸看我的脈搏。」
李虎說著把手臂伸過來。
張俊擺了擺手，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像是陰間，或者說，更像是某一處單獨的空間，咱們的情況類似走陰，但又不像。」
這時躺在地上的福先生突然豎起腰，一手搭在張俊肩膀上笑道：「當然不像，這裡就是陰間，只不過不是咱們熟知的陰間，是被人創造出來的陰間。」
「創造出來的？？」
張俊和李虎異口同聲地露出震驚的神情。
陰間還能創造出來？？
看到兩人震撼的神情，福先生滿意地點著頭，這就是他希望看到的效果：「要不然這裡怎麼會是最大的術呢，創造這門術法的人了不得啊，上面的陵墓都是唬人的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創出這片陰間世界，躲在這裡享受千秋萬載，我猜測的沒錯的話，關鍵就在那副婦女啟門圖上。」
說著福先生站起身來，看兩人茫然的神色：「快走，快走，別在這裡杵著。」
「去哪兒啊？」
見他要走，李虎趕忙拉住他，生怕這傢伙再犯病了被『人』活活打死。
但他哪拉的住福先生，手都沒來及伸出去，就被福先生輕飄飄的給躲開了，這不禁令李虎錯楞，連張俊的眼神都生出了變化。
福先生似乎沒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只是笑盈盈地回頭看著兩人；「不是想要知道這地方的秘密嗎？直接去找主人家，不就什麼都清楚了么。」
說著福先生斜眼看向遠處，那裡是一座巨大的高樓，足以俯視整個世界，相信此地主人就在裡面。
見狀，張俊和李虎相視一眼，只能跟在福先生身後。
「燒餅，燒餅！！」
「糖葫蘆……！」
街道上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倒是讓張俊瞬間有種回到競技世界的感覺。
「咦！」
這時，走在前面的福先生突然停下腳步。
張俊還以為他又要做什麼幺蛾子出來，卻不想福先生轉過身看向張俊和李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餓！」
「……」
張俊無奈地看向李虎：「你有錢么？」
「有！」李虎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拿出錢包，可翻開後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回頭一瞧，看到周圍買賣的人，手上拿的好像都是銅板或是碎銀，頓時神色尷尬起來。
「我餓！我餓了，我餓了。」
福先生見狀立刻垮著臉，像是孩子一樣撒潑打滾起來。
張俊和李虎心裡哪裡在乎這一套，可不想沒一會，就覺得手掌心上一陣陣熾熱感襲來。
兩人大吃一驚趕忙張開手掌，只見手心的咒紋已經開始有擴散的跡象。
福先生一臉壞笑地看著兩人。
你們不給我吃飯，伱們也別好受。
這下張俊總算是體會到為什麼每次老道提起這傢伙時，臉上不經意間露出的嫌棄。
張俊也是無奈，他倒是不缺金銀，可問題是他沒帶啊，誰吃飽撐著帶著這玩意在身上做什麼。
於是只能將目光看向李虎。
李虎苦著臉低頭想了想，便是解開身上的衣扣，把一隻手伸進懷裡，不多時一枚疙瘩被李虎滿臉無奈地摘了下來。
「嘿！！李哥你這金疙瘩怎麼還是棍棍形狀，還沾著血呢？」
張俊看著李虎手裡金燦燦的疙瘩，目光瞄向李虎的胸口，唇角已經忍不住地上揚起來。
沒想到這個濃眉大眼的傢伙玩得還挺花。
李虎無視張俊的調侃，權當做沒看見的樣子，把手裡的金格擋丟給福先生。
福先生笑盈盈地接過來，張俊和李虎掌心的熾熱感也在此刻立即消失不見。
三人挑選了一家看上去還不錯的飯店，徑直走進去後，福先生把手上的金疙瘩丟在桌上。
「夥計，好吃的好喝的快些上來。」
福先生這是財大氣粗，但夥計的臉上卻是保持著一種很僵硬的笑容，像是泥捏出來的表情一樣，雖然是在笑，可總讓人感覺有些發毛的樣子。
看到福先生丟在桌上的金疙瘩，立刻伸手就去拿，卻不想張俊反手就把這一粒金疙瘩蓋在手上。
「先上菜，錢少不了你們的。」
夥計愣了一下，旋即看向張俊一眼後，木木地點了點頭，轉身就往廚房走。
張俊回頭看了一眼四周的食客，這些人雖然是有說有笑，推杯換盞好是熱鬧的模樣，可他們的臉上的表情也是如夥計一般，始終僵在臉上不曾有其他變化。
「先生，這些……」
張俊目光掃視了一眼四周。
福先生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都是祟，連鬼都不如的東西，你指望他們能給你做出什麼表情。」
祟，就是之前張俊在墓道里看到的東西。
但在墓道里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而已。
鬼祟，鬼祟，但兩者並不相同，前者是人之靈，後者卻是天地萬物的死後的靈。
福先生簡單地和兩人介紹一下所謂鬼、祟兩者的區別。
雖說有六道輪迴，可不是所有生靈都有輪迴的資格。
那些有了靈性，或者是道行的東西，死後就沒有這個資格，例如說草木得道的精怪，亦或者是一座山、一片湖，一些老物件，這些有了靈性，卻沒有魂魄的東西，死後就是祟。
這些祟進不了輪迴，就會在陽間徘徊直至徹底消亡。
以前有個故事，說是祟每年的年三十夜裡出來害人，它用手在熟睡的孩子頭上摸三下，孩子嚇得哭起來，然後就發燒，講囈語而從此得病，幾天後熱退病去，但聰明機靈的孩子卻變成了痴呆瘋癲的傻子了。人們怕祟來害孩子，就點亮燈火團坐不睡，稱為「守祟」
這些東西本來也不是人的模樣。
只不過是被人給強行捏成了這個樣子，所以他們的模樣、表情、都不大會變化。
「咱們進來的時候那個墓道，你就可以理解成一個捏人的過程，那些祟湧入墓道時候，就開始慢慢被捏成人形，甚至包括那個迷宮，之所以是藉助二十四節氣風水，或許也是用來改造祟而用的。」
福先生臉上滿是崇拜，這種想法簡直是巧奪天工神來之筆，自己鑽研術道，自詡術法大成，彈指間可殺人無形。
可從未想過術的用法還能這麼新奇。
當然，這並不是說福先生不如對方，只不過兩者所鑽研的方向不同而已。
不多時夥計端著飯菜就已經走上桌。
三道冷盤，四個熱炒，八個扣碗。
三碗大米飯，上面插著一雙筷子豎著立在三人面前。
看上去倒不像是吃飯，更像是在上供。
張俊看著熱騰騰的飯菜，不禁咽了口吐沫，其實他也是有些餓了，折騰了這麼久，自己肚子早就空了。
只是看著這一桌飯菜，張俊卻沒敢貿然動筷子。
福先生可不管這些，拿起筷子就大口吃起來，一口一個香噴噴，吃得滿嘴流油。
「咕嚕嚕……」
相比張俊饞得流口水，李虎肚子已經開始打雷了。
只不過和張俊一樣都不敢貿然把這東西往嘴裡塞，誰知道這東西究竟是癩蛤蟆做的還是蛇蟲鼠蟻變得的。
眼見兩人窘迫的神態，福先生咧嘴一笑道：「嘿嘿，你們不吃一口可就虧了，既是進了這扇門，你們和他們其實也沒什麼區別，這東西未必是真的，但也未必是假的，最不濟也就是拉一下肚子，怕什麼。」
聽到福先生此話，張俊和李虎一想也是這個道理，總不能一直餓著吧。
「我吃！」
李虎也是看得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筷子就往嘴裡塞。
張俊動了動嘴皮子，最後還是沒有勇氣去動筷子。
「咚咚……」
這時街道上一陣敲鑼打鼓聲，街道上兩側行人商家立刻紛紛躲開。
一支隊伍敲鑼打鼓而來，兩個女娃舉著兩面白帆走在前面。
「嘩啦啦啦……」
白花花的紙錢像是雪花一樣灑下來。
張俊和李虎站起來仰起頭往外瞧，看到隊伍後面，十八個壯漢，抬著一個巨大的戲台，上面有一行童男童女，正不斷朝著周圍人群中丟出一些黑乎乎的肉丸子。
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這些肉丸子不等落地，就遭到眾人的瘋搶，有人抓到肉丸子，就立刻往嘴裡塞。
吃下去之後，整個人好像都憑空地變大了一圈，顯得精神奕奕，甚至就連臉上僵硬的神情也開始變得鮮活起來。
見狀李虎眼疾手快，看著投向這邊的黑色肉丸子，縱身一個箭步跳起，躍過眾人頭頂一把抓到一枚肉丸子回來。
「這是什麼東西？」
看著手上這顆黑不溜秋的肉丸子，李虎試著把這東西放在鼻樑下嗅一嗅，結果發現味道還挺香的樣子。
「這是供肉，也叫太歲肉，是大補的好東西。」
說話的是一旁店裡的夥計，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李虎手上的肉丸子。
「太歲肉？」
這東西自己倒是聽說過，太歲肉，也叫肉靈芝。
不過不是在書上看到的，是在新聞上，只是新聞上並沒有太歲肉，但每次提及太歲肉的時候，都忍不住想到了，那位舉著不可名狀之器皿，一本正經地聲稱太歲時，自己都在一瞬間有了些許動搖。
「怎麼，你聽說過？」
李虎看張俊神色古怪的模樣，不由開口問道。
「沒，只是好奇而已。」
說著張俊將目光看向面前的隊伍，眼看著隊伍越來越遠，轉身向夥計問道：「這些人又是誰？？他們為什麼把太歲肉丟掉？」
夥計聞言上下打量了一眼張俊，反問道：「你們不知道？」
「我們是新來的，還不清楚這裡的規矩。」
「哦，那就難怪了。」夥計微微頜首，解釋道；「這些人都是太歲宮的，每個月都會有幾次出來，為太歲爺發太歲福則眾生。」
「太歲宮？是那裡么？」
張俊指了指遠處那座高大的宮樓問道。
「正是，太歲爺就在裡面，咱們這些人都是得了太歲爺的庇護，太歲爺福德無量，萬壽金安。」
夥計說著，便是朝著太歲宮的方向拜倒下去，口中念念有詞虔誠祈禱。
張俊示意李虎把這肉丸子給福先生瞧瞧看，哪知道福先生看到遞來的肉丸子，還以為什麼好吃的，張嘴就要啃。
虧是張俊和李虎提醒，才面帶疑惑的盯著手上的肉丸子看了好一會，才神色狐疑的說道：「這東西倒是有點像太歲，不過和我吃過的不大一樣啊。」
「先生難道還吃過太歲？」李虎有些驚訝地問道。
福先生點了點頭，和張俊他們說起來當初自己的那段奇遇。
「我年幼的時候在山裡放牛，當時起了團霧，迷了方向，稀里糊塗也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在山裡轉溜了三天，都快要餓壞了，冷不丁就看到了一個粉白色的大蘑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去啃。
那滋味，像是吃果凍一樣，至此之後，我也好像是開了竅，從此學什麼都比別人快很多，有些東西一看就會，一想就懂。」
張俊一聽也跟著好奇了，笑盈盈地追問道：「那太歲是什麼味啊？」
福先生皺起眉頭：「有點……腥！」
說完，福先生張口就把手上的肉丸子塞進嘴裡，惡狠狠的啃上一口在口中仔細品味了一番後：「呸，什麼太歲肉，這玩應味道怎麼怪，這所謂的太歲爺我看十有八九又是個糊弄人的東西。」
「大膽！！」
福先生此話一出，周圍吃酒眾人立刻轉過身來，目光陰森的盯著福先生。
張俊一瞧就知道壞事了，當即陪著笑臉，朝著眾人一拱手：「抱歉，我家這位腦子不好，諸位莫要見怪。」
說著張俊朝著李虎使了個眼色。
李虎見狀立刻伸手拉起福先生的胳膊準備開溜。
「想走，晚了，竟敢對太歲爺不敬，拿了他們送官！！」
方才還低眉順眼的夥計，此刻竟是丟了手上的托盤，徑直撲向張俊而來。
張俊側身一躲，反手使出折雲手一巴掌拍過去，直接將夥計抽飛出十餘米。
一眾人看到這一幕，非但沒有感到畏懼，反而像是炸了鍋一樣，紛紛起身衝過來。
張俊臉色一沉，一腳將桌子踢翻：「走！！」
李虎緊隨著把福先生往肩膀上一扛，帶著這位福先生趕忙往外跑。
他們倒是不是怕這些所謂的祟，而是擔心福先生親自動手，到時候怕是要惹出更大的麻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