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彌神復甦，言出法隨。
「可以是人，也可以是詭。」
黃金面具下的回答，令左仙童的身體猛烈晃動了幾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左仙童身後逐漸清晰。
正是左護法。
他開始感到一絲不安。對方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後，自己的力量被剝奪走了一部分，並且這是在自己還沒有確定答案是否正確的前提下完成。
也就是說，對方擁有可以無視自己規則的力量。
「你是誰！」
控制著左仙童的身影再次開口，向張俊詢問出第二個問題。
只見黃金面具下的身影，左手指天，右手指地：「我是我。」
左仙童的眉頭微微皺起，他感到一種強大的力量從黃金面具下的身影中散發出來，甚至開始影響自己操控這具身體的力量。
這個人究竟是誰，是什麼來歷？
神鄉里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存在？？
他甚至感覺到，這傢伙身上的力量，甚至比白君更是強大，似乎是一尊古老的神祇正在快速復甦。
「你這樣做，不怕把彌神徹底喚醒么？」
本尊意識中，血海棠坐在張俊身旁，看著面前蓮池裡不斷綻放的蓮花。
失去了兩人的壓制，尤其是張俊的推波助瀾下，蓮花越來越茂盛，一根根細長的根莖開始往外蔓延，延伸進虛無之中，藉助【青元異種】的力量加持在聖子身上。
不對，準確地說，是加持在他臉上那張面具上。
至於面具中原本的詭神，早在彌神力量入侵的一瞬間就被吞得連渣都沒剩下。
此刻與其說是張俊在控制聖子，不如說是彌神的意志在左右聖子。
張俊這是擺明要讓彌神給他當開路前鋒。
但這也是血海棠所擔心的問題。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藉助彌神的能力，這具分身恐怕是要折在這裡了。」
張俊對聖子這具分身極其看重，同時他也想要看看，藉助彌神的力量，會把神鄉搞到什麼程度。
當然，自己之所以敢這樣做，也是因為這只是一具分身。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折損了聖子這尊分身罷了，但如果到了這一步，自己眼前這片蓮池，只怕是一顆都別想留下。
自己就算是拼著折損本尊修為，把劍意山給拆了，也要把這東西徹底剷除掉。
所以這一步，不僅僅是張俊與神鄉的博弈，同樣也是對彌神的一次試探。
畢竟從前都是別人下棋，自己如今坐上了棋手的位置，他也想試試看，彈指間攪動風雲的感覺，哪怕是輸了也無所謂，這才是自己所追求的目標。
有了彌神之力的加持，聖子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恐怖。
臉上的面具笑容越發燦爛。
相比之下，操控著的左仙童的影子卻開始搖搖欲墜，面前這個傢伙每回答一次問題，冥冥之中就有一股力量掠奪走了自己的詭力。
這種感覺讓他極為不好，原本是藉此完成轉生儀式，令自己集合千面的詭神之力完成最後一步進階，成為與白君一般的存在。
可現在，面對眼前這個怪人它只想要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奈何儀式已經開始。
即便是他也不敢貿然中斷。
想到這，左護法一咬牙，索性不再理會這傢伙，轉身迎著其他的人的方向走去。
「你！」
只見左護法控制著面前左仙童的身體來到一位帶著花環的鄉民面前問道：「昨天伱進家門，是左腳先進門，還是右腳先進門。」
鄉民抬起頭，想了想：「是左腳吧。」
「錯了，是你昨天沒有回家！」
左護法伸手一把將鄉民的面具給扯下來，在面具被撕扯下來的瞬間，鄉民的臉皮都被撕裂開。
將面具掛在自己身上後，左護法立刻感覺到自己損失的力量被找補回來了不少。
他忌憚地看向聖子的方向，見對方沒有動靜，就立刻去尋找其他獵物。
不多時，身上已經掛滿十多個面具。
原本輕飄飄的影子，近乎已經凝聚成實體的模樣。
而從始至終，聖子這邊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像是和其他人一樣被定格在這段時間之中。
只不過前提是要忽略掉面具里那雙猶如深淵一般的眼窩，即便是沒有了雙眼，可左護法依舊能感受到一種輕佻甚至是期待的目光在盯著自己。
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就像是一頭兇猛的老虎在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獵物。
之所以不動手，似乎是想要等到獵物吃得更肥美一些才好。
就這樣，不斷有新的面具懸掛在他的身上，每多出一個面具，左護法的影子就越發充實，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烈。
而被他控制起來的左仙童，此刻已經受到了來自詭力的污染，身上開始生出黑色的皰疹。
這些皰疹原本不過只有米粒一般大小，可只要一眨眼的工夫，這些皰疹就足足有碗口一般大。
原本白白凈凈的一個大帥哥，現在卻是已經慘不忍睹。
這一幕讓競技場外一眾人看得齜牙咧嘴，特別是神霄宗的一眾弟子們無不是心裡嘆息，不敢直視。
「姑姑，仙童兒這是要撐不住了么？」
觀眾席後面，兩個女子坐在椅子上默默觀看著面前畫面。
左邊少女捂著眼睛，不敢去看。
轉過頭來向著身邊的姑姑問道。
女子一身素衣，但身上卻是有神霄宗長老才能攜帶的玉帶，聽聞此話，女子也只是嘆息了一聲，沒有回答。
雖然左仙童是神霄宗這些年來資質最好的弟子，只要入道，以後就可以定為接班人來培養。
可世事無常，他的功法太特殊，需要一味先天之氣才能入道。
若不是如此，以左仙童的資質和身份怎麼會去這種地方冒險。
看著身邊已經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女子心裡也不是滋味，只能拉起少女的手：「我等在這一方空間求生，本就是生死無常。」
「莫說是仙童兒，就是當年風頭無兩的那幾位天之驕子又如何，一場御獸戰，不一樣死無葬身之地么，便是你我也終有如此一天。」
說到此，女子似是回憶起了什麼傷心事，餘光看向了無生門的方向，但很快就將目光收了回來。
正在兩人說話間，觀眾席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讓所有人目光再次聚焦在競技場上。
「你們看，要動手了，那個聖道之子這次恐怕是撐不住了吧。」
眾人抬頭望去。
只見左護法的神軀已經徹底穩固下來，全身掛滿了各種各樣的面具，每一張面具此刻像是被重新注入了生機，一張張面孔帶著痛苦的哀嚎聲行來。
龐大的身軀，昂立在這片天地間，宛如魔神一般站立在左仙童的身後，全身散發出一種詭譎難明的氣流。
人還未至，一陣陣痛苦地嚎叫中，夾雜著各種負面情緒的問題已經像是潮水般湧來。
「天下多少事愛而不得之，天下多少怨不過是毫釐之間，我心中痛恨你可曾有解法？？」
「好疼，好疼，我只是想要活著，為什麼死的人是我，憑什麼？」
「嘿嘿，聖道之子的氣味么，他的血肉一定很美味吧，你說，我應該煎著吃，還是烤著吃。」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你的心肝脾肺，你的！」
懸掛在左護法身上的面孔，發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每一道問題襲來，周遭便是有滾滾詭氣蠕動，這些詭氣開始匯聚成一座大山般懸在聖子的頭頂。
接下來只要他動一動嘴皮子，哪怕是他能夠回答一道問題，可緊隨著其他問題如果沒有能夠得到的答案，這股龐大的詭氣便是會頃刻間將他撕成碎片。
面對著眼前猶如魔神一般的身影，黃金面具上的笑容卻是更加燦爛。
當那雙空洞的眼窩抬起時，一陣朗朗的大笑聲從面具下傳出。
龐大的笑聲震耳欲聾，引得周圍詭氣蕩漾，虛空炸裂。
就連懸在頭頂上的那座宛若小山一般的詭氣，也在笑聲中炸裂開。
「這傢伙醒了！」
張俊本尊的識海中，血海棠心神一緊。
眼前蓮池千花燦燦越發晶瑩，哪怕她平日抬手就能將其鎮壓，可此刻當蓮花之中的那一縷意識開始復甦的時候，饒是她這般的人物也是心神緊繃，不敢有絲毫大意。
張俊深吸口氣，手指緊緊攥成拳頭，這一步棋，他走得很險，但正如他之前所想。
最壞的結果，就是毀了聖子這道分身，然後自己灰溜溜地認輸投降滾回去。
「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神鄉周遭開始瘋狂地顫抖起來，整個虛空出現了條條裂痕，整個宇宙都開始顫抖，這片虛空之地也好像就要覆滅一般。
彷彿這笑聲就是一切的答案，一切的源頭一樣，讓左護法臉上驚露出恐懼的神色。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不妙，眼前這個傢伙的存在似乎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想。
剎那間，左護法突然想起了什麼。
那是上次祈願湖暴動，白君親自出手之後。
自從那一次回來，白君雖然什麼也沒有說，可偶爾總會念誦著一個奇怪的名字。
彌神。
並是自言自語地說著一些不清不楚的話。
作為那白君最忠誠的守衛，他也曾試著詢問白君緣由，但白君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不過是一個永世無法真正降世的傢伙罷了。」
「難道是他么？」
除此之外，左護法似乎想不到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能夠反客為主，無視自己的規則之力。
也就是在這一刻，笑聲突然停止。
聖子的身上開始生出一朵朵蓮花，每一朵蓮花綻放時，一道洪亮的聲音開始蕩漾在神鄉之上。
「我降世時，一切諸天，千百億微塵之眾生，念我名號，皆得自在，無極無量！」
「唰、唰、唰……」
地面炸裂開，一朵朵蓮花撕裂這片虛空。
每一朵蓮花彷彿一個世界，充滿了祥和。
只是每一朵蓮花上卻是充滿了無窮的毀滅氣息，伴隨著巨大的根莖開始蔓延，扎入大地與虛空、一時整個神鄉像是在蓮花根莖下顫抖起來。
「我降世時，一切邪惡、善良、終將毀滅。」
聖子抬起手臂，在金色面具下雙手合十，全身散發出杏黃色的氣息。
那雙空洞的眼窩裡流閃出兩道金光，彷彿洞穿世界，目光一眼就是看清楚躲藏在左護法的本尊所在。
那是神鄉白君所居住的山頂，一團白色的火焰下，是一眾詭神的神龕。
僅僅一道目光所及，便是讓左護法全身生出被火焰灼燒的刺疼感。
這下他不敢再有絲毫遲疑，發出一聲怪叫，便是鑽進左仙童的肉身中，想要強行完成儀式讓自己以最強的姿態降臨。
可聖子只是淡然地抬起手掌，對著左仙童一指，下一刻朵朵蓮花竟是從左仙童的皮肉上綻放開。
原本湧入進左仙童身體里的左護法，瞬間被一股力量四分五裂，轉而被吸入那些蓮花之中。
「我降世時，天地浩劫，萬物皆寂滅，佛法枯竭，當以殺道立世」
「殺一人為一柱、滅一國為一金剛、滅一界可為世尊。
三千世界三千世尊，諸天滅盡，重開地風水火，可證無上道果。」
一陣陣古老的經文混合著詭譎難明的宏遠蕩漾虛空。
這時原本為左護法所囤積的詭氣竟是全然被周圍蓮花吸收，隨後源源不斷地湧入進聖子的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遠在神鄉之外的山頂上，聖道諸長老們也察覺到了異常。
聖僧更是第一時間衝出帳篷，當看著遠處原本白蒙蒙的世界裡，一道道燦燦金光閃爍時，聖僧古井無波的臉上頓時竟是露出震驚的神情。
「佛法？阿彌陀佛，是我佛門之法？只是這經文究竟是什麼？？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眾人看著聖僧喃喃自語，神色失態的樣子，開始也是很驚訝，可仔細一想也都釋然了。
當今世界，詭道大行其道。
佛法已經式微，近乎滅跡，即便聖僧這一脈所憑藉諸神遺寶，保存下了一部分佛經，可那些經文太少了。
現如今竟是有新的佛法出世，也難怪聖僧會如此激動。
「你們看，神鄉那邊好像出了大問題，難道……是聖子他們所為？？」
有人小心猜測起來。
但這句話卻是被聖僧否決：「不可能，聖子早已經被邪魔詭道所掌控，怎可能是他所為。」
這句話出口，眾人臉上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原來早在開啟寶庫的時候，聖僧就一度懷疑聖子並非原本的聖子。
只是再三檢查後，始終找不到證據，只能就此作罷。
但這件事他已經認定聖子有問題，而且也已經告知給了領袖，否則又怎麼會明知神鄉進去後，有來無回，還會讓聖子領隊呢。
「不管了，快，準備諸天大陣，既然神鄉有變，咱們也該動手了！」
聖僧也不管現在是否到了時候，在他眼中此刻就是滅盡神鄉一眾邪祟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