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術道盡頭，天地同悲（高潮篇）
時間：昨天夜晚。
地點倭國大阪。
豆大的雨珠沿著屋脊匯聚成水流灑落下來。
「轟隆隆隆……」
天空上一道驚雷閃過，將昏暗的叢林一時猛地照亮起來。
借著老天爺的這一道驚雷，只見林中，竟然是站滿了人，團團將一位老人包圍了起來。
只是老人雖然身陷重圍，可在場眾人無一人敢上前，地上的六具屍體已經是最好的下場。
不過隨著雨水落下來，眾人卻都感到一陣輕鬆。
那些怪異的紙人，現在是用不了。
接下來只要放著點這個老人的術法，今天他就是插翅難飛。
老人仰起頭，張開嘴，乾裂的嘴角沾染著雨水，舔了幾口臉上的雨水，眯著眼睛往上前看。
只見一名四十歲出頭的中年人，穿著一身武士服，提著一把太刀漫步行來。
「是安村上井先生！」
跟在後面的一些年輕人看到這位中年人時，頓時忍不住發出驚呼聲。
那可是近乎傳說中的人物，是鏡心明智流真正奧義的傳承者。
雖然鏡心明智派已經衰敗了，可沒有人敢小看這位先生，傳聞中，他的劍道造詣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安村上井的出現，無異於讓所有人振奮起來。
只見他面無表情地邁步上前，只待十餘米左右停頓下來。
這些日子，死在這位老人手上的人命太多了，當中有手鞠一派的術法大師，有柳生新陰派的好友，陰陽宗的前輩。
甚至是一些小輩都沒有放過。
只要是異人，他幾乎是看到就殺。
不分場合，不分好壞，不分男女老少。
正是如此，兩人目光相對，彼此只有殺意，無須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廢話。
「殺！！」
安村上井一聲怒吼，身影驟然加速，似乎在他身影躍起的瞬間，自身和周圍的時空都產生了撕裂感，十餘米距離，就僅僅一眨眼，赫然出現在老人面前。
在距離還有兩步的距離下，他的身子驟然壓低，反手握刀。
「一刀流，神輝！！」
「嗡！！！」
伴隨著太刀出鞘的剎那，刀刃在黑夜中像是一道閃電，霎時間，彷彿點點金色餘輝閃爍，並且在老人的視線爆閃出刺眼的強光。
這是鏡心明智流派最高劍道造詣。
現如今已經整個流派還掌握著這樣絕技的人，已經只剩下安村上井一人。
伴隨著強光拂照的剎那，老人飛身急退的同時，微垂的眼皮睜開，渾濁的雙眸里赫然爆發銀色的靈光，這若是許新在一定會認出來，這分明就是他們許家的傳世絕學陰陽金睛。
手指尖一根根血絲化作紅色的絲線，宛若一張大網潑灑出去。
「噗！！」
聽到鮮血噴濺的聲響，一眾人臉上已是不自覺地展露出喜色。
這聲音聽上去，分明是太刀斬肉的響聲。
只是眼前金光耀目，一時他們也看不出究竟。
好在金光很快散去，眾人定睛一瞧，頓時發出一陣歡呼聲。
只見老人站在原地，但右邊袖子已經空空蕩蕩，地上一條斷臂，鮮血流出將腳下泥水染得通紅。
「好快的刀！我躲不開。」
老人的臉色隱藏在陰影中，可沙啞的聲音，分明是中氣不足的表現，說明這老傢伙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太厲害了，不愧是上井君，這才是我們鏡心明智的劍道宗師！！」
「嗨，上井君的劍道造詣，已經超越了他的師父，按照上井君的年紀，十年……不，五年，只要再過五年，一定可以重振鏡心明智派的輝煌，成為我帝國新劍聖。」
眾人紛紛叫好。
安村上井默默將手中太刀收起，目光看向面前老人：「如果您能再年輕一些，或許這一刀您就躲開了，我勝之不武，但請前輩放心，等你死後，我會親自將你的屍體交還給你的家鄉，這是我對您最後的尊敬！」
安村上井此話一出，頓時惹得眾人臉色不悅。
他們恨不得將這個老頭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且不說，這個老傢伙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一旦破解，會帶來巨大的好處。
甚至手鞠一派的幾個老傢伙們，都已經心裡盤算好了，只等這老頭倒地，便是要將他的屍體奪走，用秘法祭祀，將其靈魂用來供養式神，肉身做成傀儡，奪取他記憶中的秘法。
「不用了，一具臭皮囊，要不要也不打緊。」
老人抬起頭，看向安村上井，眼神里竟是流露出幾分譏諷的笑意：「伱們這一派，是不是就剩下你一個人了？」
看到老人的眼神，安村上井心裡不由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感覺襲來。
只見老人默默抬起左手。
一根硃紅色的絲線，在黑夜中逐漸變得刺眼起來。
絲線一端連接著老人的手指，另一端卻是刺進了安村上井的心口。
「什麼！！」
看到這一幕安村上井臉色巨變。
腦海中回閃過方才那一刀，驚駭道：「你是故意的！」
老人臉上笑意漸漸猙獰起來：「我們華夏有句古話，叫做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反正我是個左撇子，丟一條手臂，斷了你一脈傳承，賺了，賺了，哈哈哈哈！！」
「八嘎呀路！！」
安村上井雙眼充血，急忙拔刀。
可隨著老人手指輕輕一勾。
「啪！」
紅繩斷裂，已經將刀拔出半截的安村上井，猛的挺起心口，整個人一併僵硬起來，不甘心的看著老人，視線卻是已經開始快速模糊。
「砰！」的一聲，便是徑直的倒在了地上。
老人見狀，笑聲漸熄，兩眼滿是陰霾地看向眾人：「還有要送死的么？」
噠噠噠噠……
林中一片死寂，只有雨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眾人滿臉驚駭的神情，仔細聽還能聽到年輕人牙關打顫的聲響。
「噗通！」
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已經遮掩不住了疲憊。
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撐不住了，數天無休止地追殺，對方甚至連一口吃的都沒有，現在又遭到了重創，怕是已經到了生命的極限。
可即便是如此，在一眾人眼中，這就是一個惡魔。
誰也不敢再貿然上前一步，畢竟這一路上，被殺掉的人數已經高達兩位數。
現在就連安村上井都死了，更是讓眾人感到心有餘悸的恐懼。
「咚！！！」
這時，身後山林中傳出銅缽的聲響，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一名老人，穿著木屐，緩緩走來。
身後還跟著三位僧侶。
老人白髮披肩，身上的日服，還有獨屬於伊賀派的徽記。
更奇怪的是，這位老人的眉宇間，竟是和那個惡魔有幾分相似之處。
眾人紛紛向老者點頭示意，足見這位老者在眾人眼中的聲望有多高。
他是能記錄史冊的傳奇人物。
做過的事情，足以堪稱偉大來形容。
雖然這些事迹只能流傳於倭國的小學課本上，但這並不妨礙許多人年輕人對他的崇拜。
因為，他便是工藤幸之武。
似乎心有所感，坐在地上的斷臂老人抬起頭，兩人目光相對，彼此間的眼神卻是越發憎恨。
「上次見面後，已經很多年了，我時常會夢到你，哥哥！」
工藤幸之武開口說道。
眾人聞言無不大吃一驚，沒想到老人竟然是工藤幸之武的哥哥。
一眾鬼子們議論紛紛，心裡大呼不可思議。
獨臂老人冷笑了一聲：「巧了，我也夢到你了，把你腦袋砍下來當球踢了半天，最後給踢進了豬窩，豬都不願意吃。」
「八嘎！！」幸之武面色不悅起來，一句哥哥不過是戲謔之言，在他眼裡，眼前這個人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刺殺者。
「什麼八嘎不八嘎的，這島國你呆得太久了，就連家鄉話都不會說了吧，來哥教教你。」獨臂老人站起來，笑盈盈地指了指工藤之武，「你這畜生王八羔子的玩意，我艹你養父養母全家十八代的！」
獨臂老人罵完，卻是猛地劇烈咳嗽起來。
鮮血順著老人口鼻溢出來，整個人一個踉蹌便是跌坐在了地上，低頭一瞧，才注意到自己斷臂傷口上已經呈現出烏黑色。
「刀有毒！」
當即老人回頭看向地上的武士刀。
沒想到對方看似光明正大，其實還是難以改變骨子裡的卑鄙無恥。
「哈哈哈哈。」
幸之武漫步走上前：「不要看了，安村上井這個莽夫並不知道這件事。」
顯然這一開始就是幸之武所計畫好的，他並不看好安村上井的劍道，畢竟這位哥哥的本領他是領教過的，當年為了追殺自己，面對數位上忍拚死狙殺，他也只是重傷而已，反觀他們卻是永久留下了三位上忍的屍體，至今都沒有找回來。
「咳咳咳……」
眼看老人越咳越厲害，最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幸之武不急不慢地往前走。
「大人！」
三名僧侶見狀立刻阻擾，但幸之武擺了擺手，這個毒是他配製的，他很清楚劇毒的效果如何。
別說是已經重傷的老傢伙，就算是自己，一旦中毒也不會有反擊之力。
「這個毒，是我們從一個唐門弟子的身上找到的，經過我的反覆改良，已經是天下劇毒，算是我為哥哥準備的見面禮吧。」
幸之武蹲下來，看著面前似曾相識的這張臉，臉上笑意漸漸濃郁。
只是笑著笑著，幸之武突然不笑了。
他發現眼前的老人臉色漆黑，中毒已深，可眼神中並沒有任何不甘心的地方。
這種不合常理的地方，讓幸之武立刻警覺起來，當即就要往後退，卻被老人突然抬起左手一把抓手腕，那隻枯瘦的手掌卻像是鐵箍一樣的堅硬。
老人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向東方。
「傳說中，太上老君煉九轉金丹，常人吃下去可羽化成仙，自古帝王無不在尋找這枚丹藥，卻不知世上根本沒有九轉金丹，只有九轉屍丹，吃下這顆丹藥的人，死的時候會爆發出此生最燦爛的術法。」
老人的話是用方言說的，幸之武聽得雲里霧裡，根本聽不明白，可他越來越焦急，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混蛋，你在說什麼。」
直至老人臉上的笑意漸濃，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小，眼神里閃動的光芒越來越空洞時，他才用家鄉話說了一句：「弟，該去見閻王了。」
伴隨著話音落下，老人眼神中的神韻徹底散去。
幸之武一連莫名其妙地將老人的手甩開，拔出腰間的太刀，準備將這老傢伙的腦袋斬下來：「八嘎呀路！！」
也就是在刀鋒揮下的一瞬間。
一道強光赫然從老人的身上爆發出來。
「轟！！」
緊隨著，老人的肉身便是在強光中分解，可強光並未散去，反而衍生出一股灰色的異光，帶著老人最後的咆哮聲，迅速淹沒整個叢林。
「術道盡頭，天地同悲！！！」
這章刪刪改改，總算是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