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驚動四方,和達興號

正文卷

來了大魚島註定當天不能返程,畢竟路途遙遠,於是下午還有第二天上午,王向紅指揮了潛水員們幾次下水。

但就是沒發現木船不會上浮的原因。

他們已經把這艘船的情況摸的差不多了,這艘船是三桅杆,三桅全是沿船縱中線布置,中部主桅最長最粗,頭桅、尾桅依次而短小。

可是它有一點很巧妙,它的三桅杆實際上只有居中的主桅杆是真正固定的,所以需要砍斷來放倒。

頭桅和尾桅兩邊各有軌道,似乎這兩條桅杆可以通過滑動來改變位置。

於是這樣首尾各桅可以配置在中線,也可以配置在中線兩側甚至舷邊。

這樣巧妙在什麼地方?

它巧妙在三張船帆可以改變位置以配合受風,互不干擾。

這點是很了不起的,製作工藝巧妙、生產難度很大。

天涯島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風帆船,卻沒有一艘如此巧妙的船。

王向紅跟王憶說,能用得起這種船的都是大勢力船隊、船東,一般商戶用的起三桅杆風帆船,卻用不起這樣變桅風帆船。

於是,他們對這艘船的身份生出了好奇之心。

此外他們還探索了帆船的構造,該船船體龐大,船艏尖而低,船艉圓滿而高翹,有八個艙房十六個鋪位。

艙房已經全數碎裂,可鋪位依然保存不錯。

最終他們找到了這艘船的船名。

船頭斷裂位置後有用生鐵鑲嵌出來的三個大字,只是生鐵容易生鏽腐蝕:

別小看海水,海水裡頭的氧氣可不少,加上各種鹵素,它的腐蝕性很厲害。

三個大字已經模糊不清,潛水員們在閃亮燈光下臨摹一番,最終王憶認出了這船的名字:

「它叫黑珍珠號!」

王憶鄭重的說出這句話。

一行人面面相覷。

他們沒聽說過這艘船。

王向紅抽著煙喃喃說道:「黑珍珠號?這三個字是黑珍珠?我怎麼看著不像呢!」

大膽說道:「這麼個名字,不像是古代那些大船東起的啊,這像是咱小老百姓給船起名——也不對,咱小老百姓不會給船起這麼貴的名字,叫黑驢蛋子號還差不多。」

王憶看到他們認真的討論,忍不住笑出聲來:「我跟你們開玩笑而已,不是黑珍珠號,是叫和達興號!」

「竟然是和達興號!」徐橫下意識站了起來,黑漆漆的臉上全是震驚之色。

眾人急忙看向他,問道:「你知道和達興號?」

徐橫緩緩地點頭,臉上表情更是凝重:「我確實知道,這船名好像是我當年聽一個見多識廣的朋友說出來的,如果我記憶不錯,這艘船是——唉!」

他突然長嘆一聲,眉頭皺的像是能夾住一根煙:「說實話,我不知道在這裡說出和達興的故事是不是合適,有些事或許不該提,我還是不說為妙……」

「你家裡是做管子的啊?」王向紅不耐的打斷他的話,「行了,你少在這裡賣關子,趕緊說說和達興是怎麼回事。」

徐橫說道:「隊長,是你要我說的!」

王向紅說道:「對,是我要你說的,你趕緊說!」

徐橫深吸一口氣,說道:「是這麼回事,你們都知道我當過兵,是個退伍兵,我所知道的和達興號也是跟個退伍兵有關。」

「這退伍兵曾經身患絕症,要出海尋找一樣治病的東西,他和戰友雇船出海,可是有一天晚上他們在海上遇到了一場大霧,很濃密的黑霧!」

「為了避免觸礁,他們降低了船速,結果就在這種情況下,有一艘三桅杆船穿破黑霧靠近了他們!」

王東虎下意識的叫道:「是和達興號!」

徐橫不答反問:「你們知道這艘船出現的多詭異嗎?」

王東虎又下意識的搖頭:「不、不知道,你說說。」

徐橫嚴肅的說道:「它是無聲無息出現的!一艘三桅杆大船,無聲無息的就靠近了那退伍兵和戰友們雇傭的海船!」

「海船為此避讓,然而這三桅杆大船卻一個勁的迫近他們,很詭異的是——它的行駛速度很快,而且無聲無息!」

王憶撓了撓後腦勺。

這傳聞怎麼有點熟悉呢?

徐橫說道:「當時那退伍兵就知道他們遇到海上邪事了,因為當那船靠近他們的時候,他看到那船上有大片的血跡!」

聽到這裡,王憶忍不住了:「大炮,你說的這個和達興號,它是不是白色的?」

徐橫說道:「對,它是白色的,不過黑霧天里卻看不清楚,因為它沒有船燈,只是在三支白禿禿的桅杆上懸掛著一盞煤油燈。」

「那煤油燈在夜霧裡搖晃著、飄蕩著,就跟飄在海上的鬼火一樣,那煤油燈……」

「你說的是《鬼吹燈》吧?」大膽問道。

其他人接二連三的點頭。

這段故事實在有些耳熟啊!

徐橫一拍手說道:「對,這段往事就是從《鬼吹燈》里來的。」

好幾個人異口同聲的罵道:「日你的大腿!《鬼吹燈》是王老師說書的鬼故事!」

徐橫臉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說道:「是啊,那怎麼了?」

「你他娘拿王老師的鬼故事來逗我們尋開心呢?」連王向紅都怒了。

徐橫無辜的攤開手說:「隊長你別發火,我剛才說了,這事我最好別提,是你非讓我說的。」

「再說了,我沒有逗你們呀,我說的句句是實話——這是當年我從我一個見多識廣的朋友那裡聽來的。」

「怎麼了,王老師不夠見多識廣?還是說他不是我的朋友?」

眾人都知道自己被他給玩了。

但回憶他說的話,還真沒有漏洞。

他們被白嫖了!

王憶很佩服徐橫。

這傢伙是個人材,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沒的說。

實際上這裡的人都不知道和達興號這艘海船,它應該不是什麼名船。

在船里沒有發現什麼對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有用的物資,王向紅標記了這沉船位置後便開船回去了。

根據國家規定,發現沉船要向海事部門彙報。

王向紅第二天便去縣裡彙報了這件事。

王憶第二天在島上督查已經修建起的樓房。

島上建房有個好處是不用打地基,海草房本質上是土牆草屋,很好拆。

揭開海草、抬下大樑,推了土牆然後便能建小樓。

工程隊進展頗快,島上已經建起了四五座小樓房,現在天涯島真是日新月異。

每天都有老房子推倒、都有新房子的工程出現新進展,有一種蓬勃昂揚的生機。

現在山頂的天涯小學基本上完工了,開始建造隔壁的福海水產技校。

王憶正在跟總工討論水產技校的建築布局,有人急匆匆跑來說道:「王老師,隊長找你、隊長在碼頭上喊你。」

「他喊我幹什麼?」王憶走到山頂邊緣扶著一棵柳樹往下看。

果然,王向紅的身影出現在碼頭上,除此之外還有兩張陌生面孔。

來報信的社員也不知道王向紅喊他是要幹什麼,於是王憶只能自己下山上碼頭。

王向紅看到他後高興的揮舞手中煙袋桿:「王老師、王老師快過來,和達興號沉船的身份信息出來了!」

王憶笑問道:「不會是跟徐大炮一樣拿故事糊弄人吧?」

王向紅一瞪眼一跺腳,說:「我能是那不著調的人嗎?」

他接著說:「和達興號不是咱們江南的船,它是廣粵一帶羊城的船,存世於清王朝的中後期,是當地一家大船行的船。」

介紹到這裡,他伸手指向後面的一名眼鏡中年男,說:「還是讓肖科長給你講講吧。」

肖科長笑道:「其實沒什麼好講的,1842年《金陵條約》簽署,羊城開埠變成沿海開放城市,然後有許多腦子靈光的漁民便去轉行干起了海運。」

「當時的羊城有上諭商館、大斌貴、羊城將軍海道、總督船隊等幾大海運船隊,其中這和達興便是羊城將軍海道所屬的一艘船。」

「根據歷史記載,這艘船是在1904年下水的,但它在下水的處女航中本要往馬六甲運送貨物的時候突然失蹤了,此後經年再無人發現它的蹤影,成為海運史上的一樁未解之謎。」

王憶聽到這裡很疑惑:「啊?和達興是要去馬六甲送貨?那它應該下南洋呀,怎麼會來到我們東海?」

肖科長搖搖頭說道:「我們也不知道,所以我們現在都不敢確定,你們發現的這艘沉船是不是歷史上失蹤的那艘和達興號。」

「不過從噸位上來說,應該沒問題。」另一個男子插嘴說道。

「關於和達興的文字記錄不太多,但關於它的帆船總面積方面倒是有記載,它的三帆總面積是五百平方米左右,根據換算它的噸位是兩百噸。」

王向紅說道:「我們發現的那艘沉船,看它的尺寸,它噸位就該是兩百噸左右。」

在這裡王憶了解了一個關於風帆木船的潛規則:

這種船的船帆長度與桅長相適應,主帆寬度大於船寬,頭帆、尾帆尺度依次減小。

然後船帆的總面積以平方米計的話,那與船的滿載排水量有一定的經驗比例關係,一般是在2:1和3:1之間。

縣裡的海事單位現在對這艘沉船非常有興趣,得到王向紅的工作彙報後,有兩位領導直接來了,另外馬上還有其他專家到來。

在明後兩天會趕到大魚海。

一旦確定沉船是和達興號,政府會立馬派遣打撈隊來打撈這艘船。

聽過肖科長的介紹,王憶本能的感覺不對勁:「這艘船,好像很重要?」

肖科長一愣,他旁邊的幹部笑道:「嗯,肯定重要,根據我們手上的資料介紹,這和達興號是清代後期問世的中國傳統木製帆船。」

「以前有專家考證過,這艘船應該是目前已知的整個中國海岸線最後一艘保存下來的牽風船,根據你們往隊長的彙報,它應該也是迄今發現的年代最久、造型最大、保存最完整的三桅古帆船。」

「我們單位的同志對此進行了討論,認為這個和達興號的的意外發現可以開闊中國近代航海史、傳統木製帆船研究和海上航運歷史的視野。」

「更為重要的是,它作為唯一成功保留下來的牽風船,其歷史價值和文物價值是任何海事博物館中仿古帆船無法比擬的!」

這時候王向紅問道:「哦,王老師應該還不知道什麼叫牽風船吧?咱島上沒有這個說法。」

王憶搖搖頭。

肖科長見此便解釋道:「和達興號採用了外國的風帆船建造技術,它的船頭和船尾處風帆都是可以挪動的。」

「於是當它利用風力行駛的時候,因為可以調整風帆位置和方向以最大化的利用風力資源,但是在外人看來,它好像是可以引領風的流動方向或者說牽動風的流動方向……」

王憶改搖頭為點頭。

原來如此。

這個名字還真是挺形象的。

但他知道海事單位要打撈這艘船,跟兩人說的原因關係不大。

因為他們的反應太著急了。

改革開放,一切為經濟建設讓路。

肖科長他們的意思是要打撈和達興號,而和達興號雖然沉降海域不算深,可這年代國家的打撈技術更差。

打撈這麼一艘沉船可得耗費不少人力物力和財力,難道就因為它的考古價值?

王憶不信。

他想去23年查看一下相關信息,可是想了想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即使他知道和達興號有什麼貓膩,那他又能幹什麼?

現在政府單位要接管這艘沉船了。

肖科長和另一位名叫楊泰的幹部先行跟著王向紅來天涯島,然後他們要帶上點糧食和鋪蓋出發去大魚海,先行探路查看沉船情況。

後續會有更多人員和物資趕到那處海域。

海事單位有船,但還是雇傭了天涯三號出行,另外一旦確認水下沉船是和達興號,那他們還會雇傭島上社員去開展打撈工作。

給錢。

根據崗位不同,給錢也不一樣。

但是不管是什麼崗位,給的錢都不會少。

肖科長隱晦的表示,他們找到這艘沉船是給國家立功,所以政府會給他們社員比較高的報酬以表達謝意。

從這點王憶就能確認,和達興號上肯定有好東西。

後面趕來的人員也能證明這點。

他們先行出海確定了和達興號的位置,然後第二天有一艘船到達,船上是十多名專家,有治安員陪同。

庄滿倉親自帶隊。

王憶看到他後使了個眼色,他本想問問庄滿倉關於和達興號的情況。

結果機會沒來,又有一艘軍用船來了,上面滿載了戰士。

荷槍實彈的戰士!

戰士之中還有潛水員,這些潛水員更專業,穿戴潛水服背著水肺潛入水中,他們竟然還帶有水下攝像機!

後面這些潛水員帶了相機上來,在船上暗房洗出照片給專家們看。

專家們聚集在一起圍著照片指點討論起來:

「看它的水密隔艙,都已經碎了,從紋路來看屬於科莫多裂痕,是當時撞擊導致的……」

「多孔舵和軸轉舵都還沒問題,看起來保存的很好呀,行,摟草打兔子,還有額外收穫呢……」

「看它這個桅杆,能看出來吧?它確實用的是平衡硬式斜桁四角帆,這是牽風船標誌性的創造發明。」

「行,這船很有價值,堪稱是一個活標本,具有不可再生的歷史文化價值!」

這時候海面上的人多數被專家們吸引去了注意力,王憶便不動聲色的換乘上了庄滿倉所在的船。

庄滿倉心神領會的把他接走,低聲問:「你們怎麼又在這裡?」

王憶也低聲說:「是我們生產隊的社員發現的沉船,然後我們查了查……」

「噢,發現和達興的漁民是你們隊里的?」庄滿倉恍然,「你們運氣挺好,凈能碰上好東西,這是老天爺讓你們天涯島興盛啊。」

王憶問道:「和達興號到底怎麼回事?它這船上有什麼東西?竟然吸引了國家這麼重視?裡面有黃金?」

這是他的猜測。

庄滿倉點了一根煙,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為啥這麼想?」

王憶說道:「你看國家多重視這沉船?連子弟兵都派來了。」

「另外這船本來是要去馬六甲的,馬六甲當時是東西方海上物資交流的中心區域,可是船卻沒有南下而是北上,最終沉沒在這裡。」

「所以裡面是不是黃金?當時負責運輸的水手起了貪念,想要劫走這批黃金結果遇上了海難。」

庄滿倉看了看周圍,低聲說:「你猜錯了,不過錯的不厲害。」

「不是黃金,是白銀!這船載了白銀,現在白銀應該還在船上!」

王憶一愣,問道:「那不能吧?我們潛水員把船找遍了也沒有找到金屬啊。」

庄滿倉搖搖頭:「我了解的也不多,不過這船上肯定有白銀。」

「上百噸!」

王憶驚訝了一下,然後便迅速恢復平靜。

這是不出預料的事。

而船上的專家和幹部們對此守口如瓶,找王向紅和他一干人等談話的時候,還糊弄他們呢。

有的專家說:「這艘牽風船的發現太重要了,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它對我國貴大帆船的歷史地位和作用,以及其對東亞、東南亞帆船的造型都有影響!」

還有專家說:「出水以後,我們得對和達興進行一個研究評估,它的價值很大呢。」

一名海事單位的幹部說道:「我們已經在昨天把這件事電匯給上級領導了,今天上級單位做出了《關於百年古帆船和達興號開發利用的建議》,這條船引起領導注意了。」

「我建議咱們縣裡可以圍繞這艘船規劃建設一個海洋博物館,市裡和佛海等兄弟區縣都有這樣的單位了,咱們縣裡也得有一個……」

看著他們信誓旦旦的樣子,王憶暗暗地笑。

王向紅等人卻激動壞了。

原來這艘沉船有如此大的價值!

今天被叫來的大膽欽佩的說:「幸虧咱隊長去縣裡彙報了這艘船的情況,否則咱們可要犯下大錯誤了!」

還有社員遺憾的說:「以前咱也發現過幾艘沉船,但沒用重視,這樣來看咱們怕是已經犯下錯誤了。」

「亡羊補牢不算晚,咱們回頭就去給國家找沉船吧。」大膽說道。

這年頭的專家很有良心。

一名專家聽到大膽的提議後急忙扶了扶眼鏡說:「同志們的拳拳愛國之心真讓我們這些老同志感動,不過你們沒必要為此而耽誤正常生產。」

「對,同志們,你們為國家作貢獻這讓我們感動,但你們也要注意自己家裡的情況,現在是和平年代,不需要舍小家為大家。」

大膽等人點點頭。

心裡挺遺憾的。

隨著打撈船的到來,打撈工作開始了。

打撈,是一項綜合性技術。

它涉及測量、潛水、水下切割、封堵、水下爆破和水下焊接等工作。

在不同情況下,打撈沉船得採用不同的方法。

如對沉沒於江河或近海較淺水域的沉船、沉物,可採用恢復浮力法打撈。

對於沉沒於遠海或大洋深處水域的沉船、沉物,可採用浮船塢打撈法打撈。

對於較小水塘的打撈可用圍堰打撈法。

對於不能整體打撈的沉船可以採用水下解體打撈法打撈。

還有一種情況比較特殊,是沉船沒有任何打撈價值,比如水泥運輸船,可它又佔據了航道,不能讓它堵塞航道,這樣直接在水中用炸藥炸毀,以進行清理。

這種工作需要專業作業,和達興號規模較大,哪怕是在23年代以國內打撈技術和打撈工具水平都不能輕鬆打撈上來,何況83年?

「主要問題就在於,這船具有考古價值,得進行整體打撈!」負責打撈工作的總指揮是滬都海事局的一名處級幹部。

海軍專業潛水員拍了照片、給出觀察工作彙報後,他便集中了打撈團開始進行講解。

打撈團主要有四方人員,一方是海事局專家、一方是打撈船船員、一方是海軍潛水員,還有一方就是天涯島雇傭而來的社員。

社員們是來當苦力的。

這讓他們感到很驕傲——

和達興號的打撈工作是混亂年代以來二十年,外島第一次開展沉船打撈,而且這次打撈工作還是政府重點項目,沒看到來了這麼多專家、沒看到還來了海軍戰士嗎?

參與這種項目,今年剩下時間夠吹的了!

總指揮講解打撈工作,眾人都在老老實實的做筆記。

筆記本是縣政府送來的,帶鋼筆,上面印有單位的名字和紅旗,在當下年代叫做幹部本。

這對漁民們來說是很珍貴的,因為他們正常渠道是得不到的。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總指揮先講打撈沉船的基本知識,最關鍵之處有兩點:一是使沉船離底;二是讓沉船出水。

打撈和達興號還有個難點,在打撈過程中要避免其主體解體。

專家們進行會談,出具了多個打撈方案。

他們回來看打撈人員的聽講紀錄,看到大膽等社員們手上記事本上的內容後挺吃驚:

「你們社員字跡相當工整呀!」

庄滿倉抽了口煙說:「他們生產隊是我們全縣掃盲模範村。」

王向紅聽到這對話,忍不住的便露出了一絲得意之色。

這種集體的榮耀,委實讓人驕傲!

專家笑道:「如果你們能協助我們打撈上和達興號,加上這沉船又是你們發現的,那我和我同事們給你們生產隊請功——」

「至少獎勵你們一個先進工作單位的榮譽!」

王向紅眼睛一亮:「真的嗎?」

「真的!」專家們信誓旦旦。

這下子社員們的幹勁可上來了。

最終經過專家們討論和潛水員的論證,打撈隊將選擇複合打撈法:

「咱們採取浮力打撈和浮船塢打撈相結合的方式,因為這兩種方法都是讓沉船恢復浮力,使沉船浮出水面。」

「大步驟上來說,首先要用浮船塢打撈法,將浮船塢沉入海底和沉船係為一體,用高壓空氣將浮船塢水艙中的水壓出,達到一定的程度,浮船塢就將沉船拖動帶離海底。」

「然後由我們打撈隊同志開多艘船到沉船上方,船上要滿載土石,再由潛水員戰士們將沉船綁定到船上,天涯島王家的同志們從船上卸載扔掉土石,利用浮力把它給徹底打撈出水面……」

「我國古代懷丙和尚就用的這個方法打撈過鐵牛。」王向紅下意識說道。

聽到這話,總指揮樂了:「王隊長,你還知道懷丙和尚撈鐵牛的事迹呢?行,你有見識。」

這下子王向紅不好意思。

誇讚生產隊他可以驕傲,誇讚他自己那必須得謙虛。

於是他說道:「這都是在收音機里聽到的,說是北宋時期又鐵牛沉入江河,這鐵牛有幾萬斤,人力無法打撈。」

「懷恩和尚知道後就找了兩艘大船,滿載泥土後在上面橫亘一根大木頭,將鐵牛綁在木頭上,等卸載泥土後,船在浮力作用下上升,就把鐵牛給帶上來了……」

總指揮聽的連連點頭,並帶頭鼓掌:「對,王隊長用他開闊的眼界把浮力打撈的原理說出來了,就是這麼回事!」

打撈方式的大體思路已經告訴了打撈隊各方人員,剩下的便是各司其職、齊心協力。

工作不算很難,浮船塢先沉入水中,潛水員操作將它和沉船進行綁定。

隨著船塢中湧入高壓氧氣,裡面的海水被排出,這樣浮船塢有了足夠浮力,慢慢將沉船帶動的漂浮起來。

因為科技原因,這年頭的浮船塢因為技術原因,無法一次性完成攜帶沉船抵達海面的能力。

所以後面就得用漁船、運輸船來通過浮力展開沉船的最終拖曳。

其中在相關工作中,最重要的是保護好沉船的整體形骸,特別要注意小心鋼絲纜繩勒斷了船體——

畢竟在海水中沉浸百年,和達興號應當被泡壞了,這時候船體酥軟如桃酥,怕是孩子都能掰斷上面的木頭。

然而事實捕撈過程中,潛水員在懸掛鋼絲纜繩的時候並沒有去刻意的小心。

鋼絲纜繩掛好,漁船和運輸船開始卸貨,如此一來就慢慢的把和達興號給撈上來了。

這時候等候在旁的吊裝船上前,將和達興號給吊裝上了船前板。

腐朽的沉船緩緩出水。

時隔半個多世紀,它得以重見天日。

王憶盯著沉船看。

大膽摸了摸光頭上來嘀咕說:「這破船的船底都爛光了,按理說在海里沒有多大的重量,怎麼還是這麼沉啊?」

聽到這話王憶問道:「和達興號很沉?」

大膽說道:「對啊,我估摸著不得有個一百噸?兩艘船的浮力才能拖的動它!」

聯想潛水員們使用鋼絲纜繩隨意纏繞船體的操作,王憶隱約明白了這船所攜帶的白銀藏在哪裡……

他對王向紅低聲說:「隊長你說對了,這船沉海之後艙房全破裂,卻還是穩穩的沉在海底是因為它裡面有金屬!」

王向紅說道:「沒有吧,箱子已經撈上來了,有一些碎裂的瓷器,沒看見有金屬。」

王憶指向正在緩慢擱置到吊裝船上的和達興號,說道:「因為金屬在它船體中!」

王向紅不知道國家重視打撈這艘船的內情,問道:「什麼意思?」

王憶換了個說法:「這艘船第一次出海本來該去往南洋馬六甲地區,然後它屬於羊城將軍海道,結果出海後卻沉在了咱們東海,為什麼?」

王向紅習慣性的叼起煙袋桿沖他搖搖頭。

百思不得其解。

王憶說道:「讓我猜測的話,這艘船是在1904年下水,但1901年,清王朝簽訂了喪權辱國的《辛丑條約》,徹底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並且要對西方列強進行白銀賠款。」

「當時白銀賠款是四億五千萬兩,雙方是在簽訂條約後多年內陸續完成賠償的,可能期間有一批白銀要在馬六甲地區交接,但那個年代的馬六甲很混亂,海盜極多。」

「為了能順利交付白銀,清王朝會不會把白銀鑄成板藏入一艘船的主體中,然後在銀板兩面加裝木板,以此來掩人耳目?」

「外人不知道內情,可船員們卻是知道,於是他們趁著開船出海的時候偷偷改變航線從南下轉為北上,想私吞裡面白銀,結果最終沉沒在……」

「你這個年輕人腦袋很好使,」一個專家在他們笑了起來,「不過你最後這點猜錯了,而且有點侮辱烈士了。」

「這船北上可不是因為船員要私吞裡面白銀,是孫文同志的追隨者、革命軍的骨幹在船上擔任要職,他們想將這批白銀交給孫文同志以用來推翻腐朽的封建王朝,建立一個新國家。」

「可惜,他們沒能掌控船上主導權,未能得償所願。」

「不過這樣也好,這批白銀如今出水,可以協助咱們新中國開展建設工作,為咱們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

「想必烈士們在天有靈,也會為此感到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