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 光暗之下（四）
能查到卧底的上線，說明這個上線肯定是真實存在的。
偏偏馬收復又言查無此人。
袁彬暗自思索了下。
曙光每個人身上都有許可權，因此歲暮想要找到一個人並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功夫，只能說明鄭天道是個假名字，但他的一舉一動總會留下點蛛絲馬跡。
袁彬瞅了眼被士兵押出去的洪望：「也許是六眼魔影，也有可能是藏得更深的恐怖存在。」
聞弦音而知雅意，馬收復深深地看了眼袁彬：「怎麼說。」
「畢竟您自己都親口說他們是第一次合作。」
袁彬意有所指道：「這些人的共同點很明顯，曾經上過戰場，卻又因傷病只能從前線退下來……」話音頓了頓，「按理來說洪望成了無始神教的信徒，又是一名專門治療士兵心理障礙的醫生，想要接觸餘慶等人肯定是輕而易舉。
「偏偏出乎意料的是，他與所有叛變的人員都沒有過接觸，不管是明面還是暗面，所以您才會跟他們說——這是你們第一次合作。對吧馬將軍！」
袁彬看向馬收復。
馬收復不可置否地點一點頭。
他剛才說的那幾句話確實透露出很多信息，只要稍微動點腦筋不難整理出來。以歲暮的能耐，當洪望這幾個人露面的瞬間，底細就已經被查得明明白白。
他好奇的是，這個叫做袁彬的傢伙能不能說出真正讓他感興趣的話。
「有兩個點。
「第一，我們聽到了來自大浮黎土頂點的聲音——這是洪望的回答。」
袁彬慢斯條理地說道：「我仔細觀察過當時他說出這句話的神情，不像是演出來的。看樣子他是真的聽到了些匪夷所思的聲音，說不準真見到了所謂的大浮黎土。
「要不然很難解釋為何這些原本擁有忠誠信仰的戰士會突然改變自己的信念，甚至對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產生濃烈的厭惡和毀滅心理！」
這時只見袁彬聳一聳肩：「說實話，我很難想像需要祭品才會降臨的六眼魔影會去主動蠱惑乃至於扭曲在祂眼裡實為螻蟻、食物的思想。
「不過，我想這其中定然存在某種限制，否則叛變的就不會只有這些人。」
「你說得有道理，這些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知曉的答案。」
馬收復認同地微微頷首，袁彬說的話確有幾分一針見血，於是他更好奇袁彬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那第二點是？」
「鄭天道會不會已經開始行動了！」袁彬語出驚人。
馬收復一怔。
「如果我是無始神教的領導層，費盡心思在曙光城內安插卧底，為了這次行動的成功，放棄一批卧底來掩護洪望等人，然而問題是洪望他們的價值也已經消耗殆盡！」
袁彬雙手極為自然地負在背後，先是拋出一個問題給馬收復。
「費這麼大的功夫，僅僅是為了小樂嗎？」
在旁邊安靜聽著兩人談話的楊樂樂，當即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給袁彬。
不待馬收復開口，袁彬便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是我的話，斷然不會選擇這麼做，只因這些棄子的價值僅換一個治療方面的超凡能力，明顯不夠！
「而且觀那些瘋子第一次截殺我們的時候不難看出打的是一石二鳥的主意，利用昭聖的慾望，促使他派出底下的人馬來抓我們，而他們自己則是躲在暗處坐山觀虎鬥。
「等到時機一到，便可將聖夜的前線勢力一舉拿下！」
聞聽此言，馬收復一下子把眉鋒擰緊。「你的意思是說，實際上洪望也只是故意放出來的誘餌罷了。」
「可能性很大。」
袁彬分析道：「如果能成，自然最好，如果失敗，反正也達到了他們的目的。」
說著他摸了摸下巴，那雙眸子透著精明深沉的顏色。「這夥人一向很貪心，每次總想多吃兩口。僅剩一個鄭天道，他們還想圖謀什麼？」
袁彬輕聲說了這句，思緒飛快地運轉。「情報為王，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鳳陵峽一役後，我們的行蹤已經被嚴格保密，能接觸我們的人少之又少……
「馬收復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去迎接林博士歸來，表面上看似合情合理，可是今天這事一發生，恐怕是早就知道我們回來的消息被泄露了，索性將計就計。
「因此最近能接觸到我們，有機會的話，也只有在……」
一個答案迅速浮現心頭，袁彬唇邊帶起淺淺笑意，朝馬收復說道：「那個蟬不在曙光，而是在鐵壁城，我想馬將軍早就做出了部署，現在應該是在守株待兔。」
極其肯定的話語不禁讓馬收復對袁彬刮目相看。
居然能猜到這一點！
這位同樣來歷神秘，現任大醫總院防護軍士兵的袁彬，一向顯山不露水，想不到心思如此縝密老辣。而且這傢伙談吐間氣勢很足，兩人一問一答，他反倒成了被主導的一方。
殊不知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大明錦衣衛指揮使，本身就是掌握實權的情報頭頭，還跟邪神打過好幾次交道，經驗之豐富，不可小覷！
「不錯，那隻蟬確實在鐵壁城。
「能發現他亦是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
馬收復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有微妙的複雜，旋即坦然說道：「雖然目前確實不知鄭天道的真實身份，但是他們似乎想要保下這隻潛力非凡的蟬……也是在今晚他會設法偷偷離開鐵壁城。」
話里透出不易察覺的諷色。
「看來馬將軍是打算順藤摸瓜，藉此機會找到鄭天道的線索。」袁彬道。
以曙光的體量，只要能揪出一點信息，那麼這個鄭天道再無秘密可言。
緊接著，袁彬話鋒陡然一轉：「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思路，馬將軍可以聽一聽。
「既然這些無始神教的信徒都知道在大醫總院安插卧底以便行事。那麼藏得最深的鄭天道，想要收到蟬傳回來的消息，必定要處在一個最不易被懷疑的位置。
「我猜鄭天道或許有精神分裂的癥狀，他的超凡能力應該也與精神、分身有關，只有這樣他才能完美地變成另一個人，操作空間才會大！」
說到這裡時，袁彬抬眸看去懸浮在半空中沒有離開的警衛。
沒有說話，他知道歲暮一直在這裡，也肯定聽到了他的話。
「有符合這方面條件的工作，比如來往運輸物資的司機，比如信使……搜索範圍定在今天消失的人，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果不其然，歲暮溫柔的聲音響起。
一個人就算用了假身份，想在這座城市裡生活總會留下點蛛絲馬跡，尤其是在今天晚上，範圍都縮到這份上了，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