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馮夷的孤注一擲(上)

正文卷

第973章 馮夷的孤注一擲(上)

肖剛立於黑色旋渦的中央,左邊的惡首修羅雙眼凝出猩紅光芒,無形無質的沛然巨力猛地將旋渦擊潰。

浪花濺射紛飛之際,馮夷那張冰冷的面孔突地欺近肖剛身前,那滿目的殺機竟讓肖剛的感知有瞬間的混亂。

如果算上李馗的定身術,方才便是三個半打馮夷一個。

神荼他們相互間進攻配合默契,其戰鬥力的加成絕非一加一那麼簡單,即便是馮夷也只好見招拆招,甚至要以自身為餌,來釣肖剛和鬱壘上鉤。

而眼下神荼、鬱壘被灰白色火海所阻,對付肖剛一人,靈活性自然大大上升。

馮夷持避水劍刺向肖剛頭顱,半途被後者環繞體表的黑紅法環所阻。頃刻間,避水劍身蕩漾層層水波,竟見法環如雪遇陽般登時消融。

避水劍的『避』字可不單單只作用於水系,世間法術神通皆可使其退避。若是功效單一,馮夷豈會將其帶在身邊!

「鐺——」

肖剛手腕一抬,阿鼻斧面立即橫起擋住避水劍鋒,迸發一記悠揚的金鐵交鳴。

疾霆不暇掩目,但見馮夷斷腕處的肉芽瘋狂交織生長,蠻橫地將猩紅殺意同神力雷霆絞滅,銀白鱗甲耀起七彩波光。

斷口竟長出一隻龍爪。

七彩靈光乃是馮夷採集北方水域龍脈之氣祭煉而成,其中更以諸多善人的福運作為材料熔煉到一塊,又以真靈溫養,可謂妙用無窮。

馮夷這一探爪,整座龍宮法台的威能驟然盡歸己身,霎時間天地倒懸,看似瑰麗美好的七彩靈光輕輕在肖剛的胸口一拂。

肖剛的胸膛立即受到無形巨力猛地扭轉,肌膚皮肉呈出驚怖形狀。下一瞬,透著琉璃光芒的龍爪抓著一顆砰砰跳動的心臟回來。

能有如此戰果並非沒有代價。

肖剛擋下劍鋒後更是轉守為攻,阿鼻斧刃燃起張揚的血色煞焰,沿著馮夷的眉心劃至自大腿劈開偌大的口子,深可見骨,滾滾血色揮灑而出。

竟是將馮夷身上一系列傷害轉移類的法術悉數破滅。

馮夷早有所料,痛楚與冷靜在交織靈台的瞬間,避水劍微微震鳴,快若閃電地掠過肖剛脖頸,劍鋒卻只傳來掠過灼熱空氣的觸感。

他抬眸看向不遠處。

方才被自己挖心剖腹的肖剛則在轉瞬間恢複如初,強橫的氣機使他周遭的空間支離破碎,遲遲無法通過法台的效果進行癒合。

瞧氣勢已經比一般的萬年道行要強出不少。

肖剛眉宇滿蘸冰霜,冷森森地望向馮夷,掀起萬丈血芒的斧刃再次劈了下來!

馮夷這時候沒有硬碰硬,周旋之際,心念翕動,底下的暗黃汪洋驟然升起萬千猙獰水龍咬向肖剛,當即再次拉開空間距離。

很無賴的打法,但非常好用。

穿破空間看似容易,可對肉身及法力都是極大的耗損。要不是馮夷面對的敵人實在過多,否則單對單的情況下便是像肖剛一般,短短兩三回合就能分個高下!

『他快要支撐不住了。』

馮夷敏銳地觀察到肖剛的善首修羅面上的慈憫神色更加濃郁了些,溢著精光的雙眸稍顯黯淡無光,心裡想道:「善主宰輪迴覆活,惡便是攻擊,瞧剛才的陣勢,它的攻擊里蘊含著濃烈的罡煞,破壞力倒是不小。」

他再一看手上的心臟。

失去光澤的心臟早已在特殊的規則下漸漸枯萎消逝。

再結合入體的血煞殺意,極為頑強地吞噬消磨體內法力及血肉的靈性,幾乎與七彩靈光的威能相比亦是不逞多讓。

「原來如此。」馮夷想道。

幾番交手下來,馮夷總算明白肖剛到底是憑藉何物來進行復活變強。

業力、因果、大宏願、自我……種種不可思議之物通過神通法門凝練成奪天地造化的【血神子】。

馮夷猜測這門神通肯定有一定的負面作用,但似乎完全在肖剛的忍耐範圍之內。

不過無論如何,肖剛已經瀕臨極限。

這時,馮夷倏然鬼使神差地對上肖剛的眼睛,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弒仙矛。

要是有此等殺伐至寶在手,與李馗他們的廝殺定然都遇不到頹勢,可惜弒仙矛隨著雪女一同消失不見!

種種思緒掠過腦海。

偏生此刻馮夷內心莫名地察覺到詭異蹊蹺之處,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一旦靈台升起這個念頭,些許不安便宛如附骨之疽般縈繞不去。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被他遺忘了。

可生死搏殺哪容得馮夷有時間想明白關竅,冰冷刺骨的殺意激得掌心間的七彩靈光一陣顫抖。

只見肖剛猛地掄圓斧子,單憑強悍氣力揮動形成的衝擊波便叫通天徹地的水龍殘碎不堪,燃燒血色殺意的斧刃銳利得彷彿要將蒼天扯下來。

血芒離靈源公越來越近,儼然將他劈成兩半。

馮夷微眯起眼,凶光幾乎壓成一線,神念催發之際,七彩靈光翻捲成拱形將自身籠罩,旋即抬起手中的燈盞,再次吹了口氣。

灰白色的火苗搖曳間陡然一滯。

轟隆!

立見滔天火海噴涌而出,眨眼不到便將來勢洶洶的肖剛裹住。且這次馮夷將燈盞的威力催發到極限,定叫肖剛焚成渣滓。

可就算如此,馮夷猶覺得不保險,一邊感知肖剛的氣息,一邊抬起避水劍,劍尖覆上一層妖異的烏光,遙遙對準肖剛的身影,橫劍斬了過去。

劍氣沒有掀起半點聲勢,猶如鬼魅般鑽入火海。

下一瞬,透過洶湧澎湃的火海能清晰看見肖剛身軀一分為二的場面。馮夷嘴角不由噙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轉而就要去對付神荼鬱壘他們。

可哪成想,一張充塞血色殺意的面孔幾乎快要撞上了馮夷鼻樑。

肖剛!!

「是剛才那招!」

馮夷福至心靈,突然想到肖剛先前也是這般碾壓著空間欺近身前。內心卻沒有絲毫畏戰懼怕之類的情緒,反而戾氣升騰作祟。

說時遲那時快。馮夷右眼猛地劇烈跳動,眼角淌下一條殷紅的血線,濃烈的死光照徹肖剛靈台,瞬間將咒殺神通射了出去。

肖剛咀嚼著入口的恐怖,狠狠咬著牙,彷彿要將在骨髓深處、靈魂深處劇烈焚燒的痛楚全部宣洩出來,立見阿鼻斧面的器皿里的血驟然灑了出來,浸濕斧刃。

「死!」肖剛口中爆出怒喝。

石破天驚,阿鼻斧看似平平無奇地落下,卻讓馮夷靈台驟然升起萬丈血海,彷彿要將他徹底吞沒進去!

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馮夷怎會如肖剛所願,額前銀白龍角驟起靈光,虛幻的白龍虛影騰出眉心,直直撞上迎面劈來的斧刃。

「吼~」悲戚的龍吟聲乍響。

白龍被阿鼻從中間劈開。

馮夷唇邊登時溢出鮮血,看著眉心洞出豁口的肖剛,心間的殺意熾盛沸騰,握著燈盞的手掌用力向前揮去,噴涌而出的毒火登時將肖剛焚燒殆盡。

可不知為何,此刻馮夷靈台作響的警鐘不僅沒有因肖剛的死亡而消弭,反而變得越來越激烈,不禁令那張俊朗面頰變得猙獰起來。

「轟隆!」

一道壯烈的金光猛然洞穿火海直抵天穹。

緊隨其後的是巍峨的桃都山坐立於灰白色的火海中,無數桃木枝幹瘋狂地蔓延而出,氣根、樹枝還是花葉皆染上熊熊的太陽真火。

太陽於桃都山升起,隱約可見金雞的身影,它張開雙翅,昂頸啼鳴。

「咕!」

雄雞一唱天下白!

刺目的陽光瞬間席捲整個戰場。

無數怨靈、屍傀當即發出凄厲的慘嚎,於烈烈朝暉中灰飛煙滅。

見到這一幕,馮夷哪裡還想不明白其中關竅。

說白了肖剛除了嘗試能不能擊殺馮夷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神荼、鬱壘打掩護,畢竟有血神子在身,眼下這種情況沒有誰比他更合適了。

「該死!」

馮夷心中驟然慌亂,更槽糕的事情發生了。他察覺到自己與法台的聯繫正在削弱乃至於剝離,他望向山巔的雄雞,眼眸不自覺眯起。

可未等馮夷採取反擊措施。

只見渾濁的穹頂風雲變化,在神荼神力的召喚下,一顆充斥殺伐氣焰的星辰在晦暗無光的天幕突然出現,瞬間吸引到馮夷的注意。

星辰肉眼可見地搖晃了兩下,浩瀚澎湃的星光猛地從天而降。

此星名曰:破軍!

砰!

神荼雙瞳炯炯,破軍星力入體,與心臟汞出的神力緊密交織融合,更為強大的力量在經絡間運轉,甚至掀起一陣撕裂般的劇烈疼痛。

神荼咬緊牙關,稜稜鐧身登時流轉璀璨星紋,溢著金焰的瞳孔注視遠處的馮夷,在桃都旗的作用下,原本宛如重重山嶽般的空間登時變得薄弱,猶如一面面水簾,他向前踏步衝刺。

「哥,三秒!」鬱壘吃力咬牙的話音在耳畔響起。

神荼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狀似水簾的空間無法阻攔他分毫,以超越雷霆的速度欺近馮夷身前。此時神荼甚至還能清晰看見馮夷眸底漸升起的凶戾,以及他手中凝聚的法印,右臂肌肉隆起,猛地用力蓋下。

金鐧狠狠砸碎翻卷的七彩靈光。

「啊——」神荼怒吼著,手持另一隻金鐧重重打在了馮夷的腦袋上。當即叫馮夷顱骨咔嚓迸裂,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嚎!

神荼向來剛直分明!

說敲碎你腦殼就一定會敲碎!!

「死!」

緊隨的便是嘶啞低沉的話音。

馮夷身旁再現一人。

再度復活歸來的肖剛猶如魔神一般,全身沐浴在粘稠的血漿里,幾乎難以辨清容貌形體,唯有衝天的血腥氣灌進鼻腔,阿鼻斧挾滔天威勢斬下。

死亡的陰霾瞬間糊在馮夷臉上,他神情變得越來越獰惡。腦顱被神力燒灼的痛楚反而讓他內心變得愈發冷靜,當即探手一抓。

「想讓我死,你們也配!!」

那怒吼的話音震撼天際,攪動風雲。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馮夷掌心握住一根太歲根須觸手,猛地用力往身側一拉。

霎時間,雙方之間的空隙像是湖面泛起了漣漪,卻在驟然間掀起驚濤駭浪,臃腫而龐大的身軀頃刻撞了進來。

撕拉!

搖曳扭曲的恐怖陰影遮蔽而下。

肖剛充塞殺意的一擊,直接造成近千米長的巨大斧痕,殷紅的血漬在它白色的身軀上尤為顯目,可這種傷勢對它而言不過是輕傷罷了。

數不清的眼珠從四面八方,從天上,從地上帶著難以想像的惡意看了過來。

「砰——」

裹挾灼風的風暴姍姍來遲,神荼與肖剛各自穩住身形,紛紛抬頭看去。

危急關頭,馮夷竟是將太歲本體直接拉了過來當做擋箭牌。

高逾萬餘米的龐然體型,通天徹地一般,白、赤、黑、青、黃五張空洞的面孔,擁有五種不同色彩的身軀,著實令人毛骨悚然。

唯一不同的是,燃著漆黑如墨的火焰在赤與黑近一半身軀上熊熊燃燒。

不知為何,神荼見到這一幕,腦子裡突然想到了融化的巧克力。

是的,詭異卻又十分貼切的形容。

說時遲那時快。

太歲本體方方出現在戰場上,立見在它身上焚燒的戾焰陡然旺盛暴漲,演化出犬首大佛的模樣,其龐大體型幾乎與太歲不相上下。

砰!

禍斗二話不說先給太歲腦門來上一拳。

正是借著戾焰也將自己傳送過來。

「上!」

沒有耽擱,神荼和肖剛立即化作兩道虹光衝天而起。

太歲無數根須觸手瘋了似的狂涌而出,拚命地阻攔兩人的前進。

此時此刻,馮夷立於太歲頭頂,伸手抹去脖頸,殷紅的血跡沾染在指腹,他面色凶戾,瞳孔深處乃至於心底皆是冰寒一片。

「那桿旗子很特殊。」

馮夷微眯起眼,顱骨內殘存的神力已經消失乾淨。

中戊桃都旗強行壓制龍宮法台的效果已經漸漸薄弱,不出一秒鐘,法台威能便會再歸己身。雖然他對肖剛的復活次數有了誤判,得以讓神荼他們尋到可趁之機,不過這群陰司鬼使的把戲也到頭了!

驀地,一血一金兩道光芒躍進眼前,零碎的太歲觸手漫天飛舞。

「來吧,該結束了!」

馮夷眸光透著寒意,心裡這句話回蕩得越來越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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