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死亡酋長議會
一個人的說話分量，是隨著他的實力，不停變化的。
蓋文最初給吉哈林的印象，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所謂的承諾，不過是與他們這些泰瑟亞瑪王國遺民合作的敲門磚，看重的就是他們烈酒種族超絕的鍛造技藝。
那時候在他身上，吉哈林或許看到了一絲希望，但是並不多，只是抱著並不虧本的心思合作。
很多事情，都是建立在正常商貿合作上。
但是隨著巨像城的重啟，對方依舊不忘初心，並且極大程度的放權，那就難能可貴了。
就算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吉哈林，也被徹底感動，一股熱流在心中流淌，重重的把著蓋文的手臂，大聲的道：「偉大的鍛魂者莫拉丁為我們見證，從今日起，鐵之氏族與蓋文領主永結兄弟情義，你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無論前面有多大艱難險阻，只要有所召，我們都會毫不猶豫的奔赴而來，若是違背誓言，人神共棄。」
矮人重諾。
這並非他們的自我吹噓，而是得到費倫智慧種族公認的。
只要是他們承諾的事情，不僅他們自身會竭盡全力的遵守，就連那些言傳身教的兒孫們，也會銘記遵守，祖父的承諾，在孫子身上兌現，在矮人中並不罕見。
這種優良傳統，是他們的主神莫拉丁在鍛造他們的時候，銘刻在他們的靈魂上的。
所以，他們沉默寡言，很少做出承諾。
此事有一個前提，做出諾言的時候，這名烈酒種族並沒有喝醉。
若是因為輕信一名醉酒矮人的承諾，而帶來損失，去找那些烈酒種族理論，惹來的只會是嘲笑，這不是他們矮人的問題，而是他自己的。
就算是他們矮人，也不會相信一個醉漢的滿口胡言，若是他們的話，也值得相信，整個世界早不知道混亂成什麼樣了。
比矮人承諾更莊重的，則是他們以矮人主神莫拉丁的名義許下誓言。
而吉哈林並未飲酒。
蓋文鄭重其事的道：「這是我的榮幸，從今日起，鐵之氏族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要有所需，我定然竭盡所能。」
「好，好，好。」吉哈林連聲叫好道，「那麼，接下來，塔斯特和泰斯澤特就交給領主大人了，你將他們帶到絕境東域去，讓他們多見見世面，多學習學習，這對他們的未來很有幫助。」
數個世紀的流亡生涯，早已經讓這位矮人王學會了人類的政治權術。
塔斯特和泰斯澤特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兩個兒子，泰瑟亞瑪王國未來的國王。
他將他們安排在蓋文身邊，是為了進一步證明自己的誠意——這是人類常用的質子。
若是自己在背後搞叛亂，必須先考慮自己未來繼承人的安全。
「好，正好我的身邊缺少鍛造人才，一些小來小去的事情，回來找族長太麻煩了。」蓋文爽快答應。
他看重的並不是他們的質子作用，而是感情的交流。
熟知未來歷史的他，清楚的知道，眼前這位流亡矮人王生命已經步入遲暮，若是沒有其他的續命手段，十年後，他將會壽終正寢。
雖說他的命運有可能因為自己而改變，但是不得不做兩手準備，與泰瑟亞瑪王國未來的接班人建立好感情基礎。
吉哈林未嘗沒有這一方面的考慮。
蓋文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若是我沒記錯，你們烈酒種族擁有馴養野豬作為坐騎的習慣，包括剃刀野豬，叫什麼雷牙騎兵。」
「是的，我們確實擁有這個習俗，只是領主大人搞混了，我們矮人將馴服的凶暴野豬坐騎稱呼為雷牙，所以，便有了雷牙騎兵的說法。
想要馴服剃刀野豬，就必須開啟一種特殊的超凡進階職業雷怒騎士，這種職業將我們矮人的勇武與剃刀野豬的凶蠻，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爆發出可怖的正面衝鋒能力，成群結隊衝出群山的矮人雷怒騎士，就算是那些巨人都要為之顫抖。」
吉哈林自傲中又帶著幾分落寞，「只是這樣的場面，只銘記在矮人的記憶和石雕壁畫中，已經數千年不曾出現在人們的視野，因為騎兵只有在開闊場所，並且大規模集群的情況下，才能發揮自己的最大優勢。
巨像城的五千名矮人中，竟然只有寥寥幾十名雷牙騎兵，雷怒騎士則是一名都沒有，沒人去進階一個沒有機會發揮出自己最大威力的進階職業。」
「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蓋文安慰道，「我們現在可算不上從零開始，我在谷地那邊恰好圈養了一批剃刀野豬，還沒有合適騎士，盡數調撥過來，族長可以抽調合適的人手，將它們武裝起來，我以後會注重凶暴野豬的收集收購，爭取在巨像城重新打造一支名動天下的矮人雷怒重騎。」
剃刀野豬這種大型魔法獸的凶蠻，超乎蓋文的預料，除了諾拉用熬鷹的方法，勉強熬服了那隻剃刀野豬王外。
維澤梅莊園圈養的剃刀野豬規模倒是不停壯大，但是能馴服他們的一個人都沒有，稍微不慎，就會被它們搞成重傷，甚至有一名直接被剃刀野豬梟首身亡。
讓蓋文不得不叫停了用蠻力馴服的方法，等待更合適的機會。
「沒想到領主大人手中掌握著這麼多的寶貝？」吉哈林驚喜問道，「不知道領主大人有多少剃刀野豬？」
「二三百隻應該有，就按照二百數準備。」蓋文笑容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得意，「後續就沒有辦法估量了，我拿那些剃刀野豬當種子，與大量的母野豬和家養母豬配種，至少有兩千頭受孕，接下來一兩個月，將會陸陸續續下崽，這些混血，就算是沒有父輩那麼強大，也不會差太多，至少能媲美凶暴野豬，它們的生長期十分短暫，只要精心飼養，兩三年就可堪大用。」
「還是領主大人目光長遠。」吉哈林沖著蓋文豎起大拇指道，「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若是成功了，收穫一批不俗坐騎，失敗了，也沒有什麼損失，還可以宰了吃肉。」
「我也是這麼想的，若是能培養出更大體型豬玀，也是不錯收穫。」蓋文最終拍板道，「士兵挑選交給族長，裝備和坐騎交給我，先將軍隊的框架拉起來，等伱們覺得時機合適了，就拿巨魔山脈中的怪物勢力開刀，我會讓莎諾芭城主全力配合你們。」
「我已經期待那一天的到來。」這位流浪矮人王的豪情鬥志，完全被蓋文激發起來，摩拳擦掌，期待矮人的雷怒騎兵和重裝步兵，從巨像城洶湧而出時的情形了。
蓋文發出了邀約：「接下來，我準備去會一會那我死亡酋長議會的使者，還請族長大人一起。」
「不行，這件事情，我若是參與了，反而會起到反作用。」吉哈林搖頭拒絕道，「巨人與矮人之間的仇恨已經延續了上萬年，銘刻到骨子中，就算是那些終生未見過矮人的巨人，都對我們存在本能仇視，更別說，死亡酋長議會這種巨人與矮人戰爭的直接參与者，若是巨像城掌握在狗頭人手中，雙方還有一定緩和的餘地，可若是重新回到矮人手中，矛盾只怕很難調和，我們巨像城現在需要時間發展，最好不要輕啟戰端。」
蓋文慷慨陳詞道：「和平不是委曲求全求來的，而是用手中的刀劍博出來的，若是死亡酋長議會的使者，提出了將所有矮人趕出巨像城的過分要求，我還能夠答應不成？這無疑是自斷雙腳，我會竭盡全力的爭取和平，可若是他們執意要挑起戰爭，我也絕對不會懼怕戰爭。」
過去半個月，蓋文固然對絕境東域帶去了不小衝擊。
但是那裡的戰爭，也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著蓋文的觀念，讓他對自己現在的實力，有了更準確的定位，即便是面對那些頂級存在，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尤其是死亡酋長議會這種涉及到不死領域的敵人，他還是有著不小優勢的。
「既然領主大人如此豪邁，我就不扭捏了。」吉哈林爽快的改變了口風。
畢竟他也不希望將自己以及族人的命運，完全交到別人手中。
死亡酋長議會不是一群傻子，不會因為自己避而不見，就不知道巨像城聚集了大量矮人。
「走。」蓋文與吉哈林結束了單獨協商，直接前往了巨像城的議事廳。
這裡曾經是這座城市的矮人王庭，這座城市的風格在這裡展現到了極致——大。
所有事物的尺寸，全部都放大到了巨人版本，屋頂高達十五米，擺放在最中央的石質王座，足以容納一名風暴巨人端坐上去，唯一例外，大概是樓梯台階，這個是按照普通人尺寸建造的，不過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它們是後來又加裝上去的。
這座城市是至高沙納塔矮人建造的不假，可是有一個前提。
這裡曾經屬於巨人的領地，那些石巨人也在這裡建造了屬於自己的城市宮殿。
那些矮人是在巨人建築基礎上，進行改建的。
為了彰顯自己的強大和榮耀，他們保留了很多巨人特徵，尤其是這個王庭，為的就是更方便接見那些巨人使者和俘虜，向他們宣示主權。
時隔五千年，它再次發揮出它的作用。
只是這次端坐在王座上的，不再是矮人，而是一名半精靈和一名龍裔，一名矮人與一名灰矮人陪坐在他們的左右。
伴隨著一陣蒸汽轟鳴，高達二十米的鋼鐵大門，轟隆隆的打開。
這才是巨像城的真正大門，以前狗頭人走的兩個城門，都屬於側門。
在傳宣聲中，兩名石巨人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進來，在周圍一切巨大事物的映襯下，他們顯的十分不起眼，但是真等他們真正走到面前，便會發現他們是比常人放大了三倍還多的龐然大物。
右面的那名石巨人，與那位被囚禁在巨像城的石巨人管理者多明戈十分相似，青灰色的肌膚，身體看起來有些消瘦，實際上，布滿了如同岩石一樣結實有型的肌肉，穿著一身厚實的巨人全身甲，讓他顯的更勇武。
坐在蓋文左手的尤里烏一眼就認出來，對方身上的巨人全身甲，就是出自巨像地城，出自他們之手，所以，他們清楚這東西的防禦力究竟有多強，超凡以下士兵刀劍，直接不破防。
所有人的注意力，情不自禁的落在了左邊那名石巨人身上，他穿著相同款式的巨人全身甲，只是他身上的鎧甲，不再是鋼鐵原色，而是呈現灰色，散發著濃郁死亡氣息。
最為獨特的是，除了那些關節，留有便於活動的縫隙外，整套鎧甲見不到卸甲的繩索系扣之類的，就好像直接焊接在他身上一樣，雙目位置，閃爍著冰冷微光寒芒，從中感受不到半點屬於生靈感情和溫度。
不死石巨人。
這是最讓死亡酋長議會出名的存在。
那名石巨人名為阿西姆，不死石巨人名為烏彭德拉。
互相介紹完身份，石巨人使者阿西姆率先發難，「我代表偉大的永生巨人之主、死亡酋長議會的大酋長、巨人王國耐德海姆最後的王多空陛下而來，向你們下達最後通牒，限你們在十日內，歸還我們的礦坑矮人墳墓，並且驅逐這座城市中的所有矮人，然後賠償一千萬金幣作為你們擅自攻擊我們產業的補償，否則我們將會付諸於武力。」
就像蓋文所猜測的那樣，這個死亡酋長議會果然是來者不善，一張口就提出了三個極其苛刻的條件。
「什麼叫作擅自攻擊你們的產業？」沒有等到開口，吉哈林便率跳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反駁，「看到領主大人頭上的群山之心了沒有？這是這座城市的能量鑰匙，掌控著屬於這裡的一切，執掌他的人，才是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包括你們嘴中的矮人墳墓，你們才是真正的入侵者，我們沒有追究你們的責任就不錯了，你們還有臉來討要，還要戰爭賠償，想讓我們矮人離開自己的城市，休想。」
這位流浪矮人王的政治頭腦，那絕對是一頂一的，很多東西，只需要蓋文稍微一暗示就明白。
會談這種東西，就需要有人唱紅臉唱白臉，與巨人們存在著宿仇的矮人，就是扮演攪局者的最佳選擇，尤其是對方提出來的要求，實實在在的威脅著他們的利益。
無論是巨像城展現出來的龐大潛能，還是這裡對他們整軍反攻泰瑟亞瑪礦井的意義，他們都沒有辦法放棄。
尤其是剛剛與蓋文重申了盟約，獲得更大自主權的情況下，就更不能輕易放棄。
「你們的城市。」原本還有點不溫不火的石巨人使者阿西姆，聲調不由自主的調高了好幾節，整個宮殿似乎都在與其共鳴，「巨人奔跑山脈，曾經是我們巨人嬉戲的遊樂場，巨人平原是我們家門前的大花園，巨魔山脈是我們的後院，我們圈養僕從的地方。
這座宮殿，是我們的祖先用鑿子和鐵鎚，從大山中，一點點中挖出來的，就連你們坐下的石椅也不例外。
我們巨人擁有這裡的時候，你們還是一群躲在地下的耗子。
你們一群竊賊的後代，竟然敢在這裡向我們這些真正的主人，宣誓主權？」
若是論記憶久遠程度，巨人遠在矮人之上，他們也是長壽種族，就算是壽命最短的山丘巨人，他們的自然壽命也超過五百年，石巨人雖然不是最長壽的，卻也擁有上千年壽命。
更別說，這群石巨人不走尋常路，將自己轉化成為了智慧亡靈的情況下，他們的種族記憶就更綿長了。
即便是對於矮人來說，巨人帝國耐德海姆都屬於傳說故事，但是對這些石巨人來說，至少其中的一部分人來說，還屬於鮮活記憶。
不提巨像城的歸屬還好，這一提，直接戳中了石巨人的肺管子，當場就炸。
「這是你們巨人自作自受，當年是你們擄掠我們的祖先，作為你們的開礦工人，是你們無節制的貪婪，引來了所有摩拉丁子民的大聯合，為自己招來了滅頂之災。」吉哈林早就借著巨像城的壁畫歷史，吃透了這座城市的歷史，慷慨反駁。
主要目的，並不是分辯清楚當年的是是非非。
而是吸引仇恨，將水徹底的攪渾，藉機進一步了解自己的對手。
情緒失控的情況下，更容易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
那名石巨人阿西姆明顯還想要反駁，卻被身邊那名不死石巨人打斷了，「這種歸屬之爭，在五千年前，至高沙塔納的那些矮人還活著的時候，就沒有分清楚，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我們只說現在，矮人墳墓在我們的統治管理下，已經有兩千年的歷史，而他以及他的族人，是我們死亡酋長議會的財產，你們不告而取，就是在入侵，就是在掀起戰爭。
做出賠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們念在你們年幼無知，按照人類的方式，給予你們補過的機會。
若是你們不知道珍惜，我們將會用死亡酋長議會的方式解決這次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