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巧妙分化
「若是指揮官大人所說的是真的，這個忙我們不僅會幫，而且還一顆糧食都不要，我們會竭盡全力的幫助你，將糧食送往最前線，相比起我們，前線的無畏者們更需要它們。」帕特萊姆神情肅穆的回答道。
萊瑟曼王國的傳統風俗註定了這個國度，鮮少出產懦夫。
眼前這個部落保持著相對完整的建制，並且擁有數量不菲的青壯，說明他們肩負著特殊使命。
為前線的軍隊籌集糧食，便是他們最主要任務。
萊瑟曼王國緯度本就比較高，內部又以高原山地為主，天氣偏干寒，一年只能收一季的糧食，剩下的就是靠蔬菜和放牧作為補充。
這種結構模式，讓他們抗災能力相對較差。
好的年景，他們勉強能維持自給自足。
一旦遭遇災害，不局限於自然災害，還有像現在的兵災，他們的糧食就會出現極大缺口。
以前單純對抗塞爾王國，出於唇亡齒寒的原因，那些塞斯克王國的商人會不遺餘力的提供援助，不僅會大量出售自己王國中的糧食，還會想方設法的從其他王國中運低價糧來。
但是這一次游牧民族大入侵，就連大半個費倫都驚動了，塞斯克王國自危的情況下，自然沒有辦法不計成本的供應萊瑟曼王國。
無奈之下，萊瑟曼王國只能將主意打到巨谷和一海灣之隔的因布圖王國身上。
只是兩者都不怎麼靠譜。
巨谷雖然是德魯伊政權，佔據主導信仰的也是大地母親裳提亞。
與迷霧谷的金色麥捆修道院的大地祭祀們不同的是，他們屬於大地女神信徒的另一支，他們崇信著裳提亞原始自然的一面，推崇原始的自然之道，只從自然中獲取生活所必須的物資，他們自認為是裳提亞真正的牧師。
他們將致力於耕種，在城鎮、城市和文明地區為信徒服務的牧師戲稱為城鎮牧師。
雖然他們與與更文明的牧師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敵視，有時候甚至稱得上熱誠親切，但是在一些觀點上，雙方的分歧還是比較大的，兩者相遇，時常會陷入漫長爭論，導致最後不歡而散。
德魯伊們視城市門徒為新晉的暴發戶，更文明的牧師們則認為德魯伊的時代已經過去，雖然德魯伊在荒野之地仍然有其價值，但崛起的諸國需要的是一種由更合理與理性的神職人員控制，更具組織化與專業化的信仰。
這導致巨谷雖然擁有極其肥沃的土地，但是耕種面積卻十分稀少，那些小型定居點村鎮，都維持著德魯伊相對原始保守的生活方式——通過小型狩獵、耕種小塊露天牧場和從森林中收集枯枝來維生。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生活風俗源自於德魯伊，而非精靈，巨谷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是人類，別說是精靈，就算是半精靈都非常罕見。
提到森林，人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精靈。
這一點在谷地展現的淋漓盡致，雖然科曼索大森林的大部分精靈已經加入到大撤退的行列中，那裡已經鮮少有純粹精靈村鎮和社區。
但是精靈對那裡造成的影響是永久性的——生活習俗、人生理念、大量的半精靈等等，這一點並不會隨著精靈大撤退而有所改變。
巨谷中的兩座森林，除了能在深處發現零散的遠古精靈的石頭標記外，找不到任何的精靈文明的其他痕迹，據說這兩座森林在上古時代，便遭受了針對精靈的災劫，導致大量的精靈死亡，剩下的都被迫離開此地，直到兩千年前，人類大量的遷往此地，這裡才再次變的熱鬧起來。
總而言之，若是將一部分人遷徙到這裡，從兩座森林中汲取養分，自給自足，還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想要從這裡收集大量的糧食供給前線，完全是痴心妄想。
至於隔著東方海灣的因布圖，這個國家時常被戲稱為被遺忘的國家，沒有特色就是這個國家最大的特色。
他們的西面與北面被難以翻越的群山環繞，南面與東面被墜星海包裹。
這讓他們相對的孤立，既沒有強大外敵的同時，也嚴重缺乏進取心，便利海運讓他們的商貿繁榮程度，不遜色於桑比亞王國。
只是他們以聖武士為統治階層的體制，讓他們遠沒有桑比亞王國那麼具有侵略性，他們自建國以來就秉承著互不干涉的傳統，讓鄰國處理自己的事務，除非這樣的互不干涉政策嚴重的影響到因布圖自己人。
這也是巨谷能保持德魯伊政體的重要原因，若是有桑比亞王國這樣的國家作為鄰居，巨谷就算是沒有滅亡，也必須發展出更強大的政體來保護自身才行。
這種政策讓因布圖王國成為極佳貿易夥伴的同時，也成為戰時最糟糕的盟友。
來自科米爾王國的運糧隊都抵達了，到現在這個國家，竟然還沒有對圖坎入侵做出有效的反應，既沒有派出自己的援軍，也沒有大規模籌集軍需物資支援萊瑟曼王國的舉措。
這與因布圖王國心有餘力不足也有關，他們沒有勢力龐大的外敵，小敵人卻從來不缺。
加起來比因布圖國土面積還要遼闊的土馬刺山脈和固土山脈，就是各種怪物孵化場，每年都會有大量的怪物，從這裡湧出來，從內陸席捲整個因布圖。
而北方的鄰居達瑪拉王國則在今年崛起了一位新王蓋洛斯*龍魘，將在此地為禍十多年的巫王征異擊敗。
這對處於水深火熱多年的達勞瑪王國來說是一個大喜事，但是對他們的鄰居因布圖王國來說並不是。
巫王征異麾下潰逃的怪物軍隊，成建製成建制的湧入了因布圖王國，與本土的怪物勢力勾結在一起，為禍這個古老王國的內陸。
他們現在已經失去了大部分內陸的控制權，王室的政令只能在擁有高牆守護著的海港城市中維持下去。
這些人口密集的城市，糧食根本沒有辦法自給自足，必須依靠內陸平原的支持，他們的饑荒都是可以預見的，更別說擠出多餘糧食供應萊瑟曼王國。
「空口無憑。」蓋文與這些直爽豪邁的人打交道經驗十分豐富，直截了當的道，「我們的艦隊就在碼頭不遠處，你們可以先上船驗糧食，然後再做決定，但是沿途的道路都被劍刺兄弟會的兄弟們把持了，他們會不會放你們過去，只怕是一個未知數。」
「他們想要攔住我們，得有這個能力才行。」帕特萊姆爆發出了與他矮小個子並不相符的巨大咆哮，「獠牙戰隊集結。」
隨著一聲令下，大量的萊瑟曼人從各個營帳中涌了出來。
他們多數穿著獸皮衣或者革制皮甲，也有極少一小部分像獠牙首領這般坦胸漏乳，無一例外，他們胸口和背上都有著魔法紋身，只是紋身並不完全相同，其中以猛虎和熊類居多。
手中的持有武器也各異，以斧頭、長矛和雙手劍居多，也有少部分弓箭。
他們組成的隊形相對鬆散，三五成群，領頭的都是那些身上具有魔法紋身的獠牙隊長。
而數十枚獠牙聚合成為了整個獠牙戰隊，滿打滿算，也就一百出頭的樣子，只是成員歲數不一。
既有面相稚嫩，還沒有長鬍須的年輕人。
也有白髮蒼蒼，邁入年邁的老人。
甚至還有十幾名健壯女性。
真正正值壯年的青壯，不足三分之一。
這些萊瑟曼人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麼叫做全民皆兵。
除了那些真正老弱病殘外，剩下的全員響應號召。
與此同時，又有四名戴著面具的萊瑟曼女巫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第一名女巫的身後。
那名女巫嘴唇動了數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獠牙首領明顯露出了傾聽的神色，數分鐘後，再次高聲命令道，「所有人，將手中的武器換成木棍，等一下若是起衝突，儘可能的少製造殺戮。」
「獠牙首領，伱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咱們的無畏者一旦開了狂暴，就算是平時都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與舉動，更別說是在戰場上，到時候如何控制傷亡？」
「你別告訴我們，等一下連狂暴都不能用？」
那些萊瑟曼士兵，一邊將手中的武器換成木棍，一邊嘻嘻哈哈的道。
「等一下使用狂暴的時候，必須要慎重，不到危及我們自己人生命的時刻，不能使用。」獠牙首領帕特萊姆補充一句道。
「獠牙首領，你怎麼不直接讓我們將雙手捆起來？」
「就你的話多，你要是再啰嗦一些，獠牙首領就真的這麼做了。」
「對付這些龜縮在城市和鎧甲後面的市井混混，還用的著我們的無畏者開狂暴嗎？」
「沒錯，對付這些懦弱者，連木棍我們都不需要，用雙拳一樣能打的他們找不到北。」
這些萊瑟曼人談笑生風，豪氣十足，根本沒有將烏斯梅爾城的劍刺兄弟會放在眼中。
在這支萊瑟曼獠牙戰隊的簇擁下，蓋文他們沿著原先的道路向烏斯梅爾城的港口走去。
相比起正規城市機構，這些市井幫會有一個統一特點，那就是消息靈敏、行動效率極高，因為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根本。
劍刺兄弟會也不例外，蓋文前腳踏入萊瑟曼人的臨時營地，後腳這個消息就傳入了劍刺兄弟會高層的耳朵中。
「什麼？對方直接去聯繫那些沒有開化的萊瑟曼野蠻人了？」劍刺三兄弟的老大杜伊斯手中葡萄酒杯咔嚓捏碎，勃然變色的站了起來。
對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正常情況，他們應該是派人想辦法聯繫上他們，相互摸摸底，嘗試用協商的方式解決。
哪怕是非正常情況，那也是直接秀自己強大的肌肉，告訴他們，自己是不好招惹的，然後再與他們協商。
唯獨聯繫局外的萊瑟曼人，是出乎他們意料的。
「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那些萊瑟曼人性情粗野、不講理而又無比抱團，若是對方跟他們談妥了，我們的人是阻攔還是不阻攔？」劍刺兄弟會的二首領布雷迪同樣也坐立不安的詢問道。
他最近沒少跟那些萊瑟曼人打交道，基本上沒有什麼好記憶，跟這些野蠻人，很多道理是講不通的。
「當然要攔，必須要攔。」劍刺兄弟會的三首領費里坎戰意高昂的道，「這不單純是裝卸之爭，還是烏斯梅爾統治權之爭，這一次我們主動退讓了，下一次再出現類似的糾紛，我們怎麼辦？
圖坎入侵這場戰事才剛剛打響，接下來將會有越來越多的萊瑟曼人湧來。
若是我們連這幾百號萊瑟曼人都鎮不住，又如何抵擋住更多萊瑟曼人的侵襲，守住我們的城市？
萊瑟曼的狂戰士確實強大，但是那些勇者都會留在戰爭最前線，根本不可能跑到五百公里開外的烏斯梅爾來。
他們肯定是一群畏戰的懦夫，就讓我親自撕下他們偽裝面紗，徹底的將他們震懾住。」
「費里坎說的很有道理。」布雷迪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道，「這些萊瑟曼人崇尚武力，跟他們講道理是完全講不通的，只有向他們證明我們擁有比他們還要強大的武力，他們才肯老老實實的坐下來聽我們說什麼。」
「不僅僅是這些萊瑟曼人的問題。」杜伊斯眉頭緊蹙道，「還有這些外來的科米爾人，雙方若是聯合……」
還沒等到他們討論出一個統一的意見來，又有傳信人員，急匆匆的沖了進來，「雙方已經達成協議，那些萊瑟曼人進入城市了，百人左右。」
「不能再等了。」費里坎推開椅子站起身，高聲道，「只有百人而已，我們現在在城中的兄弟卻有五百，淹也能將他們淹沒了，我願意親自帶隊。」
「事已至此，只能硬頂了。」杜伊斯咬著牙道，「等一下動手的時候，盡量剋制一些，不要搞出太大的傷亡，那些冷酷的萊瑟曼女巫出了名的護短，若是派強大的女巫介入，那就麻煩了。」
「我辦事，大哥儘管放心，我保證掌握好火候。」費里坎拍著胸口保證道。
隨著劍刺兄弟會的高層商定好對策，無數劍刺兄弟會的成員從大街小巷中涌了出來，匯聚到了烏斯梅爾城的主幹道上。
這座小城只有這麼一條主幹道，是通往港口區的必經之路，剛剛被一場秋雨澆過的土路十分泥濘，人畜的排泄物與土路泥水，被無數大腳丫子踩過後，混合在一起，難分彼此。
「要打起來了，要打起來了，劍刺兄弟會與萊瑟曼人要打起來了。」
「哈哈，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的，劍刺兄弟會的人行事風格霸道，試圖把持烏斯梅爾城的各行各業，我們必須忍氣吞聲，那些行事粗野的萊瑟曼人可不會慣著他們。」
「打起來好，最近幾年，劍刺兄弟會的氣焰太囂張，壓得我們都喘不開氣了，確實需要有人打擊一下他們了。」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萊瑟曼人會贏？」
「肯定是，萊瑟曼的狂戰士冠絕天下，劍刺兄弟會一群來自因布圖的流氓強盜，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若是那些強大的萊瑟曼狂戰士來了，確實是這種情況，但是一群逃難的難民，真正的狂戰士，只怕就光著膀子的十幾名，剩下的是一群濫竽充數的老弱，對上人多勢眾的劍刺兄弟會，只怕很難討到好。」
「在這種街道巷戰中，就算是擁有再多的人數也沒有用，沖在最前面的就那麼十幾個人，而且戰鬥的勇氣尤為重要。
三十年前，劍刺兄弟會的三兄弟，剛剛來我們烏斯梅爾的時候，就是憑藉六柄短刀，從西城碼頭，一直砍到東城城口，又從東城城口砍了回來，將烏斯梅爾的猛虎幫的上百人砍的七零八落，奠定了劍刺兄弟會現在在烏斯梅爾城現在的基業。
他們當初靠的是什麼？
就是不怕死的血勇，在這一塊，只怕沒有人比得上萊瑟曼人，哪怕那些普通萊瑟曼人，據說在戰場上的彪悍程度，絲毫不遜色於那些狂戰士。」
「你這話不是前後矛盾嗎？劍刺兄弟會的三兄弟，三十年前，就已經如此彪悍，現在怎麼可能差？尤其是坐擁無數兄弟的情況下？怎麼能輕易的輸給這些老弱病殘的萊瑟曼人。」
「嘿嘿……劍刺三兄弟現在的實力，或許要比三十年前強，但是他們心中的勇氣卻不一定真的比上三十年前高。」
「為什麼這麼說？」
「這還不簡單，三十年前，他們除了三條賤命和手中的六把短刀外，一無所有，他們想要獲得榮華富貴，想要在陌生的土地站穩腳跟，就必須拿命來搏，拿血來換，當人窮到極致的時候，將會無所顧忌。
但是現在呢？
他們在烏斯梅爾城作威作福多年，從我們的身上榨取了無數的利益和價值，早已經將自己養的膘肥體壯，他們現在擁有的東西太多，財富、女人、威望……
人一旦有了顧慮，那麼勇氣就容易消融，你說他們現在還會以命搏命嗎？
而那些來自窮鄉僻壤的萊瑟曼戰爭難民現在有什麼？
現在的局勢又回到了三十年前，只是身份發生了變化，劍刺兄弟會變成了曾經的猛虎幫，而那些萊瑟曼人變成了劍刺三兄弟。」
「好像確實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