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家族至上
與扎蘭達並肩而騎的蓋文，出聲打破僵局道：「康納德將軍，我有一個提議，你們不妨考慮一下。」
「什麼提議？」康納德不僅沒有忽視蓋文，神情反而比對待扎蘭達更慎重。
因為在此地，蓋文已經不再是籍籍無名之輩。
達勞瑪完全脫離薩拉達斯家族的掌控，就是從這個男人抵達此地開始的，速度之快，讓薩拉達斯家族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就像扎蘭達所猜測的那樣，她能拿下達勞瑪並發展壯大，都是在薩拉達斯家族的默認下進行的。
自始至終，薩拉達斯家族都在把她當成一枚攪局棋子。
壓根就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威脅，這是來自絕對武力的自信。
他們有信心，一個衝鋒，就能將達勞瑪打下來。
這一切從蓋文的到來，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尤其是神明之根一戰，謀略女士化身降臨、龍橡母樹驚天一爪。
直接將薩拉達斯家族給驚了，這種層次的戰爭，已經完全超出了凡人戰爭，他們冠絕天下的重騎兵，有膽量對一名神靈化身展開衝鋒嗎？
他們的城池能抗住那恐怖存在的一爪嗎？
因為這些問題，薩拉達斯家族的高層們，為了這次是否出兵，吵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沒有明確結果。
康納德一怒之下，在沒有得到準確命令情況下，率兵出征了。
這種事情，有什麼可以討論的？
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有所行動，否則就是示敵以弱，讓對方得寸進尺，己方反而更被動。
但是康納德並不是無腦莽夫，沒有直接衝到達勞瑪城下，而是在雙方的緩衝地停下了腳步，為的就是給對方留足反應時間，爭取用和平的方式解決爭端，而不是付諸武力。
蓋文伸手一指道：「世界何等之大，我們的目光，為什麼要僅限於泰瑟爾一地？自己人窩裡斗？
我們達勞瑪完全可以沿著伊斯河向上，向著維爾達斯森林，向著安姆方向發展。
而在薩拉達斯東方，有著大片的沃土給你們縱橫，只要你們沒有後顧之憂，相信在抵達明塔河之前，沒有人能抵擋伱們的重騎兵衝鋒。
越過了明塔河，後面還有荊棘河等著你們，只要你們想，你們甚至可以在納迦河飲馬，縱馬蒸汽之湖之上。」
他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別說龍橡母樹現在處於升級狀態。
就算是不升級，也不是想動用就動用的，強行撕碎位面壁障發動攻擊，即便是對龍橡母樹來說，也是一種恐怖消耗。
就像諸神對待物質位面一樣，凡俗事物最好還是通過凡俗手段解決。
短時間內，深藏不露的薩拉達斯家族只能聯合，不能對抗。
「這確實是一個雙贏提議，若是扎蘭達城主願意以謀略女士的名義與薩拉達斯家族締結盟約，我願意出面說服家族中的長老們。」若是換作一個月以前，聽到這個提議，康納德絕對嗤之以鼻，毫不猶豫的決絕。
到外面開疆拓土，哪裡有吃現成的更方便？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達勞瑪成為了一個動不得的硬骨頭，她就像攔路虎一樣，擋住了薩拉達斯家族西進的道路，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們就得精神緊繃。
還不如暫時約束住它，為自己贏得往其他方向發展的空間。
同樣以謀略女士起誓，對達勞瑪的限制，將會遠遠超過對薩拉達斯家族的，這是達勞瑪選擇與一名神靈密切捆綁的代價——神靈是無法違背自己名義的誓言，一旦違背，輕則神格破碎，實力受損，重則有可能被剝奪神職。
「可以。」扎蘭達爽快的同意道。
這個提議，並非蓋文突發奇想，而是在來的路上，充分的分析了薩拉達斯家族處境，提出來的戰略戰術。
雙方不需要太多的信任，只需要確定對方的注意力，確確實實並不在對方，而是在其他方向的時候，便能夠放開手腳，做其他的事情了。
康納德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強行按奈心中的興奮道：「扎蘭達城主、蓋文男爵，你們在此稍等，我即刻返回薩拉達斯城請示此事，至多天黑之前，就會給你們準確回信，你們看如何？」
「我們靜候將軍的消息。」蓋文與扎蘭達同聲道。
隨即兩波人各自歸營，薩拉達斯重騎兵如同潮水一樣的退回了大營。
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達勞瑪重騎兵也向後退了三公里，而在這裡，已經有了一個巨大的車寨等待著他們。
正是剛剛組建的偏廂車先鋒軍到了。
這是一次絕佳的練兵機會，同時也是展現肌肉的機會。
在看了幾次實戰演練後，扎蘭達多少也心動了，準備讓蓋文為達勞瑪也打造幾百輛偏廂車，組建達勞瑪的偏廂車軍團。
她在偏廂車身上看到了另一個優點，那就是速成性。
有了這些戰車依託，只用少數精銳，便可以帶領一群從來沒有少過戰場的民兵，組成一支可戰之軍。
泰瑟爾兩側環山，但是內部除了三條大河，基本上無險可守。
有了大量的偏廂車，他們可以處處組成臨時車城車營，將戰場變成對自己有利的模樣。
再配上她手中的戰爭之道，任何想要對其率領的偏廂車車營展開衝鋒的，都要慎重考慮，會不會有一個復仇風暴不分敵我的砸下來。
再配上精銳恩典，將會提拔更多的精銳出來。
偏廂車先鋒軍雖然剛剛組建而成，但是已經有模有樣，畢竟他們的素質極高，要麼是從小接受軍事訓練的騎士，要麼就是擁有豐富戰鬥經驗的僱傭兵。
而偏廂車的精髓是以車為單位的進攻防守，只要各個小隊守好自己的車，所有的車首尾相連，車陣便成了。
而這本身就是那些僱傭兵經常做的，無非曾經是貨車，現在變成了更具專業性、更容易防守的偏廂車而已。
……
雙方剛剛分開不久，康納德便迫不及待的對自己的副軍團長道：「馬修叔叔，這裡就交給你了。」
說話間，他頭盔上的巨大寶石閃爍了一下，身上的密封式鎧甲，開始融化扭曲，變成了一套鑲嵌著金邊的法袍，頭盔也變成了一頂智慧之冠，唯獨沒變的是那枚閃閃發光的寶石。
同時掏出了一根威力法杖。
這無不顯示，康納德並不是一名戰士，而是一名法師。
能夠瞞過蓋文的洞察之眼，說明這並不是幻術，而是真實變化的。
這種獨特能力源自於歐姆拉蘭寶石，它能夠賦予一件裝備，數種截然不同的形態和能力。
就像康納德身上的這件鎧甲一樣，在騎士鎧甲狀態，它擁有比大多數魔法騎士鎧甲還要強大的防禦力，轉化成法袍後，將會無礙他施法。
這一特性，讓這總寶石在施法者中極受歡迎，大部分施法者不穿重甲，不單純是身體單薄原因，還因為重甲會限制他們的動作，以及與魔網、魔力的同調，大幅度增加施法失敗幾率。
像蓋文的戰鬥鎧甲那樣，無礙施法的魔法鎧甲不是沒有，但是鳳毛麟角。
有一枚歐姆拉蘭寶石在手，這個問題，立刻有了新的解決方案。
「少爺，等等。」馬修叫住了想要立刻發動傳送術的康納德。
「還有什麼事情？」康納德對馬修的意見十分重視，因為他知道，整個家族中，除了自己母親，眼前這位男人是對自己最忠心的。
馬修言簡意賅的道：「少爺，你在回去之前，要做好心理準備，一旦你極力推動此事，很可能會將自己推到風浪口上，他們有可能會派你與達勞瑪簽訂盟約協議，你可考慮好是否接受？」
「你的意思是說，一旦達勞瑪的實力名不副實，或者說出現了衰敗，出現對家族更有利的情況，我便有可能成為一枚棄子？」一個笨蛋可成不了一名法師，更成不了一軍之長，康納德瞬間便讀懂了馬修話語的深層含義。
「不是可能，是必然，不要忘了，薩拉達斯家族的家訓是什麼。」馬修提醒道。
「家族至上。」康納德冷冷的吐出了四個字，他對這條家訓有著發自內心的厭惡。
因為它就是一條巨大的枷鎖，從小到大，牢牢的拴在他身上。
為了它，他必須捨棄自己所有的愛好。
為了它，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姐姐、妹妹被當作聯姻工具遠嫁。
為了它，自己必須捨棄一生摯愛，娶一個驕橫跋扈的女人，只因為她身上流淌著王室血統。
若是那些天天將這句話掛在嘴邊的老不死，以身作則，用其約束自己的話，他還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偏偏他們擁有凌駕一切的權利，將這句話當作笑話，狠狠的踩在腳底下，那就讓人難以忍受了。
不知何時起，他的人生目標變成了，將那些踐踏這條家訓的人，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任何事情都具有兩面性，如此一來，我有成為棄子的可能性，但是我也有趁機而起，徹底坐穩我現在的位置，或者提前接任城主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康納德的雙目中，閃爍著一種名為野心的火焰。
千萬不要相信所謂的繼承人順序。
第一順位繼承人，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耀眼無比，好像他是整個家族最具有前途的年輕人。
但是真正身在局中的人，才清楚這個位子，究竟多麼的難坐，每日如履薄冰。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一支冷箭從暗中射來。
最終獲得至高權力的，往往不是最初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而是不知道換了多少茬的。
別的不說，至少在康納德之前，已經倒下了兩名第一順位繼承人，一個剛生下來，就夭折，一個到現在不僅屍體沒找到，連靈魂也不知所終。
馬修言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驚訝道：「少爺就這麼看好扎蘭達？」
康納德說的另一個可能性，自然是達勞瑪在扎蘭達的帶領下，勢力突飛猛進到薩拉達斯家族都壓制不住，只能俯首稱臣，為了搞好兩城之間的關係，必須將曾經與其簽訂同盟契約的人，送到城主的位置上。
「若她僅僅是一個人，這件事情，還得經過慎重考慮，但是他們現在兩個人。」康納德雙目中閃爍著智慧光芒道，「試問，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膽敢組織這種千里大移民？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成功了，這將意味著什麼？」
馬修不由陷入思索，數秒鐘後，猛然抬起後頭道：「一旦成功，他們便會開拓出一個新的達勞瑪出來，兩地可以遙相呼應，他們甚至有可能趟出一條新的商道來。」
「他們現在的框架模式，既是移民，也是軍隊，必要的時候，他們是可以攻城略地的。」康納德的分析顯示，他在達勞瑪有眼線，數量還不菲，掌握得情報非常精準，「他們想要去谷地，肯定沒辦法穿過大半個泰瑟爾走原本商道，他們只能沿著伊斯河而上，直接穿越整個伊斯河上游，他們走到哪裡，影響力定然會輻射到哪裡，從他們的其他準備來看，他們很可能會直接打通巨人平原，那裡可是一片無主之地，一條從達勞瑪直通巨龍海岸的全新商道價值，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如此一來，那些軍閥貴族對泰瑟爾的經濟封鎖將會土崩瓦解，達勞瑪將會擁有超乎想像的戰略縱深。」馬修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到時候，被封閉隔絕的反而是我們薩拉達斯，向東發展是我們唯一的出路，我們還必須要儘快，因為只有足夠的戰略縱深，我們才能應對來自達勞瑪越來越大的壓力。」
「而這正是我們的機會。」借著談話康納德已經理順了自己的思路，「在那些老傢伙們徹底反應過來前，將我們的神聖之刃重騎兵軍團調到東面去，我們要在那裡紮根，獲取更多的領民，佔領更多的城市，當來自達勞瑪的壓力足夠大時，就不是我想要當薩拉達斯城的城主，而是他們求著我當。」
馬修怔怔的看了康納德數秒鐘，將自己的小主人看得有幾分不好意思，方才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家少爺，已經徹底長大了，竟然能夠看得這麼高、這麼遠，好，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彈，我願意為少爺的先鋒，為您開疆拓土，打下屬於我們的基業。」
「好，馬修大叔，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康納德暢快的大笑一聲，雙目閃閃發光，他好像看到了一條通往成功的光明之路，毫不遲疑的啟動傳送術。
下一秒鐘，他便出現在薩拉達斯城外的傳送服務區，接過那些侍從遞過來的戰馬韁繩，直奔城主府會議廳，就像他所預料的那樣，持續了一天一夜的長老會議，還沒有結束，咆哮聲時不時的從中傳出來。
換作以往，康納德根本沒有資格介入這種級別的會議，會直接被那些侍衛擋在門口。
但是這一次，那些侍衛並沒有第一時間阻攔，為首的那名侍衛長深深看了他一眼，扭頭便沖著裡面高聲道：「康納德軍團長回來了。」
「這個膽敢擅自行動的混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嚴懲，這種無視軍規的行為，絕不姑息，必須嚴懲，剝去他第一軍團長的職務。」
「他一定跟達勞瑪的那個女瘋子接觸過了，不如讓他進來，聽聽他說什麼不遲，畢竟我們在這裡再吵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裡面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即便是在門外，也能夠清晰的聽到，康納德有些不屑的撇撇嘴，一群老而不死的混蛋，就是因為你們這群自私自利的老糊塗蛋，讓薩拉達斯坐擁如此豐厚資源，到現在依舊偏安一隅。
西不能奪取泰瑟爾的皇權，東不能在蒸汽之湖稱王。
自己絕不能步他們的後塵，成為與他們一樣的老糊塗蛋，改變從今日、今時開始。
允許他進去的消息傳來，準備踏入城主議事廳時，康納德的神情模樣，卻在飛速的發生變化，恭敬、謙卑匯聚於一體，現在改變自己的內心和做事方法皆可，與這些老傢伙們，還得繼續虛與委蛇，因為稍微不慎，他們將會成為自己的最大阻力。
進入議會廳後，康納德躬身施禮道：「見過城主大人，見過諸位長老。」
議會廳響起了一陣冷哼聲，算是作為回應，此間的最高權利擁有者、薩拉達斯家族族長、泰瑟爾世襲公爵佛朗西斯冷淡的道：「你擅自帶兵行動的事情，今天暫時不論，說說你這一行的收穫。」
「多謝城主大人和諸位長老仁慈。」康納德如實回答道，「我已經與扎蘭達城主進行了簡單的會談，他們提出了一個新的合作方案，要與我們以謀略女神的名義簽訂互不侵犯協議，以伊斯河為界，他們往東北方向擴張，而我們則向東擴張。」
「好大的口氣，竟然想將北伊斯平原一口吞下，就不怕吃多了撐著？」
「不行，決不能同意這種協議，別說是北伊斯平原一直都在向我們納稅，就連她的達勞瑪，原本也是我們的附屬品，絕不能再坐視她的擴張，再這麼下去，她將會直接威脅到我們在此地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