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作以後再說吧！」
方龍野舒了口氣，指尖在案上敲擊不定，發出清脆的回鳴～
既然在天地眼中，將這天魔勾魂索通過金手指交易出去，相當於將其徹底毀滅，倒也不用急著處理了。
先收起來留著就是了～
等他實力再進一步，準備將自身跟腳提升到先天神聖的時候，正好可以用來先做一個試驗。
看看徹底毀滅一件先天靈寶，到底要面臨怎樣程度的天罰～
莫怪他謹小慎微，實在是在他的謀畫中，到時他要選擇熔煉的先天靈寶，可不會那麼簡單～
搖了搖頭，方龍野收斂念頭，接著處理手頭上的好東西。
但見他手掌一翻，取出了一枚破損的槍頭，看起來不過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非銅非鐵。
泛著一種混沌色的光彩～
槍尖完好無損，但下面的一截卻滿是裂紋，就連截面也很不平整。大概相當於完整槍頭的三分之二。
這槍頭不是其他，正是先天至寶弒神槍昔日遭劫掉落的一部分～
雖然只是弒神槍的槍頭，卻依舊有著超脫先天靈寶之上的本質，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深邃～
槍頭破損，平平無奇，實際上卻有一股磅礴到充塞天地的毀滅氣機，若火山熔岩一般潛藏在其中～
一道比黑暗還要深沉的光芒，流轉其中，一縮一放，一放一縮，有如呼吸一般，蘊含著某種奇妙規律。
「也不知道，這枚槍頭如今算是怎麼一回事？依舊屬於先天至寶弒神槍的一部分?還是，……」
已然自成一件先天靈寶了～
方龍野心裡嘀咕著。
先天至寶不比先天靈寶，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就比如，
同樣在破碎的情況下，
先天至寶除了在先天不滅的本質下，可以重新聚攏恢複外，還有可能破碎分解成好幾件先天靈寶～
故此，他也拿不準如今這枚弒神槍的槍頭會是什麼情況。
畢竟，
之前在冥河老祖手中得到這枚槍頭的時候，正值迎親當中呢～
他哪顧得上對這寶貝進行探察？
摩挲了一番，方龍野發現單是憑藉神通根本探察不了太深，得不到這枚槍頭內里具體的情況～
只好調動起自身力量，千百的光，寸寸而入，如篆如鏤，小心翼翼地祭煉起這枚槍頭來～
……
隨著祭煉的深入，
神念橫浸到其中，但見內里滿是可怖而深邃的毀滅氣息，演繹無窮奧妙，蘊含著種種毀滅規則道理。
這種毀滅的力量，玄妙到了極致，並不是單純的毀滅。
而是毀滅的源頭，是孕育的生機，是無數混沌歲月中，孕育出盤古巨神的那一朵混沌青蓮，是支撐造化源頭的那一根蓮莖。
諸天萬界，萬物乾坤，誕生於造化之中，終結於毀滅之間。
他似乎看到了，
一道道最本源的毀滅力量，有如怒龍一般，穿梭於諸天萬界當中，連綿不斷。不斷有世界誕生，也不斷有世界崩潰毀滅……
誕生，是為了演化出毀滅；毀滅，是為了積攢出更恢宏的造化。
方龍野的心神，漸漸沉入到了弒神槍槍頭所蘊含的滾滾大道當中。
整個人若海綿般，源源不斷地參悟著毀滅與造化之理。
只是漸漸的，無盡的毀滅與造化之中，一絲絲魔氣開始顯露出來。
這一絲絲魔氣，好似墜入清水中的墨跡一樣，剎那間浸染所有。
哪怕方龍野見事有不諧，很快就停下了祭煉的腳步，整個人的心神抽離而出，依舊被這絲絲縷縷的魔氣侵染心神。
但見整個識海都被一層陰霾所覆蓋，宛如一條黑色的匹練，橫掛冥冥，又好似一塊天幕，遮蔽所有。
不過絲絲縷縷的魔氣，卻有著無與倫比的侵染之力，不斷同化著本屬於他的力量，壯大起來。
「桀，桀，桀～」
一陣桀桀獰笑聲起，
無數身影自那已被侵染壯大到難以想像的魔氣中衝出，恍若天魔亂舞，怪笑之聲滌盪所有。
魔氣瀰漫，黑煙滾滾，這些天魔在識海中幻化出無數形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演繹大千世界。
男子形象多不勝數，劍眉星目，鼻若懸膽，俊朗非凡，陽剛之氣十足，做出種種陽剛之美。
女子形象多是嫵媚不已的絕代妖姬，風情萬種，醉人心神。
老的慈眉善目，少的活潑可愛。
又有諸天景象，或脈脈溫情，或殘忍屠殺，或哀戚悲鳴，或喜或憂，或驚或怒，七情六慾，輪迴生死，……
天地間的一切，都一一浮現出來，讓人或逃避，或沉迷，或怨恨，或嚮往，或畏懼，或憤怒……
凡心一起，萬念叢生，就算是聖人，也帶著一個人字，有著七情六慾。
故此，天地之間，有大道長隆，也有天魔滅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魔祖羅睺的本源魔氣？」
不，準確來說，應該是魔祖羅喉殘存在弒神槍當中的大道留痕。
「我說那位冥河老祖，對我怎麼這麼大方？」方龍野恍然大悟～
之前，他就有些納悶。
要知道，
無論是先天靈寶，還是先天至寶都先天不朽不滅。只要內里的先天不滅靈光不損，便不會真的毀壞。
即便受了再重的打擊，哪怕本源殆盡，哪怕破碎散落諸天，也終有一日可以恢複如初。
哪怕弒神槍身為先天至寶，有可能在破碎後分解成好幾件先天靈寶，但也依舊可以合成一體～
只是相比前者，需要花費更大的代價和精力罷了～
也就是說，別看冥河老祖只是送給他了一枚槍頭，實際上是卻是把整個弒神槍都擺在了他的面前。
嗯，準確來說，
是將收取整個弒神槍的機會送給了他，擺在了他的面前。
弒神槍啊！一件先天至寶～
冥河老祖說給就給了！
這也太大方了吧！
現在他才明白過來，
冥河老祖不是大方，而是奈何不了這件先天至寶。或者說，奈何不了羅睺留在其中的大道留痕～
哪怕只是一枚槍頭。
想想之前的陸壓道人，
自東皇太一殞落後多少個紀元了？依舊沒辦法祛除東皇太一留在他那株扶桑分株身上的道印留痕。
而魔祖羅睺又是何等人物？
昔日曾與鴻鈞老祖爭鋒的存在，前身更是阻道盤古的混沌魔神，怎麼可能還不如東皇太一？
混沌鍾都被東皇太一祭煉成了東皇鍾，明明是盤古開天闢地之寶，天命下卻永歸了金烏所有。
弒神槍這麼一件先天至寶，在羅睺的祭煉下，估計除了羅睺本人，此寶旁人根本動用不得～
「怪我～」方龍野暗自搖頭，「怪我被弒神槍的名頭沖昏了頭腦，沒想太多，忘了這是一件魔寶了！」
尤其還是魔祖羅睺曾經執掌過的先天至寶，哪怕只是一槍頭，內里又怎麼可能沒有殘留的大道印記？
當然，這也是因為這枚槍頭是冥河老祖給他的，他還以為冥河老祖早就將這枚槍頭處理好了呢！
誰成想，就這麼給他了～
方龍野卻是不知，
冥河老祖此舉，純粹就是將這弒神槍當作燙手山芋丟給了他。
其實，與他猜測的不同，
冥河老祖並非奈何不得弒神槍這件魔寶，只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冥河老祖還是能夠拿下這件先天至寶的。
甚至連弒神槍斷裂後的其他部件，他都一清二楚，可以輕易將之拿在手中，湊齊零散的部件。
但這樣只會打草驚蛇，引來冥冥未知所在的羅睺注意，對他而言，可以說是得不償失～
故此，
這麼多年，冥河老祖也就收取了弒神槍斷裂後的槍頭，將之封禁起來，免得弒神槍重歸一體。
剩下的，他就不管了～
而如今將這枚槍頭送給方龍野，除了這玩意兒於他而言，就是一雞肋，還有著禍水東引的心思。
不過，這禍水引向的不是方龍野，而是他背後的力量，也就是被冥河老祖篤定的站在他背後的羲皇。
只要方龍野想獲得弒神槍這件先天至寶，早晚有一天要跟羅睺對上。
以羲皇超脫洪荒之能，魔祖羅睺也不過爾爾。就算未能如願，讓羅睺失去一件先天至寶也是好的。
這玩意兒他冥河不敢拿，一個承載了羲皇遺澤的小傢伙，拿他羅睺一件先天至寶也沒什麼吧～
……
方龍野自是不知道冥河老祖的具體心思，他也顧不得去思考冥河老祖給他這枚弒神槍槍頭的背後深意。
此時他的識海之中，早已淪為一片恍若煉獄的魔土。
魔氣激蕩，演化出無數的天魔、血魔、欲魔、心魔、惡魔、邪魔……
附骨之蛆一般，環繞在他的身邊，奔涌廝殺～
或雙目赤紅，桀桀獰笑，緊緊依附著他，張開利口，其上犬牙交錯，有如萬把鋼刀林立。
整個巨口就好像一座刀山，鏗鏘不絕，時不時趁他應對不及，狠狠地撕咬下一塊，囫圇吞咽。
或媚眼如絲，顯露脈脈溫情，魅惑蒼生，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這魅力，直達人心～
不論是你愛男愛女，甚至是愛戀那毫無生機的死物，手辦紙片人，乃至於虛無縹緲的道，此刻都一一在心頭湧現，讓人沉迷其中。
雖說在識海的，只是他的元神，可到了如今的境界，肉身、元神、乃至心神，早已沒有原先的界限分明。
這諸般爭鬥的景象，看似虛幻實則真實，每一道傷害都會作用於身。
本質上是那一絲絲侵染入內的魔氣，在奪取他自身在世間的存在～
也就他如今已是太乙真仙，真靈已然可以寄託道之源海當中。
再加上對他侵染的，只是弒神槍槍頭當中蘊含的本源魔氣中傾瀉出來的一絲絲，微乎其微～
最深邃，最可怖的，都還在弒神槍頭裡面待著呢！與魔祖羅睺留下的道印留痕相比，更是不值一提了。
不然，他早就徹底入魔，淪為羅睺魔道的傀儡，整個人不復存在了。
哪像現在這樣，慢慢地在與這絲絲魔氣的爭鬥中佔據了上風。
但見他腳下一朵氤氳著混沌氣息的青蓮，跌迦而坐，頭頂玄靈遁甲、禹皇鼎、禹皇碑等諸般功德靈寶。
每一件功德靈寶都大放金光，恍若太陽一般，曝照四方。
但聽滾滾雷音，轟鳴作響，轟隆隆～無量的玄黃功德金光揮灑不休，落在整個識海空間當中。
不斷開始收復失地～
原本魔氣縱橫，上下貫穿，來回穿梭在廣袤無垠的識海空間當中，此刻卻彷彿熱水一般，滾沸起來～
無數的哀嚎聲傳來，一道道玄奇咒文顯露而出，便見那猙獰恐怖的天魔幻象，開始發生變化。
一個個魔頭身上的魔氣，在功德金光普照之下，開始被一一剝離、消解，重新化作了他自身的力量。
到最後，本來已淪為煉獄魔土的識海空間，恍若洗盡鉛華般，重新化作了一片凈土仙境～
金花瓔珞，洋洋洒洒，山峰碉樓，琅琊水榭，福地洞天，種種奇妙的景象，遍布整個識海空間。
只有幾道比頭髮絲還要細上千百倍的魔氣，在諸般功德靈寶鎮壓下，若跗骨之蛆般上下翻騰，掙扎衝撞。
無時無刻不想破開束縛。
「難以想像啊！」
望著這數道比頭髮絲還要纖細的黑色魔氣，方龍野心頭感慨莫名。
不過只是一絲絲本源魔氣，微乎其微，幾不可見，居然就能讓他全力以赴，才勉強鎮壓下來。
真不知道那位羅睺魔祖本人，又該有著怎樣的威能～
一番感慨後，方龍野心念一動，一座古樸的石門，出現在識海當中。
神戶高聳，巍峨大氣，上面祥雲萬朵，瑞氣千條，霞光萬道，霓虹橫貫，噴珠濺玉，流光溢彩。
不是其他，正是應龍老祖交予他暫時執掌的龍族至寶——龍門。
這件至寶出現後，當即門戶大開，生出一股龐大的吸力，將這一絲絲羅睺魔祖的本源魔氣吞了進去。
很快，便被消磨了個七七八八。
卻是這些本源魔氣雖然只是一絲絲，但本質奇高，超乎所有，他手中的其他靈寶都奈何不了它。
只得請出『龍門』這件至寶來～
……
殿室內，
方龍野睜開雙眸，幽深若古井，不起波瀾，看向手中的弒神槍槍頭，小心翼翼將其封存收了起來。
「本以為還能收穫一件先天靈寶，或者藉此熔煉盤龍槍呢！可惜，如今看得到吃不著～」
方龍野自言自語，語氣幽幽。
不過儘管最初的打算落空了，但他並沒有太多的懊惱～
不過是自身實力不夠罷了！
怨不得別人～
況且，他也並非沒有收穫。
儘管之前接觸到這枚弒神槍槍頭的本質，只是短短的一小會兒，卻也讓他生出了不小的感悟。
可謂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