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山河破碎

正文卷

第343章 山河破碎

浩然正氣。

此為趙元誦讀萬千儒門經文之後,心生正氣,震蕩體內氣血所生。

趙元不知曉其如何生出,但也不去一探究竟。

只知曉自身只需秉持正氣,遵行君子之道。

此浩然正氣便會越發融入氣血,使得自身武道修為大有裨益。

趙元揚頭望天,只見一輪明月當空,甚是在他眼中光明無限。

他當即對天一拜,以表蒼天之恩。

畢竟這些時日間,趙元並未進行任何修行,只是單純的讀書。

但卻是在明悟了一段道理之後,卻得以打破武道桎梏。

體內誕生出此浩然正氣,並且融入體內氣血。

趙元雖不知曉如今自身實力幾何,但也知曉自己從未有此時般強大狀態。

浩然正氣貫徹全身,鬼神難近,邪念不侵!

饒是當初那巫師唐卡再來犯,也會瞬間被浩然正氣泯滅陰神。

而且趙元能夠察覺到,這浩然正氣的威力不僅限於此。

任何小人謊言,都會在其之下被瞬間透徹,不得絲毫隱瞞。

且這浩然正氣的修行,也和武道不同。

雖說其依附於趙元體內的氣血之上。

實則只是將氣血作為一種載體。

這浩然正氣由趙元心生,乃是一種意志和信念的綜合而生。

趙元想到此處,頓時心有所感。

但他知曉,自己的修行還未到頭。

甚至於,此時此刻才剛剛開始。

自己也不過是才剛剛步入修行的大門而已。

只是到了趙元現在這個境界後,幾乎能夠找到的儒學經典已然都入了其腦內。

其即便是想讀書,也無從可讀。

不過他對於浩然正氣的修行,也不會僅僅停留在讀書之上。

趙元知曉,自己之所以能夠修行出浩然正氣。

是因為他將書中的道理融入了自己的信念。

若有一日,自己改變了想法和主意,也將會失去了浩然正氣。

領悟到此,趙元的心理變得越發敬畏謹慎起來。

但是他又和一般的儒生不同,因為得到了謝缺的記憶,以及習武的緣故,趙元的秉性已然是不同於以往的儒雅,反而是變得勇猛果敢,不拘小節。

不過在這般性格之下,他又同樣具備了君子的至誠之道。

無論道德、禮法、誠信、仁愛,他心中皆有。

在成為武舉人至今,面對外界的無限誘惑,趙元沒有拋妻棄子,此為道德;遵循朝堂禮儀,以天子為尊,此為守禮……

趙元在明悟了這些道理之後,行事便變得越發謹慎起來。

他並不摒棄自己記憶中,謝缺那般肆無忌憚的行事方式。

也不會覺得天子的窮兵黷武會有什麼問題。

作為君子,他所需要做到的便是恪盡職守,執行對自己的律令。

其後三年間,趙元仍舊以此道不斷要求自己。

他的體內,浩然正氣也隨之不斷增長,並且溫養氣血,使得自身比起三年之前不知曉強大了多少。

趙元此時,雖說身形看起來仍舊威猛無比。

但比起三年之前,卻又多了幾分含蓄和清雅。

彷彿是沉浸學問多年的讀書人一般。

根本讓人聯想不到,這便是當初令方外四國聞風喪膽的冠軍侯。

趙元望著窗外,放下手中書卷,只是口中嘆了口氣:「我覺得……我還是對不起那些軍士們。」

趙元的妻子謝翠兒有些不知所以然。

但跟隨趙元十多年之久的何名韜,知曉趙元此話正是指的是那些修行了盤龍勁的士兵。

如今十年之期已到,隨著毒素的積蓄醞釀,這些軍士們也將命不久矣。

趙元每每想到此事,便痛心不已。

何名韜雖說多次安慰,但也無法使得趙元走出此心魔。

他也只能嘆了口氣,安慰趙元道:「元哥,沒什麼大不了的,命是自己選的,這十年來他們皆是封侯拜相,擁有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輝煌……」

趙元只是搖了搖頭:「話雖如此,但他們明明能夠活得更久。」

說到此處,趙元見窗外開始逐漸落雪,不由便想出去走一走。

見趙元披起一件大氅,何名韜也連忙起身。

這些年來,他的武道修為在趙元的指導和資源的堆砌下,已然已經臻至宗師巔峰。

再無前路可言。

只不過何名韜每每和趙元切磋,都也只感覺對方實力深不可測。

但讓何名韜最為大感疑惑的是。

這三年間,他從未見過趙元習武練武。

若是一般的武人如此,實力早已衰退的不成樣子,就連氣血都會衰敗。

但趙元如今年近五十,在三年未有接觸武功的情況下,竟還是能夠一招壓服他。

這便讓何名韜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雖向趙元請教過,但趙元也只是告訴他讀書。

何名韜也耐著性子去讀了,但卻是讓他越顯浮躁,難以靜下心思。

最終也只是摒棄了這個想法,安心的跟隨在趙元身旁。

並無因為趙元「藏私」,而有所不滿。

趙元走出了燃著柴木的溫暖廳堂,伸出手來接下一顆顆雪花。

這些年過去,他的三個小女也都嫁了人,皆是朝廷中的名流之子。

如今的冠軍侯府邸內,除卻他夫妻二人,便只剩下岳父岳母,以及何名韜,還有些許服侍的下人了。

趙元並不干涉女兒們的生活。

她們童年時沒有過上什麼好日子,只是在自己發家之後方才成為侯爺家的千金。

對於女兒們的婚配,趙元也只是略有所問。

見女兒們都是自願主動的,他便不再多說。

雖然趙元知曉,三個女婿或多或少都有心思,但他也不想去多管。

反而是想起如今已經年近五十的妻子,他有些可惜。

自己因為浩然正氣的關係,這些年來不僅沒有衰老。

反而是變得越發年輕。

也正因此,妻子由於自卑,自覺配不上趙元的緣故,幾乎很少和他說話。

有時候即便是開口,也是勸趙元重新納妻,以延續趙家後人。

趙元雖說勸說過很多次,但也無法勸回妻子的想法,他也就放棄了。

這一場雪,趙元不僅是回顧自己以往的人生。

他也有著對未來的思慮。

十年之前,便是這一場雪迎來了元剎人的侵略。

自己不得已,方才造就了那些修行盤龍勁的士兵們。

如今十年過去,恐怕大蔡這一支縱橫天下的重騎軍隊也要消失了。

天子當初想要找趙元討要來修行盤龍勁所需秘葯,但趙元卻以偶然所得拒絕了。

如今殘活的萬多人死後,大蔡便再無所依。

到時候……大蔡將面臨的是更為巨大的危機。

天子雖說不知從何處請來了幾位巫師,用以對抗方外諸國內的巫師。但趙元自覺那些並不是什麼好人。

也從未有所接觸。

只是他也知曉,一旦那些士兵們死後,這些巫師肯定會引發亂子。

如今有八位巫師,都被天子封作了國師,榮耀無比。

甚至於一度之間,超過了趙元的威望。

隨著趙元這些年的隱匿,這些巫師們更是風頭一時無兩。

但靠著八位巫師,大蔡想要捍衛住自己現在的領土,趙元自覺很難。

……

時間飛快流逝,在第二年的冬天。

果不出其然,便有方外部族至了大蔡北境打秋風。

他們似乎是知曉了什麼一般,偏偏朝著大蔡的幾座軍士要塞周邊去進行騷擾。

以往而言,若是有部族如此,迎接他們的定然是滅門慘禍。

但現在,大蔡卻是史無前例的沉默了。

天子對此彷彿置若罔聞,就如同此事從未發生。

於此,方外諸國在沉寂了十年,讓出了近乎千里土地後,便再度變得猖狂起來。

瘋狂的掠奪、搶佔,彷彿是為了補償過去十年他們所遭受的一切損失。

京城一方,也在此時終於行動了。

由國師「巴圖」所率領的十萬大軍,迅速開往邊境,剿滅叛亂。

但半個月後,消息傳來,巴圖身死,十萬大軍盡為俘虜。

與此同時,一陣風吹過,名為「均鹿」的巫師造訪了京城。

其展現出近乎天威一般的強大實力,使得大蔡剩餘的七位國師或逃,或是臣服。

一夜之間,飛鳥盡,良弓藏。

就連天子都被均鹿掠奪去了。

待趙元得到消息,策馬感到京城之時。

卻只見到皇宮燃起熊熊大火,數百嬪妃衣物被褪盡,人皮被剝。

就連許皇后,也是被玷污之後,自盡身亡。

趙元見此,不由牙呲欲裂。

他知曉,由於天子的態度。

自己已非是天子的忠臣,但他卻是大蔡的忠臣。

趙元深吸入一口氣,卻未料想,本以為離開已久的方外巫師「均鹿」。

在此地等候他已有數日時間。

方外諸國之所以如此仇恨大蔡的緣故,幾乎有著趙元一半的責任。

大蔡原本就和方外諸國之間,每年都會產生小型的摩擦和矛盾。

畢竟方外之地太過苦寒,難以生存。

打些秋風,以求生機,是這些部族都會去做的事情。

但趙元十年前卻是給了他們當頭一棒,帶給他們無盡侮辱。

均鹿身披一件牛皮披風,將全身裹得死死不見絲毫肌膚外露。

其面龐也同樣被一張銀色面具覆蓋,彷彿豺狼。

他四肢著地,如同牛犢子般大小的豺狼,從面具之後透露出一絲血腥的光彩。

均鹿伸出一條如蛇般的信子嘶嘶不斷,身周血光瀰漫,彷彿人間地獄。

趙元知曉,此人定是在此地埋伏他已久。

只是瞬間,均鹿的身軀便撞在了趙元身上。

下一刻,趙元身上頓時金芒大作。

浩然正氣揮灑之下,均鹿的身軀之上竟是發出滋滋的煙霧。

其身上所裹牛皮,連同血肉一般被浩然正氣所腐蝕。

但趙元也被均鹿所爆發出來的這股巨力頂飛。

這股力量之龐大,竟是使得趙元一時之間難以抵禦。

均鹿也因為受傷的緣故,似乎變得更加狂暴。

趙元竟是在一時之間,難以招架,三兩招內便落了下風。

就連浩然正氣,雖能傷到均鹿。

但似乎也只是能讓對方變得越加狂暴。

按照趙元的記憶,這均鹿竟是已經到達了四境的頂峰。

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對抗的存在。

他咬緊牙關,與之搏鬥。

但須臾之間,便被均鹿撲倒在地。

均鹿咬斷了他的手腳經絡,以鐵索穿破了趙元的琵琶骨。

將之連同大蔡天子一同帶去了金國。

趙元視死如歸,並不在乎自身安危。

只是輕嘆了一口氣:「恐怕大蔡就要亡國了……」

說到此,他的眼中竟是翛然間淌落淚水。

本以為自己能夠護得大蔡安危,卻還是高看了自己。

趙元被打入了金國的地牢,幾乎是三日才喂一次水。

他以為金國會將他處置,但對方卻是開始勸降他。

似乎對他極為看重。

但趙元內心絲毫不動搖。

浩然正氣於心,趙元根本不會在乎敵人說些什麼。

甚至於,金人還將其妻女岳父母掠了來此。

想要以親人的眼淚打動趙元。

趙元自知是死,他也沒有任何的猶豫彷徨,只是作詩諷刺金人。

他被囚禁了三年,受到了幾乎千次的勸降、逼降。

金人打算直接藉助趙元的威望,在大蔡之地重新建立一個大蔡的傀儡政權。

並以許諾趙元,立其為帝。

但趙元依舊不從。

此時此刻,大蔡的天子已是被斬決,且就是在趙元的眼前。

他雖憤恨,但也知曉做不了什麼,只能是閉眼不去看。

三年過去,金王見趙元如此,便下令將趙元斬除。

金王也極度佩服趙元,這些年來其所受的嚴刑酷刑,乃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承受下來的。

但趙元卻是照單全收,且一聲不吭。

他打算以金杯盞酒,親自為趙元送行。

臨死之際,金王挑起了趙元的下巴,望著其滿臉滄桑,以及滿頭的白髮。

「冠軍侯,若是你此時歸附於我金國,我可立你為宰相。」

趙元只是搖了搖頭。

金王嘆了口氣,也不多勸,便是將金杯砸落在地:「行刑之前,你可還有什麼話可說?」

趙元卻是笑了笑,一行血淚隨之淌落臉龐:

「江山零落,大蔡滅國,全因吾之一念,吾……有愧也!」

金王聞之,只是轉過身子對諸多金國大將言道:

「像是冠軍侯這般的英雄人物都要死去了,這些大蔡的賤民們豈可苟活?」

他笑了笑,露出一絲殘忍的神色:「傳本王令,血祭大蔡,以祭冠軍侯在天之靈!」

趙元聞之,並無任何反應,反而是開口誦念起一首詩文: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此非趙元突然想到,而是突有所感,體內的浩然正氣彷彿要從體內直衝而出。

一瞬之間,他體內的浩然正氣竟是從心臟之所衝天而上。

金芒如同長河一般高高捲起,將日月星辰都遮掩得黯淡無光。

驟然之間,一顆金色的心臟出現在趙元體內。

其揮臂之間,輕易扯斷了碗口粗的鐵索。

鐵索帶有寒芒,從起臂彎處穿透而出,近乎一丈長的鐵索被其拖拽在身後。

臂彎之間流淌出的血液,也帶有了些許金色,浸染了鐵索。

趙元赤著上身,身後拖拽著鐵索,站起了身子,看向眼前的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