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貓眼 升職 異象（4900字大章）
「救救我，來個人救救我啊。」
張大拿穿著胸前綉有虎字的棉服，有氣無力的喊著。
小腿肚上有一個拇指粗的血洞，流出的鮮血在雪地上留下一條血色痕迹，觸目驚醒。
他跌跌撞撞的奔走在路上，路兩邊睡在攤位上的人，都像是死了一樣，對自己的呼喊充耳不聞。
張大拿不時的驚恐的朝身後看去，彷彿身後有什麼恐怖的存在一樣。
可即便如此，他都不願意放下懷抱著的木盒子。
嚓。
等他再回頭看向前路。
一道滿臉皺紋的中年人擋在前路上。
張大拿看見來人，頓時一愣。
可緊接著就把懷裡的木盒子抱得更緊了。
他謹慎的打量面前的人，神情凝重道，「另一隻眼在你手裡？」
「眼？什麼眼？」
姬源疑惑。
張大拿見姬源不知道，心思飛速轉動，他當即開口道，「在下虎頭幫幫主張大拿，今夜突然遭遇一隻潛伏在下城坊市的鬼靈襲擊。」
「我虎頭幫拚死抵抗，奈何那鬼靈早有準備，幫中上下被幾乎屠戮。」
「我拚命殺出重圍，如今正要去殮屍司報案。」
他語速飛快，「眼下情形兄台也看見了。」
「整條街的人都被那鬼靈下了降頭，一睡不醒啊。」
鬼靈？降頭？
姬源眉頭一皺，鬼靈伯的葬歌？
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在山林里聽到的歌聲。
只不過二者應該有些差別，前者的歌聲能操縱鬼靈，可如今的手段，卻只是催眠了眾人。
而且這個催眠的範圍應該不大。
虎頭幫他知道，老巢就在花火巷一側。
在花火巷擺攤這幾天，他老是看見虎頭幫的幫眾，逢人就說自家幫主有小白衣拳之名，不弱於宋城山。
以此借著符籙廟會的東風，學著狼幫打出名頭。
虎頭幫離得這麼近，這催眠應該撐死了就是一條巷，或者兩三條巷子。
再往外擴，就是其他四大幫的地盤了。
鬼靈大費周章的搞個催眠，自然是不希望驚動其他人。
所以範圍必定不大。
而這張大拿的逃跑路線也很是值得玩味。
哪怕受了傷，怕得要死也要專門跑進沒有高手的狼幫管轄的花火巷。
懷中的盒子肯定是寶貝，而且也未必見得了光。
張大拿能夠免於『催眠』，秘密應該就在木盒子里。
那鬼靈不惜如此代價，也是為了盒子里的秘密嗎？
片刻間，
姬源腦海中思索了無數種可能性。
耳邊，張大拿的聲音還在繼續。
「若讓那鬼靈濫殺下去，我黑石縣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張大拿越說，聲音也是顯得赤誠，「為了大義，我必須將消息傳遞出去。」
「如今只有我與兄台二人醒著，下城坊市十幾萬條人命，全都繫於你我腰間了。」
「兄台…可願助我！」
張大拿說著，還不時的朝著身後瞥去。
「好。」
姬源鄭重說道，「張幫主在此攔截鬼靈，我這就去殮屍司稟報。」
說罷，他轉身就走。
張大拿一愣，隨即呵道，「慢著！」
「兄弟不知內情，回去說什麼。還是讓我來吧。」
姬源神情鄭重，「張幫主腿腳不便，不如將內情現在就告訴我。我為幫主代勞。」
「內情極多，時間來不及啊！」張大拿一臉焦急。
「我天生跑得快，沒準能夠趕上。」
姬源不為所動。
而張大拿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他四下打量，看見姬源走出來的攤位上，有符籙和畫。
頓時知曉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符籙師。
本想著這人沒事，應該是個什麼高手。
想著動之以情讓眼前之人當替死鬼，拖延時間。
可現在卻是耽誤了自己的逃跑時間。
瞧著體型不錯，應該是練家子。但這張臉沒見過，自然不會是什麼高手。
八成是用了救苦符，誤打誤撞躲過了鬼靈的鬼術。
轉念間，張大拿心中已經有了對策。
一計不成。
那就換一計。
殺了眼前之人，拿到救苦符，以砍鬼之法對抗鬼靈。
拼一把。
自己倉皇逃命，一大部分原因就是被偷襲了，沒有救苦符防身也就沒有誅鬼的手段。
但現在，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這街面上，還有不少符籙師的攤子，不少的救苦符，應該能拼一拼。
張大拿言語間殺機更甚，「看來兄台是不識抬舉了！」
姬源兩手一攤，一臉無辜，「我這是為了大局著想啊。」
「要不這樣吧，我這裡有幾張救苦符，免費拿給幫主對付鬼靈如何？」
「哼，晚了。」
「殺了你，我一樣能拿到救苦符。」
張大拿冷哼一聲，隨即撕下一節袖布，將小腿包紮起來。
「本幫主不擅對付鬼靈，但拿捏伱一個畫符的半吊子還是綽綽有餘。」
張大拿抖了抖雙拳。
眼神兇狠，「聽沒聽說過白衣拳宋城山。」
「聽過，很強。」姬源點頭。
張大拿得意冷笑，「本幫主與他，在伯仲之間。」
砰！
話音未落。
這張大拿就以沒受傷的右腿蹬地，砰的一下如同利箭般射來。
整個人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
真如那飛撲來的猛虎一樣，迅捷。
張大拿喉中低吼，眼見面前之人避也不避，竟朝著自己直愣愣打出一拳。
果真是半吊子！
他打出的拳頭在半空化作爪形，手掌微抖，七分勁氣破空而起。
虎爪掏心！
咔嚓咔嚓。
當爪與拳的勁氣撞上的瞬間，張大拿的上掌就開始變形。
彷彿豆腐撞在了牆上。
糟了。
張大拿神色大變。
清脆的骨裂聲炸響在夜色中。
凌厲的勁氣撕裂他的勁氣，順著崩裂的上掌一路侵襲。
所過之處，手臂上血肉橫飛，白骨裸露於空氣之中。
砰！
眼前的人一記重踏。
腳下的凍土竟然直接被他踩碎，蛛網般的裂紋迅速蔓延數寸。
隨即更強的一股巨力就從雙腿攀上腰，從腰湧上拳面。
那左拳，快如閃電!
張大拿下意識的抬手朝著那拳頭握去。
噗嗤。
好消息是他憑藉多年廝殺的老辣經驗，眼見手到，握住了那拳頭。
壞消息是，握住了但擋不住。
自己的手掌直接被塞進了腹中，打了個對穿。
臟器的碎片和一節腸子直接橫飛出去。
而姬源的右手已經攀上，徑直掐住了張大拿的脖子。
快如閃電的三招。
不過剎那就瓦解了張大拿的武力。
最後掐著脖子這一擊，姬源還刻意收了力。
黑夜中兩根纖細的停在張大拿太陽穴處的狼針，也悄無聲息的重新藏於雪地之中。
張大拿瞪大了眼球，剛張嘴，口中就吐出鮮血和一些肉塊。
張大拿顫顫巍巍說道，「你他娘…畫符的怎麼有如此強橫的勁氣。」
噗……
又是一口鮮血和碎肉吐出來。
「我也略懂一些拳腳。」姬源面無表情，緩緩抽出插在張大拿體內的拳頭。
順帶將張大拿拿手臂架起的木盒子，拿了過來。
「不過七分勁氣，也敢叫小白衣拳？」
姬源忍不住吐槽。
他和這張大拿交手，才忽然發現自己殺氣勁武夫其實很簡單。
根本不用考慮對方有什麼卸力之法，詭譎的手段。
一拳，即可煙消雲散。
咔。
姬源拇指一崩，直接將木盒的蓋子彈飛出去。
木盒裡，是一顆用棉花和布墊著的珠子。
眼珠？！
珠子一旁，還有一個凹槽。
明顯是一對眼睛，不過少了一隻。
「這是什麼？」
姬源問道。
【檢測到一隻兩尾黑貓的眼珠，是否獻祭？】
「哈哈，你以為我會告……」
咔。
姬源直接擰到了張大拿的脖子。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沒想到自己找了許久的升職材料，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看來張大拿能夠避免『催眠』的奧秘，就是因為這顆眼珠。
姬源的目光瞥向四周。
他猛然『變色』，朝著自己探子上的符籙飛奔而去。
下一瞬。
粗壯青色的靈力觸手瞬間出現，捲起救苦符。
鬼靈將軍，露出馬腳了。
姬源眼中殺意濺起。
黑夜中，兩道火光驟生。
火蛇劃破黑暗，一口咬在木皮觸手之上。
「啊！」
一聲嬰兒般凄厲的哀嚎。
黑影從帳篷後竄出，朝著遠處跑去。
踏山。
姬源腳下重重一踏。
整個人瞬間衝殺而出。
兩條火蛇在空中飛舞，與鬼靈將軍的木皮青柱廝殺在一起。
火蛇旋轉纏繞，雖然個頭不大，可讓鬼靈將軍的靈力觸手無暇顧及其他。
一道道靈力碎片脫落。
讓鬼靈將軍疲於奔命。
姬源還不忘捏起眼珠，做了個送入口中的動作。
心中則默念了一句獻祭。
手中貓眼瞬間消失。
而後他又故意咀嚼了幾下，而後吞咽。
雙手騰出。
姬源以御物之力和火攻之術，與鬼靈將軍纏鬥。
「你不是武夫嗎。」
鬼靈將軍的去路被堵住。
控制著靈力觸手一邊與兩條火蛇交手，一邊護住身軀。
「我也略懂一些奇門異術。」
姬源的眼睛在鬼靈將軍的軀殼上搜尋。
不願意用身體扛火蛇攻伐，顯然這具軀殼沒有接受過勁氣淬鍊，脆弱不堪，逃跑速度也不快，沒有藏拙之嫌，只是一具力壯武夫之身。
大概是便於隱藏才自降戰力的吧。
力壯加鬼靈將軍，最多伍天賜之流的三等仵作實力。
姬源瞬間判斷出對方的水平。
腳尖再點。
直衝鬼靈將軍而去。
面前的鬼靈將軍眼見姬源氣勢洶洶的殺來，卻不驚反喜。
機會來了。
一顆眼珠瞬間被他含入口中。
一身的靈力暴漲。
粗壯的靈力觸手霎時間凝實數分。
緊接著，那碩大的靈力觸手竟被其瞬間收回，化作木皮靈衣裹在身上。
剛剛幾擊，它已知道這火蛇強度。
這一隻貓眼，只需要含住就有增強靈力的功效，所以它要硬抗兩道火蛇攻伐，直取敵將首級。
腹部的靈衣處。
一道靈力觸手如同青色長槍，猝不及防的直接向前刺出。
靈力觸手在鬼靈們操縱下千變萬化，猝不及防。
這一刺之靈力，彷彿抽幹了鬼靈將軍一身的力氣。
連身上的靈衣也暗淡數分。
啪。
火蛇先一步砸在靈衣之上。
火星迸濺，青紅兩色的靈力碎片像是鮮血，當空舞落。
鬼靈將軍不以為然。
一切，盡在掌握！
可在火蛇崩碎剎那，兩道狼針瞬間突破火焰，直接洞穿被火蛇打碎修補的木皮靈衣。
鬼靈將軍勃然變色，快速抽出其他地方的靈力，湧向太陽穴。
葬歌·二式。
姬源心中低吼，同時朝後撤步。
鬼靈將軍的身體猛地不受控制。
不過一剎，就重新恢複。
太陽穴處，木皮凝實，封住了命門。
只是，
木皮之外沒有狼針蹤跡……
嚓！
鮮血濺射。
兩根狼針從鬼靈將軍的眉心飛出。
鬼靈將軍瞬間瞪大了雙眼，刺出的鋒利觸手，也瞬間軟了下來。
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一瞬的僵直，讓它直接丟了性命。
口中的貓眼，也直接掉落出來砸在地上。
這一擊，
像是抽幹了鬼靈將軍的渾身生命力，讓它重重的摔在地上。
濃郁的靈力，化作青色的光點崩散，消失在空中。
姬源快步上前。
將地上的貓眼撿起來。
獻祭。
姬源低語。
「經主已滿足【殮屍官（白）】的晉陞條件，是否升職。」
升職。
轟隆隆……
姬源猛地朝腳下看去，地面上竟緩緩浮現出一道紫幽石門，門戶之上有牛頭馬面，驅趕游鬼亡靈。
門縫之上，是漆黑色的半月之形。
石門緩緩打開。
陰森的氣息，瞬間讓姬源的眉毛掛上一層冷霜。
石門之下，好似有萬鬼哭泣，如發情母貓的凄厲叫聲回蕩在耳邊。
姬源隱約間，還看到一隻只被紫霧籠罩的手掌，朝著自己抓來。
但可惜，他們似乎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越過那厚重的石門。
突然。
兩道青光飆射而出，直刺姬源而來。
姬源下意識的想躲，可那兩道青光太快。
眨眼就刺入他的瞳孔之中。
青光流轉，霎時間讓他眼中光芒大漲。
嘶……
冷意從眼角飄蕩。
青色的霧氣，自眼中溢出，隨風在空中划出兩道波瀾青絲。
「恭喜經主，從【仵作（橙）】升職為【殮屍官（白）】。」
「恭喜經主，獲得威能【陰陽眼】。」
【陰陽眼】：淬鍊雙瞳，接連天地靈氣，獲得磅礴精神之力（鬼靈將級）。
催動時，能夠用肉眼看見靈體（消耗可忽略不計）。
地上的紫幽石門消失不見。
成了。
姬源看著雪地，精神有些恍惚。
他剛剛誤以為，自己就要走入陰曹地府。
陰陽眼。
姬源伸出手掌。
靈力開始在他的手心中快速的聚攏。
鼠目大小很快成型，可靈力球還在變大，而且靈力凝聚的速度還在越來越快。
周圍的空氣在姬源的眼中顯形。
一道道青色的靈力流，瘋狂的朝著他凝聚著。
半米外，一米處……兩米處……
靈力在越來越遠的地方顯形。
不是注入姬源手中的靈力球里，而是湧入姬源的雙瞳之中。
鷹眼層次，也輕而易舉的抵達。
姬源已經能夠感受到手中的靈力球里，那股恐怖的力量了。
可是，縱然是到了鷹眼層次，靈力的凝聚速度還是沒有衰減。
手中靈力球的體積越來越大。
那些從天地間汲取的靈氣，被反覆的壓縮凝實。
他依稀記得牛少新說過的話。
靈力，就是鬼靈們的血肉。
鬼靈將的靈力，是要勝過蟒瞳層次的靈修。
一步登天。
姬源興奮的看著手中的靈力球。
蟒瞳層次了……
圍繞在姬源身邊的異象越來越恐怖。
靈力流的範圍，已經蔓延到五米外。
超過了花火巷一些二層宅院的高度，在下城坊市，格外的扎眼。
……
六條巷外。
黑袍人站在大院里，朝著花火巷的方向看去。
那若隱若現的靈力流在他眼中格外扎眼。
「屠個二流幫派也能把事辦砸？怎麼搞出這種動靜……真是廢物。」
黑袍人的聲音冰冷至極。
在他面前，密密麻麻的黑袍人足有數十人之多，大氣也不敢喘。
「殮屍司的人確定都回去了？」
「天一黑就回去了。」一個黑袍人說道，「是我親眼所見。」
為首的黑袍人搖頭，「不行，那殮屍司內有韋直，能看見靈氣。」
「不能耽誤了，提前行動吧。」
「好在只是提前半個時辰而已，也不算壞了大人的計畫。」
黑袍人一擺手。
拿出一個鈴鐺，輕輕搖晃起來。
奇異的鈴鐺聲從院落中響起，以極快的速度傳向遠方。
「殺符籙師，拿四大幫的氣勁軀殼。」
「不要纏鬥。」
「遵命。」
煙火巷外。
一個打更人突然感覺眼皮一沉，噗通一下昏倒在地上。
而如此場景，正在下城坊市最繁榮的六條巷子中快速蔓延，並且朝著整個符籙廟會的舉辦地覆蓋過去。
死寂開始蔓延，隨著一個個黑袍人的奔走，將整個下城坊市籠罩。